溫嫻在這個安靜的能鬧鬼的大莊園裏住了幾天吧,她就特別好奇瑪莉的角色定位,你說她是埃爾溫的女友,她還表現的那麽惶恐;你說是管家,她還偶爾睡在埃爾溫的房間裏。

    他的個人私事,溫嫻就算再想知道也不好去問。埃爾溫每天除了鍛煉和練習射擊之外,都會和溫嫻閑扯幾句:“我好久都沒有聽到齊格爾曼中校的消息了,他還在巴黎嗎?”

    “他在巴黎光複之前就已經離開法國。”溫嫻說道:“你似乎特別崇拜他?”

    “我沒有崇拜他。齊格爾曼中校是我的榜樣,他一定去作戰了,去東線了嗎?那樣的話也許我還能見到他。”

    “也許吧。”

    埃爾溫輕輕皺了下眉頭,問道:“你不確定?你不是他的朋友嗎?”

    “我們隻能說認識,算不上朋友。”

    “真可惜,我還想通過你幫我引見給中校。但你們之間的態度不像是僅僅認識。”

    “我想……可能……也許,他現在已經是上校了……”

    “我不意外,別說他配得上這樣的晉升,就算一些能力欠缺的,現在也被升到了校級軍官。我猜過不了半年,我身邊就會有一群將軍叔叔了。”埃爾溫嗤笑一聲:“軍隊裏什麽時候把軍功標準放的這麽低。”

    “有多少將軍根本沒有上過戰場。”他臉上毫無笑容,口氣冰冷而又憤恨:“我上軍校是為了參軍,不是為了去做什麽集中營的司令官。”

    “你知道自己要去哪個集中營了嗎?”

    “當然。馬利―特羅斯特奈斯,讓我去做代理司令官。他們為什麽不讓我去利達隔離區呢,讓我去做個猶太人社區主任怎麽樣?”

    溫嫻坐在舒適的軟椅上聽他不停的嘮叨抱怨,埃爾溫對這樣的安排極為不滿,然而軍人服從的天職也讓他不得不受命。

    瑪莉就在這個時候送咖啡過來,她將三層的茶點架放在溫嫻和埃爾溫之間的圓桌上,又給兩人倒了咖啡。看得出她很想盡快離開這個房間,但她剛站起來,還沒有轉身就被埃爾溫叫住。

    “你為什麽一直穿這件灰色的裙子?我沒有給你買其他衣服嗎?”

    “不是……”

    “你不喜歡?”

    “沒有,先生,我很喜歡。”

    “去換一件衣服,再到我麵前來。”

    瑪莉低眉順眼地走了,溫嫻沒忍住脫口問道

    :“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友?”

    埃爾溫剛才那雙毫無感情的雙眼又爬滿了活力,麵對那個女孩時高冷的姿態不複存在,他在溫嫻這裏仍然還保持那個陽光還帶著點熊的青年人設。

    “說了,她還不算。”

    “這是什麽定義?你們還沒有確定關係嗎?”

    “好吧,這樣用詞確實不夠清晰。”埃爾溫放鬆的咬了一口巧克力餅幹,說道:“她不是我的女友。”

    “那她怎麽還在你房間裏過夜?”溫嫻特別勤學好問。

    “我怎麽會找個波蘭女人做女友?況且她還有猶太血統。”埃爾溫毫不在意地談論著瑪莉:“她算是個情人?”

    “那不還是……哦。”溫嫻有點懂了:“你在這裏養著她?”

    “對。”

    “你母親知道這件事?”

    “她知道,也不會管我。我合法使用我獲得的的遺產。”

    老爺子要是泉下有知自己外孫子這麽禍害他的遺產,會不會氣的掀翻了棺材板?

    溫嫻很想以他前教師的名義勸勸他:埃爾溫呐,小小年紀養情婦對你身體可不大好……

    瑪莉很快就迴來,她頷首站在桌子一側,溫嫻發覺她補染了發根,褐色的瞳孔和小巧的鼻梁讓她看上去有點像亞歐混血,她的長相稱不上特別漂亮,不過與大多數歐洲女孩相比稍顯扁平的臉,讓瑪莉很有異邦風情。

    溫嫻想起來埃爾溫那個西班牙女友,顯然麵前這個瑪莉沒有她那麽潑辣。

    “先生,我可以離開嗎?”瑪莉整理一下新裙子的衣領,精良做工的蕾絲翻夾進了衣服裏,她卻沒有感覺。

    埃爾溫雙手捧著咖啡,上上下下欣賞著她,隨後放下杯子。咖啡杯與桌子相碰發出不大的響聲,瑪莉的肩頭隨之一顫。

    “我剛剛想到,你很久沒有迴國了。”

    瑪莉恐慌地抬起頭,聽著埃爾溫替她做了決定:“你和我一起去波蘭。”

    “我不要!”

    埃爾溫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逼近瑪莉,他邪氣十足地笑了一聲,還帶著少年時代遺留下的稚氣:“你也有資格拒絕我嗎?”

    “求您了先生,您就放了我吧……”

    “放你?放你迴薩克森豪森?還是放你迴你本應該去的地方,切姆諾?”

    他並不在意在溫嫻麵前展示自己的另一麵。埃爾溫

    用手指將窩進衣服裏的蕾絲撥開,在瑪莉耳邊輕輕說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這麽久了你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整個房間裏還剩下鍾表嘀嗒聲,溫嫻吃到嘴裏的杏仁餅幹都不敢嚼了。瑪莉的胸脯上下起伏著,她忍住了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提起裙角扭頭逃出房間。

    溫嫻看到瑪莉身上的淤青和抓痕,她看著埃爾溫高挑的身影和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差點一口噎死。

    這個男孩兒好像養歪了。

    她想要不要給他推薦幾本十四歲以下女生寫的瑪麗蘇文看一下,對他培養霸道總裁惡魔軍官氣質有所裨益……

    不是……

    “她的頭發也是你讓染的嗎?”

    “對。”

    “那你怎麽不直接找個黑發的姑娘呢?就像西班牙那個。”

    埃爾溫坐迴到位子上,笑嘻嘻的說道:“她太鬧了,我不想把心思花費在控製女孩身上。”

    打這句話開始,溫嫻就再也沒問過關於瑪莉和埃爾溫喜好的事,平時遇見那個女人,她也是盡量避免交談。

    占有欲誰都有的,但恰好埃爾溫就有這個條件來滿足自己近乎病態的控製欲和占有欲。最關鍵的是溫格納夫人也不管管,這要是溫嫻的兒子,早兩巴掌上去了。

    她請埃爾溫幫忙給母親發了電報,表明她還平安。熬到了十八號,溫嫻提早收拾了為數不多的行李,她的列車比埃爾溫的晚一個小時,同樣都是上午發車。埃爾溫在後院用□□練習射擊,今晚他邀請了幾個朋友小聚,一點都不嫌累的。

    溫嫻閑在埃爾溫的書房,那裏采光良好,就是隔音差了點,外麵填彈射擊的聲音特別清晰。從這書房裏就能看得出,埃爾溫可不是個愛學習的人,許多都是老書,再加上納粹的文化管製,龐大的書架上沒有一本是溫嫻感興趣的。

    “小姐?溫小姐?”

    溫嫻聽見身後細弱蚊蠅的聲音,瑪莉雙手緊緊抓著衣服,她沒有把自己的無助與害怕帶給溫嫻,反而對她露出了微笑。

    但那抖動的音節出賣了她:“您和他是朋友,您能幫幫我嗎?”

    “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那個地步。”溫嫻能知道瑪莉在請求什麽,她感覺自己好像沒能力勸埃爾溫放她離開,也不能跟瑪莉說去找警察。

    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大部分警察也得看在軍銜的份上聽從埃爾溫的命令。

    “我不能去波蘭,我跟著他會死的。”瑪莉抽噎了一下:“您幫我勸勸他,讓我留在這裏……讓我……”

    “瑪莉!”

    埃爾溫忽如其來的一聲嗬斥把溫嫻都嚇得夠嗆,更別提精神衰弱的瑪莉。她應對埃爾溫步步緊逼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往溫嫻身後躲,溫嫻不得不伸手撈了一把,對埃爾溫勸道:“你就別逼人家了唄,女孩兒活著也不容易……”

    “女孩兒?”埃爾溫在冷酷和活潑之間切換自如:“她是一九二零年出生的,你算算她今年多大,老師?”

    “我也不是想說教你……就是,你看你能不能對人家好點?”

    “你出去,瑪莉。”

    她站在溫嫻身後,埃爾溫往右邊轉來,她就往左邊跑,溫嫻跟這倆人玩了一次二人轉,總算把瑪莉安全的送出了書房。

    “我對她不好嗎?她本來要送去滅絕營,我把她帶過來,難道這裏比死亡更可怕?”

    “她可能主要怕你。”

    “我和瑪莉的事情你就別費心了,我有自己的主張。”埃爾溫興致勃勃地對她笑道:“現在,你想來和我一起練練射擊嗎?”

    溫嫻不假思索地拒絕:“我還是迴去補一覺吧。”

    第二天上午,埃爾溫仍舊把瑪莉恐嚇上了轎車,溫嫻主動要求坐在敞篷轎車副駕駛的位置上,埃爾溫與瑪莉坐在後麵。一前一後各有一輛搭載士兵的車輛,比軍卡要小,多半是被征用的家用車。

    從莊園前往車站可以抄野外的小路,但埃爾溫沒有這麽做,即使要多開十五分鍾也要保證安全,從路上已經能看到千米外的鐵路線,一列帶著鐵皮貨箱的火車駛過,其中滿滿的不止裝載貨物。

    “你還要在車站等多久?一個小時?”

    “差不多。前提是火車沒有取消也沒有晚點。”

    “在德國,不存在準時的火車。”埃爾溫剛對自己國家的火車嘲諷完,就看見他乘坐的列車準時進站了,司機加快了車速,另一輛對向駛來的轎車也在加速,兩車有驚無險地擦肩而過,通往車站的車道近在咫尺。

    事情突變的太快了,溫嫻眼前一晃,上半身忽然撞向車門邊沿,一雙女人的胳膊從後麵伸過來,用力推開司機,他的雙手從方向盤上滑出去,在緊急的情況下司機立刻選擇刹車。

    四周的尖叫聲緊隨在爆炸聲之後,不絕的槍聲接替了炸【】彈再次將恐怖帶向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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