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長女曹憲比較叛逆,曹操便轉而準備扶持三女兒曹華。


    其實曹華比曹節僅僅小幾個月,也就是剛剛到了能成親的年齡,心智遠不如曹憲成熟。


    可是曹華勝在聽話,絲毫不加質疑的遵從父親的命令。


    酒席宴上,曹操攥著曹華的手,親手為女兒夾菜,溫言諄諄叮囑了許多話,教她在宮中如何自處。


    曹華聽了感動的眼眶濕潤,她覺得自記事起這十幾年,父親總共跟她說過的話,都沒有今天晚上這麽多。


    而且父親要扶植她做皇後,似乎還有更大的事情需要她的配合,她終於為成為一顆對父親有用的棋子而感到高興。


    曹操安撫下曹華,又拿起酒樽對著眾兒女道:“今日是節兒生辰,為父在這裏怕你們會拘束,所以為父喝一杯就走。


    不過你們也不能鬧到太晚,以二更天為限。”


    眾少年聽了自然歡喜,有父親在這裏,他們每個人必須正襟危坐,話也不敢說,大氣也不敢出,這酒宴就變成了折磨。


    父親喝一杯就走,那當然好了。


    “行了,想笑就笑吧,別繃著了,”曹操自然知道兒女們這些小心思。


    他對曹節微笑道:“節兒,為父教導你們節儉不假,但也不至於擺個酒宴都需要日夜織錦數月。


    若傳揚出去,世人還不知為父對兒女有多刻薄。


    你是郡主,是孤王的女兒,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女。


    不過……勤儉持家總是美德,將來你嫁到丁家,這種德行還需繼續保持才好。”


    “女兒謹遵父親教誨,”曹節施了一禮,又問道:“父親,不知道子文哥哥什麽時候能夠迴來?”


    “等不及要出嫁了?”


    曹操嘲笑了女兒一句,然後正色道:“子文如今正在調集兵力圍攻閬中。


    那閬中城有劉備麾下大將張飛率領兩萬大軍把守,張飛乃久經戰陣之將,有萬夫不當之勇,子文想要攻下城池恐怕沒那麽容易。”


    值得說明的是,曆史上無論光武帝、晉武帝還是宋太祖,滅蜀之時蜀中君主都比較昏聵,身邊也沒有什麽出眾的賢臣,綜合武力並不是太強,就算那樣,滅蜀依然不容易。


    可是此時的蜀地,君主乃是梟雄劉備,麾下文有諸葛亮法正馬良蔣琬等賢臣輔佐,武有關羽張飛馬超等猛將,乃是古往今來蜀地軍力最為巔峰時期。


    如此再借助易守難攻的險要地形防禦,想要滅蜀更加困難。


    所以曹操對於丁辰並沒有催促。


    就算在平原上的攻城戰,一戰打上一年兩年也是常有之事,更何況是地勢險要的蜀地。


    這時候曹節不解的問道:“如今四方皆已平定,僅剩蜀地未平,父親何不把所有軍隊全都調過去幫助子文哥哥,如此豈不容易的多?”


    “傻丫頭,這是軍事,你不懂,”曹操沒好氣的笑了笑,耐心的解釋道:“蜀地不同於別處,兵越多越好。


    那裏山高林密,溝壑縱橫,運糧極其困難。


    子文所率現有之軍運糧已是極限,若繼續派遣大軍進蜀,到時糧食供應不及,不僅於戰事無補,反而會鬧出兵變,那便得不償失了。”


    曹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其實曹操也恨不得能立即平定蜀地,完成天下一統,然後再圖謀大事。


    曆史上的曹操沒有代漢稱帝,那是因為有強大的孫劉聯盟製約。


    可是這一世孫權已滅,隻要再滅掉劉備,天下便再也沒有能約束曹操的了,就算接受禪讓稱帝又如何?


    所以曹操比任何人都期盼丁辰能趕緊攻破閬中,進而平定蜀地,掃清這最後的障礙。


    可是他當然也知道,這事是急不得的。


    隻能慢慢等閬中城內糧草耗盡……


    ……


    閬中城外,曹軍中軍大帳。


    丁辰倒背雙手來迴踱著步子,眼睛透過帳簾,看向幾裏之外高大的閬中城牆。


    他率領四萬大軍在此圍城已經將近一個月了,如今他手下兵精將勇,有趙雲太史慈魏延甘寧等武將在此,張飛自然不敢出城應戰。


    可是以他的兵力,想要強行攻打城池也很艱難,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更令他感到憂心的是,軍中的糧草已經即將耗盡了。


    此前張飛用了堅壁清野之策,將閬中周邊的糧草全都運入城內,並將所有百姓全部內遷。


    雖然丁辰派軍攻打巴西郡其餘各縣,籌集到些許糧草,可是遠遠經不起這數萬大軍的耗損。


    如今從關中往此地運糧速度太慢,而且路上人吃馬喂,消耗巨大。


    而從南方水路雖然已經打通,但是沿漢水逆流而上運糧,要經過無數深山幽穀,運力也十分有限。


    再這麽僵持下去過不了十天,他將不得不退兵,要不然這數萬大軍恐怕要缺糧而嘩變。


    其實這也正是張飛所用堅壁清野策略生效了。


    這時候太史慈渾身是土,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娘的,這是什麽鬼地方,挖下去不到一丈便全是石頭,根本找不出一個地方能打洞。


    如此挖下去,就算挖十年也進不到城內。”


    攻城時想要投機取巧,挖地道進入城內是最絕妙的主意,隻可惜閬中城這地方地理位置比較特殊,竟然不具備挖地道的條件。


    旁邊的趙雲對丁辰建議道:“國相,如今糧草將盡,後方運糧又極其不便,末將建議暫時率大軍退迴南鄭,並陸續於漢昌囤積糧草,待糧草足夠之後再行進攻。”


    “這不是要無功而返?”太史慈恨恨的說道。


    “我自率軍出戰以來,還未曾無功而返過,”丁辰皺了皺眉,歎口氣道:“如今率數萬大軍興師動眾而來,卻要灰溜溜的撤迴去,實在不能甘心。”


    他這些年行軍打仗的確是太順了,還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挫折,率軍殺入巴西郡,占領那麽大的地盤,把張飛殺的僅剩閬中一座孤城,可是如今卻因為缺糧而不得不撤軍。


    一切收獲將得而複失,這誰能甘心?


    “不行,我要最後試一次,”丁辰決絕的道。


    “您的意思是,準備率軍強行攻城?”太史慈急道:“照我說,早就應該如此了。”


    “誰說要強攻?”丁辰斜了太史慈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太史子義也是讀過兵書戰策之人,豈不聞‘伐國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勝為上,兵勝為下,’的道理?”


    太史慈滿頭霧水的撓了撓腦袋,囁喏道:“張飛率軍龜縮於城內,雙方又無溝通,如何做到‘心勝’?”


    “張飛雖然不露麵,但是他的弱點卻是明擺著。”


    丁辰擺了擺手,把書吏叫了過來,吩咐道:“你速命人抄寫一千張布條,上書‘無論任何人,隻要獻上張飛首級者,均賞錢千萬,封關內侯,有提供重要軍情者,酌情賞賜’。


    記住,我隻要一千布條,一條也不能多,一條也不能少。”


    “諾!”那書吏退出去準備去了。


    太史慈撇了撇嘴,有些失望道:“這就是您想的計策,用重賞收買張飛人頭?


    這未免也太簡單了些吧。


    那張飛怎麽說也是當世勇將,身邊護衛森嚴,就算有人貪圖賞賜鋌而走險,誰又能近的了張飛的身?


    更何況取他人頭。”


    “咱們走著看,”丁辰僅用五個字迴複太史慈。


    其實張飛兇猛殘暴,不體恤部下,動輒鞭撻軍卒乃是世人皆知之事。


    而在本來的曆史上,張飛也正是因為苛責身邊的範強(演義中誤做範疆)、張達,導致二人忍無可忍,從而不得不痛下殺手。


    隻不過這一世的情境已經都變了,沒有了關羽被殺,也沒有了劉備伐吳,自然也就沒有了張飛強令範強張達三天之內製辦白旗白甲,三軍掛孝。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不能對張飛斬首,丁辰不能確定。


    左右現在也別無他策,隻能試一試。


    過了大半天,那書吏將製作好的一千塊布條帶了過來,每塊布條上都寫了那些條件。


    此前丁辰命令過隻要一千塊布條,所以書吏在製作的時候,在每一塊的右下角寫上了編號,從一到一千,順序擺放。


    丁辰想了想,從裏麵隨機抽出大約兩百左右,將剩餘的交給書吏,讓人趁著夜晚用紙鳶帶入閬中城。


    ……


    第二日清晨,張飛一如既往的早早起身,先是神清氣爽的練了一套拳,然後由侍從伺候著洗漱。


    這幾天他的心情一直很不錯,雖然此前連遭慘敗,但是撤迴到閬中之後,所有一切卻都按照他所製定計策在發展。


    他畢竟在這閬中已經駐守了數年,與周邊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曹軍想要攻進城來根本不可能。


    而且經他堅壁清野,收走了所有糧食,曹軍那麽多人駐紮在城外,糧草運送不及,用不了多久便會灰溜溜的撤軍。


    到時候整個巴西郡還是在會迴到他的手裏。


    “將軍,不好了,”這時候有個侍從匆匆跑了進來,手中拿著幾塊布條道:“昨夜不知什麽時候,城內突然多了好多這個,有許多百姓都撿到了。”


    張飛接過布條仔細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自言自語道:“丁辰小兒也太過幼稚,以為用這種方法便能要的了某之人頭?


    就算他開出條件再高出十倍,又有誰敢前來認領?


    傳令,讓範強張達二將,將所有此等布條搜集幹淨,有私自藏匿者,斬!”


    雖然他不覺得真的有人膽敢為了這賞賜來殺他,可是這些蠱惑人心的東西,還是不能任其在城內流傳。


    “諾!”侍從連忙去傳令。


    “咦,這布條上麵的數字是什麽意思?”張飛突然發現手中布條右下角寫著“二百一十四”這麽一串數字。


    隨即他又翻動其他幾塊布條,上麵所書主要內容都是一樣的,都是用千萬錢和一個侯爵買他的人頭。


    但是每塊布條右下角的數字卻不一樣,有“六百六十六”,有“九百七十二”等等不一。


    另一個侍從湊過來看了一眼,解釋道:“這大概是曹軍製作布條的工匠所做的編號,是用來記數用的。”


    “有道理,”張飛聽了微微點頭,沉吟道:“這裏麵最大的已經到了九百七十二,說明這些布條大概滿一千之數。


    且看範強張達能搜迴來多少。”


    接下來,張飛便開始巡視軍營。


    到正午時分,他迴到府邸擺上酒菜開始飲酒。


    張飛酒量很大,每頓飯無酒不歡,此時在閬中無人約束,他更可以肆無忌憚。


    喝到興頭上,感覺有些乏味,便問侍從道:“今日軍營之中可有違反軍紀之軍卒?”


    侍從猜透了張飛的心思,連忙道:“迴將軍,今日營中抓住兩個逃兵,已經被抓了迴來,如今正在關押,尚未處置。”


    “逃卒?”張飛帶著三分酒意,冷笑一聲道:“帶來我親自行刑。”


    “諾!”那侍從下去,不多時便有兩個捆著的軍卒被拽了過來。


    那兩個軍卒歇斯底裏的哭喊著求饒,但是卻沒人搭理他們,最終被強行捆到院中兩顆柱子上。


    張飛提了一隻蘸了水的馬鞭走上前,照著其中一人身上便是一鞭,頓時打出一條血痕。


    那人撕心裂肺般叫喊,但越是如此,張飛聽了越是興奮,馬鞭雨點一般落在他們身上。


    按照軍紀,逃卒是直接可以杖斃的,而張飛行刑,純粹是為了找樂子。


    他那馬鞭沾了水之後勢大力沉,每抽在人身上都是一條帶血印記,很快那兩人便被打的血肉模糊,昏死過去。


    見再打沒動靜,張飛自然感到意興闌珊,又返迴廳堂喝酒。


    這時候,侍從前來報告到:“範強張達二位都尉求見。”


    張飛招了招手,甕聲甕氣的道:“讓他們進來。”


    不多時,範強張達二人前來抱拳施禮道:“此前將軍令我等搜查布條,如今已經清查完畢,繳獲布條都在這裏。”


    說著,把那布條送到張飛麵前,張飛冷聲問道:“可曾搜查幹淨,確保沒有遺漏?”


    “搜幹淨了,”範強肯定道:“絕無遺漏。”


    “數過沒有,這是多少塊?”張飛問道。


    “大約八百塊左右,”範強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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