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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蠔瞪大眼睛,看著薛漾口中默念的青色光氣飄散。


    “成了,等一會兒吧,先趕到第一道機關壁壘所在。”薛漾黝黑臉上透出的笑意顯得很質樸,令顏蠔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大感高深莫測的看了他好幾眼,奔跑的速度卻也沒有放慢。


    第一道壁壘建在通往宮城的必經之路上,沈勁原先安排的壁壘工事主要是憑借地形和兩旁錯雜的房屋建築,趁機施以弩箭遲滯敵軍,所以在工事旁側隻放置了兩三張弩機,倒是在幾處屋頂上都開了射孔。


    “有了點小小的變動,我們在牆根處安置了飛弋機關,用的都是彎月銀刃,一旦敵人接近,在這條狹長的街道上絕無閃避,保證可以齊刷刷割倒一片。就算敵軍靠近,你看,牆後我們也放了火油管,一通猛火下去,接近的敵軍沒有人可以活命。我算過了,在這裏安排三五名操控機括的士兵,至少可以消滅百倍於他們的敵人。”


    沈勁麵色並沒有多少好轉,隻是點了點頭:“對付人,這自然再好不過,就不知道對付妖魔是不是也這麽管用了。”


    “總比沒有強。”乾衝在一旁寬慰,人類運用器械的力量,有時候也會起到破禦之體一樣的效果,當然,那得是相當巨大的力量。


    顏蠔忽然警覺的抬起頭,他看見一團恍恍惚惚的白色光團詭異的在半空集結,心中一凜,就待拔出墨家長劍,大喊結起矩子劍陣。


    乾衝詫異的一睨之下,薛漾已經向他們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這是我喊來幫忙的。”看看顏蠔,笑道:“主要是幫顏義主的。”


    白光落在薛漾麵前,探出一張小心翼翼的驢臉,神情緊張的掃視過四下裏各執兵刃警惕的軍士劍客。最後才在薛漾麵前恭恭敬敬的跪下,像個下人仆役似的磕了幾個頭:“上仙?喚小的何事?”


    這個動作使因一開始看到可怖驢臉而心生警懼的眾人都不由鬆了口氣,甚至還感到有些好笑滑稽。


    隻有荔菲紇夕啊了一聲,在場眾人中隻有她和薛漾才見過這個驢臉。這個曾聽命於訣山大王的小驢怪。


    那一晚的情形還曆曆在目,但奇怪的是,荔菲紇夕想起這段過往,記的最清楚的便是那粗莽魁偉的黑大漢護商師在自己麵前甜言蜜語的情狀,驢妖帶來的驚怖倒是越來越淡。想到這裏,她不禁悄悄看了阿勒閔一眼,卻發現他半仰著頭,麵帶冷肅的看著那現身而出的驢臉小妖,全沒注意她的相視。


    經曆了密咒羈縻之術的驢臉小妖自然不敢對傳念真言相喚的薛漾有任何違忤,這番從訣山急急忙忙趕來,倒是飛快。


    “差點忘了這個饒他一命的小妖呢,那時節在去長安路上和池師兄一起捉的。”薛漾對乾衝解釋,轉向驢臉小妖時卻板著臉:“這些時日下來,你老不老實?害沒害過人?”


    “啊呀呀。小的謹記上仙教誨,更立下毒誓,豈敢有違?”驢臉小妖慌忙應道,一臉可憐相。


    無食大感興趣的湊上前,在驢臉小妖身邊嗅來嗅去,驢臉小妖不知無食高低深淺,但也清楚自己決計招惹不起,臉色煞白的任由無食放肆,自己一動也不敢動。


    “娘媽皮的,你從哪兒收的這麽個家夥?法力這麽低微。留著也沒用。要我說,幹脆一刀剁了吃肉,有道是天上龍肉,地下驢肉。驢肉有咬勁,好吃的一皮。”


    驢臉小妖嚇的臉更白了,忙不迭的搖手:“使不得,使不得,小的不曾有半點違誓,不得應誓。不得應誓啊!”


    “別嚇他了。”薛漾拍拍無食腦袋,在驢臉小妖麵前給無食留足了麵子,“他法力雖然低微,我卻有用他之處。”又對驢臉小妖道:“你那時節修得運風快跑的法術,能有多快?”


    驢臉小妖稍稍寬心:“百裏之內像撒泡尿,百裏之外,隻要不逾八百裏往上,大約拉完屎的工夫也就能趕到了。”


    聽聞此言,連顏蠔在內都有些忍俊不禁,這小妖話雖粗,但卻講的簡單易懂,無食側過頭,大有刮目相看之勢,暗自尋思,這家夥屎尿之譬信手拈來,倒是極有粗語汙言的潛質。


    “那讓你帶個人,前往高平城,來迴一趟要多久?”


    驢臉小妖歪頭想了想,看他一臉茫然,估計是不知道高平城在哪裏,又不好意思說。


    顏蠔卻已是心下恍然,這是薛漾尋了個會駕風的小妖來,相助自己前往高平城非攻院,運送墨守器械,便出聲提醒:“高平距此四五百裏。”


    “那成,那成,小妖帶個個把人不礙的,吃個飯的時間也就能迴來了。”


    “娘媽皮的,剛才不是說拉屎嗎?怎麽改吃飯了?”把這兩者聯係起來頗為古怪,無食自是樂在其中。


    驢臉小妖哭喪著臉:“這不是來迴嗎?小的得把這個給算進去。”


    敢情這家夥吃一頓飯等於拉兩泡屎,無食惡趣味的想著,不過薛漾沒給他發揮的機會,搶在頭裏道:“如果再讓你帶些器械呢?”


    “有的就幾十斤,有的上百斤,大概十來個。”顏蠔加了一句。


    “小的練過的,等閑百來斤物事不影響運法,也提得動,但是十來個的話……上仙,小的就兩隻手,拿不了這許多,隻除非多跑幾次。啊,也成!”驢臉小妖神情一興奮,“小的喚家小一並來,這便作一趟兒拿了。”


    “你還有家小?”


    “上仙如何忘了?昔年那訣山大王,呸呸呸,訣山老妖害了我主人性命,卻是把那家裏稍有些靈性的牲畜都施法力化作了人身,供他驅使,我有一個鵝渾家,三個雞妹妹、一個豬外甥和一個……一個狗小弟。”驢臉小妖緊張的瞟了瞟無食,不確定話語最末會不會得罪他。


    “這便好!”薛漾倍感振奮,“顏義主,你隨他去,他雖是妖身,卻也不害人,可不是幫了你忙?隻這一個來迴。多取墨家器械。”


    “善!”顏蠔一擊掌,“我跟師弟們交待一下,現有的機關讓他們教大夥兒運使,我就跟他去去便迴。哈哈,還不知道騰雲駕霧是怎生情形呢。”


    眼看就要成行,驢臉小妖卻小心翼翼的問道:“上仙,隻讓小的們幫這個忙吧?”灰蒙蒙的驢眼心虛的往城外方向一瞥,“後麵倘若打將起來。這個……這個請恕小的們幫不上忙,小的這一家都不是……”


    “成成成,瞧你怕的那樣!幫顏義主取迴器械,便是你大功一件,我準你之後再不受羈縻之咒。”薛漾大喇喇一揮手。


    驢臉小妖喜出望外,又對著薛漾磕了好幾個頭才罷,然後乖巧的往顏蠔麵前一湊:“幾時走?爺?”


    ※※※


    一陣奔馬錯落紛遝的蹄聲由遠至近,沈勁抬頭望去,便見當頭的嵇蕤喜形於色,兩旁則是程一帆和張岫。最令他詫異的,卻是他們身後一彪胡服騎士,個個雄壯彪悍,便是坐騎也比尋常晉國戰馬要高出大半個頭來,神駿異常。


    莫非是東胡燕國的先頭騎兵?沈勁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說這些騎士服色各異,不是燕國戎裝的製式,就看程一帆和張岫領路於前的樣子,也知道他們絕沒有開門揖盜的道理。


    沈勁察覺不出異樣,乾衝卻不同了。唯感冰焰玄風撲麵而來,氣勢滔滔,威靈煊天,便知來者絕非尋常之輩。正揣度間,便聽嵇蕤大聲叫喊:“來伏魔道援軍了!”


    七星信燈的效果來的好快,雖然不知這些人是什麽來頭,乾衝還是遙遙攤手致禮:“七星盟天權星文曲部宿主事乾門家尊乾衝,拜謝同道盟友,未知是何方部宿來援?”


    “不是。不是七星盟的。”嵇蕤策馬奔至近前,一翻身下了馬,輕聲對乾衝道:“是莽族,北境莽族的人。”


    ……


    東城門處逆著奔走逃難的人群,踏馬而至的胡人被城頭少的可憐的士兵用弓箭指住,張岫喝問來者何人,這裏的嘈嚷也引來了程一帆和離此不遠的嵇蕤,胡騎雖眾,卻很友好的停下,並最終在與嵇蕤的溝通中獲得了進城的許可。


    北境莽族,一支隅於北方極寒之地的古老部族,印象中他們雖然擁有極為高明玄妙的法術,卻很少涉足與中原江南之地的伏魔之事,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於守衛他們那視為圖騰神明的雲龍之爪上去了。


    嵇蕤對北境莽族的認知隻限於這一點,最多再加上那柄由雲龍爪製成的神兵寶劍此際正負於池師兄身後以及那位在修玄穀等閑難得一見的莽族戰神棘楚,其餘便是不甚了了,但他同樣感知到了那股蘊含於他們之間的冰焰靈氣,透骨寒涼,卻又令人倍感暢爽。


    同道的來援終究是值得高興的,尤其又是在這妖軍臨城,千鈞一發的時刻,在飛馬趕往城南施放了第四道北鬥信燈之後,嵇蕤又與這支隊伍會合,並在程一帆和張岫滿腹疑惑的眼神中充當了引路人,本是要趕到西明門城頭會合,卻沒想到在這裏就遇上了自己人。


    ……


    首先說話的,卻是胡服騎士中打頭的一個胖婦人,厚實的棉衣在頸項旁翻開了羊毛領子,手裏提著一把大開刃的彎刀,用卷舌音極重的漢話道:“我叫阿夏,察知妖山族異動,領我冰焰老族中土觀望族人盡數來援。”眯成一條縫的小眼中精光爍爍,在乾衝麵上一拂:“你們是乾家的人?伊古沙戰神在你們那裏一向可好?哦,他有個漢人的名兒,我得稱唿他為棘楚戰神。”


    棘楚究竟是如何身處乾家修玄穀的,恐怕隻有好幾代以前的祖師家尊才能說的清,除了測靈之試,平素與乾家眾弟子接觸也不多,所以乾衝禮貌的一語帶過:“棘楚大人與公主過的是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可好著呢,乾門乾衝有幸見過諸位莽族高士。原是想以信燈相喚同道來助,想不到倒是莽族高士聞訊先至。”


    “信燈?哦,不……”胖婦人阿夏初時略有怔然,旋即反應過來,她在一路上也曾聽嵇蕤提起過,“……我聽說了你們結為同盟的事,不過我老族人可不是你們那同盟中的一員,我們也看不見你們說的那什麽信燈。隻是因為我們一直在這一帶觀望巡視,昨夜剛剛發現這裏的異常,便即飛馬趕來,總算沒來的太晚,看來你們還在堅守,妖山族的並沒有得手。”


    阿夏跳下馬來,身手矯捷的完全不像她這種體形的女子,肩膀比乾衝還要寬上一圈,向乾衝和沈勁微微一屈身,做了個姿態優雅的致禮:“冰焰老族共計一百一十三位觀望族人,願與中土豪傑共禦妖魔!”


    “很榮幸與莽族英雄並肩作戰。”乾衝攤手一躬


    一旁結著發綹的魁偉大漢阿善把手中的長索甩得啪啪直響:“要打仗啦!”身後眾多胡服騎士齊齊舉臂縱聲大唿:“老族將戰!老族能戰!”人數雖然不多,但喊聲雄壯,極具威勢。


    阿勒閔嗅了嗅,從這些胡服騎士身上聞到了熟悉的烤羊膻味,這是添加了鮮卑特有的秘辛料才會有的烤肉氣味,多見於王室貴族的佐食之中,趁著群情激昂,無人注意的當口,他挨近了那甩著長索的大漢身邊。用鮮卑語問道:“鮮卑族人?宇文家還是拓跋家?”按他的心思,若是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的同族人,哪怕不是一個族落的,也可引為朋黨,總好過身處於一群南人之間勢單力孤。


    那知道那大漢看了他好幾眼,同樣用鮮卑語迴道:“我們不是鮮卑人,隻是在鮮卑人的疆土中暫時棲身,你剛才沒有聽清?我們是覆雪莽原,冰焰老族。”


    誰知道這個冰焰老族是什麽族,阿勒閔一臉茫然,乾衝的神情卻已經變的鄭重起來。


    “要準備了,魙靈剛剛被消滅,他們釋放了妖力!”


    “嗯,我也可以感知到那種兇戾的味道。”阿夏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白光閃動,忽而堅定的一笑,“讓老族來把這種兇戾之氣徹底凍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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