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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棠在認出了眼前之人竟是行刺暴君的首領陳嵩之後,那月夜刺君,妖魔橫行的一幕幕往事接連便在腦海中浮現,那唿嘯吹過的yin風,那血肉翻飛的慘景,那詭異迷離的吟唱,那身死骨裂的痛唿……曾幾何時,這些過往深深的嵌在了自己記憶的深處,就像是揮之不去的恐怖夢魘,消弭了自己的心誌,頹喪了自己的膽氣,令自己如驚弓之鳥般隻想著混跡市井村閭之中,便做個渾渾噩噩,坐吃等死的庸人俗輩,直到自己遇上了乾家斬魔士,這份沉重的心結才漸漸解開。


    仔細算來,距離那時也隻不過大半年時光,可迴想時,卻久遠的如同隔世一般。萬沒想到,萬沒想到竟在此時此地,又見到了那ri的同袍戰友,池棠心cháo洶湧,激動得不能自已,連忙上前,一執陳嵩雙手:“陳兄,你沒事,這便太好了!”一執之下,忽感手上有異,注目看去,赫然發現陳嵩右手齊腕而斷,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參差不平的斷腕創口,不由大愕:“這……這是怎麽了?”


    池棠知道陳嵩的絕煞鐵槍之能,全力施展起來,隻怕自己也未必能招架得住,放眼天下,也許隻有那昆侖山絕雲堡與之齊名當世的端木淩宏可堪相提並論了,陳嵩這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學修為,失去右手,幾成廢人一般,這又當是怎樣的打擊?


    陳嵩麵上卻沒有那種心誌沉淪的神情,隻是淡然一笑:“一言難盡,不過看到池兄弟現在風采更勝往昔,不以妖魔作祟之事為意,我心甚慰,來,我們坐下說話,池兄弟告訴我,你是如何修得這身降妖伏魔的本領的,我呢,也對池兄弟說說我這廂所遇的事體。”


    池棠扶著陳嵩複又坐下,先敬了一大碗酒,感受著酒水滑入肚中火熱熱的勁力,又長吸了一口氣,理清思緒,然後把月夜刺君之後的過往情事一五一十的娓娓道來。


    這番經曆,一眾乾家門人早就聽說過,許多事還都是親曆,自然微笑旁聽不語,而駱禕和劉驥卻是第一次與聞,越聽越是驚詫,何以妖魔竟在人世間鬧出了這般大的動靜,他們卻懵然無知,直至今ri才真正見到妖魔。


    池棠的事情,陳嵩在虻山淩絕峰的草廬中也多有耳聞,此際聽來倒沒有露出多少駭異之sè,對於同為雙絕五士的昔ri戰友能有這番離奇際遇倒頗為欣慰,一邊聽著,一邊頻頻點頭,隻是在池棠說到在長安驅逐了虻山千裏生,斬除了被虻山妖魔控製的鬼君苻生之時,陳嵩才現出震動之情,心說虻山大變,千裏生铩羽而返,竟是由於池棠的原因。


    而當池棠說完,陳嵩開始敘述自己在虻山的經曆時,便是一眾乾家門人大為驚奇了。一個謀刺暴君失敗,被妖魔生擒的人間武者,竟和虻山的守護神結為了莫逆之交,甚至無師自通,亦是修煉出了降妖伏魔的能為,卻不想遭遇了虻山政變,千裏生處心積慮,剪除了大力將和翼橫衛兩大高手,更是施毒將還未甦醒的虻山妖王毒斃,做下了弑君篡位的逆行。隻可惜了一代武學大師陳嵩,被千裏生借身設計,右手生生被妖魔咬齧而斷,若非靈風燁睛相救,隻怕當時便做了妖魔的腹中之食。


    陳嵩的這一番話,無疑也解釋了何以將岸和靈風會來到此處,池棠下意識的看向公孫複鞅座前的靈風,見她削肩細腰,綠裙隨風飄擺,竟是有種別樣風致,不由心下一動,趕緊收迴了目光。


    兩段過往詳細道來,不覺已過了大半個時辰,話語一止,周遭便是一片沉默,隻有四下裏各處飲酒交談的聲音嗡嗡的傳將來。


    良久,還是駱禕咋舌出聲:“天!若非二兄所言,我卻哪裏知道天下還有這般妖魔之事?”


    薛漾在陳嵩敘述的時候一直低頭不語,顯然是在沉思之中,此刻抬起頭,和嵇蕤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喜sè,嵇蕤知道薛漾想到了什麽,微笑道:“六師弟,你最足智多謀,聽陳寨主說完,你有了什麽計較,不妨說說看。”


    薛漾也不推辭,先對陳嵩一拱手:“陳寨主際遇甚奇,這番過往卻是妖人並立數千年來唯有一例。聽陳寨主所言,我們身為伏魔道中人的,倒是從中聽出了幾分可趁之機。”


    陳嵩一頜首:“陳某此語若能為伏魔道稍盡綿薄,不勝之喜。”


    &一、虻山大局已變,敬慕人世的大力將軍和不聞世事的翼橫衛都已身故……”說這句話的時候,薛漾不經意看了姬堯一眼,鯤鵬翼橫衛與姬堯的生父念笙子多有糾葛,倒要看看姬堯有何反應,姬堯卻是對這個曾與生父同為北溟三友之後又互為仇讎大打出手的翼橫衛完全無感,仍是瞪大了雙眼,靜候著薛漾說下去。“……千裏生更是將法力彌天的虻山妖王先行毒殺,這完全是伏魔道的一大幸事。虻山之強,除了虻山妖王為鎮,便是虻山三俊四靈為輔,再加上八萬妖魔之數,一直是人間世界的心腹大患。如今妖王已死,三俊中也隻剩得一人,無論如何,其實力已然大為減弱,即便千裏生狠戾兇殘,詭計多端,終是難以獨擔奪取天下之任,對於伏魔道來說,自然誠為大幸。”


    &二、從陳寨主脫身過往可知,伏魔道一直渴求的虻山本境之地也有了眉目。不出所料,果然是虛空存境之法,然而其虻山虛境與人間世界的交界之處,必是在河洛一帶,若所料不差,便是洛水之濱,氐秦國境內。池師兄,別忘了,那氐秦新君還欠我們好大一個人情呢,我們在那裏的故交朋友可不少,屆時可與他們互通聲氣,找個機會,探尋出進入虻山之境的真正通道。”


    池棠想起在長安的魏峰、王猛、魯揚、羅老七一眾,還有那鶴羽門的祁文羽,不由一笑,心下倒頗是掛念。


    &三、虻山勢弱,而闃水也不見得有多強大。今ri闃水三怪之中的兩位結袂而來,其眾愈萬,結果呢?絕浪老怪當場身死,斷海老怪铩羽而歸,妖眾也折損了近半。別忘了,這隻是豹隱山錦屏苑一地之力,又是倉促遇襲,縱加上我們幾個賀客和百舸幫好漢們相助,可闃水妖魔來勢洶洶猶然這般慘淡收場,由此可知,妖魔戰力還未成型,而闃水妖魔經此一役,實力也逞削弱之勢。再看伏魔道,四師兄,據說五月一ri,便是伏魔道同盟之會了麽?”


    嵇蕤點頭,薛漾續道:“這便是極好的機會,兩地妖魔勢弱,而伏魔道則即將結為一體,同聲共氣,實力隻有比昔ri更強,我之意,便是抓住這難得的時機,趁妖魔還未能自省戰力之疏,又是時局動蕩不穩之際,伏魔道一舉先行發動攻勢,先取虻山,再滅闃水,大有可期也!”


    薛漾這一番話把眾人聽的心神蕩漾,嵇蕤當先一拍大腿,發出啪的一聲:“著!便是這般!實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戰機!”


    薛漾被眾人的反應也弄得jing神一振,掰著指頭算道:“天師教、鶴羽門、紫菡院、五老觀、鐵衣門、鷹愁澗、覆水山莊……還有我們乾家,幾家相加,人數總有數千之眾,這番陣勢,對兩地妖界分而擊之,那虻山闃水卻如何抵擋?”


    駱禕雄赳赳插了一句嘴:“別忘了還有我們百舸幫,有了今ri這番惡戰,我們可不怵什麽妖魔鬼怪!”


    薛漾哈哈笑道:“正是正是,駱幫主但遴選些有破禦之體的幫中高手,這股子力量也不可忽視。”


    話說到這裏,池棠便想起那伏魔道同盟的倡議了,自得紫菡院女弟子傳信,自己提出了方法之後便趕往長安,倒一直不知後話如何了,隻是在拂芥山下聽那地絕門主況三提起過,言念及此,池棠不禁抬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況三一眾,童四海和鄺雄圍著篝火,大口飲酒,倒是言談甚歡,天清子和玄瑸子還是淡淡漠漠的坐在一旁,很少說話,而況三則也是一如既往的獨處一隅,隻悶悶的一人自斟自飲。


    &要讓池師兄得知。”嵇蕤迴應,“便是你們離開本院後十來天,我記得似乎是過上元節的時分,伏魔道便傳下話來,五月初一,在龍虎山,各派會盟,以這幾月除妖之數推選出同盟盟主,正是采納了池師兄的提議。師尊不在,便是大師兄得了信,正準備五月一ri前召集同門,齊上龍虎山呢。”


    &這樣看,此間事情一了,我們便要往龍虎山一行了,這事情一樁連著一樁,當真是閑不下來呢。“池棠沉吟道,無食卻大感興奮:”又有新地方去了,極好極好,省得總是窩在一個地兒氣悶煞人。”


    駱禕聽在耳中,暗暗留了意,五月初一,龍虎山,他是聽的清清楚楚,經過今ri一戰,他覺得自己的百舸幫或多或少的也和伏魔道扯上了關聯,屆時倒可帶了幫眾共襄此會,想來那時龍虎山上群雄雲集,自己正好觀瞻一番,若能再盡些什麽微勞,自然更是求之不得。


    略說了會閑話,篝火旁眾人的情緒也漸漸好了起來,直到這時候,池棠才向陳嵩說出了一直存留心中的疑惑:“陳兄,那時我們齊集長安城,共謀刺君,小弟也曾問過究竟是何人主使,陳兄一直諱莫如深。時至今ri,一眾同袍隻剩得你我二人,陳兄便對小弟明言了罷。”


    陳嵩悵然一歎:“實不相瞞,我也是去年夏ri間在五原寨接待了一位自稱是絕雲堡弟子的人物,是他以金龍令符為印信,說長安暴君無道,一位氐秦王族有意推翻暴政,願與我等為內應,相助我們除去暴君,又說要讓我為行刺首領,統領天下第一流的俠客武士,還說池兄弟你,以及扶風魏峰、彭城張琰盡皆與會。我看那金龍令符無差,那絕雲堡弟子又說的鄭重,不疑有他,也不知怎麽的,竟然答應了。這不,去得長安,也見到了你和張琰,雖然未見烈戟士魏峰,可其他趕來的諸多高手卻也無一不是江湖上頂兒尖兒的角sè,就更覺得此事落實了。”


    魏峰若不是彼時正好出身在外,隻怕也一樣得列刺客之中,這一節池棠曾聽魏峰親口說過,倒不意外,隻是對那位自稱是絕雲堡弟子的人物頗為好奇:“那絕雲堡弟子卻是誰人?陳兄過去可曾見過?”


    &弟子不過二十來歲年紀,自稱複姓端木,名號卻是未報,我看他形貌,估摸著也是絕雲堡第二代的門人弟子,哦,他本說是端木堡主有要事纏身,往來不及,隻他代表昆侖山絕雲堡,也要共襄義舉的,可直到過了聚集時ri也不見他來,我還頗感詫異呢。”


    &了!”池棠當然知道這是暴君苻生和妖魔串通,事先安排好的yin謀詭計,隻待一眾俠客高手自投羅網,分明就是設下陷阱的險惡用心,他對嵇蕤薛漾道:“二位師弟,還記得那時你們對我說的嗎?你們說過,我們這一行行刺俠客中,必有一人是那妖魔的內應,聽陳兄這般說,必是這絕雲堡弟子無疑了。想來是妖魔變化做此人模樣,引我等自行入彀。對了陳兄,我記得你那時幾次走動,帶迴來許多錢財,卻是從何而來?”


    陳嵩皺起眉頭:“與長安那位氐秦王族的聯絡其實並不通過我,而是由墨家高手夏侯通負責,幾次帶迴錢財,都是他去踏勘聯係了來,隻說是從那氐秦王族處所得,我卻不曾親見那氐秦王族,隻隱約聽夏侯通說過,那是什麽廣平王……”


    &平王苻黃眉!”池棠立即接口,同時眉頭深鎖,廣平王苻黃眉已然被虻山妖魔所殺,而那夏侯通則一直是行刺眾人的軍師,各種計劃安排皆出自其手,在月夜刺君,妖魔殺出的時候,卻也沒有注意到這夏侯通的結局如何,過了這許久,縱使主謀之人已經知曉,可內中詳情,卻仍然是疑點重重。


    &再說一句,剛才池兄弟說,那次行刺隻剩得你我二人,其實不然。”陳嵩像是忽然想起,目光炯炯的直視池棠,“就我虻山所聞,那次行刺之後,除你我二人之外,還有兩人幸免於難,脫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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