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在馬車下等著宋珩上藥,卻聽到一聲慘叫從酒樓裏傳了出來。宋琬皺了皺眉頭,扭頭看向酒樓。隻見四五個官兵拖著那兩個穿灰色道袍的男子邁過門檻,往衙門的方向去了。

    宋琬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當真是罪有應得,並不值得同情。她淡淡的掃了一眼不停哀嚎的男子,目光一下子落在了他的左胳膊上。

    宋琬記得,孟階出手將這個男子的胳膊打斷了。眼角的餘光瞥到男子的手掌,宋琬一驚。隻見長長的木筷將男子的整個手掌心穿透,黑紅色的鮮血順著手指頭不停地滴落下來。雖然隔得很遠,但依舊觸目驚心。宋琬蹙了蹙眉頭,心道這男子的整個左胳膊怕是都要廢了。

    宋琬看著一行人越走越遠,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孟階清冷的麵容,她微微出了神。宋珩上好了藥才從馬車上下來了,他走到宋琬跟前,輕聲叫了一句,“妹妹。”宋琬方迴過神來。

    宋珩給宋琬攏了攏披風,說道,“今日多虧了子升跟著,要不然——”頓了一頓,又悶悶的道,“都是哥哥無能。若是哥哥會些功夫的話,妹妹也就不會遭此毒手了。”宋珩低著頭,神色黯然。

    宋琬聞言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宋珩的手,安慰道,“哥哥莫要這樣說。古語雲,術業有專攻。哥哥一心念書,不會功夫,也沒什麽的。況且那兩人也沒有得逞,哥哥不要為了此事傷感。”

    “子升也是書生,可他卻也會功夫?!”

    宋琬一時無言。孟階那種人,豈是常人可以比擬的。他天賦異稟,文武雙全,要不是因著孟昶的事情,孟階早就名動天下了。

    宋珩心裏麵還是有點譜的。他見宋琬不說話,默默下了決心,才抬起頭看向宋琬,十分堅定的道,“妹妹,你放心吧。哥哥迴到家就讓子升教我功夫。等到以後,哥哥就可以保護你了。”宋珩說到這裏,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喜色。

    寇懷看著桌上的一灘血,皺著眉和孟階說,“他們二人雖然可惡,但也不是窮兇惡極之人,你何苦下這麽狠的手?”

    孟階看了寇懷一眼,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知道的,我一向討厭別人碰我。”

    寇懷聞言嘴角一抽。剛剛是誰拉著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現在倒說起這樣的話來,真真是大言不慚。他還一向自稱臉皮厚的,和孟階比起來,那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寇懷扭頭看了一眼門口,挨

    著孟階輕聲道,“我說孟公子,你是不是真喜歡上剛剛那小姑娘了。”

    寇懷見孟階不說話,又笑著道,“你眼光不錯啊,我看那小姑娘長得極水靈,就是擱在京師那一眾世家小姐裏頭也是出挑的。”

    孟階挑著眉看向寇懷,嘴角還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很是讚同。寇懷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了,他捂著胸口滿臉痛苦的道,“孟公子,你真是——”太不要臉了。

    一語未了,隻聽門口一陣腳步響,宋琬和宋珩兄妹倆走了進來。寇懷連忙住了聲,起身迎上前去,和宋琬宋珩抱拳相讓一番。三人才往長凳上坐了。

    小二早收拾好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四方桌上的血跡也擦得幹幹淨淨。他又過來換了十幾樣新的菜色,笑得一臉燦爛的道,“官爺,你們吃好喝好,有事盡管叫小的。”

    寇懷給孟階和宋珩兩人各斟了一杯酒,又笑著問宋琬,“琬小姐,你要不要來一杯?”說著又看了孟階一眼,隻見他徑直站了起來,和那小二嘀咕了幾句話。

    過了一會,小二便從後廚裏捧了一壺清茶過來,又有一個小廝接了銀兩跑出去了。

    孟階執著茶壺走了過來,在三人的注目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這才抬頭和寇懷說,“你知道的,我不愛喝酒。”

    寇懷嘴角微抽,並不搭理孟階,繼續笑著和宋琬道,“琬小姐?”

    宋琬連忙擺了擺手,“寇將軍,我不會喝白酒。”又指著孟階身邊的茶壺道,“我喝茶就好了。”

    孟階摩挲著茶盅,神色淡淡。到了寇懷眼中卻像是示威一般。寇懷看到這裏心裏麵便有了底。更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在衛所,每每到了歇息睡覺時,眾人都會高談闊論一番世家小姐們的相貌身姿如何。唯有孟階一人,捂著被子埋頭睡覺。

    有人好奇曾問過孟階為何,你猜孟大公子怎麽說,不多不少三個字——‘沒興趣’。自此之後,軍中便傳遍了孟階不好女色,喜歡男人的流言。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入了孟大公子眼界的姑娘,寇懷哪裏會放過。他執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親自捧到了宋琬的麵前,又笑盈盈的指著四方桌上的菜色道,“琬小姐嚐嚐,可合胃口?”

    宋琬甚是驚詫。寇懷和她不過初次見麵,這殷勤獻的也太過於明顯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宋琬打消了。寇懷如今也有二十五六歲,早應該娶妻生子了。

    宋琬想了想,

    覺著極大可能是因著剛才的事情,寇懷是要賠禮來著。

    宋琬這才笑了笑道,“寇將軍,琬兒又不是什麽嬌貴之人,這些菜色都是可以的。”頓了一頓,又道,“寇將軍,你也請。”

    寇懷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宋琬,心道果然是美人兒,這一顰一笑都攝人心魄,也怪不得千年鐵樹開花。

    寇懷偷偷瞟了孟階一眼,見他神色冷峭,不免竊笑了一番。又讓了宋珩三盞酒,言語就不免多了起來。

    寇懷執著酒盞讓了讓宋琬,笑問道,“琬小姐芳齡幾許?”

    宋琬抿了抿唇,斂著眸迴道,“十四了。”

    寇懷‘哦’了一聲,又問道,“可定親了?”寇懷一向直言直語慣了,並沒覺著這句話有什麽不對。

    宋琬正在輕呷茶水,聞言差一點就要噴出來。漲紅了臉咳嗽了幾聲。

    就是宋珩再傻,也察覺出寇懷對宋琬過於熱情了。他不快的看了寇懷一眼,拿起酒杯說道,“寇將軍,咱們喝酒吧。”

    寇懷這才察覺失言。他歉意的朝宋琬笑了笑,和宋珩喝起了酒。

    好不容易挨到飯畢,宋琬起身正想迴到馬車上。卻見剛剛拿著銀兩跑出去的小廝拿著一個青紗帷帽迴來了。他走到孟階身邊道,“公子,您瞧瞧可是這樣的?”

    孟階沒有說話,伸手接了過來,信步走到呆住的宋琬麵前,將帷帽帶在了她的頭上。

    一瞬間,宋琬眼前隻剩青紗浮動。她怔忪了一會,才撩開青紗,蹙著眉頭看向孟階,一臉疑惑的道,“這是做什麽?”

    孟階麵色清冷,淡淡的道,“你是真的美不自知,還是真的傻?”

    美不自知?宋琬微微愕然。孟階這是在誇她嗎?宋琬笑了笑,正要說話,卻又聽孟階道,“若是再被潑皮無賴盯住了,我可不會幫你。”說著伸手便將青紗理了下來,隻露出挽著的發髻。

    寇懷愕然失笑。孟階這是說他呢。

    和寇懷告辭後,馬車又繼續前進,到了傍晚,才到了青州宋家。宋老太太一聽馬車到了,高興地下了榻,沒等著丫鬟婆子前來相扶,便顫顫巍巍的出了耳房。

    到了垂花門前,宋老夫人便看到了頭戴青紗的宋琬,激動的喊道,“琬兒。”

    宋琬也看到了宋老夫人,連忙將青紗撩開,笑著道,“祖母,琬兒迴來了。”

    宋老夫人一把將宋琬抱在懷裏,心肝兒肉的喚著

    。又拉著宋琬往‘春澤齋’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道,“祖母昨兒晚上便夢見你迴來了,果然是迴來了。佛祖沒騙祖母。”

    方媽媽也在一旁道,“大小姐你不知道,自從你和珩少爺走之後,老夫人整日裏都在念叨你們。起床的時候念叨,吃飯的時候念叨,就是睡覺在夢裏麵也念叨你們。老夫人是真的想你們。”

    金縷也道,“是啊,老夫人整日悶在屋子裏抄寫佛經,這十幾日足足抄了一百多卷,都燒給了佛祖。”

    宋琬看向宋老夫人,十多日不見。宋老夫人兩鬢似乎又斑白了不少,宋琬眼角微微有些濕潤。不管宋老夫人以前如何糊塗,到底是她的親祖母。如今這般,宋老夫人是明白了一些,也越發憐愛她了。宋琬心底的那些抱怨便也盡然消失了。

    到了‘春澤齋’,宋老夫人拉著宋琬坐到炕上,摸著宋琬的臉打量了許久才道,“胖了,胖了。看來在你大祖母那裏住的挺好。”

    宋琬點著頭道,“大祖母和兩位伯母都是極好的人,念著祖母您的恩情,他們待我也是極真心的。”

    宋老夫人又拉著宋琬說了許多話,宋琬都一一答了。說到宋瑤時,宋老夫人臉色一冷,說道,“今日就別提她了,琬兒你一路勞累,用過膳便先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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