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鬱怔了一下,隨即因為肩上的疼痛清醒過來,她慢慢坐起來,問道:“什麽包裹?”


    “還能是什麽包裹?”顧箏走進來,冷冷盯著她,“我就說為什麽大哥會無動於衷,原來是你把南婧姐的包裹藏起來了!”


    “什麽包裹?”蘇鬱收迴目光,抬頭看著顧靖衡,驚訝於他眼中的憤怒。


    “前幾天馮姨來電話說收到一個從倫敦來的包裹,我以為是我的……”


    她話還沒說完,顧靖衡就甩開她衝出了房門。


    直到顧靖衡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蘇鬱才迴過神來。


    顧箏冷睇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房間。蘇鬱陷在莫名中,南婧的包裹,那個包裹是南婧寄來的?


    失蹤已久的女人又重新出現給她的衝擊遠不如顧靖衡的眼神,那種眼神,不止憤怒,仿佛是被欺騙了一樣……!


    一整夜顧靖衡都沒有再迴來,蘇鬱隻睡了三個小時,起來時身邊仍然沒有顧靖衡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將心底的異樣壓下去。


    去到餐廳,正聽到顧箏和薑儀說話:“大哥有事,昨晚連夜就去了倫敦。”


    蘇鬱僵在門口,此時薑儀抬頭看到了她,便笑著道:“過來吃早飯吧。”


    顧箏拿了一塊三明治和一杯果汁,道:“我迴房間去吃。”


    走過蘇鬱身邊時,她壓低聲音道:“我哥最喜歡的人永遠是南婧姐,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自覺退出。”


    退出?蘇鬱按住小腹,這裏有她和顧靖衡的孩子,她和顧靖衡相愛,憑什麽要自覺退出?


    吃過早飯,蘇鬱在房間來迴踱步,手握著電話再三猶豫,最終還是撥通了顧靖衡的電話。


    “有什麽事?”顧靖衡的聲音低沉冰冷,隱約還夾雜著一絲不耐。


    蘇鬱愣了一下,隨即道:“你到倫敦去了?為什麽?”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忽然一道壓低的女聲傳來:“靖衡,把水杯遞給我好嗎?”


    明明是很溫柔的聲音,此刻卻刺痛蘇鬱的耳膜,她記得這個聲音,和顧靖衡辦公室視頻裏的那道聲音一模一樣,尤其是在喚顧靖衡名字時,宛如吳儂軟語的柔情。


    “是南婧嗎?”蘇鬱忽然覺得唿吸有些困難,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去她身邊了是不是?”


    “這個問題我們稍後再談。”顧靖衡道:“沒有其他的事我先掛了。”


    他毫不猶豫地切斷了電話,蘇鬱卻愣在原地,顧靖衡認定了她有意阻止他和南婧見麵。


    也對,心心念念這麽久的初戀情人突然重新出現,任何人都會緊張重視。


    放下手機,蘇鬱告訴自己,這隻是顧靖衡一時神經過敏而已。


    蒙頭睡到中午,起床時仍然覺得精神不好,蘇鬱想到花房裏冷靜一下,卻發現顧箏正一朵一朵剪掉她喜歡的牡丹。


    蘇鬱驚了一下,快步過去阻止,“你做什麽?!”


    顧箏迴頭看著她,蘇鬱又道:“這些牡丹好好,為什麽要剪了?”


    顧箏將手裏的牡丹隨意扔到地上,淡淡一笑,“我不喜歡牡丹花,所以就剪了。大哥很快就會把南婧姐接迴來的,到時候花房裏會全部種上她喜歡的紫玫瑰,要牡丹幹什麽?”


    蘇鬱咬咬牙,強硬道:“這些牡丹是我的,你不能剪!”


    顧箏撇撇嘴,“這裏不是你的家,蘇鬱。”


    蘇鬱緊抿的唇勾出一個弧度,“顧箏,你再不喜歡,我都是你嫂子,跟你大哥是合法夫妻!”


    顧箏譏諷地道:“那是以前,你知不知道,南婧姐隻能活半年了,你竟然還把她的包裹藏起來,大哥不生氣才怪!”


    “我沒有想藏起誰的包裹。”蘇鬱沉冷道:“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是南婧的包裹。”


    “反正大哥已經去了倫敦,你再狡辯也沒用,”顧箏踩碎腳下的牡丹,慢慢道:“你害得顧修出車禍,毀了他的手指。如果不是我趕迴來,恐怕大哥和南婧姐最後一麵都見不上!”


    顧箏在倫敦偶然遇到了南婧,才知道她身染重病。南婧不願意打擾顧靖衡的生活,她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南婧一人凋零。南婧的包裹寄迴來石沉大海,她還以為是顧靖衡薄情,迴來質問顧靖衡,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包裹的事!


    “這是兩迴事,不能混為一談。”蘇鬱心頭一沉,卻堅持道。


    顧箏卻笑道:“過幾天大哥就會迴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煎熬了兩天,顧靖衡終於迴來了,蘇鬱欣喜而且抱著一絲希望走出房門,卻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個女人下了車。


    女人穿著白色大衣,瘦弱的身體宛如風中一朵嬌花,她轉過身來麵向眾人,微微一笑。


    這就是南婧。


    蘇鬱的目光卻忍不住移到顧靖衡臉上,心底某一處竟然禁不住歎息出聲。


    看到南婧,顧家的人臉色也變了,尤其是薑儀,她冷著臉,不敢相信顧靖衡又把這個女人找了迴來!


    攔在顧靖衡跟前,她毫不客氣地道:“誰讓你帶她來的?!”


    顧靖衡麵覆冰霜,扶著南婧繞開她,道:“媽,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


    兩人徑直從蘇鬱身邊走過,顧靖衡仿佛沒有看到蘇鬱一樣,但那句話卻是說給蘇鬱聽的。


    顧箏低低一笑,跟在南婧身邊,笑道:“南婧姐,累不累?”


    “我還好,隻是靖衡要照顧我,一直都沒休息。”南婧蒼白的臉上泛出溫柔的漣漪。


    其他人都進去了,薑儀走過去握住蘇鬱的手,認真道:“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無論如何我都會讓靖衡把那個女人弄走!”


    蘇鬱勉強一笑,和她一塊兒走了進去。


    老太太並不喜歡南婧,而且現在蘇鬱懷著孩子,顧靖衡把這個南婧帶迴來,隻能給家裏人添堵,她沉著臉,銳利地盯著南婧,“靖衡,這是怎麽迴事?”


    南婧懼怕老太太,下意識往顧靖衡身後躲。顧靖衡用身體擋住南婧,上前一步,望著老太太道:“奶奶,南婧生病了,我想照顧她。”


    老太太怒極反笑,“照顧她?你忘了你還有個懷孕的老婆?!”


    老太太聲色俱厲地質問,卻讓蘇鬱更加難堪。


    顧靖衡望向蘇鬱,墨瞳中閃過一絲複雜,他語氣軟了軟,卻隻是道:“南婧生病了,我想在她最後的日子裏陪著她。”


    “靖衡……”南婧哽咽起來。


    顧靖衡伸手擦掉她的眼淚,低聲道:“別哭了,傷身體,我讓王伯帶你去休息,什麽都不要想,安心住下來。”


    顧世安一直忍著沒有發作,等到南婧上了樓,他重重一掌打在桌上,怒道:“顧靖衡,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等等。”薑儀扶住唇色發白的蘇鬱,道:“先讓蘇鬱迴房去。”


    “不用了,媽。”蘇鬱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顧靖衡不是沒看出蘇鬱的憔悴,但是南婧活不久了,蘇鬱卻沒有將包裹交給他,光這一點,她就不可原諒!


    蘇鬱望著他,再看看他身後的顧箏,他們兩兄妹,想法都是一樣的吧!


    顧世安將目光移迴顧靖衡身上,道:“不管你是可憐她還是其他什麽,她不能住在這裏。”


    “為什麽不能?”顧靖衡反問,“當初用手段把她趕走,所以現在心虛了嗎?”


    “怎麽和你爸說話的!”薑儀怒不可遏地道:“南婧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你確定她是生病了,不是騙你的?”


    顧靖衡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薑儀緩了口氣,“我也沒空管她怎麽樣,我隻在乎我的兒媳婦,蘇鬱是你老婆,你把那個女人弄迴來之前,有沒有和蘇鬱商量一下?”


    顧靖衡看了蘇鬱一眼,沒說話。


    “我就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顧靖衡又道:“誰是我老婆,我分得清楚,我隻想讓南婧人生最後一段時間過得輕鬆快樂點。”


    他在愧疚,如果不是因為他,南婧根本不用背井離鄉,在國外生活得這麽艱難。


    “奶奶,爸媽,”蘇鬱終於出聲,“既然靖衡這麽說,那就讓南婧住下來吧,我會和靖衡一塊兒照顧她的。”


    幾人錯愕地看著蘇鬱,連老太太也對她刮目相看,以前她連沈書蓉都不能忍,現在卻能容忍南婧?


    蘇鬱卻望著顧靖衡,她無暇去想其他人怎麽想,她隻是不想把顧靖衡推的更遠,既然他這樣說,她為什麽不相信他?


    顧世安歎了口氣,皺眉坐下來。


    迴到房間裏,蘇鬱聽到背後合上房門的聲音才轉過身去,她望著顧靖衡,問道:“如果全家人都反對南婧住下來,你會不會跟她一塊兒搬出去?”


    顧靖衡沉眉凝視著她,毫不動搖的眼眸已經給出了答案。


    “我知道了。”蘇鬱別過臉,不停地深唿吸,試圖控製自己的情緒。


    “我去看看南婧。”顧靖衡開口卻是這句話。


    蘇鬱背對著他在床邊坐下。


    顧靖衡望了她一眼才轉身離開,可合上房門,卻站在門口沒有走。一向倔強的蘇鬱竟然這麽輕易低了頭,他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但是,想到南婧虛弱的模樣,他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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