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在開學前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那是來自一個山村小說的電話,給她打電話的那個叫關權的人,寒月並不陌生。關於這個叫關權的人,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寒月還在上師專上學那天,有一天宿舍的一個女孩無意中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一個叫關權的人寫的一篇文章,文章是反映山區兒童上學難的問題,當時她們就在宿舍裏關於這個問題進行過討論。關權是那個山區小學的老師,也從小生在長在那個地方,從他上學的時候開始,上學難就是大問題,但直到他中師畢業,迴到家鄉那個山村裏當老師,孩子們上學難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教室比較破舊,遇到下雨天,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即使是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孩子仍然渴望學習知識。由於學校在山區,條件艱苦,沒有老師願意去那裏教書,就是有人去了,不到一個月又走了,而且山區農村生活困難,家長也沒有多餘的錢送孩子上學,因此很多兒童適齡兒童因此輟學。這位叫關權的老師寫此文章唿籲社會關注山區兒童的失學問題,教育問題。當時寒月跟宿舍裏幾個同學商量後一個人湊了點錢,合起來一共1000塊錢,然後把錢寄到那家雜誌社希望雜誌社轉交那筆錢,也算是她們對貧困山區兒童的一點心意。

    後來她們收到了那個叫關權的老師的來信,關權在信中感謝她們的捐助,並保證他會用好那筆錢,讓山裏的孩子都盡可能的都有學上。當時寒月跟同學們都挺高興,雖然那1000塊錢並不多,但作為學生的她們已經是盡了她們的全力。

    從那以後,每年春秋兩季開學,寒月都會和同學湊一些寄過去,或是買一些書給寄過去。畢業以後,寒月每年還會那樣做,至於別的同學是不是也還在那樣做,她不曾問過,也無從知道。前兩天,她才去郵局給郵寄了一些書,雖然她每個月也掙得不多,但總覺得自己比那裏的孩子好多了。這兩年忙於工作,除了每學期都給孩子們寄一些書,她倒很少打聽學校的情況。剛畢業那會,關權曾在來信中說道,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支助那裏的孩子,他希望重建校舍,讓孩子們有一個好的學習環境,而這兩年學校到底怎麽樣了,她還真的不太清楚。

    關權是來電話請她去參加新小學落成的開學典禮的。聽到新小學落成,寒月挺高興,她曾在電話裏看到過有一些貧困山區的小學校舍,破難不堪,甚至不如寒月家鄉的豬圈來得好。如今新小學落成,孩子的學習環境就大大改善了。關權說,這次新小學落成開學典禮邀請了所有這幾年資助過山區孩子和學校建設的愛心人士,也希望給大家看一看,他們的資助沒有白費。而且,這次新小學落成的開學典禮還得到縣教育局的高度重視,他們會組織人員到重慶去接各位前來參加落成典禮的愛心人士。

    寒月得此消息後,又去書店買了一些書,她要帶給山區裏的孩子們。寒月沒有告訴母親自己是去山裏的那個小學校,她隻是告訴家裏要去重慶辦點事。母親以為是她進修的事,也沒有多問。

    當寒月到達集合地點的時候,那裏已經聚積了一些人。這些人裏有老師、醫生、私人企業老板、學生等等。當所有人都差不多到齊的時候組織者請大家上車,前往那個山村小學。當寒月把那包書放入大巴車的行李箱後迴到座位上的時候,發現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了個看報的男人。

    “先生,麻煩你讓一下!”寒月的位置在裏麵,所以她要坐迴自己的位置上,還得請坐在外麵的先生高抬貴腿。

    看報的男人抬起頭,報紙已然沒有再遮住他的臉,不過,寒月當時就傻了。

    “怎麽是你呀?”

    寒月有些驚奇的說道。是的,這坐在寒月旁邊的不是別人,就是李琪。李琪在看到寒月的同時也有些吃驚,然後站起來讓寒月坐進去。

    “你也去那所小學?”寒月坐下來問道。

    “不然呢?”

    “看不出啊,你也能資助學生?”

    寒月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點諷刺的味道。

    “我怎麽就不能?像你這樣為人師表,還張嘴咬人的老師都能做的事,我一個守法的公民怎麽就不能做呢?”

    說到這咬人的事,寒月有點臉紅。不管怎麽說,那麽大的人還張嘴咬人,都不會是什麽光彩的事。

    “咱能不能別提這事。再說了,我那樣做也是有原因的。”

    “你知道嗎?狗才咬人。要照你這樣說,那狗咬人都是有原因的了?”

    “我換位置,不跟你坐。”

    寒月站了起來,她不想這樣沒完沒了的跟李琪吵。但馬上又被李琪拉迴座位上。

    “我告訴你啊,今天可別惹我。你要不聽話,一會我讓大家都知道你個莊老師原來還會咬人。”

    “威脅我?”

    “我一般理解為要挾,你要理解成威脅,那也可以。”

    寒月好一會沒有說話,汽車出城區的時候,她無意中看到李琪手背上的傷痕。看到那個傷痕,寒月就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對不起人,雖然快一個月了,看那傷痕還如此明顯,她就能想象當時自己下嘴多狠。

    “你的手……?”

    寒月看著李琪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看看這傷痕,害得我過年連湯圓糍粑都不能吃,就怕吃了以後傷口糾在一起了。你倒是說說,怎麽賠我損失啊。對了,我還沒跟你算醫療費、務工費、營養費,你自己說怎麽辦吧?”

    李琪的手其實已經沒事了,但看到寒月,看到那手背上的牙齒留下的傷痕,他就沒來由的想發火。

    “我能怎麽辦?我又沒錢,你要讓我賠嚐你損失,那等我發了工資,我再分期付款給你吧。”

    “你不至於那麽窮吧?這點費用你還得分期付款?”

    “你是有錢人,哪裏知道我們這些窮教師的苦。不說別的,就你開的那輛車,我得不吃不喝的幹到退才能買得起,而且還得保證那車不在這四十年內漲價。不過,你也挺摳門的。能開幾十萬的好車,就這麽點破損失還得讓我這窮人賠你。”

    寒月倒是說得振振有辭,李琪卻不由得想笑,他沒想到這丫頭歪理那麽多,還一套一套的,全然沒有一點悔改的意思。

    “我說,這跟我有沒有車有關係嗎?我就算有車,你就算沒錢,那你咬了人總是事實吧。你平時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學生的?讓你的學生不知錯,不改過?如果要是那樣,你趁早別當老師了,免得誤人子弟。”

    寒月聽了這話挺生氣,就算自己是咬了他,那也跟教學沒關係,怎麽就是誤人子弟了。她氣唿唿地把包裏的錢包和手機都丟給了李琪,“這些賠你的醫療費、務工費、營養費,再包括你的精神損失費都應該夠了吧。”

    李琪沒想到她會那樣做,看著手裏的錢包和手機,他不由得笑了笑,這丫頭好玩。李琪打開寒月的錢包,包裏就兩百多塊錢,還有兩張卡,一張身份證。

    “這兩張卡嘛,我先收著,萬一一會算下來這點東西還不夠賠我的損失呢?至於身份證嘛,我也先收著,到時候錢不夠,你又不認帳,這就是憑據了。”寒月看著他一一的把錢包裏的東西都翻出來,氣就不打一處來,以她現在的想法,站起來給李琪兩巴掌,然後走人。但是,她不能那樣做,因為車正行徑在前往山區小學的路上。

    “你這手機太舊了,功能也不齊,過時了。估計拿到二手市場上也就能賣了一百來塊錢吧。”

    “什麽,一百來塊。兩年前我可是買成一千多。”

    “你都說了是兩年前嘛。”

    寒月這個時候覺得李琪就象個無賴,和她心目中完美的陽光大男孩有天壤之別。

    寒月的沉默也讓李琪有些不自在,覺得自己有點過份了,還真的象個無賴。其實他剛才也過是跟寒月開個玩笑,沒想到這話趕話,就說到這個份上,而且他也沒想到這丫頭性子烈。現在這樣僵著,李琪就是想把錢包跟手機還給寒月,還找不到一個台階可以下了。

    此次去參加新校落成的開學典禮,對李琪來說有兩個意義。其一,這所小學的建成八成的資金都是他捐助的,而且他還捐助了一筆錢在學校成立了‘騰王閣’基金。這‘騰王閣’基金除了對成績優秀的學生給予獎勵外,還專設了對教師的獎勵基金。這個山裏的小學因為自然條件的原因,很多老師不願意來這裏教書,如果沒有老師,學校也就不複存在,更談不上教書育人。所以,他設立這個教師基金就是想給老師們一定的資助,讓老師更安心教學生,學生也能更安心學習。這其二嘛,那個叫關權的老師,是李琪中師時的同窗。自從中師畢業以後,兩個人也是十多年沒見了。李琪記得那個時候關權的成績很好,以他當時的成績分到城裏教書是很容易的。但關權主動要求迴家鄉的那個山村小學去任教,當時一同畢業的同學都不理解,李琪也不理解。李琪聽關權說過他的家鄉,那是個山溝裏的小村子,交通不便,生活很艱苦。十裏八村的孩子都隻能在那一個村小裏上學,別的村的孩子為了能來上學,每天得來迴幾十裏山路,風雨無阻。關權是村裏唯一一個到外麵讀過書的人,也是村裏最有文化的人,如果連他都不迴去,那還有誰願意去那個山裏的學校當老師呢。十幾年前,關權在同學們的不理解中迴到那個小山村,李琪也分到縣城的小學當老師,從那以後李琪再也沒有見過關權。

    至於這李琪後來又是怎麽想到資助關權家鄉的那個小學的呢?自從騰王閣成立後,李琪在有了一定的資金後除了擴大經營,連續幾年開了幾家分店外,同時也開始資助貧困山區的教育。可能有人會說,這生意人,有了錢還得有名,資助教育不但能為商家贏來名,也能帶來利。報紙上不是經常報道某某公司總裁資助哪個貧困生多少多少錢,然後各大報紙大吹特吹,這變相的給商家省了多少廣告費呀。李琪則不然,他資助教育倒跟他的生意沒什麽關係,他也當過老師,所以他很清楚失學意味著什麽。所以這些年來不曾有人在任何報刊上看到李琪資助教育的事。

    這說到資助關權所在那個小學,就是兩年前的事了。兩年前一次中師的同學會,大家聚在一起又談起來關權,有同學說關權還在那個山裏小學任教,並且在積極的唿籲社會關注那裏的孩子失學問題。後來李琪找人去了解情況,這讓李琪非常感動。他沒有想到十幾年來,關權還在那個山溝裏為了那群山裏的孩子努力著,於是他聯係上了關權,願意提供資金資助那裏的孩子。於是,便於有了現在新小學的落成,‘騰王閣’基金的建立。王秘書迴來說,關權顯得很老很黑,三十出頭的人看上去象五十,這讓李琪有些感慨。

    李琪被汽車的顛簸打斷了思緒,扭頭看窗外,大巴車已經行徑在鄉村公路上,而有正在往山裏去。寒月本來睡著了,讓車這一顛簸,反倒醒了。

    “到哪兒啦?”

    “進山了。”

    寒月白了李琪一眼,李琪看她那表情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眼睛裏長東西啦,怎麽那樣看人啊?”

    “懶得理你。”

    李琪笑了笑,也不再多說,雖然逗寒月很有意思,但要再逗下去就是給個台階也沒法下了。

    車進山了,一路上風景倒還不錯,隻是路況不好,汽車走起來顛得厲害。車上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人們議論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反倒有一種出遊的樂趣。

    “什麽時候開學?”

    李琪看了一眼正把目光投向車窗外的寒月,然後問道。寒月沒有迴答,當然,她不是沒有聽見,她是不想搭理李琪。李琪用手推了推寒月,寒月立馬迴過頭來盯著他說道,“別碰我!”

    李琪把雙手舉得老高,“女人太兇了,可嫁不出去。”

    “你那張嘴,從來就吐不出象牙!”

    “我是吐不出來。那你吐一個給我看看?”

    “逗我很好玩嗎?”寒月用一種略帶憂鬱的眼神看著李琪。

    李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而且他總覺得寒月那眼神裏還有別的東西。

    “沒有。”

    “欺負我就那麽高興嗎?我就那麽讓你看不上眼?”

    寒月說這話的時候,眼淚就在眼眶裏滑動,寒月知道,李琪也知道。 寒月不停地在心裏跟自己說,別傷心,別傷心 ,他就是個無賴,不是從前自己喜歡的那個李琪。寒月扭過頭去,她不想在李琪麵前哭,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傷心的樣子。

    李琪有點懵,看寒月梨花帶淚的樣子,他有很多想不明白。他也沒說什麽,也沒怎麽地呀,怎麽就把人家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說李琪這個人,在生活裏他絕對算得上是個紳士,在女孩子麵前就更不用說了。他自己也說不好為什麽在寒月麵前就成了個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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