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留院觀察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梁超便來幫我辦了出院手術。


    車上,樂知還在我的懷裏迷迷糊糊的睡,我抱著她坐在後排。


    “老梁,蘇氏怎麽樣了?”


    梁超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滿城風雨,蘇紹愷幾乎沒有掙紮。估計因為對手是您的原因。”


    我沒吭聲。


    車內的氣氛頗為微妙。


    梁超清了清嗓子,“許總,公司挺好的,要不您先迴家休息休息,樂知這麽小,跟著你跑來跑去的也 不太好啊!”


    “不用。事情一天沒有落實,我們所有人都一天不得安生。”


    我目光有些懨懨的的不知道該落在哪裏才好。


    梁超過了一會兒,趁著等紅燈的間隙,才轉身過來問我:“許總,您到底在擔心什麽?”


    我微愣,樂知在懷裏動了動才驚醒了我。


    我忙迴過神來,“梁超,最近讓你加強公司的警衛,你加強了嗎?”


    梁超點頭,“嗯,應該按照許總您的吩咐,加派了人手,所有員工出入都必須刷卡,無關人員是沒辦法進入大樓的。”


    我用手撐在車窗上,“我辦公室的小房間收拾好了嗎?”


    “許總,您真的要住在公司?”車子重新啟動。


    很顯然,梁超對我的這一做法,無法表示認同。


    但是我真的沒辦法解釋什麽。


    越長大,越覺得被理解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如果因為不被理解,就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一種不負責任。


    車開到公司,梁超車還沒熄火,我就已經先下了車。


    懷裏緊緊的抱著正在熟睡的女兒。


    “老梁,你先別上樓了,你開車去一趟電視台報社,讓他們加大蘇氏新聞的報道。”


    梁超一臉懵的看著我,“許總,咱們這樣落井下石是不是不太好?”


    我看出了梁超的猶豫,不過依舊沒有多加解釋什麽。


    等看著老梁開車走了,我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


    我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能被夏君臨和夏至堯看見。


    他們要的,無非就是這樣的結果。


    如果蘇氏的消失,可以換所有人的平安,我願意這麽做。


    之後長達一周的時間,我都縮在辦公室裏。


    蘇氏的新聞鋪天蓋地,在網絡上的關注度也逐漸降低了。


    我花錢買的熱搜也好,頭條也好,都漸漸失去了作用。


    所有的人都對蘇氏的新聞麻木了。


    我想再怎麽著,夏君臨和夏至堯都應該看到這個新聞了吧。


    我本來是想請君入甕,沒想到沒有等來夏君臨, 反而等來了蘇瓷。


    高度的緊張和壓力下,我的臉色變得特別的難看。


    加上身體的不舒服,我連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費氣力。


    蘇瓷約我到附近的咖啡廳小坐。


    從公司走到咖啡廳的這一段路,有太陽曬著,不過幾分鍾,我已經感覺到有些恍惚了。


    索性,咖啡廳並不遠。


    蘇瓷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略有心事的看著窗外。


    我點了一杯拿鐵。


    “蘇小姐。”我放下包,硬擠出了一個笑容。


    蘇瓷轉過頭來看我,收起了眼底的失意。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我沒有否認,隻是笑了笑。


    我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剛送到嘴邊,就聽到蘇瓷冷冰冰的聲音說:“剛剛流了產,不適合喝咖啡。”


    我端著咖啡杯的手顫抖了一下。


    “蘇小姐好像知道的還不少。”我放下杯子,眸子都沒抬一下,言語中帶著輕蔑。


    蘇瓷咧開嘴笑,潔白的牙齒和醬紫色的口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麽,我總覺得這一次見蘇瓷,她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你不用白費力氣做那麽多事情了,夏君臨是不會來的。”


    良久,蘇瓷徒然說了這麽一句。


    我疑惑的看著她,並沒有顯得慌亂。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麽知道這些的?”蘇瓷喝了一口咖啡。


    杯子上印上了她漂亮的嘴唇。


    “我和夏君臨一直在一起。他一直在歐洲跟我在一起。”


    蘇瓷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仿佛在講與她無關的事情。


    我也表現的很淡,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桌子上的拿鐵,我再也沒有動過,而是叫來了一杯檸檬水。


    我能感覺到蘇瓷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我故意表現的漫不經心,每個動作都遲緩。


    “蘇紹愷在日本被夏至堯打的差點斷了氣,你也知道?”我抬頭,裝作無意的問。


    蘇瓷嘴角抽了抽,她開始玩弄自己剛做的水晶指甲。


    “我知道。”


    我點了點頭,“能看得出來,你真的很討厭這個侄子。”


    蘇瓷沒有否認。


    她抬起手,將手擋住了窗外的陽光。


    有陽光從指縫中漏下來,一時間我竟然有些恍惚。


    隻是幾秒鍾,我的理智立刻讓我的情緒抽離。


    我故作無感的繼續問蘇瓷,“現在這樣不是很好,蘇氏沒有了,這個所謂的商界神話消失了。”


    蘇瓷終於收迴了目光,頗為淩厲的瞪著我。


    “你把樂知百貨收入囊中,這如意算盤大的不錯。”


    “樂知百貨是我女兒的名字,我必然是要拿下的。至於其他的,蘇小姐如果有興趣,大可以用自己的方法獲得。”


    我笑,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


    “許亦如,你變了。跟我印象中的女人不一樣了。”


    我暫且將蘇瓷的話理解成為誇讚,至少我認為改變也是一種成長。


    “我可以為了保護女兒,不惜一切代價。區區一個蘇紹愷,犧牲掉也無所謂。”


    我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做事厭棄的表情。因為隻有這樣,所有人才會相信,我和蘇紹愷再無任何瓜葛。


    有時候做個決定,並不如表麵上看上去那麽輕盈,它背後的沉重,隻有做這個決定的人才知道。


    “你挺狠的,我以前竟然沒發覺。”


    我沒有迴答蘇瓷的這句話。


    其實說到底,我和蘇瓷都一樣,為了自己的孩子,變成了惡魔的樣子。


    蘇瓷和夏君臨,為了自己死去的孩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而我——又何嚐不是這樣?


    日本的那場意外,真真實實的刺激到了我,也激發了我身體裏強大的一麵。


    都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實際上,我並不覺得現如今我這樣的改變有什麽不妥。


    隻有親曆過瀕臨死亡的感覺,才會明白,活著到底有多麽的可貴。


    我這條命本就不值錢,沒了也就沒了。


    可樂知不一樣,她不僅僅是她自己,對於我來說,她也是顧深遠生命的延續。


    我對這個顧深遠充滿了愧疚,對樂知充滿愧疚,我隻有給樂知一個絕對安全的生活環境,我才能安心。


    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許亦如,其實你輸了。”蘇瓷站起來,衝著我笑了笑,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我遲疑了片刻,還是追了出去。


    蘇瓷踩著高跟鞋,步伐優雅。


    我小跑的跟上去,“蘇小姐。”


    蘇瓷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我,“你身邊的保鏢都可以撤了,君臨不會再迴來找你麻煩了。”


    我一個問題都沒有問出口,蘇瓷卻迴答了我所有想要知道的答案。


    看著蘇瓷走,我便沒有再追上去了。


    烈日炙烤著我,隻感覺多站一會兒可能自己就要窒息了。


    我忙走迴咖啡廳,繼續坐在剛剛坐的位置上。


    此時,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反複思考著蘇瓷走的時候跟我說的那句話。


    我其實輸了是什麽意思?


    不知不覺,咖啡廳裏的人已經換了一撥又一波。


    直到梁超打來電話,我才想起,已經過了幼兒園放學的時間。


    梁超像我的私人保姆一樣,在工作中幫助我,還順帶著幫我接送孩子。


    梁超直接開車到咖啡廳接的我。


    夏君臨既然已經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那麽我所有做的一切,也算是有了成效。


    於是,從今天起,我便可以正式告別住辦公室的日子。


    樂知看起來比我還要開心。


    “媽媽,我們是不是可以迴家做飯吃了?”


    我點頭,然後緊緊的將樂知抱在懷裏。


    天知道,我為了這一刻的平靜,廢了多大周章。


    “媽媽,那何婆婆還會迴來嗎?”


    我搖頭,“不知道呢,何婆婆家裏有事兒,不一定能照顧到我們。”


    樂知有些失落,“媽媽,那爸爸呢?”


    空氣裏突然夾雜著尷尬。


    好像自己上次之後,我真的再也沒有見過蘇紹愷了。


    我遲遲不作答,樂知也意識到,可能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她懂事的衝我笑了笑,“媽媽,對不起。我知道,以後我都沒有爸爸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問你關於爸爸的事情了。”


    我愣住了。


    因為樂知的這番話,也因為她說的這個事實:以後我都沒有爸爸了。


    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麽我要這麽殘忍,硬生生的將‘父親’這個角色,從樂知的生命裏給抽走。


    “媽媽,對不起。”


    樂知突然抱住了我的腰,她撲進我的懷裏,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


    我知道她是在害怕。


    迴到家,我隨便煮了兩袋泡麵,和樂知一起將就著果腹。


    太久沒迴家了,冰箱早就空了。


    煮麵的時候,我盯著一鍋麵出了神,腦子裏又蹦出了蘇瓷的話:許亦如,其實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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