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在城門關閉的最後一刻,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城門附近。


    “哎哎哎!!!”


    “等等我等等我啊!”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到衛士們的耳朵裏,他們轉頭望去才發現原來是個渾身濕透的青澀少女,正一路小跑著從林中跑來,邊叫喊邊揮舞著手。


    這個‘少女’自然便是宋植,他從那道門中一步邁出,沒想到啪的一下就跌到了一個河裏。


    在狂飲了大半瓢河水後,才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岸,發現這正是京城外的那條東懸河,一看天都黑了,宋植隻好馬不停蹄的向著京城方向跑去,還好最後趕上了關城門的這一刻。


    這些衛士見多了這種壓點的百姓,本來他們從來不管的,畢竟咱是盡忠職守的好衛兵,到了時辰該關門必須關門!


    除非是皇上,皇子,權貴,巨商等....


    不過今天他們卻破天荒的停下了手上的活,因為這個女人實在...太美了。


    那揮舞的手臂纖瘦白皙,黛眉又細又長,此刻焦急的擰在一起,配上那雙略顯焦急的鳳眼,他們此刻不是在放行,而是忘記了自己在關門。


    “哎喲差點沒趕上哈哈哈...”


    “多謝多謝。”


    宋植見這幾個衛兵目瞪口呆的模樣,對他們莞爾一笑直接從幾人中間穿了過去,小跑著進了京城。


    衛兵們看著宋植的背影消失後麵麵相覷,這才想起來自己在幹什麽,忙把城門合上了。


    宋植進城以後腳步這才放緩了下來,左右望去似乎感到有哪裏不對勁。


    雖說此刻城門閉合,但是京城內也不該如此冷清才對啊,而且這些街邊店鋪為何都掛著白紙,看著怪滲人的。


    宋植的麵飾早已在北境不知所蹤,也幸虧這兩日城內氣氛悲愴,家家戶戶都不願夜間出門嬉鬧,所以街道上行人稀少,連店家都關了一大半。


    宋植看了看身上被河水濕透的衣裳,再想道另一件官服也是許久沒洗了,一看街上沒什麽人,眼咕嚕一轉有了想法。


    “恩...要不買兩件衣服換換吧。”


    宋植走上大街,目光開始掃視向周圍的布坊,隻是天色漸晚又是特殊時分,這些布坊關了大半,隻有一家店鋪有燭火搖曳,還未收攤。


    宋植在門口遊蕩了半天,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這是間很小的布坊,裏麵隻有一個大嬸在忙活,應該就是這兒的掌櫃了,她正在搬著木板準備封店,見到有客人來了忙放下手中之物在身上擦了擦迎了上來。


    “哎喲。”


    大嬸突然停住了,打量著宋植說道:“怎麽有這麽靚的小姑娘。”


    宋植還以為她要說什麽呢,當下撇了撇嘴隨意看了起來,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這裏居然是。


    居然是中老年婦女布匹專賣店!?


    當下他就準備轉身溜人,卻被大嬸一把抓住了手腕。


    “姑娘,你看你啷個怎麽濕嘛,這要是出去走在街上,不被那些鬼男人生吞活剝了。”


    宋植悄然抽出了手,無奈的說道:


    “大娘,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大嬸看出了他的心思,她這個時候還敢開店,自然是因為急需開單為她那兒子攢禮錢,肯定不願意就這麽把宋植放跑了。


    “姑娘,你這年紀雖然小了點,唔...屁股也小了點,但是無妨,大娘這兒可是有很多寶貝。”


    宋植:“...”


    我信你個鬼。


    但是礙於就這一家坊市,又碰到個熱情到不行的老掌櫃,宋植最後還是褪去了厚重的濕衣,換上了唯一一件他覺得不算離譜的衣裳。


    這是件深藍色的長袖布衣,點綴著白色的長邊和黃色的小花,看起來和前世的那些少數民族服飾有些相似。


    大嬸還貼心的幫他盤起了長發,送了個價值高達一文錢的簪子給紮起來。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宋植摸了摸盤發,自己都覺得好笑。


    雖然衣服是平坦的中式,但是配上這張臉這也太娘了叭。


    不管了,先這樣吧。


    宋植剛才選衣服和大嬸閑談許久後,知道她是因為操心兒子婚事才不願關門。


    看到大嬸的態度如此熱情,衣服穿著也合身,宋植直接甩給她一錠黃金,把這大娘感動的差點要認宋植當媳婦。


    “拉倒吧,我看你是不想抱孫子了?”


    宋植把熱情抱來的大嬸無情推開,這人呐激動起來真的是什麽都說得出口。


    大嬸也反應過來抱著金子嘿嘿直笑,剛才她也是見錢眼開,腦子一熱開起了玩笑,再一想,出手這麽闊綽的人,豈能是她能攀上的,肯定是哪一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不過為何要來我這劣市買衣呢。


    不敢多問,她隻能目送宋植哼著小曲離開了店鋪,步伐輕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宋植向著白馬街走去,他兜裏有錢不假,但是卻沒有零錢。


    一錠黃金,這豈是那個婦人能找開的,既然看著順眼聊得順心,給了也就給了,反正剩下的黃金普通百姓兩輩子都花不完。


    走過了白馬街前的那座拱橋,宋植突然停止了腳步。


    左邊是妖狩司,右邊是朱府。


    宋植眨了眨眼,本來他是想著迴妖狩司歇一夜,明日再想辦法去找監正,但是不知道那姓朱的迴京城沒有,這麽久沒見了要不?


    “要不就去問一下,搞不好能蹭個晚飯。”


    宋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了橋向右邊的朱府走了過去。


    而此刻的朱吾世,將自己的妹妹哄睡後,正坐在前院的魚塘邊,雙手環胸盯著天上的明月怔怔發呆。


    極度的悲傷是不會立刻湧上心頭的,白天他尚未接受父親已經走了的事實,而現在他已經緩了過來。


    而難以言喻的,名為失去的空洞瞬間占據了他的內心,朱吾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流過眼淚,但看著天空皎潔的明月,這一瞬間,一顆淚珠從他的金瞳中緩緩滑落。


    “恩?”


    朱吾世忙伸手去抹眼淚,卻發現越抹越多,最後他終於泣不成聲,隻能讓嘴巴緊緊閉合不讓自己哭出聲音,雙拳握緊對抗著內心不斷湧出的難過。


    良久,他才睜開了淚眼朦朧的雙眼,還沒來得及吐出一口濁氣,就被嚇得一激靈差點跌入了魚池。


    麵前的院牆上,此刻一道淡雅的身影坐在上麵,那張俏臉在月光下反射著無暇的光芒,靈犀動人的眸子中充滿著疑惑。


    “你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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