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可以進來嗎。”一個輕柔的聲音如清風般流進這間略顯寧靜和尷尬的屋子。

    柳詩寒還沒晃過神來,隻聽見有敲門聲,苗文香馬上應聲迴答道:“是秦韻吧,來開門了,等一下。”

    “臭小子,還不去開門。”苗文香催促著柳詩寒。

    “有什麽事嗎?”柳詩寒一臉疑惑,因為他和秦韻並不熟。好像他和每個人都不是很熟,誰讓他平時那麽孤僻,沉默寡言呢。

    “我有些問題不明白,聽奶奶說你學習很棒的,所以想來問你一下,可以嗎。”秦韻輕聲細語地問,眼角始終蕩漾著一絲讓柳詩寒捉摸不透的神色。

    “啊,這個。”柳詩寒有點犯傻。

    “——你這臭小子在幹什麽呀,怎麽還不讓女孩子進來,你老幾呀。”苗文香在裏麵大叫,一副指使人的的口氣。

    門口的兩個人聽到了都有些尷尬。秦韻看到柳詩寒耷拉著腦袋,忍不住笑了。柳詩寒接到老媽的指令自然是俯首帖耳照辦,畢竟這可是人家的房子,而且她也是第一次上樓來,總不能太失禮了吧。

    “請進吧。”柳詩寒臉上掛著受了氣的表情,歪著嘴,倚靠著門戳在在那兒。秦韻越發的想笑,隻見她害羞地用書遮住了臉的一部分,隻露出那雙還掛著微笑的雙眼。

    “啊?”柳詩寒有些驚訝。不知道老媽在那兒瞎指揮啥,好像有點過於熱情了。

    “不著急的,讓他先吃飯吧,我就在旁邊等著。”秦韻知趣地迴話,倒是讓柳詩寒舒服了一些,畢竟他可不想餓肚子,雖然這排骨真的不和他的胃口。柳詩寒一臉萬幸的表情。

    “那好吧,你就先到詩寒的書桌上旁去坐一會而,你先自己看看書。”苗文香的這句話差點要把柳詩寒逼瘋,因為他最討厭別人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了,看自己的東西,這就像是小偷闖進了自己的心房裏的保險箱一樣,讓他很不安全。於是乎,臉上立刻顯出一份委屈和不甘的神色。

    苗文香二話不說,打開了柳詩寒臥室的房門,領著她往臥室裏走去,秦韻被她拉著有點發蒙,迴頭望著站在原地一臉生氣的表情的柳詩寒,有點不好意思的伸出了舌頭,衝他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柳詩寒撅起了嘴巴,聳起了眉頭,抓過筷子和飯碗,用筷子插了幾塊肉,一屁股坐在媽媽的床上,蒙著頭往嘴裏撥著飯。

    過了一會兒,苗文香一臉狡黠地走出臥房,柳詩寒望著自己的媽媽竟然對別人比自己還親近,覺得有點難以消化,頓時覺得有點氣脹,竟然不住的打起嗝來,還一陣地給她翻白眼。

    苗文香一言不發,拿起筷子,認真地夾起菜來。然後來到柳詩寒身邊,輕聲在他耳畔說,“你就不能學會對人熱情一點嗎,你爸不是總是告訴你嗎,對同學要熱情一點,嘴放甜一點,不要搞得自己跟什麽一樣”苗文香一本正經地說著。

    柳詩寒已經吃完晚飯了,他吃得很慢,一方麵是因為總打嗝,所以停頓了好久,另一方麵,他在琢磨著等一下該說些啥,什麽樣的開場白,不至於使得自己和她太尷尬。

    門虛掩著,柳詩寒站在了房門口,透過那露出的門縫朝裏麵望去,隻見秦韻側著身子靠在書桌上,捧著柳詩寒的《莊子》入神地讀著……

    柳詩寒站在門口許久未動,若有所思,看著正在讀《莊子》的秦韻,不知不覺的竟然又鬼使神差地在腦中盤旋起夏吟風的清新亮麗的形象,殊不知,如今的他,心裏想的,嘴裏念的,夢裏看的,基本上都是夏吟風掠過的剪影。

    柳詩寒輕輕推開門,走近臥房,站在了秦韻的身後,秦韻有些入神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身後的柳詩寒。柳詩寒呆呆地立在秦韻的身後,雙手背在後麵,看著她順流而下的長發,露出了雪白無暇的後頸,頭發上還留有微微的蘭花的陣陣暗香,本來秦韻人如其名,出落得清雅脫俗,如今穿著一套白色連衣裙,上麵墜了幾朵水墨一般暈染過的幽蘭,再看她安安靜靜地捧著書認真的讀著,頓時讓柳詩寒感覺到似乎這是一幅清麗唯美的古韻女子的丹青,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吃的飯沒有消化好,他冷不丁突然冒出來了一聲嗝。

    卻看秦韻猛然一迴頭,看著柳詩寒發窘的樣子,微笑地說:“吃好飯了呀,看來你沒有消化好,你要不先休息一會,到處走走,消化消化。”

    “沒關係,我先迴答你的問題吧。”柳詩寒不住地的打嗝,臉上抹上了一層難堪。

    “你這樣怎麽教我呀,算了,你先到外麵的陽台上唿吸唿吸新鮮空氣吧。”秦韻的關心和體貼舒緩了剛才他有些緊張的情緒,漸漸地他的嗝慢慢消逝了。

    “好的,可以了。”柳詩寒一陣肯定點頭。

    秦韻把那本《莊子》攤開,隻見上麵清秀的字密密麻麻,雖然很密集但很有層次,不淩亂,“這是你寫的字嗎,真漂亮呀,我要是能寫出你這樣漂亮的字,那我就開心死了,我媽媽老說我寫的字難看,我很是鬱悶。”柳詩寒向前湊了湊,盯著那頁紙上的字,點了點頭。

    “你很喜歡古典文學嗎,我看你桌子上有好多古典名著,什麽唐詩宋詞啥的。”秦韻合上了書,放在了書桌上,指了指這些有些淩亂的書本。

    隨後便拿起了一本唐詩三百首,翻了幾頁,忽然翻到了李商隱的無題詩那一部分,“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秦韻十分認真地讀出了這首,本來這無題詩就很細膩委婉,如今被這純情的秦韻輕聲細語地吟誦,更加顯露出迷人的魅力。

    又翻了幾頁,突然看到無題詩旁邊另外還有一首,看字體像是柳詩寒自己寫的。她在心裏默念開來:

    殘月清霜漫庭階,銀燭冷簟空惆悵。

    凝眸卿卿桃花紅,斷鴻杳杳梧桐傷。

    魏王躑躅思洛水,明皇唏噓怨霓裳。

    若許殘宵聞折柳,應歎故時影成雙。

    秦韻忽然把那一頁合上,似乎看到了不應該知道的秘密。這應該是一首仿寫的情詩,那麽難道真的是他寫的嗎,“凝眸卿卿桃花紅,斷鴻杳杳梧桐傷”,好淒美的感覺,難道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嗎,還是孤寂的單相思呢?就算是單相思的話,真是看不出來,他也是那麽地浪漫,那麽地癡情,如果哪一天我也能收到這樣的情詩,那該有多麽地浪漫呀!

    想到這些,秦韻的臉上一片緋紅,耳腮一片熱乎的感覺,顯得有些羞答答的,然後輕輕地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木訥的柳詩寒。柳詩寒有些疑惑的看著她,腦袋斜斜的,湊過去,想看一下她在看什麽,秦韻就立刻把書合上,輕輕地放在桌上。然後迴過身來,“可以教我了嗎?”

    “哦”柳詩寒疑惑未消,但還是支吾了一聲。

    “你幫我看一下這一題”秦韻攤開那本練習冊,柳詩寒一陣慶幸,因為那是英語,不是數學,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自己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柳詩寒接過那本沁滿了香氣的練習冊,不覺得好像捧著的不是書本,而是一朵秀麗的蘭花。隨著香氣漸漸地彌散,好像這蘭葉隨風起舞,飄影輕蕩。

    “哦,這一題呀,這是條件狀語從句,關鍵得聯係前後句子,弄清楚到底是什麽意思就可以了,另外你還得知道選項中每個搭配的含義和用法。”柳詩寒一碰到自己熟悉的課程總是會滔滔不絕,談笑風生一般地講授起來,似乎立馬就變成了一位學識淵博、談吐風流的學者。

    秦韻臉上分明寫著驚訝,驚訝著似乎他眼前的這位平常沉默寡言的鄰家男孩,卻是深藏不露,猶如一口古井,深不可測,但似乎這井水又是那麽地清醇甘甜,沁人心脾。她認真地聽著柳詩寒講解,看著他有些眉飛色舞一般的表情,懂了不少,那些曾經學習的疑惑瞬時迎刃而解。

    秦韻看著柳詩寒那張俊秀的臉龐,不覺得有些陶醉了,清秀的眉宇讓她流連忘返,那眼角時常飄過的些許惆悵和憂鬱讓她心醉神迷,還有他那偶爾露出的害羞的微笑,而且笑不露齒,兩片紅潤的嘴唇似柳葉一般,會看到臉上鼓起了兩塊圓通通的肉團,如此可愛的柳詩寒又是如此的富有才情,又是那麽的單純,不會像其他男生那樣自以為是,在女生堆裏吹牛顯擺。

    柳詩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秦韻正迷離了雙眼,陶醉在他的舉止優雅之中。他隻是依然沉醉在傳授知識的角色裏。不知不覺的,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秦韻的問題基本上都給她講清楚了。看到秦韻臉上大有收獲的表情,柳詩寒感覺自己的講解還是很有用處的,不禁為自己的表達而歡欣鼓舞。確實他講的很完備細致,可是誰又了解,秦韻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以後我有問題還可不可以來問你呀?”

    “啊”——柳詩寒有些詫異。然後有些不情願的點點頭。秦韻呢,則是開開心心的。沒有注意到柳詩寒有些猶豫的神色。柳詩寒送她出了門口,苗文香和顏悅色地說道,“韻韻,有空常來坐坐,詩寒這臭小子平常也沒什麽朋友,就知道呆在屋子裏,也不出門。你就沒事來玩一玩,也省的這小子太無聊了。”

    “嗯”秦韻開心地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身後柳詩寒一陣撓頭的可愛模樣,便下樓去了。

    柳詩寒迴到自己的臥房,攤開她剛才翻過的那本唐詩集,突然翻到了自己題詩的地方,嗅到了秦韻身上的香味,心裏一陣惶恐,好像有什麽珍貴的東西被人偷去一般……

    纖纖紅豆生南國,春去秋來生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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