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一中坐落於距離市中心不遠的一座小山之上,校園裏古樹林立,花草繁盛,一派山水田園詩的清新爛漫。柳詩寒最愛的便是能夠坐在靠近北麵窗戶的座位,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在閑暇時光欣賞蒼翠欲滴的枝葉迎風飄動,聆聽葉片摩擦窸窣作響。

    柳詩寒背著雙肩書包,兩手插在口袋裏,獨自走在迴家的路上。看著夕陽投影在路邊的梧桐樹上。梧桐青翠時候,又是一年光景,便不覺得時光是如此之快,轉眼之間他已經步入高二,轉眼之間他已然和伊人重遇,他抬頭望著天空,心中一瞬之間如此遼闊,神遊天外。

    “柳詩寒,柳詩寒”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闖入了柳詩寒的遊蕩的心神之間。他恍惚中聽到有人叫他,迴頭一看,是淩雪燦和顧月湘,兩個女生正牽著手在他的身後可愛地微笑。柳詩寒的麵無表情,然後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你也從學校後門迴家呀?”顧月湘問道。柳詩寒嘟著嘴,輕輕點頭。

    “你好像不是蘭澤初中的吧?”淩雪燦問道。柳詩寒點了點頭。

    其實蘭澤一中(高中部)的後門不遠就是蘭澤一中的初中部。不過現在已為他人學校的地方了。說話之際,三人正巧路過蘭澤一中的初中部。

    “你初中在哪裏上的學呀?”顧月湘和淩雪燦一起問。

    “我的初中學校名不見經傳,而且很爛的。你們就算聽到了也不知道在哪裏。”柳詩寒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紅色磚牆砌成的美麗的蘭澤初中校園,有些失望的情緒。兩個女孩見柳詩寒如此這般,便不好意思再問他初中時學從何處了。

    “那你這是去坐車,還是……”

    “我在這兒租了房子。”

    蘭澤一中並沒有為學生提供宿舍,所以大部分從遠處來的同學都是在學校周邊租的房子,有的家長也會跟來,伺候他們,柳詩寒的母親也識趣地跟來了。不過三人正路過一棟宿舍樓,那是為理科實驗班的天才們準備的,與三人無關。

    “那麽,你家在什麽地方呀?”

    “城北,很偏遠的一個小鎮。”

    “你父母是幹什麽的呀?你的文學功底這麽深厚,你的父母一定也很出色吧。”

    柳詩寒愣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然後,吸了一口氣。

    “父親,出租車司機,母親,無業遊民,兼職打麻將。”

    兩個女孩都有點驚訝,又都因柳詩寒的幽默而笑了。柳詩寒呢,也跟著笑了起來,隻是這笑中有一絲的酸楚和苦惱。就這樣他們在一片斜暉的笑聲中分道揚鑣。

    柳詩寒又獨自一人走在一條熱鬧的小街上,這條街就是在學校後門那條路所通向的地方,被當地人成為老街。

    老街似乎已經快要撐不下去的感覺了,英雄向往,美人遲暮,歲月的年華印刻在了這條狹窄的馬路上,那些皺紋依稀可見,房屋也是綴滿了雀斑和魚尾紋,店鋪都已經有些破舊了,滄桑寫在了她的臉上,路旁的幾株枯木更是讓人倍感淒涼。迴想那些曾經的繁華,不禁讓人暗自嗟傷。

    柳詩寒來到住所,有得麵對這破門了,使勁推開那扇咬得很緊的鐵門,頓時砰地一聲砸在了院牆,關上時又是砰地一聲。穿過一片小樹叢,來到一扇小鐵門,摸索了半天,竟然發現自己沒帶鑰匙。於是他遲疑了一會,而後不好意思地叫著,“麻煩您開一下門,好嗎?”

    “請問,可不可以幫我開一下門。”柳詩寒有點著急地喊著。

    “來了,來了。”屋裏有人迴應,隻是這聲音有點陌生,爽朗而清脆,不知道會是誰。

    柳詩寒租的房子是一棟兩層的小樓,房東是一對老年夫婦,他們住在一樓,柳詩寒和他母親住在有些簡陋的二樓,一個月300塊錢,相比於附近的那些同學所租的房子來說已是非常便宜了。至於柳詩寒為何會找到如此便宜且環境清幽的地方,倒是有點來由。

    柳詩寒的父親名叫柳如淵,年輕的時候是一名瓦匠,和他母親談戀愛那時候,一塊在這個地方打過工,基本上這一片地方的房屋建設都是柳如淵一班人等在那個時候弄下來的。因而柳如淵認得裏麵的幾個老人。開學前柳如淵來到老街上找房子,以備柳詩寒上學居住。但他來晚了,好多房子都已經租出去了。

    當尋房無助之時,碰巧間遇到了住在這民政局裏麵的劉媽,劉媽跟柳如淵關係很好,就有點像幹媽和幹兒子那種關係,本來打算把自己家裏的那一層便宜租給柳如淵的,但是現在租房的人十月份才到期,所以隻能幫柳如淵在這院子裏找了一家。雖說很便宜,但是條件也比較簡陋,隻能將就地住了,本來想等那個人到期了搬進去,但柳詩寒不同意,所以就一直住在這裏了。

    “來了,來了,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柳詩寒透過鐵窗紗看到裏屋走出來一位高個子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衫,上麵畫著一朵紫色的蘭花,女孩披散著頭發。他認出來了,這個女孩是房東大媽的孫女秦韻,之前偶爾見過幾次麵,也沒怎麽說話,聽說好像也上高二了,隻是學校比較普通,好像就在這蘭澤一中附近不遠,她有時上完課或者周末有時間的話就會跟著父母到這兒來跟她爺爺奶奶聚聚,共享天倫。

    女孩把門鎖打開,用左手把門往外推開,俯身向外,柳詩寒看到她披散的頭發慢慢的滑落肩頭,恍惚之間又想到了夏吟風,不覺得看得入神了。秦韻看他呆呆地看她入神,有些不好意思,便幽默地說道:“你還進不進來呀,再不進來,我這兒可要打烊了。”

    柳詩寒被這句話驚醒了,忙低頭道歉“不好意思,對不起”,便起身走進來。秦韻靠在門邊的牆上,本想等他走進來把門關上,卻不料柳詩寒走進來,忽然迴過身去關門,兩個人的手碰到了一塊。柳詩寒迅速把手收迴,愣在了那裏,然後看了看秦韻,連聲道歉,秦韻微笑著說道“沒關係”。柳詩寒隨後便急急忙忙上樓了。秦韻站在原處,看著自己的手指,欣然一笑。

    “你怎麽又不帶鑰匙呀,跟你講了多少遍了,就是聽不進去,我真不知道,你憑什麽考進蘭澤一中的,什麽豬腦子,非得我給你耳朵穿根線是吧。”

    柳詩寒剛上二樓,就看到他媽苗文香撇開那雙圓規一樣的腿,破口大罵。柳詩寒並不理會,因為他知道錯在自己,便悉聽尊便,默不作聲。隻是走到水池子旁邊,洗洗手準備吃飯。剛要伸手把水龍頭打開,卻不經意的聞到了蘭花的香味,他很奇怪這香味從何而來,便聞了聞身上的校服,什麽也沒有。忽然想到剛才的手指之間的接觸,便把手指湊到鼻尖,果然不出所料,看來是秦韻手指上的香味,估計是她剛剛噴了香水或者是塗了護手霜吧,隻是剛才有點緊張便沒有注意到。

    自從進入高中以來,柳詩寒開始感覺到了女生的魅力。尤其是在與夏吟風那一段時間的接觸種下相思之種之後,隨著夏吟風的舉手投足在腦中一遍遍的重現,他愈發地體味到了女生的美麗竟是如此撥動男生的心弦,他也開始些許明白了曆史中那些君主不愛江山愛美人到底是為什麽了。

    柳詩寒放下書包,拿了雙筷子,來到飯桌前,突然,柳詩寒眉頭一皺,立馬放下筷子,去把門關上了。

    “又燒排骨,幹嘛燒排骨湯呀,這個星期都吃了多少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吃排骨,還這麽弄。知道現在排骨有多貴嗎”柳詩寒迴過身來,生氣、無奈地輕聲罵道。

    “燒排骨,你還不滿意,你不吃排骨,身體能好起來嗎,看看你瘦成什麽樣子了,還不補一補。”苗文香語重心長地嗬斥。

    “我不是說了不想吃了嗎,再說這個月都吃了好幾次了,我都膩了,你就不能給我換換口味嗎,你就不能換成馬鈴薯嗎,我喜歡吃的蔬菜你一個不燒,偏讓我吃這些昂貴的東西,再說了,這些東西吃了就能長肉嗎?我吃了那麽多了,有沒有什麽效果呢?”

    “好了好了,快吃吧,別講了”苗文香安撫的說道,“明天炒馬鈴薯,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老買這些貴的菜,老爸這還要累死了呢!”柳詩寒有些過意不去的神色。

    “真是搞不懂,別人家的孩子都抱怨菜油水太少,我家的卻偏偏怨恨這油水太多。腦子進水了,孬哼哼的。”苗文香又是生氣,又是高興。

    柳詩寒非常清楚,如果菜裏的油水重了,那麽老爸身上的血汗就要多流了。本來家境還算殷實,後來拆遷之後,更是拿到了一些錢,買了一套兩室一廳房子,還好,比較便宜,不像那些大城市那樣昂貴,生活比較滋潤。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初三的暑假補課時,竟然查出患上了肝病,住院吃藥,耗費甚巨,不僅收效甚微,而且白白浪費了柳詩寒一年的寶貴光陰,家庭的積蓄被那個純潔的白衣魔頭榨幹。

    現在上高中,每年光學費,就得一兩千,要是加上那些雜七雜八的資料費,另外還要搭上醫藥費……所以柳詩寒非常自覺,舍去了愛吃零食的習慣,平時父母要給他買衣服他都厲聲拒絕,學校組織要交錢的活動他一概不去參加。總而言之,他盡量減少自己的開支。

    對於這些,柳詩寒並不覺得有些失落,反而為自己能像男子漢一樣承擔責任,勇於減輕家庭負擔而高興,在他眼中,做子女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明白什麽是責任。為了不給父母增添壓力和煩惱,他選擇了沉默,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裏。而他的父母呢,平時卻也很少聆聽柳詩寒的心聲。柳詩寒的心事,就像是扣上上了重重的保險,沒有人能夠進得去。

    這種隱藏看上去是自我保護,其實這是在自我摧殘。如同大禹治水一樣,隻有疏導才能解決問題,而柳詩寒卻愚蠢地選擇了封閉和堵塞自己的內心。久而久之,他變得讓人生寒,不是那麽陽光,沉默寡言,少年老成,更重要的是,他因此而惹上了失眠。多少個夜晚,他都是在心力交瘁中度過,腦中總是盤旋著諸多心事,讓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而這,幾乎成了他每一晚的保留節目,而每一天清晨醒來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肝病,失眠,孤獨最終演變成了他敏感多疑和疲憊不堪,直到夏吟風的出現,舒緩了他焦灼緊繃的神經。然而在未來,這將是撫慰心靈怡人悅神的藥膏,還是變本加厲痛徹心扉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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