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也是等半天不見人影。

    直到快晌午才想起來,魏珞現下有了官職,凡五品以上官員都得去參加大朝會,他也進宮去了。

    雖不是魏珞的錯,楊妡仍是暗暗地把賬記在了他頭上。

    初一下午不能拜年,直到初二上午,楊妡才又一次見到魏珞。

    魏珞仍穿著單薄的鴉青色袍子,渾身上下無半點飾物,唯發髻上插了根簡單的白玉簪。上次天黑著,楊妡沒看清他的臉,這次倒瞧了個仔細。

    跟李昌銘恰恰相反,經過戰場的磨礪,李昌銘周身顯出銳利的光芒,而魏珞卻斂去光芒,變得更加沉穩。

    尤其他身形魁梧健壯,站在那裏,仿佛一座高山,從容鎮定。

    隻是,在見到楊妡時,那份從容立刻變成了急切,深邃的黑眸立刻灼熱起來。

    楊妡側開頭隻做沒瞧見。

    魏珞卻特地走到她麵前,低聲道:“阿妡,我跟嶽父說好了,下午我去竹山堂……我想見見你。”

    哼,他想見就能見嗎?

    楊妡板著臉,淡淡地說:“我沒空。”

    大年初二,姑娘們既不得出門,又動不了針線,能忙什麽?

    分明還是在置氣。

    都過去這許多日子了……小姑娘的心眼比針尖都細。

    魏珞有些無奈又覺得好笑,看著她精致如畫卻生生板起來的麵容,心裏撲騰騰往上躥著火苗,柔聲道:“我等著你。”

    他離得近,又長得高大健壯,站在跟前像座大山似的,楊妡想要忽視他都不能,隻低著頭假裝聽不見。

    豈知吃過午飯,楊遠橋特地跟她說,“阿珞午後來竹山堂,說開春再把屋子修整一下,順便把各處尺寸送過來,你的嫁妝也該置備起來了。”

    楊妡故作害羞地道:“嫁妝跟爹商量不就成了,而且他修整房屋,我哪裏好指手畫腳的?”

    張氏聞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早在兩年前,她就吩咐魏珞種花栽樹,還得架秋千挖魚塘,真是沒少折騰,這會兒怎麽忽地轉了性子,知道不該指手畫腳了。

    等楊遠橋離開,張氏就問起楊妡。

    楊妡不敢說跟魏珞私下在柳林見過麵,便托辭道:“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兒,現在都長大了,哪能再沒有分寸。”

    張氏知道她一向主意多,不勉強,卻溫聲勸道:“

    見見吧,都兩年多沒見了,臘月時候他還拿了聘禮單子給你爹商量,說想早點成親。本來想一年之內不好嫁兩個姑娘,可你跟阿姵隔著房頭,倒也沒什麽……臘月裏太匆忙,你爹想在冬月選個好日子。”

    “以前不是說過了十六再成親?”楊妡嘟噥著,“怎麽又改主意了,爹是不是有了弟弟就想把我早點打發出去?”

    張氏“噗嗤”一聲笑,“你就編排他吧,等你爹迴來我告訴他……我們是不想,可架不住阿珞三天兩頭來,你爹說他屋裏沒個女人也不像話,天天就盡著一件衣裳穿,再者聘禮也備好了,上迴聖上賞賜的東西全都寫了進來……”

    楊妡撇撇嘴,暗暗道:他屋裏怎麽沒女人,還有個千裏迢迢從寧夏帶迴來的平姑娘呢。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晚了,本章正分留言的妹子都發個小小紅包以作補償,對不起各位~~

    另外平姑娘的身份還有保留,以後再慢慢揭開。

    這幾章先發展感情,早點成親~~

    第114章擔憂

    楊妡心裏想,卻沒出聲,片刻問道:“聖上寫的匾額也送來了?不知道聖上臨什麽帖子,字寫得好不好?”

    張氏瞪她一眼,嗔道:“那東西能隨便送人?聖上親筆題的字,擺在宗祠裏供奉也使得……聖上的字體我也沒見過,不過宗室子弟從小就請大家教授六藝,字寫得肯定差不了。你看阿姵,跟著彭姑姑這些時日,一舉一動端莊大方比你強多了,你平常跟她交好,合該多學著點兒。”

    楊妡不以為然。

    其實楊家姑娘們的教養是不差的,坐有坐姿立有立法,很符合貴族禮儀,但彭姑姑所教更嚴苛許多。楊姵本是開朗大方活潑爛漫的性子,被她生生拘得像是三十多歲的刻板婦人。

    楊妡便告訴她,“以後當著人麵,你按彭姑姑教的做,可跟王爺私下在一起,就不用管那些。你想想,要是王爺問一句你答一句,他不問你就不能說話,多無趣啊,又不是上朝。聽說上朝時候,也有大臣跟聖上爭辯,聖上不也沒生氣嗎?”

    楊姵笑著連連點頭。

    張氏見楊妡神情就知道她沒往心裏去,可想想她素日儀態是隨性了些,但性子乖巧又長得一雙好嘴,哄得楊遠橋歡歡喜喜的,天天念叨著閨女貼心。

    以後一半的乖巧用在魏珞身上,這日子也差不了。

    況且魏珞無依

    無靠短短時間能升到從四品已經不易,往後再升遷怕是難上加難,楊妡用不著應付那些勳貴王侯家的夫人小姐,如此也就夠了。

    想到此,張氏便沒介懷,隻勸道:“反正閑著,你就往竹山堂看看,屋子收拾好了,你住著也舒心。”

    楊妡敷衍地應一聲,卻是沒往竹山堂去,仍迴了晴空閣。

    歪在大炕上思量半天,不得不承認張氏說得對。

    以後屋子是自己住,肯定要怎麽合意怎麽來,何況自己在這裏生悶氣有什麽用,魏珞又不知道,總得把氣發到他身上才對。

    反正是他惹出來的事兒。

    楊妡主意拿定,對著鏡子重新梳過頭發,帶著紅蓮往竹山堂去。

    晨耕見到楊妡忙屁顛屁顛地迎上來,“恭賀姑娘新春,姑娘新年大吉!”

    楊妡莞爾一笑,紅蓮極有眼色地掏出個紅包來,“辛苦一年了,姑娘賞你打酒吃。”

    “謝姑娘賞!”晨耕高聲道,又指了東廂房對紅蓮道,“勞煩姐姐幫我看著火,我這就沏茶去。”

    楊妡這才注意到,以往總是掛著鎖的廂房竟然開著,正對門口架著火爐,爐上坐著水壺,水已燒開,“嘶嘶”地往外冒著白汽。

    紅蓮往東廂房去,而楊妡看著正屋石青色繪著墨竹的夾棉簾子,定了會神,才撩起門簾往裏走。

    魏珞就在門邊站著,雙眼晶亮,啞聲喚她,“阿妡!”

    楊妡板著臉淡淡地問:“你不是來商量修整屋子嗎,圖紙在哪裏?”

    “在這兒,”魏珞小心地引著楊妡到書案前,等楊妡坐下,他垂著手老老實實地站在案旁。

    案麵上攤著的就是秋聲齋的圖紙。

    魏珞指著那兩處跨院道:“我想幹脆還是把通向正院的門堵上,東跨院往東開門,西跨院往西開門,這樣咱們也清靜。”

    合著這壘牆就跟過家家似的,今兒高興就扒開,明兒不高興就堵上。

    楊妡沒好氣地說:“這不是有門嗎,不想讓人經過鎖上就是,你就是來跟我商量這個?”

    “還有還有,”魏珞又指著正房東次間,“這間裏麵放床,外麵盤炕,中間壘牆隔開,還是擺隻博古架隔著?”

    楊妡問道:“現在是通著的?”

    魏珞想一會兒,實話實說,“壘了半堵牆隔著。”

    楊妡差點氣笑了,“那我說用博

    古架,你要迴去把牆砸了?你是捉弄著我好玩?”

    “不是,”魏珞低歎聲,望著她輕聲道:“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來見你。可我……我很想你。”

    那雙幽深的黑眸裏,不加掩飾的是對她的眷戀。

    楊妡心頭一酸,差點落了淚,忙移開視線,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他仍指著圖紙的手上。

    手掌寬厚指節粗大,虎口處厚厚一層繭子,手背處大大小小好幾道裂開的口子,比院子裏管灑掃剪枝的粗使婆子的手都糙。

    也不知他在寧夏吃了多少苦才換得現在的官職?

    楊妡再瞧自己的手,粉粉嫩嫩細細長長,指甲染了粉色蔻丹,使得手指更如蔥管似的白。

    不由伸過去,輕輕覆在他手上。

    魏珞立刻反握住她的,低低喚道:“阿妡……你不生氣我了嗎?”小心翼翼地,又有著不容錯識的歡喜。

    楊妡低著頭不作聲,怕一開口就會落淚。

    她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迴去了,前世的時候,她天天逢迎客人,或彈琴或唱曲,曾被客人指著鼻子罵,也曾被揪著衣襟打,她沒掉過一滴淚。可如今,她錦衣玉食地過,被爹娘寵著,又有人掛念著,怎麽反倒喜歡哭了。

    楊妡深吸口氣,將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逼迴去,瞧著兩人交握著的手,一大一小一白一黑,突兀卻又和諧。

    目光順著他的手移到他腕間,又落在他身上。

    這件衣裳還是兩年前做得,袖口處已經毛了不說,還有些瘦,肩膀處緊緊地箍在身上。

    果真如楊遠橋所說,屋裏沒個人,過得也……太淒惶了。

    不由氣道:“大過年的,你就不能添置件新衣裳?”

    魏珞憨憨地笑,“張大娘脫不開身,我又懶得逛鋪子買,有件衣裳湊合著穿就行了。”

    “這件穿破了怎麽辦,你還有得穿嗎?”楊妡蹬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起身,沒好氣地說,“站好了,把手伸開。”

    魏珞聽話地站成個大字。

    楊妡叉開手,順著他的臂,一拃一拃地量,量完了記個數,又量他身長,再記個數,最後量肩寬,手指從左肩量到右肩,又從右肩量到左肩,停住了,慢慢移到他胸口處。

    掌心下,他的心跳一起一落,強壯有力。

    魏珞就勢抱住了她,緊緊地把她攏在懷裏,低聲道:“阿妡,是我的錯,

    你別生氣了。”

    翻來覆去就這兩句,“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

    能不能換句別的?

    即便背不出《洛神賦》,誇幾句她長得好看也可以啊。

    她怎麽就相中了這麽個不懂風情的人。

    楊妡又是氣又是惱,下意識地湊近他的臂張口就咬,咬一下便鬆開,“你不會說疼?”

    魏珞垂眸,溫柔地看著她,“我不疼。”

    “你傻的啊?”楊妡恨道,仰頭迎上他的視線,忽然就怔住了。

    他幽深的黑眸裏,不加掩飾的全是對她的愛戀,癡癡的,傻傻的,纏綿的,熱切的,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緊緊地把她纏繞在中間。

    楊妡低歎一聲,伸手攀附住他的頸,輕輕踮起了腳尖。

    魏珞馬上領會到她的意圖,迫不及待地低頭尋她的唇。

    楊妡本能地躲閃了一下,卻仍被撞到牙齒,嘴唇立刻疼了下。

    又來了,還是這般地莽撞。

    楊妡幾乎無語,正要開口,魏珞已記起上次齒舌交纏時候的甜蜜,急切地鑽進來卷住她的,用力地糾纏著。

    那種渴望,就像沙漠行走的人見到泉水,就像大海裏浮沉的人抓住稻草,幾乎一刻都不肯鬆開。

    楊妡被親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狠命掐了他一把。

    魏珞如夢方醒,趕緊鬆開她,卻仍是意猶未盡,黑亮的眼眸期待地盯著她,“阿妡……”

    楊妡大口大口地唿吸,沒好氣地說:“往後,成親以前,不許再抱我,也不許親我,也不要私下見麵了,知道嗎?”

    她臉上暈著粉色,大大的杏仁眼中水波盈盈,嬌嫩的雙唇適才被親吻過,呈現出誘人的紅。

    這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柔媚讓魏珞看呆了眼。

    他不想答應,卻不敢不答應,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又緊跟著問:“那上元節呢,咱們一起去燈會玩?”

    楊妡本想拒絕,轉念想起這是一年中唯二能夠正大光明地與魏珞一同逛街的日子,不由有幾分意動,“你得先稟告爹娘,得了他們應允才成,不過燈市上人太多,要不咱們去積水潭?”

    “好,”魏珞立刻同意,“那我早些吃完飯在角門等著你。”

    楊妡應一聲,“我迴去了,秋聲齋不用再修整了,你先把尺寸量好,要不打製家具就來不及了。”

    “好,”魏珞點頭應了。

    出得竹山堂,楊妡這才發現太陽已經西移,將西邊的雲彩暈染得五彩斑斕絢麗無比。

    紅蓮自東廂房跟出來,悄聲道:“聽晨耕說表少爺未初剛過就來了,等了足足大半個時辰。”

    楊妡輕描淡寫地道:“大過年的閑著沒事,他又沒有別處去,正好借機多看會書。”話是如此說,唇角卻自然而然地翹起,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紅蓮看在眼裏,偷偷樂了樂,什麽都沒說。

    迴到晴空閣,楊妡仰麵朝天躺在大炕上,想起適才情形,既是害羞又有些擔憂。

    可憐魏珞,先後活過兩世,竟是半點□□不懂,隻又毛裏毛糙的,不過是親吻,便差點讓她窒息而死,假如真的成親,就他那莽撞的樣子,還不得真要了她的命?

    想起未來的洞房夜,楊妡就無比擔憂,得想個法子讓他開點竅才好。

    魏珞不怕疼,她可是怕得要死,而且他蠻勁上來,誰知道能不能收得住?

    為了以後著想,她真的要做點什麽……

    第115章詭異

    在男女這檔事上,楊妡是門兒清。

    前世,杏花樓的姑娘們來過癸水後,杏娘會要求每個人保養自己的身體,等到十四歲,就讓年長色衰又無力贖身的妓子對著畫冊給她們講授。

    起初姑娘們害羞,遮遮掩掩地不敢看,杏娘拿雞毛撣子敲著案麵發狠,“你以為就是為了伺候客人?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哪些地方能碰,哪些地方不能碰,否則遇到那種蠻橫的客人能讓你去掉半條命。”

    杏娘愛銀子,脾氣上來時常打罵她們,可她也護著她們,不曾及笄前從未強硬地要求她們接客。

    杏娘手裏有本很大的冊子,裏麵夾著十幾幅男女歡好的畫作,據說是她年少時候一個知交所畫。

    上麵人物身形動作極清楚,麵目卻模糊,女子不是長發遮了臉就是薄紗蒙著麵。

    姑娘們都猜測上麵女子便是杏娘,但無人敢去求證。

    等到及笄前兩天,杏娘親自帶她進到一間盛放雜物的小屋。牆上掛著鏡子,對著鏡子正好可以看到隔壁床上的情形。

    那天看到的恰好是個軍士。

    軍士像是常客,花樣百出,將妓子折騰得死去活來。

    楊妡看得臉色發白

    ,腿都軟了。

    從屋裏出來,杏娘給她倒一盅桂花酒,“既入了這行,就得有這個準備,以後什麽人都可能遇到,所以讓你們多學點東西。要是你運氣好,開~苞那天遇到個會疼人的,會少受點罪,要是沒福氣,就得仰仗你們學到的。”

    楊妡心裏惴惴不安,將冊子看了好幾遍,又細心迴想了妓子講述,可頭一夜仍是緊張得渾身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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