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瓔珞,神情肅穆目光銳利,就像一支打磨過的劍,散發出銳不可當的氣勢。

    果然,戰場最是磨煉人的地方,隻要經曆過就如脫胎換骨。

    楊妡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魏珞變成了什麽樣子。

    視線從前麵逡巡到後麵,又從後麵再度向前移動,直到數十位將領順次經過,卻始終沒有出現魏珞的身影。

    而後麵就是手握長~槍的士兵,魏珞絕不可能在他們裏麵。

    到底出了什麽事兒,為什麽會沒有他?

    楊妡的心高高提了起來,又有說不出的失望。自從聽說他要迴來,她就沒有平靜過,不是猜測著再見麵會是怎樣的情形,就是費盡心思打扮自己,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

    可如今……

    楊妡暗暗歎口氣,聽到身旁楊姵疑惑地問:“阿妡,你瞧見三表哥沒有,我怎麽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楊妡飛快斂住自己的神情,做出副高興的樣子,“王爺不是說大軍駐紮在京郊,可能表哥沒進城。你發現沒有,王爺比上次烤肉時候黑了,氣勢卻更足了,也不知還會不會幫咱們烤肉吃?”

    楊姵眸光閃了閃,頗有幾分心動。

    錢氏卻笑道:“朝廷定然一堆事等著王爺,哪有工夫陪你們胡鬧,都消停消停別異想天開了,有過一次就知足吧。”

    楊妡湊近楊姵耳畔道:“成親後,讓他烤給你吃,他不烤你就別理他。”

    楊姵立刻紅了臉,狠狠瞪楊妡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眼看著所有的士兵都經過,街上人群漸漸散去。

    楊妡失落地往街上看了最後一眼,不意又瞧見了薛夢梧。他穿天青色道袍,外麵攏了件厚實的玄色披風,就站在馬路對麵,呆呆地望著遠去的士兵出神。

    楊妡不甚在意地合攏窗子,與大家一同用過午飯,坐車迴了府邸。

    迴到晴空閣,楊妡連衣裳都沒換就撲在大炕上,悶聲躺下來。

    紅蓮瞧著楊妡神色不對,識趣地鋪好紙,研上一池墨,默默地將門合上了。

    楊妡沒躺多久便起身將鬥篷和錦緞褙子都脫下來,換了平常穿的夾棉襖子開始動手寫字。這些年,抄經抄得多,她倒是真正從中得到了安慰,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抄篇經文來安定心緒。

    因見桌上攤著《心經》,楊妡便沒更換,認認真真地抄了一遍,心終

    於漸漸平靜下來。

    等到吃夜飯時,楊妡已經能夠喜笑顏開地談論起白天的情形,“路邊的小娘子把手絹啊、頭花啊往瑞王身上扔,瑞王跟沒看見似的眼皮子抬也不抬,我就鼓動阿姵把她的帕子扔下去,阿姵不敢。”

    張氏嗔道:“淨出餿主意,姑娘家隨身的用品哪裏說扔就扔了,萬一被人撿了去呢。”

    楊妡咧著嘴笑,“我想知道瑞王是不是真的沒看見我們,說不準看見阿姵的帕子一把就抓在手裏了呢。”

    張氏歎口氣道:“行了,別想那些沒用的,王爺既然迴來,阿姵的親事就要提起來了,你也是,等阿珞忙過這陣就好生商量一下……秋聲齋地方小,眼下住著還湊合,以後你們有了孩子就擠不下了。要不,跟你爹商議一下,幹脆把白家胡同那座院子給你們。”

    楊妡淡淡應一聲,“等見了人再說吧。”

    一走兩年多沒個音訊,好容易迴來了卻不見人影,談什麽親事?

    楊妡強擠出笑顏又陪張氏說了會話,看著天色完全黑了,遂披上鬥篷與紅蓮一道慢慢往晴空閣走。

    尚未走近,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清亮的竹哨聲。

    楊妡一愣,下意識地停下來,狐疑地望著紅蓮,“你聽到了嗎?”

    紅蓮凝神聽了聽,點點頭,“會不會是表少爺?”

    話音未落,楊妡已循著聲音一路小跑著進了柳林。

    就在以前經常會麵的地方,那個背靠著樹幹的高大男人,不正是魏珞?

    楊妡心頭突然升起一股怯意,放緩步子,慢慢踱到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了。

    魏珞近乎貪婪地注視著麵前屬於他的小姑娘,兩年多不見,她長高了豐腴了,也更漂亮了。白皙嬌嫩的肌膚吹彈可破,明淨清澈的雙眸水波盈盈,而令他朝思暮想的雙唇被她的牙齒叩著,呈現出嬌豔的紅色。

    魏珞頓時覺得周身的血液不受控製般沸騰起來,咕嚕嚕往外冒著泡,叫囂著想抱她,想親她,想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再也不鬆開。

    魏珞深吸口氣,壓下腦海中紛紛擾擾的念頭,啞聲道:“阿妡,我迴來了。”

    楊妡終於迴過神來,上前兩步,用力擰了他手臂一下,賭氣道:“你還知道迴來,迴來幹什麽?幹脆別迴,三年五年都別迴,也別寫信。”

    話出口,已帶出無限怨氣與嬌氣。

    “阿妡……”魏珞又喚一聲,

    低頭瞧見她的手抓在自己臂上,即便隔著衣衫,仿佛也能感受到她肌膚的柔嫩,一時再忍不住,展臂將她摟在懷裏,“阿妡,我想你了。”

    楊妡乖順地讓他抱著,臉緊貼在他的胸口,聽到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心驟然變得充實而安定,長吸口氣,嬌聲問道:“你上午去哪裏了?我找了半天也沒看到你,都快急死了。”

    “是平姑娘,平姑娘染了風寒突然起了熱,我一早進城尋大夫沒趕得及。”

    楊妡身子一僵,掙開他的懷抱問道:“哪裏來的平姑娘?”

    魏珞不假思索地迴答,“是在靈武所遇到的,她家裏人地動時候都死了,就隻有個哥哥在鎮遠關,她去尋哥哥時候遇到搶匪,正好我經過就把她帶迴鎮遠關,她也是命苦,見到哥哥沒幾天,她哥中了韃靼人的毒箭也了,她再沒有別的親人……”

    “所以,你就把她帶迴來了?”楊妡打斷他的話,眸光漸漸轉冷,忽然氣不打一處來,掉頭就往外走……

    作者有話要說:開文以來受到了許多妹子的地雷和營養液,在此一並表示感謝,愛你們~~

    另外這個平姑娘並非普通人,有妹子們願意猜猜她是誰嗎?

    第113章置氣

    魏珞大急,一把攥住她的腕,“阿妡,阿妡,不是你想的那樣。”

    楊妡譏諷道:“你知道我想的什麽?要是你有半點能明白我,何至於如此,放開我!”

    “我,”魏珞不敢放,生怕一鬆手楊妡就會揚長而去,他朝思暮想了兩年有餘,終於能再次見到她,他想多跟她待一會兒。

    楊妡見他支支吾吾地答不出來,更覺氣苦,野性上來抬腳便踢,又用力捶打他的胸口。

    魏珞不躲不閃,隻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放。

    楊妡掙不脫,張口便咬在他手上,魏珞真疼了,卻不作聲,任由楊妡咬。

    直到舌尖嚐到一絲腥甜,楊妡才鬆口,心頭既委屈又酸楚,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滴滴答答落在魏珞手上。

    淚水滾燙,灼痛了魏珞的心。

    魏珞不怕疼,隻怕楊妡哭,當即鬆開手,柔聲道:“阿妡,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惦記著,所以早早就在這裏等著了……”

    知道她惦記還這樣?

    難道他身邊就沒有跟著伺候的人,別人都不能請郎中,還是說他就是救命的

    郎中?

    楊妡更氣,根本不想理他,轉身就往外走。

    迴到晴空閣,楊妡胸口仍是堵得難受,無法宣泄,索性“咚”一聲拉開抽屜,找出魏珞那封信,“嘶啦”撕得粉碎,又翻出匣子來,把裏麵的竹哨和兩隻大雁都扔在地上,揚聲喚紅蓮進來,“都扔出去,別再讓我看見。”

    外頭天黑,楊妡默不作聲地往前走,紅蓮隻覺得她不高興並沒看出什麽,如今借著燭光,瞧見她臉上淚痕,不由呆了下,忙俯身將地上物件以及碎紙屑撿起來,仍盛在匣子裏。

    這一樣樣的東西,紅蓮都知道來曆,不敢真就這麽扔掉,思來想去收在自己房中。

    而魏珞仍傻傻地站在柳林裏。

    夜色漸濃,寒意濃重,光禿禿的柳枝被唿嘯的北風吹動著,像是一根根鞭子無情地抽打在他身上。

    魏珞渾然不覺,隻感到有股心如死灰的悲涼絲絲縷縷地彌漫開來。

    瓦剌人有四大部落,其中馬哈木領導下的部落最為強大,屢次入侵萬晉朝。前世時,魏珞無意中探聽到馬哈木曾經強擄過一位漢人女子迴部落,並對她恩寵萬分。可是有一天漢人女子趁馬哈木與其它部落打仗時,不顧身懷六甲,隻身逃迴萬晉,臨走時帶走了馬哈木的一隻匣子。匣子裏盛有珠寶不說,夾層中藏著亦不剌山的地形圖。

    前世,魏珞就死在亦不剌山。

    魏珞沒見過馬哈木,卻在偷襲敵營時見過他的次子。

    平姑娘跟馬哈木的次子頗有幾分神似,而且,在右側臉頰下邊都有一顆朱砂痣。

    魏珞懷疑,這位平姑娘就是那位漢人女子跟馬哈木的女兒。

    之所以把她留在身邊,是想得到那張地圖。

    前世,他早早死了,死得無牽無掛,重活一世,他才不想英年早逝,他要陪著楊妡活得長長久久。

    可這該怎樣跟楊妡解釋,一句兩句話說不清楚,而且他也不想讓楊妡因之擔心。

    再者,楊妡根本不給他機會解釋。

    她轉身時,眸光冷漠而疏離,就像前一世的她看他的眼神,跟陌生人毫無二致。

    難道這一世又要跟從前一樣,兩個人住在同一屋簷下,卻漠然以對?

    魏珞不想。

    前世,他能克製自己不去想不去碰,這一世,他根本做不到。

    他親過她,她舌尖卷了芝麻糖喂給他吃,那種甜

    叫他念念不忘。

    他抱過她,就是方才,她柔軟而馨香的身子緊緊地貼著他,那一瞬間他幾乎不知身之所在。

    經曆過她的溫柔,又怎可能受得了她的冷漠?

    魏珞黯然歎口氣,茫然四顧,發現遠近樓閣的燈光已經滅了。

    想必夜已經深了。

    他心有不甘地掏出竹哨,再吹兩聲,頹然離開。

    迴到秋聲齋,承影等得已有些急,悄聲問道:“爺這麽晚迴來,用過飯沒有?”

    魏珞不覺得餓,可想起承影跟泰阿都等著自己沒吃,便道:“沒吃,擺飯吧。”

    承影趕忙往灶間去盛飯。

    泰阿趁機道:“張大娘說平姑娘病得不輕,適才喝下的藥都吐了,夜裏也沒吃什麽東西,要不要再請個郎中來瞧瞧?”

    魏珞淡淡道:“你去吧,讓張大娘好生照看著,要是覺得屋裏冷就多加個火盆。”

    泰阿應聲離開,不大會兒又迴來,“平姑娘睡著了,張大娘說就不用再折騰起來了,等明兒看看情況。”

    魏珞點點頭沒作聲,正好承影端了飯過來,三人分主仆坐下,湊合著吃了晚飯。

    此時晴空閣也已熄了燈,可楊妡並沒有睡,正大睜著雙眼躺在床上發呆。

    月亮漸高,斜斜地照進屋裏。

    北風吹動院中竹林,竹葉刷刷作響,惹人心煩。

    楊妡煩躁地側轉身子,把被子拉至頭頂,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

    世界終於清靜了,可耳邊仿似還響著適才清脆的竹哨聲,短促而急切。

    楊妡猛地坐起身,就著淺淡月色喝了口茶,低低罵一句,“你個討厭的渾蛋,傻站在風裏凍病了我也不管……”想想他單薄的衣衫和望著自己那熱切的眼神就覺得心疼,轉念又想到他平白無故地接迴個姑娘,心裏著實堵得慌。

    種種滋味交織在一起,像是打翻了的五味鋪子,不由又道:“都是我欠了你的!”

    細細一想,可不正是欠了他的。

    三番五次,每一次處於絕境,都是他伸出手救她於水火之中。

    楊妡默默流迴兒淚,恨恨地道:“反正你得給我說清楚,否則的話,新債舊債一並算。”

    發過狠,倒是舒坦了些,躺在枕上很快地睡了。

    第二天起來,發現眼底有些紅,臉頰也略略有些腫。果然人

    不能偷懶,帶著眼淚睡覺就容易傷眼。

    楊妡用溫水洗過臉,再拿剝了皮的雞蛋在臉上滾了滾,這才感覺好受了些。

    吃過早飯便往二房院去。

    楊遠橋休沐沒有上衙,正陪著楊嶙玩九連環。

    楊妡長得瘦,一雙手卻肥嘟嘟的,指根處還有四個小肉渦,非常可愛。楊嶙更是,小手粉粉的像個小肉球,抱著銅質的九連環煞有介事地開解。

    楊遠橋樂嗬嗬地看楊嶙玩了片刻,對楊妡道:“聖上這幾天正論功行賞,聽說阿珞可能會得宣武將軍之稱,有了官階再讓阿珞活動個差事。”

    楊妡並不懂這些,隻笑了笑,沒有作聲。

    宣武將軍是從四品散官,有品階而無職掌,是專門犒賞有功之臣的榮譽稱號。

    可正如楊遠橋所言,有了這個稱號再去謀職,要比沒有稱號容易得多。

    沒幾天,天啟帝果然頒發了聖旨,賞賜賑災有功以及打仗有功的各級官員。魏珞除去得到宣武將軍的稱號外,還賞賜了金銀等物,並聖上親手所書禦匾一塊。

    匾額上寫著四個字——國之棟梁。

    既然聖上都說魏珞是棟梁了,朝廷自然不應埋沒這種人才,很快魏珞就在五軍營得到了一個副參將的差事。副參將是從四品的官職。

    五軍營駐紮在京外,每半個月休沐一天。

    好在此時已近年關,魏珞隻過去點個卯,跟上下級見了麵,與同僚們吃了頓酒就歇在家中,隻等正月開印後再正式當值。

    這個年楊府過得格外隆重且熱鬧。

    瑞王與楊姵的婚期在聖上封印前確定下來了,定在九月十八,是欽天監選定的大吉日子,而兩位側妃則在冬月初六進門,要比楊姵晚一個半月。

    這種安排,有利有弊。

    好的是,楊姵先進門能把王府中饋牢牢攥在手裏。不好的卻是,她成親沒多久正和瑞王恩恩愛愛地時候,突然被人橫插一杠子,而且還是兩個。

    男人通常喜新厭舊,被兩位側妃勾引著,誰知道還有多少寵愛能分給楊姵?

    而且,兩位側妃都比楊姵年紀大,也都有顯赫的家世支撐著,肯定心思少不了,也不知楊姵能否應付得來。

    錢氏憂心忡忡,不免跟張氏提起來,張氏嗟歎不已,府裏人都羨慕楊姵有福氣,豈不知她也有她的苦。

    魏珞不如李昌銘地位高,但

    至少他口口聲聲保證以後隻楊妡一人,決不納妾納小。

    就這點而言,楊妡會舒心得多。

    楊妡卻一點兒都不高興。

    原以為大年初一魏珞會一早兒就來拜年,楊歸舟與魏氏並錢氏都要進宮,他來得話隻能到二房院,所以楊妡早早就打扮好去二房院等著了。

    誰知道跟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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