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棠的衣衫都被扯亂,桌上的茶盞也掀了下來,灑在二人身上,叮叮當當,鬧出好大動靜。


    殿中人人守規矩,她們的舉動頗為紮眼,溫夫人離溫若棠最近,


    過去將人攬在懷裏,滿臉都是心疼,“阿棠的傷都沒好全,楚姑娘下手怎麽這般不知輕重!”


    跟著又低頭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流血了嗎?”


    溫若棠搖搖頭,“我沒事阿娘,隻是舊傷隱隱作痛,恐要迴去休息。”


    總之這破皇宮,


    她是不想呆了。


    楚老夫人已經開始訓斥,“嫣兒,


    這是怎麽迴事?!三姑娘要是有什麽好歹,絕不饒你!”


    楚嫣慌亂道:“我不知道……我隻是推了她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楚老夫人眉頭緊鎖,“殿前失儀是一則罪,打鬧時傷及好友又是一則罪,嫣兒,還不認錯?”


    楚嫣趕緊伏地道:“小女殿前失儀,請聖上恕罪。”


    聖上笑了笑,“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玩耍,罷了。”


    楚老夫人也跪地磕頭,“是楚家教女不嚴鬧出這等笑話,謝聖上寬宥之恩。”


    不過是宴席裏的小小插曲,聖上抬了抬手,便不會多看一眼。


    這邊楚老夫人帶著楚嫣起身,又向溫夫人賠不是。


    溫夫人搖搖頭,“您是長輩,我們萬不能受您的禮,剛才我也是一時情急,說了楚姑娘兩句,


    還請您別見怪。”


    “怎麽會,都是一家子,在老身眼裏,三姑娘和自家孫女兒一樣,她受了傷,老身也心疼著。”


    往來幾句話,算是把事情揭過去,然而溫若棠臉色漸漸蒼白起來,顯然在忍受痛苦。


    溫夫人心疼不已,正準備拚著惹聖上不快也要提前告退,夏承川忽然站出來,道:“聖上,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聖上準許。”


    皇帝笑道:“先說來朕聽聽。”


    “在下想先將溫三姑娘送迴家去,溫三姑娘才受了傷,也沒有完全恢複,長久宴飲恐雪上加霜。”


    皇帝“哦”了聲,


    “果然憐香惜玉。”


    夏承川笑道:“心中傾慕,自然時刻記掛。”


    皇上點了點頭,


    有些遲疑。


    今日已經駁過夏承川,


    若是一而再再而三,雙方麵子上不好看,更何況隻是送迴家去,也不會出什麽事,要不是季忘歸那小子太過小氣,聖上樂得賣這樣一個人情。


    “既然這樣……”


    “聖上。”季忘歸又一次站了出來,


    皇後的目光掃過臨陽長公主,長公主淡淡一笑,“也不知道是何時有的規矩,每每聖上說話,忘歸這孩子想打斷便打斷,便是幾位皇子在聖上跟前兒也不敢這樣肆意。”言罷又看向皇帝,“聖上,七皇子遠道而來,也是為了兩國交好,現在僅僅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臣妹以為不如應允了。”


    皇後歎了口氣,用極小的聲音道:“臣妾知道聖上疼愛忘歸,但此刻當著這麽些人的麵,臨陽說得也有道理,還是……”


    “嗯。”聖上頷首,甚和氣地說,“忘歸,你還要陪朕飲幾杯酒,今日就由七皇子送溫夫人迴去罷。”


    季忘歸知道他的底線,說到這裏,這般語氣,已經是不該反駁的了。


    溫夫人倒不在乎誰來送,反正有她在身邊,會好好照顧自家閨女,便帶著溫若棠謝了恩,退出大殿。


    夏承川本來隨行於後,出了大殿後卻趕了幾步,走去溫若棠右邊,溫夫人淡淡道:“七皇子請前麵走,這樣於禮不合。”


    “不要緊,本來就是我送溫夫人溫姑娘迴家,若要二位跟在我身後,像什麽樣子。”


    他甚是堅持,溫夫人無意與其在宮道上起爭執,想著出了宮門便借口坐馬車將他甩掉,便默然前行,溫若棠歎了口氣,看向夏承川,低聲道:“我知道你身負重任,但我也有我的立場。”


    “我知道。”夏承川也壓低聲音,“平心而論,如果我是你,我會指天罵地,想盡一切辦法不遠嫁。”


    溫若棠默了一默,“那能不能想個折中的法子,你能娶到該娶的人,我也不遠嫁?”


    夏承川歎氣,“暫時想不到,實話和你說,臨走前父皇囑咐,定要將溫家姑娘娶迴來,除此之外,其他大臣的女兒都不過是前來湊數的。”


    “那宗室女呢?”


    “得是公主。可惜你們這位聖上沒有適齡公主……長昭郡主家世也算顯赫,但總是差了一些。”


    溫若棠也歎氣,“那你我就……各憑本事吧。”


    夏承川微笑,“總之不論最後結果如何,還請溫姑娘賜詩一首,算是了卻我一樁心願。”


    溫若棠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麽,忽然見得夏承川麵色驟變,一句“你怎麽了”才說出一半,夏承川就捂著胸口倒了下去。


    旁邊的小太監“啊”了一聲,大喊道:“七皇子,七皇子怎麽了?來人呐,來人呐。”


    溫夫人一直在前麵半步左右的距離,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立刻將溫若棠護在自己身後,而溫若棠腦子轟然一響,滿心就是一句話——“廢了啊!”


    夏承川折在誰手上都行,就是絕對不能折在自己手上。


    “太醫,快點喊太醫……”


    她的話語淹沒在混亂的腳步聲中,小太監們也不敢做主,都想著第一時間跑去稟報皇帝。


    溫夫人拉住溫若棠的手,穩聲道:“阿棠,別怕。”


    溫若棠垂著頭,感覺到自己和母親的手裏都是冷汗,聲音微顫,“阿娘,有人要害我,這下有理說不清,就算聖上不想讓我遠嫁,烏月也會指著這件事發難,要捉我去問罪。”


    溫夫人也心驚,可在孩子麵前她氣勢昂然,冷笑一聲,“算計到我閨女頭上來,可厲害得很哪,沒事,大不了再打幾場,我和你爹同上戰場,看看他們能接我幾刀!”


    溫若棠鼻頭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努力忍了忍,才道:“阿娘,還是先想法子怎麽查清楚事實,既是栽贓嫁禍,總是要有人經手,一定不能做得天衣無縫。”


    溫夫人“嗯”了下,把溫若棠的手攥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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