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搬出尹府這件事最後是怎麽發展的呢?


    姑夫人矢口否認,朱砂被叫來訓斥一頓,罰了一頓嘴巴子。


    這事也以老夫人力證告終。


    安撫了杜學洲,老夫人也特意將姑夫人叫來問話,道是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


    姑夫人一再辯稱沒有的事,這事也就這麽揭過去了。


    轉眼到了八月鄉試的日子。


    大周朝的鄉試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試本地人,一般在八月舉行,故又稱“秋闈“。鄉試之前先經過縣試,由縣令為試官,取中者方能應府試。


    郴州歸屬魯寧,而杜學洲要在縣試中取中去應魯寧鄉試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因為郴州縣令尹申乃是自家舅舅。


    一切仿佛風平浪靜,順風順水。


    杜學洲順利考中縣試,於鄉試前半個月的日子便出發去魯寧。


    出發前,姑夫人為他餞行,囑咐他為重振家族好好努力,杜學洲也是意氣風發滿滿。


    離開茭陽到了郴州,去縣衙和尹申告別。


    想了想還是去和舒吭告辭。


    舒吭並沒有見他,而是托婦人之口去和他告別,推說身子不舒服不便相見。


    杜學洲很是失落,他道:“大表妹兩次救我,我還沒有好好謝過她呢。”


    婦人道:“娘子是醫者,治病救人醫者仁心,乃是本分之事,表公子不必掛懷。”


    杜學洲又望見後院中尹伯尹仲認真溫書,尹二娘尹三娘於樹下做女紅,陽光中這是一幅極好的姐弟休憩圖。


    杜學洲感到慚愧。


    聽說自從東院鬧鬼後,大表妹就將焦氏的兒女們帶到了郴州縣衙,親自教導,衣食住行親力親為,真正是長姐如母風範。


    而自己當初還誤會她對弟妹們心思不純……


    杜學洲向婦人道:“待我向表妹問好,告訴她好好保重自己,等我中了鄉試一定迴來和她團聚。”


    舒吭站在窗前看著杜學洲走遠。


    那公子如玉的背影漸漸遠去,她的眸光也漸漸轉暗。


    等你迴來,一切都變了,包括你對我的態度。


    ……


    ……


    鄉試發榜日,焦嬌從街上迴來對焦生道:“你可知今年考中府試第一名的是誰麽?”


    焦生自然不關心:“反正不是我。”


    “可是我們的老熟人,杜學洲!”焦嬌得意洋洋的。


    其實杜學洲中試和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她就為自己認識榜單上杜學洲三個字而覺高人一等。


    那麽多圍觀的群眾隻是念著那上麵的名字,卻不認識人,而她認識第一名。


    “杜學洲?”焦生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


    “就是姑婆家那個姑夫人的兒子。”


    焦生想起來。


    “他來魯寧考試,不知道阿鶯來沒來。”說到阿鶯,焦生一臉柔和。


    焦嬌卻皺起眉頭:“表公子來考試,關阿鶯什麽事,她怎麽可能來?再說一個大家閨秀,成天價拋頭露麵成何體統?”


    “你這是在為你自己成天去街上晃悠找借口嗎?因為你不是大家閨秀,你是村……姑……”


    “焦生!”焦嬌嗔叫起來。


    焦生已經去櫃台抓藥了。


    焦嬌無奈,她的弟弟就是這個樣子的,永遠與她離心離德。


    焦嬌跟到櫃台前,噘嘴道:“那啞巴幹嘛不讓你去考功名呢?她和宋知府關係這麽好,焦生如果去考一定能中試的。”


    “考試憑的是真才實學,我可沒有這樣的學問。”焦生如實說道。


    現在他從頭到腳包括一根頭發絲兒都散發藥香。


    “我就不信表公子中試是靠自己的學問,而沒有攀上啞巴的關係。”


    “你就好好在這邊信與不信吧,我要出去一趟。”焦生放下藥秤,拍拍手,整整衣裳。


    “你要去哪兒?”


    “你要跟嗎?”


    有什麽好跟的呢?跟焦生上街最沒勁了,既不會給她買好吃的,也不會給她買好玩的,她看中喜歡的東西買下來他還要在耳邊叨叨,要節儉,不要浪費……


    “不要。”焦嬌果斷拒絕。


    焦生眉開眼笑,心裏一塊石頭落地。


    他還怕她跟呢。


    焦生出了保安堂,去了考生們下榻的悅來客棧,問到了杜學洲的住處。


    “會元公現在可沒空理你,他正在打賞官差,等下應該還要去拜謝知府大人。”店小二同焦生說道。


    正說著,內裏就有一個書生模樣的少年走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杜學洲。


    杜學洲也一眼認出了焦生。


    “真沒想到你現在在魯寧有了自己的醫館。”


    兩人在客棧大堂找了個靠牆角的位置坐下說話。


    話題自然是離不開舒吭。


    “阿鶯還好嗎?”焦生問道。


    提到阿鶯,杜學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過純良如焦生是看不出來的。


    “挺好的。”杜學洲掩飾道。


    焦生放心點點頭,“我在魯寧迴不去,就托表公子帶一些魯寧特產迴去給他。”


    杜學洲欣然答應,這不失為一個去見表妹的好機會。


    於是杜學洲帶著焦生的禮物迴到了郴州。


    未先至茭陽,先經過縣衙向尹申報喜。


    尹申早已知道喜訊。


    然而尹申卻並不開心,麵色鬱鬱,似有傷心事。


    這讓杜學洲困惑。


    “舅父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杜學洲問道。


    尹申眼圈立刻泛紅,還沒開口眼裏就閃爍了淚花。


    他哽咽道:“孩子,你要挺住。”


    什麽事要他挺住呢?


    杜學洲心裏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


    “是出了什麽事嗎?”杜學洲腦海裏萬千種念頭閃過,但還是聽到了最害怕的一種。


    “洲洲兒,在你去參加鄉試的時候你母親就……”


    “一直沒讓你知道這件事,是怕你在考試中分心,發揮不理想……”


    “現在好了,你高中會元,你母親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尹申說及此已經泣不成聲,哽咽數次。


    杜學洲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傻了半晌方才傻呆呆問尹申道:“舅父,我母親她具體是怎麽走的。”


    尹申張了數次口仍舊說不出口,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姐姐為什麽會想不開走上死路,姐姐是個多麽堅強的人,姐夫走了的時候,她一人拉扯三個孩子都沒有輕言去死,更何況是現在孩子們皆以長成的時候。


    然而姑夫人就這麽切切實實地去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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