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森所住的這個小村叫洛夫,它的上一級是鎮,隸屬於貝希特斯加登地區,所以也歸那裏的鎮政府管轄。

    秦黎一清老早就坐上了公交車,跑去貝希特斯加登的工商局拿申請表,順便諮詢了一下情況。辦事窗口裏的接待員一臉鐵麵無私地告訴她,要是沒有那張《房屋建造符合法規條例》的證明,他們沒法接受她的申請,替她辦理營業執照。

    真是陰溝裏翻船,開個農家樂還要這個批準,那個首肯,德國人這也太龜毛了。

    秦黎跺跺腳,從工商局跑了出來,一氣之下,直接跑去了稅務局。

    臭皮特冥頑不靈,既然他不義,那就別怪她翻臉無情了。

    秦黎找到相應的窗口,拿了號等,半個小時後,終於輪到她了。

    忽略辦事員忙碌一天後不怎麽燦爛的臉,秦黎一咬牙,道,“我要舉報……”

    辦事員,“舉報誰?”

    “洛夫村村委主席皮特亨特。”

    辦事員臉上的不耐轉成了驚訝,“怎麽還有村委會?”

    秦黎不答反問,“為什麽沒有?”

    辦事員道,“五年前,洛夫歸並給貝希特斯加登,由這裏的鎮政府監管,村委會應該在那時就被取締了。”

    秦黎一聽,立即打起了精神,問,“如果村委取締,那這份《房屋建造符合法規條例》該去哪裏開?”

    辦事員道,“當然去鎮上的房管局……不過。”

    秦黎還沒來得及雀躍,就聽他話鋒一轉,忙問,“不過什麽?”

    “既然村委會還沒取締,就還是由村委主席開。”

    秦黎問,“能取締嗎?”

    辦事員點頭,“你可以去鎮政府提出取締村委的申請,等審核通過後,就會收迴村委會的法律權利,到時候所有的證件都要到鎮上來開。但,這個過程一般要一年。”

    秦黎,“……”

    這辦事效率也太低了吧。等一年下來,她都不想開農家樂了。

    秦黎有些猶豫,留著村委會有留著的好處,當地人要辦理一些小手續和證件,在村裏就能辦,不用每次往鎮裏跑。她畢竟不是村裏人,不敢隨便作主張,免得到時候大家知道了是她從中作祟,更加恨死她。

    想來想去,隻有把老皮特舉報了,讓他下台沒法嘚瑟。

    秦黎把檢

    舉信和相關證明材料都遞上去,然後迴家等消息。

    她上了公車後,在最後一排坐下,低頭翻了一會兒微博。現在她每天都會看一眼,一方麵監督馬舒舒,另一方也看看別的網紅是怎麽經營炒作的。

    公車開了一會兒,這時,外麵的馬路上隱隱傳來轟天的引擎聲,驚動了秦黎。她下意識地轉身,隻見巴士後麵咬著幾輛機車。這些人穿著黑色皮衣皮褲,身上金光閃閃都是金屬,穿戴打扮像是龐克。因為帶著頭盔,一下子看不清臉,但直覺就不是善茬。

    見她迴頭,他們立即揮舞手上的棒球棍,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很是嚇人。秦黎心一跳,立即反應過來,這些人是衝她來的。

    秦黎變得坐立不安,打了個電話給嚴森,想問他在哪裏,能不能來車站接她。

    偏偏嚴森手機沒帶在身邊,一直不接電話,秦黎在心裏幹著急,暗罵嚴森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秦黎靈機一動,在手機上按下了報警電話,將屏幕對著窗外給他們看,然後放在耳邊作勢打電話。

    這個動作的意思就是告訴他們,我報警了。

    其實秦黎沒有真的報警,這裏山路崎嶇,等鎮裏的警察趕過來,怎麽也要五十多分鍾。真要發生什麽不法事件,過來也隻是幫她收屍。

    不知道這一招能不能唬住後麵這些人,她心裏沒有底,心口上就跟吊了一桶水似的,七上八下。

    不知是這些機車人隻是想恐嚇她,還是見她報警就退縮了,總之,他們對她一番恐嚇後,漸漸放慢了速度。隨著繞山路一個大拐彎,就沒再緊跟其後。

    秦黎不敢鬆氣,到站後下車,一路小跑迴家。

    一直跑到家,把門反鎖起來,這才感受到了一絲安全感。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到底,狂跳的心髒終於安靜了下來。

    剛才的都是什麽人?

    她很快想起皮特,還有穆勒……

    天漸漸暗了下來,現在已是深秋,不到晚上六點天就黑了。

    秦黎沒心思做晚餐,坐在大廳裏等嚴森迴來,以前托馬斯和馬舒舒在,家裏多了兩口人,也熱鬧了許多。

    現在,嚴森外出幹活,家裏就剩下她一個,真是沒法讓人心安。

    終於,外麵傳來了汽車聲,有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來。秦黎本來就坐立不安,現在聽到聲音,更是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不確定來的人是不是嚴森,就跑去廚房拿了一把炒鍋,以防萬一。

    房門被轉動的時候,她特別緊張,腦補各種突發事件。

    不過,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

    這個時間點,來的人除了嚴森,還會是誰呢?

    看見熟悉的身影,她終於沒把鍋子往他腦袋上招唿,但還是把嚴森嚇了一跳。

    家裏不開燈不說,她還站在門背後,這是在拍鬼片嚇人呐?

    不料,嚴森還沒開口說話,就被秦黎一把摟住了脖子。

    “有人跟蹤我!””

    秦黎三言兩語,把下午發生的事和他說了。

    嚴森拍著她的背,直到她徹底平靜下來,這才道,“是不是你想多了?今天皮特和穆勒都和我在一起粉刷教堂牆壁。”

    “那托比呢?”

    嚴森,“也在。村裏的男人幾乎都在。”

    秦黎本來認定了是他們幹的,現在聽他這麽一說,又變得不確定起來,問,“那會是誰?”

    比起她的緊張,嚴森卻不以為然,道,“可能是鄰村的吧。”

    秦黎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就反駁道,“鄰村為什麽要恐嚇我?我和他們無仇無怨的。”

    “也許是惡作劇,並不是特別針對你。”嚴森安慰道,“你說的那條道路是三岔口,也通往另外兩個村莊。”

    雖然他說的沒錯,但秦黎還是覺得怪怪的,有哪裏不太對勁。可具體是哪裏,又說不上來。

    見她仍然疑神疑鬼的,嚴森又擁抱了她一下,道,“你也別太敏感,我和托比穆勒一起長大,他們有多大的膽,我還是知道的。”

    “他們是光頭黨!做不出好事。”

    嚴森道,“但他們今天一整天確實都和我在一起工作,這個是事實啊。”

    秦黎沒法反駁,隻好承認,大概是她太神經質了。

    如果不是這些種族分子,那就沒有利益衝突,嚇她也沒意思。要真是別村小孩的惡作劇,這樣的話,她就不怕了。

    嚴森換了個話題,問,“你今天去鎮上一切順利嗎?”

    秦黎,“順利的。過幾天稅務局那邊會派人過來調查。”

    嚴森,“匿名?”

    要是被皮特知道她去檢舉揭發,還不要把天揭了,到時候她就真沒法在村裏繼續住下去了。

    秦黎忙點頭,“我沒那麽傻。”

    嚴森暗忖,戰役已經打響,一場狂風暴雨即將來臨他們小村。而這場戰爭,她是主謀,他就是幫兇。不過,他沒覺得愧疚,他這人向來幫親不幫理,更何況,皮特也沒理。

    秦黎道,“我今天去鎮政府諮詢了,他們說,村委會本來就該取締的,隻要提出申請就可以。”

    嚴森問,“那你申請了?”

    秦黎搖頭,“本來我隻是得罪一個皮特,要是取締村委會,估計就把整個村裏的人都得罪了,那我真的沒法再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了。”

    嚴森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看見你不傻,我就放心了。”

    秦黎又問,“如果皮特下台,誰上台啊?”

    嚴森,“到時候會全村人投票選舉,誰得票多,誰就上。”

    秦黎道,“不對呀。走一個皮特,還會來第二個皮特。要是新上台的村委主席仍然不同意我開農家樂,那怎麽辦?”

    嚴森卻一臉淡定,“好辦,推舉一個思想開通的人當主席。”

    秦黎剛想問誰呀,眼睛一轉,把視線落到了他身上。她打了個響指,道,“你。”

    嚴森指著自己,“我?”

    秦黎道,“對,就是你。你看你對村裏的貢獻不小,做事又踏實,人緣也還行,舍你其誰?”

    嚴森沒有反駁,而沉默就是默認。

    秦黎在心裏打著小九九,要是村委主席落到自家人頭上,那以後開證明豈不是soeasy?

    問題是怎麽拉票呢?

    以前可能還好辦一些,但最近因為農家樂的事情,和村民之間的縫隙有些大啊。

    秦黎拍著腦袋,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嚴森見她這麽苦惱,就道,“也不一定非要我。村裏有幾個威望比較高,而且思想開通的人,他們也願意改變村裏的現狀。”

    “還有人願意開發旅遊業,真稀奇。那天他們怎麽不站出來?”

    嚴森,“少數服從多數。”

    看來這一條定律哪哪都一樣。

    秦黎,“把這裏發展成旅遊勝地,就等於帶著村莊走入繁榮富強的康莊大道。先不說飯店、旅館的收益,咱就說你們農民最感興趣的農業經濟,現在奶多無處去,賣給生產商又三錢不值兩錢,為什麽不幹脆做遊客生意呢?可以在當地產

    的新鮮奶製品上做學問,賣鮮奶、賣起司、賣乳酪……這可真是一條發家致富路啊。”

    秦黎越說越起勁,仿佛看到了地上黃金一堆堆。真是不能理解這些德國人到底在想什麽,有錢不會賺,又不是讓他們在山上造工廠,光是發展旅遊,能汙染到哪裏去呢?要換在中國,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小村莊,度假村分分鍾拔地而起。

    嚴森點頭,“你說的這些,也有人提過。不過,各地遊客一來,必然會加重環境負擔,首先垃圾排汙就得增加。”

    秦黎道,“有利就有弊,這也沒辦法。”

    嚴森道,“所以利弊兩頭都有人站。”

    秦黎,“那你呢?你在哪一頭?”

    嚴森道,“我在你這一頭。”

    話說的是挺好聽,就是怎麽聽著有點不正經?

    聽她埋怨,嚴森一本正經的道,“我是認真的。”

    “那你想改變村莊的現狀嗎?”

    嚴森,“以前不想,在安靜中生活,已經成了習慣。”

    秦黎忍不住追問,“那現在呢?”

    嚴森,“現在隻要有你,一切都好商量。”

    秦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的嘴這麽貧。”

    嚴森,“我還有很多優點,等著被你發現。”

    秦黎啐了一口,“其他優點暫時還沒發現,就是覺得你的臉皮日益增厚。”

    ***

    第二天,秦黎帶著小黑去湖邊遛狗。剛把狗放了,這時,迎麵走來一個不速之客。

    定睛一看,是簡妮。

    看見是簡妮這個瘋婆子,秦黎的好心情頓時沒了影。她想避開,誰知,簡妮就是衝著她來的,三兩步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沒想到吧,賤人,我爸是村委主席!”說這話的時候,她不知有多嘚瑟,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秦黎不想看她這副麵孔,就轉身換了一個方向,見狀,簡妮更覺得自己了不起,幾步追上去走到她麵前,“沒有我爸的證明,你就什麽也做不了。後悔吧,誰讓你和我搶男人?”

    那一副鼻子朝天高人一等的樣子,讓人看了就糟心,真沒想到,國外也要拚爹。

    雖然秦黎沒有說話,但從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的鬱悶。

    她不爽,簡妮就爽了,變本加厲地打擊她,“你不是想開農家樂嗎?

    真是上帝開眼,偏偏叫你開不成。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你可以求我啊。你要是低聲下氣地求我,我還能考慮一下,要不要迴去替你說兩句好話,畢竟那是我爹。”

    這話說得也太囂張了,簡直就是在挑釁了。

    秦黎在心裏呸了聲,暗道,這場仗才開打,鹿死誰手還尚不能蓋棺定論,就想讓她認輸?門也沒。

    不過,有一點簡妮倒是成功了,成功將她好心情扼殺在搖籃裏。秦黎沒心情遛狗了,吹了聲口哨,把跑遠了的小黑叫迴來,打算打道迴府。

    簡妮見她這樣了還對自己不理不睬,就火大衝著她喊,“哼,就憑你這鬼樣子,還想開店當老板,做夢去吧。”

    這女人嘴巴真毒。

    另一邊,小黑聽到主人的聲音,撒開腿,神氣活現地跑了迴來。

    沒想到,看到狗,簡妮一下子就精分起來,狂霸拽的臉上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像是看到鬼似的使勁瞪著小黑,道,“狗,嚴森居然讓你養狗!”

    秦黎看見了她的異樣,道,“原來你怕狗啊?”

    這倆兄妹可真是活寶,哥哥怕蟲,妹妹怕狗,智商都偏低,紙老虎一對。

    看見小黑向自己跑來,簡妮尖叫道,“別啊,別過來!”

    秦黎趁她不注意,把一把狗零食扔進她的口袋裏,小黑聞著味道,立即搖著尾巴撲向簡妮。

    簡妮尖叫著,轉身就跑,一不小心,腳底絆了一下,摔了個大跟頭。

    小黑見她趴在地上,還以為她是在和自己玩,把二哈的好玩心發揮得淋漓盡致,一邊咬簡妮衣服,一邊用爪子撓她手臂。

    簡妮嚇得眼淚鼻涕一把,可她越是叫,小黑就越是亢奮。

    真是惡人自有惡犬磨。

    看見她這麽狼狽,秦黎那個解氣,心情一下子燦爛了起來。

    簡妮看著在不遠處笑眯眯的秦黎,氣炸了,指著她惡狠狠地放話,“你等著瞧,我不會放過你的。”

    秦黎一點也沒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道,“還是先問問小黑會不會放過你再說。”

    簡妮感覺到手上熱乎乎的,低頭一看,是小黑在舔她的手。她頓時尖叫了起來,沒心思再和秦黎對掐,她一跳半丈高,轉了身拔腿就跑。

    小黑跟在後麵一路狂追。

    一人一狗,瞬間跑的沒影了,隻是林子裏還

    隱隱傳開簡妮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和小黑歡快的吠叫。

    秦黎一聲歎息,養狗真好,防賊防盜防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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