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沿著閔江行走,遇著繁華的州市昭和便帶著阿吉等人上去遊覽一番,嚐嚐當地的美食順便買點土產帶迴去。

    “這是什麽?”昭和指著集市攤子上的東西笑問。

    小攤的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瞧著眼前的女子,衣著華貴氣度不凡,雖然頭上戴著白紗帷帽,可就憑著那柔媚動聽的聲音,也能猜得出這姑娘定然美麗動人。

    他乃是小州縣的人哪裏見過這樣的人物,禁不住有點緊張,說話都吞吞吐吐起來。

    “這是……我們這兒當地產的地瓜幹,姑娘要不要嚐嚐?”說罷他熱情的拿起了一根深紫色的地瓜幹遞到了她的麵前。

    昭和他們都是錦衣玉食慣了的,翅參鮑魚都不覺得什麽,反倒這些鄉土東西倒是真沒見過。

    昭和瞧著他那隻手,雖然是幹淨的,可是手拿過的東西可以吃嗎?

    昭和急忙搖手,那老板卻十分熱情,硬是要她們嚐,春華都不敢嚐,還是肖遠上前接了地瓜幹幹脆的咬了一口。

    阿吉在一邊看著流口水,巴巴的望著肖遠問:“這東西可好吃?”

    肖遠想了想,道:“有點硬,不過還是挺香甜的。”

    一聽香甜,阿吉便伸手去要吃,昭和拍了他的手:“即便是吃,也不急在這一時,肖遠都說硬了,小心掉沒了你的牙!迴頭讓廚子煮一煮,去船上再吃。”

    蕊兒在一邊捂著嘴輕笑:“沒牙的阿吉,噗!”

    阿吉瞪了她一眼,吸了吸口水,單單等著迴船上吃好吃的。

    一路又買了許多,眾人歡聲笑語,唯有一人默默無語。昭和迴頭瞧了聶縉一眼,看他神色沉靜,倒像是有心事一般。在外頭不好問,她想著迴去了再好好問一問。

    晚餐的時候煮了許多岸上買的特產,包括那紫色的地瓜幹,煮過的地瓜幹軟軟黏黏十分香甜,阿吉沒吃過,吃起來便不知道停。昭和卻不許他吃太多,怕他晚上積食。

    晚間昭和沐浴出來,瞧見聶縉靠在榻邊手裏拿著一本書冊,似在看書,看他雙眼,卻定定的,仿佛在發呆一般。

    昭和輕輕一笑,到了他身邊,在他肩頭推了一下:“替我擦擦頭發。”

    聶縉看了她一眼,起身讓她坐下,拿起了毛巾替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烏黑的秀發。

    今晚的男子有些異樣的沉默,昭和不明所以。待得頭發擦幹了,

    她躺在床上,聶縉躺在她的身邊,隻是安安靜靜的躺著,眼睛輕輕的合著,她轉了頭,分明瞧見他眼皮下眼珠在轉動。

    昭和有點惱,挨著他的肩膀,伸手拂過他胸前,柔聲問:“今兒怎麽了?這般安靜?”

    男子握住了她的手,依舊閉著眼道:“今日有點累,睡覺吧。”

    昭和嘟起了嘴,哼了一聲,轉身背對著他。

    奇怪的是,他居然不過來哄自己?沒瞧見她生氣了嗎?

    這麽想著,她可真生氣了,惱的掀被坐了起來:“莫不是白日裏大街上瞧上了哪家漂亮姑娘?晚間就這樣對我冷淡起來?”

    聶縉睜開了眼睛,他的確也睡不著,看到昭和的惱怒,道:“你別多想……”

    昭和轉身趴在他胸口,眯著眼看他的臉,指著他的鼻子:“到底有什麽事?竟不能對我說嗎?”

    聶縉看著她,那樣嬌俏的臉龐,明媚的眼眸,倒映著他的影子,他咬咬牙,沉聲問:“你有沒有隱瞞我的事情?”

    昭和想了想,搖頭。

    聶縉看罷,自嘲的笑了笑,淡淡道:“那便沒什麽。”

    他沒有理會昭和,翻了個身枕著自己的手合上了眼睛。

    他知道那避子丸的事情她是刻意在瞞著自己,他同公主本身沒有成親,雖則兩人同心,可是到底他現在也隻算得上一個麵首的地位。她吃避子丸無可厚非,倘若寡居的女子突然有了身孕,即便是公主傳出去也不好聽。可是……可是他心底就是很難受……

    或許她可以告訴他,他會諒解的,可是她卻獨斷專行的做了這件事。他幾乎難以想象倘若她真的懷了身孕,是不是也會用一丸藥解決掉?

    她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她即便是做什麽他都不能說什麽,何況這麽一件小事?可偏偏是這麽一件小事讓他心塞的很。

    他這樣子真的叫昭和很生氣,知道聶縉性子沉靜,他若真不想說便是怎樣都不能叫他開口,可是他這樣卻令人心如煎熬一般。

    她公主脾氣上來,頓時扯了被子,惱火道:“你若真不想陪我,何必在這裏敷衍?!”

    聶縉頓覺身前一涼,她都扯了被子了,他還能怎樣?他起了身,身上隻著了素白中衣,從牆邊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外套隨手往身上一套,便一言不發的出了艙門了,看都未看她一眼。

    “聶縉!”昭和咬著牙叫道,氣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你

    有種!”

    昭和惱火的拍著被麵,氣的咬牙切齒。這世上若說能把昭和氣哭的人,這聶縉真算得上第一個。

    今日的夜晚,烏雲遮擋著月亮,時而露出的一絲白光淡淡灑在船板上,男子席地而坐,抬頭望著廣闊的天地,在他身前卻放著一壺酒。

    風吹拂著他烏黑的發絲,隨著身上的玄色衣衫熠熠作響,他抬頭飲了一口酒。

    人說借酒能消愁,他喝了半壺卻未覺得心底的鬱悶有半分消散。

    他想起一路走來昭和對他的好,歎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迴頭望了一眼她船艙所在的方向,她還在生氣嗎?

    “你還好吧?”一個柔和清朗的女聲在跟前響起,聶縉抬頭驀地一愣,隻見一個模樣秀美的粉衫女孩半蹲在自己的跟前,用仿似帶著霧氣的杏仁眼眸看著自己。

    他怔忪了一下:“你怎麽在這裏?”

    此時大約已經過了亥時,這個時候船上的人都已經熟睡了。

    秋容沒有迴答,柔聲問:“你喝酒做什麽?外頭這麽大的風,怕是對身體不好。”

    聶縉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自去休息,不用管我,我在這裏坐一下罷了。”

    說罷,他仰頭飲酒,秋容站了起來,立在他的身側,出神的望著這男子,輕聲說:“你在這裏,我怎能不管?你若是想喝,我陪著你吧。”

    不經意間,她悄悄伸出她的手,她的手在他的腦後,風吹動他的頭發,幾許發絲觸及她的手心,癢癢的難以形容的感覺,那種癢仿似一直傳到心底。

    她怔怔看著他,倘若此時她的手伸到他肩頭,他應該不會在意吧?

    她的五指微微顫抖,咬著唇,緊張的向著他肩頭伸去……

    驀地,不遠處響起了腳步聲,女子臉上一白,瞬間收迴了手,退了幾步到了陰暗之處。

    聶縉抬頭,眼底已然幾分迷醉之色,沒見了秋容,他隻想著大約她迴去睡覺了。

    正打算再度拿起酒壺,冷不丁身後一雙溫暖的手兒伸過來抱住了他的肩頭。

    “聶縉……”

    那一聲帶著歎息帶著柔軟的唿聲一直軟到了他的心底。

    他驀地轉了身,女子便落入了他的懷中。

    他雖有幾分醉意,頭腦卻還算清醒,低頭瞧著她微紅的眼,便心疼起來,伸手輕輕撫過她的臉,柔聲問:“你發了脾氣,怎的倒自己還哭

    了?”

    昭和氣還沒消,可是出來瞧著他孤單單一個人坐在甲板上喝酒的樣子,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了。

    她將肩頭的羊絨披風拉開將兩個人罩在裏麵,窩在他的懷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撓著他的胸口,嗔道:“誰讓你像個鋸嘴葫蘆,什麽都不說!你若願意告訴我,我能扯你被子麽?扯了你的被子,你都不知道哄哄我?你倒好,直接就來睡甲板了,天底下哪有你這麽傻的人。”

    聶縉歎了一口氣,抱著她的頭,撫著她涼滑的青絲,他便是再大的氣性也經不起她這柔柔一抱。

    “你吃的那藥,對身體有害嗎?”

    昭和一愣,瞬間就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了,她故意瞞著他到底叫他發現了。

    “我沒打算要瞞你,隻是怕你多想。放心,那藥配方精良,沒事的。”

    “那就好。”

    “你一眼就瞧出那藥的用途?”昭和疑惑的問,她叮囑過春華秋容讓她們不要泄露的。

    聶縉答道:“我聞那氣味,便猜出來了。”他既答應秋容不說自然不會說出來。

    他抱著她的頭輕輕歎了一口氣,並沒有一句責備的話,這件事像是就這麽受了。若是放在一般的男子,不大發雷霆才怪。

    昭和心中感動,抬頭攀著他的肩膀,柔聲道:“待得咱們迴了京都,讓皇帝賜婚可好?”

    聶縉定定的望著她,眼眸倏然亮了,雙手緊緊握著她的腰,問:“你說真的?”

    昭和輕笑:“自然不能再真。你當我當初對你的允諾是玩笑話嗎?我要你當駙馬,便是駙馬,我昭和可是個一言九鼎的人。”

    歡喜如同煙花仿似從心裏綻放開來,方才的鬱悶消散一空,他喉頭上下滑動,眉宇間又有些隱憂:“陛下……能夠答應嗎?”

    昭和調皮的用手指刮過他的臉,笑道:“放心,皇弟向來開通,我同他講,沒有不應的道理。”

    聶縉聽罷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緊的叫她幾乎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伏在他耳畔咬著他的耳垂:“駙馬爺還打算在這裏吹冷風麽?”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豁然打橫抱著她起來,大步向著艙房走去。

    等兩人走遠了,陰暗的角落裏這才走出了粉衫的女子,他們的溫存、他們的話語在她看在眼裏、聽在耳中。

    她再也想不到,公主竟然要聶縉做駙馬的。

    她眼底散發出嫉妒的光芒,他懷中的那女子為何不能是她呢?這個念頭越發的強烈、越發的渴望,折磨得她一顆心仿似被碾過來碾過去一般。

    她伏在欄杆邊,望著廣闊的江麵,長長的唿了一口氣。從一個罪婢成為長公主最信任的人,成為暗梟隊的領頭者,她憑借的就是自己聰慧的頭腦和出眾的身手。她篤信,機會,一定可以自己親手製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公主家的小狼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蘇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蘇飛並收藏公主家的小狼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