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兒?

    喬亦柔望著書房內對坐的二人,覺得這和她想象中的畫麵不大一樣。

    同時又有些慶幸,她腦海裏那些畫麵,還是永遠都不要出現的好……

    端王齊和泰是個大胖子,臉頰兩坨贅肉襯得眼睛細如縫。

    他坐在齊毓玠對側,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住,半晌,才意識到這是喬賢妃吧?果真好生了得,就是沒規矩了些,和他家那位有得拚。他小心翼翼拿肉縫瞥了眼對麵的陛下,心想老百姓都以為他們這種人高高在上,妻妾們貌美如花言聽計從,可過日子嘛難免磕磕碰碰,犯不著時時喊打喊殺,小白兔偶爾化身母老虎,可稱為情趣,但太過了就……好在他家那位雖日漸朝母老虎靠攏,但天生沒那神力,生不出大事,陛下這邊估計要辛苦些,哎,過日子難啊!太難了……

    齊毓玠聽著冷不丁抽了抽嘴角。

    “陛下,臣妾逾矩,請陛下恕罪。”頃刻反應過來地行禮,喬亦柔亦是察覺到自己多慮了,就端王與齊毓玠二人在書房,端王還胖成這樣,手腳動起來都不如陛下利索,加之外頭門口杵著兩位小太監,有何風吹草動他們怕是也能立即感知,所以她急毛線啊急?

    嘴角情不自禁勾起,齊毓玠目光溫暖,嗯,他就喜歡她這著急起來的小模樣,嘖嘖,看多久都看不膩。

    “端王,此事朕已知曉,你先迴別院,明日上午與劉統領大將軍一起來見朕。”

    “是,陛下。”端王挪動肥胖的身體起身,施禮退下。

    喬亦柔老實巴交候在一側,暗暗留意端王,他胖歸胖,動作倒算靈活。

    “這麽著急找朕?”等端王離開,齊毓玠示意太監從外將門關上,他笑眼彎彎地牽她去窗下矮榻落座。

    “有些事情與陛下迴稟。”迴神,喬亦柔在腦內思索了下這種奇葩的事情怎麽開口才算好,但失敗了,她幹脆地從袖中將宮靖名交給她的瓷瓶擺在桌上,“臣妾送靜婕妤傅禦醫二人出宮時,被自稱是臣妾親舅舅的莽夫大漢伺機攔截,她讓臣妾將此藥用在陛下身上,說是要與端王聯合,謀權篡位。”

    齊毓玠從她腦海中迷迷糊糊得出些信息,加之她這番話說得條理清晰,很容易明白始末。

    拾起桌上瓷瓶,他抬眸軟軟望著她,“那依喬喬方才所見,這位端王看起來如何?”

    呶了呶嘴,喬亦柔想起他胖墩墩的樣子,脫口而出,“平

    日一定很能吃吧!”

    齊毓玠愣了愣,他抿唇瞅她一眼,旋即朝外喚人進來。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小太監麻溜兒推門進入,恭順道。

    “太後傳話說外地進貢了一批新鮮大櫻桃過來,今兒清晨才從宮中轉送運來,你去挑揀一份冰鎮好的立即取來給賢妃嚐嚐鮮。”

    本訝異他喚人做什麽呢,大櫻桃?喬亦柔眸中生出幾絲興致,她渴得很,方才未來得及喝水便顛顛兒趕來救他,雖未救上,可來一份大櫻桃補償她是應該的嘛……

    見她喜歡,齊毓玠麵上笑意更濃,半晌,又略微擰眉疑惑,“親舅舅?”

    “多半胡扯呢!”喬亦柔等著櫻桃,與他說話更自在了兩分,她撇嘴嘀咕道,“按他所說,他與我娘走散時才多大啊,什麽梅花印記什麽青痣的位置,哪能記得如此清楚?可能覺得臣妾比較有利用價值吧……”

    “你這點認知不錯。”

    辨不清他這話究竟是否藏有別的深意,喬亦柔想起來問,“端王為何來見陛下?”

    齊毓玠沉吟道,“其實端王這個人並無什麽大野心,就是貪財了些。知道他床榻是什麽做的?”

    “金子做的?”

    “聰明。”齊毓玠彎唇,“連日常用具都是純金,外麵鍍上一層銅皮鐵皮或者陶瓷。”

    “真有錢啊……”瞪大雙眼,喬亦柔驀地有所意識,她盯著陛下別有深意的麵色,問,“那他的錢都打哪兒來的?”

    “這就說到了重點,反正俸祿定不夠折騰。封地征收征稅,各種搜刮民脂民膏,手段上不得台麵,亦沾染上了不少值得挖掘的貪汙案。”說著,齊毓玠瞥向窗外,宮人正捧著一碟淨好的鮮紅欲滴的大櫻桃走來。

    小太監懂點地將之擱在喬亦柔麵前,躬身退下。

    喬亦柔向來不用在他麵前客氣,她伸手撚起一顆櫻桃,垂涎地喂入唇中,甘甜新鮮的汁液登時彌漫在口腔之中,香香的冰涼涼的。

    “陛下不繼續說了?”

    “可甜?”齊毓玠微笑著看她很有食欲的吃東西。

    “甜。”頷首,喬亦柔意思意思性的客氣道,“陛下要不嚐嚐?”

    “好。”齊毓玠抬了抬下頷,拿眼神睨她一眼,再看一記碟中冰鎮的大紅櫻桃,穩坐泰山巋然不動。

    這——

    懶成這樣還要不要活?

    懂了他的意思,喬亦柔嫌棄地撚起一顆櫻桃,微微往前傾身,喂給他。

    微微啟唇,齊毓玠含住她指間的櫻桃,唇瓣不小心觸及她纖細指尖,柔軟而細嫩。

    咦,他舔到她手了,感到一陣溫軟的濡濕,喬亦柔猛地將手縮了迴來,怪怪的。她佯裝自然地垂頭再撚起一顆櫻桃速速塞入嘴裏,啃完了才想起……唔,好像吃到了他口水……

    齊毓玠成功被取悅,他輕咳一聲,語氣溫軟,“你放心,端王不值得忌憚,他縱然有幾分野心,卻是個極有自知之明之人。那幫人不過揪住他這些把柄,威逼脅迫下,他迷迷糊糊替他們辦了些差事,方才已如實交待。唔,他這兩日是被敲詐走了太多錢財心疼得要死,幹脆置之死地而後生,在朕這處討個功勞抵罪。再者他明白,哪怕事成,也輪不到他坐上皇帝的位置。”

    喬亦柔:“……”她動作頓住,頗有些無語,稍微幻想了下端王胖乎乎的臉上露出肉疼的表情,真搞笑!

    又想,到底出身決定成敗,宮靖名此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匪氣,是不是她親舅舅這個問題暫且不提,他所謂的組織隻怕成不了大器,不過他那強盜般的粗糙處事方法,卻能最暴力最迅速的造勢。而且他們如今居然都敢打劫打到端王身上了,難說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麽猖狂之事,有了銀子就能有兵力,有了兵力再多些財富,他大概就飄飄然的以為能做皇帝了?

    舔了舔下唇,喬亦柔緩緩拾起一顆櫻桃,唔,古來多是這些不知深淺的莽漢敢揭竿造反,畢竟書生隻會作些酸文章暗諷……

    宮靖名笨是笨,卻沒那麽笨呀,這不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她若天真一點,他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嘖嘖嘖,沒文化就是這麽的簡單粗暴啊!

    邊想邊吃,正吃得起興,耳畔驀地響起一陣輕淺的“篤篤”聲。

    喬亦柔掀起眼皮,癟嘴,見他一副很理所當然用手指叩桌麵睨她的樣子,她妥協地再送一顆櫻桃到他唇邊。

    “是否是你舅舅這事朕會命人先去徹查。”齊毓玠心滿意足的慢條斯理咽下櫻桃,他目光柔軟地略過一旁的瓷瓶,問她,“為何將這些事情全都告訴朕?”

    “因為臣妾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一人,加之宮靖名所說實在離譜。”眸中溢出一絲得意,喬亦柔覺得她此舉十分明智,他同樣這麽認為吧?

    “也不信朕?”

    他目光突然淡淡落在她身上,喬亦柔支吾一聲

    ,她心虛地挪開目光。她的確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人,包括他。但是他目前應該能算她願意付出幾分信任的人?畢竟當時她並沒有任何猶豫,她的第一反應竟然就是得告訴他……

    原來不知不覺,她對他已經有了信任的念頭?

    “那臣妾能不能問陛下一件事。”喬亦柔突然沒有了食欲,像是有什麽不可輕易解開理清的愁緒籠罩在心尖,她不吃櫻桃了,抬眸問,“陛下為何願意放靜婕妤與傅禦醫離開?你不生氣麽?”

    “氣啊!但你不是想幫他們?”

    “臣妾想陛下就答應?”

    齊毓玠頷首,對上她瑩潤的眸光,“朕並不在乎她,讓在乎的人做想做的事,隻要合情合理,朕不會拒絕。”

    在乎的人?

    喬亦柔麵上浮現出尷尬窘迫。

    這種感覺不太陌生,之前在養心殿照顧他時,經常會聽見,但好像日子沒過去多少天,陛下這說話方式倒是越來越露骨引人頭皮發麻了……

    “朕知道說了你不信,便一直不同你講這些,免得自尋煩憂。”

    齊毓玠自嘲一笑,視線重新認真的望入她眼中,“但朕所做的一切你不能再繼續佯裝視若無睹,朕從未對任何女子動心,不曾說過喜歡,不曾想要帶她去看花燈,不曾戴綠帽戴得閃閃發光還不以為恥,不曾思她所思想她所想,所以,你應該給朕多一點坦誠與信任……”

    怔住無法動彈,喬亦柔不敢看他,雙眼不知看向哪裏才好,她囁嚅唇瓣,沒能說出半個字。

    “你在想什麽?”

    喬亦柔偏頭,腦中白霧茫茫,有些什麽都抓不住,她想起他說的漫天花燈,七夕那日,實在是驚險,她恍惚答,“在想再過半月,似乎是中秋,洛陽護城河畔會有漫天花燈麽?”

    “自然有,朕與你一起去看如何?”

    “可、可以。”艱難點頭,喬亦柔突然覺得此處空氣稀薄,有些透不過氣,她倏地起身,顧不上大碟餘下的櫻桃,匆匆借以休憩行禮退下,快步奔出書房……

    足足坐了半晌。

    齊毓玠起身,他揉了揉眉梢,嘴角笑容逐漸漾開。

    心中有股難以抑製的興奮想撞出來,他撈起幾顆大櫻桃,隨手拋入高空,然後換著花式接住,譬如轉個圈,譬如高抬腿像瀟灑倜儻耍劍招般。

    接著接著,雀躍還沒能平息,餘光中覷見門側突然立了一道身影

    。

    李久:“……”他默默轉身,暗暗叫苦不迭,啊啊啊,他真的沒有看見陛下麵帶傻笑的在耍雜技,真的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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