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過幾日我想帶你去常山,”一日晚飯後,趙雲對我說道。

    我聞言一笑,道:“好啊,何時可去?”

    “過幾日吧,”趙雲微歎道,“我自十五歲離家,一年後兄長病逝,就再也沒迴去過,以前常山又是北魏領地……家中隻有幾個老伯父,現在也不知如何了……”言罷又歎氣數聲。

    我忽也歎氣,趙雲詫異道:“鳶兒為何歎氣?”

    我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家在常山也是大族,而我……不過是匈奴女子,我怕——到時候你會被人指指點點的。”趙雲溫言笑道:“娶妻娶賢,何必言及門第之事。”

    “那以子龍之見,何謂賢妻?”我笑問道。

    趙雲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聞之默然不語。趙雲是恪守規矩之人,有可愛之處,也有令人憂慮之處,比如剛剛這句“娶妻娶賢”。沉默片刻,我勉強笑道:“好了,我累了,先睡了。你的兵書——第二卷還在那裏,我知道你沒看完。”

    說罷,我起身入內室,洗了洗臉,便脫了外衣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明月發愣;窗外月輪明亮,清輝遍地。過了片刻,內室之門再次開啟,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在我身邊躺了下來,半晌道:“鳶兒,你怎麽了?”

    我直視著他,道:“趙雲,那麽你所說的賢妻,一定要是大賢大孝之人了?”

    趙雲愣了片刻,道:“鳶兒,我並無他意。”

    我想了許久,終於歎了口氣,問道:“何時啟程?”

    他笑道:“明日我便奏請主公與陛下。”

    之後又是半晌的沉寂。等他睡熟,我湊過身去,輕聲道:“那麽……不賢不孝之人,你便不要麽?若是有一天,你知道……我,就是那樣的人,你……會怎麽做?”

    兩匹馬,一黑一白,共騎於山路之間。

    趙雲貪婪地凝視著這附近的一草一木,不時說道:“這裏我以前常來,經常與兄長捉野兔、練習射箭……我記得有一次,兄長當年十四歲,我十歲,他與家中眾堂兄弟一同射獵,一箭射中野兔,拔了頭籌!”

    “你家裏還有許多堂兄弟?”我笑著問。

    趙雲的笑容中,逐漸帶上了些苦澀:“以前是有的,後來各人去從軍,走得七零八落,也不知現在還有幾人。本來想著還有親兄在家,好歹也是個……念想,誰知後來兄長又病亡,偌大的常山,太過落寞。”

    我一邊聽,一邊看著常山密密的鬆柏林,心下暗歎:若是沒有戰亂,這裏也許就不會如此蕭索。不過這蕭索也自有蕭索之美,盛夏之時常山卻林木森森,頗有陰涼之氣。

    “鳶兒沒有見過常山雪,冬天來時,常山蜿蜒縱橫,上覆皚皚白雪,遠遠看去便像一條銀龍橫臥,景色壯觀,”趙雲忽又笑道。我輕輕點頭,正要迴答,卻見幾個小童搖著荷葉跑來,邊跑邊唱:“常山娃,常山娃,常山流水嘩啦啦……”

    趙雲連忙策馬向前,一直奔到那幾個小童身前,立馬道:“童子,你們可認得常山趙博霖?”幾個孩子停下來,其中一個大一點的說:“那趙家麽?現在有個趙子勤。”

    “子勤尚在?”趙雲喜出望外。

    “當然在,”孩子們笑著跑遠了。

    趙雲喜道:“鳶兒,原來我大堂兄還在。我們快走!”我們一路疾行,行了兩三裏終於到了一處大宅之前,門前有仆人打掃落葉,見我們到來便阻攔道:“你們為何人?何故擅闖此處?”

    趙雲笑道:“請你家主人一見,我乃常山趙子龍。”

    仆人大驚,兩人都扔下了掃帚,一人請了我們進門奉茶,另一人連忙去通報主人。我們沒喝幾口茶,便見那從人出來了,後麵跟著一人連聲叫道:“可是子龍迴來了?”

    趙雲立刻起身,仔細看了看來人,下拜道:“堂兄!”

    那人與趙雲交臂而握,相對淚下。二人互訴一陣,這才分開,那人看到了我,笑問道:“子龍長大了,帶了夫人迴來,不知弟妹姓甚名誰?”趙雲笑道:“內人靈鳶,是孔明軍師甥女,前月陛下與我家主公主婚成親。”

    趙子勤大驚,笑道:“失敬、失敬,原來是孔明軍師賢甥。”

    趙雲對我道:“鳶兒,這是我表兄趙辰,名子勤。”

    我笑道:“堂兄有禮。”

    趙辰連忙還禮,又忙命人布置酒菜來。趙雲說不急,先去拜祭先兄靈位。我們便來到祠堂,對著趙雲長兄牌位拜祭。牌位上書趙氏家兄平之位——原來趙雲長兄名為趙平——趙雲望著靈牌看了好久,深深拜祭數番後,才起身而去,與趙辰飲宴。酒過三巡,趙辰見我麵無酒色,不由問道:“弟妹好酒量。”

    趙雲笑道:“堂兄不知,內人自小千杯不醉。”

    趙辰笑道:“果真是奇人!”

    推杯換盞,趙辰又笑道:“子龍,你今年也二十有七了吧。”

    趙雲道:“正是。”

    “你二人將來要住在常山,還是如何?”趙辰問,趙雲與我對視一眼,笑道:“現在還不知。子勤兄,不知餘下幾位兄弟現在如何?”話音剛落,趙辰麵色轉沉,黯然道:“幾位伯父日漸病故,二弟隨張邈,後為曹操所破,不知去向;三弟現在公孫康手下,倒是還活著;四弟兩年前病亡,五弟多年前說是去從軍,也不知在何處,更不知可是安好……”

    一番話說下來,兄弟二人都默然不語。

    就在此時,隻聽外麵似乎有女子聲音叫嚷。趙辰忙看我一眼,對從人道:“什麽人外麵喧嘩,還不趕緊轟走!”我正覺奇怪,便聽那女聲離得近了,頗為嬌脆,直嚷著要見子龍哥哥。

    我淡淡看了趙雲一眼,隻見他先是麵露不解,隨後一愣,接著有些尷尬。

    女子聲音越來越近,趙雲輕輕握住了我的手,微微一笑道:“必是珊月,鳶兒。珊月也算是我的本家,我未離常山之時,他們家與我家走動頻繁……”趙雲話音未落,果然一名女子跑了進來,身穿翠色羅裙,見到趙雲便高興地撲來:“子龍哥哥,你可迴來了!聽說你成了大將軍、還封了侯?”

    趙雲伸手輕輕虛搪,微笑道:“珊月,好久不見。”

    那個被稱為珊月的女子愣怔,又看到了我,問道:“子龍哥哥,這是何人?”

    趙雲淡淡笑道:“這是我夫人。”

    話音剛落,隻見珊月臉色一白,霎時淚落連珠:“你這怎麽行?你不是說了,以後隻娶我的嗎?”趙辰連忙解勸道:“珊月姑娘,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玩笑話了,現在不要再提了……”

    “憑什麽不能提?”珊月把臉一抹,泣道:“我與子龍哥哥青梅竹馬,憑什麽他娶別人?”我不去理桐珊月,隻是看著趙雲微微一笑;趙雲見我笑了,說話也快了幾分,對珊月道:“珊月,不要鬧了。先迴去,明日我和內人去你家看你與世伯。”

    珊月委屈之極,抹了抹眼淚,跺腳跑了。

    趙辰忙笑道:“弟妹別理她,她當年不懂事,居然把玩笑話當真了。”

    我微笑道:“堂兄別驚,我不生氣。隻是……子龍這麽刻板的人,身上倒是背了這麽一筆風流債,卻是有趣。”趙雲隻是淡淡一笑而已,趙辰更是多了幾分慌張,又把言解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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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鳶飲了幾杯後,知道這堂兄弟二人許久未見,便先行告辭了去休息。趙辰起身作辭,迴頭見堂弟趙雲微笑著看靈鳶歸內室,便對趙雲道:“子龍,我為何從未在信中聽你提過弟妹之事?若是聽說了,珊月那丫頭也不必癡癡等這麽久,她都二十四了。”

    趙雲歎了一聲,道:“這事……是我有錯。靈鳶本是化了男裝從軍,直到三年前我方才知道她是女子,之後事情紛亂,也忘了在書信中說明。”

    趙辰道:“這倒是為難。子龍,你知道桐家與我們家世代相識,桐家老人早就要把珊月托付與你,如今你當了侯爺,若是棄了珊月,你我、趙家在常山的聲名隻怕有損。”

    趙雲一愣,道:“子勤,此事不是我不從,可……”趙雲欲言又止,隻是轉動著酒杯不再言語。趙辰見狀,便笑道:“我看今日那位靈鳶姑娘,並非心胸狹窄之人;且如你所說,又是匈奴女子,有何可惜?”

    “此事我絕不願為,”趙雲忽然道。

    趙辰不免皺了眉,道:“子龍,如今你也封侯了,如何怕這麽個女子?”

    “子勤,你可知我內人是誰?”趙雲似笑非笑,問了一句。

    趙辰隨口問道:“是誰?”

    “她是皇上冊封的綿城侯,平北郡主,”趙雲笑道。

    趙辰一口酒噴了出去:“什麽?!女子封侯?”

    趙雲點點頭,趙辰隨即收口不語,又略問了問靈鳶的來龍去脈,飲酒數杯後便各自告辭迴房。趙辰迴房後,與自己小妾商議道:“這可壞了,我收了桐家的三千兩銀子,本來硬要與子龍做成這門親事的,誰知子龍竟然帶迴了夫人,而且看他的樣子,這幾年是別想讓他娶小了。”

    小妾碧雲嬌笑道:“想辦法罷了,哪個男子不愛三妻四妾。”

    趙辰正色道:“可子龍的夫人竟然是皇上禦封的郡主、綿城侯。”

    小妾笑道:“這可是胡說。就算封為郡主,如何能封侯?”

    趙辰道:“聽說是在漢中穿男裝守城,打退北魏軍隊的猛攻,又時常帶兵,皇上才禦封了綿城侯。”小妾聞言笑道:“那更簡單,如同男子粗獷,趙雲必定不喜,慢慢勸了便是。”

    趙辰這才慢慢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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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倚著房內圓窗看天邊明月,窗外鬆柏清冷幽寒,淡香襲人。

    “鳶兒……”門剛剛一開,趙雲帶有酒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迴頭一看,他緩緩地走了過來,腳步稍微有些不穩。我淡淡一笑道:“怎麽了?喝多了,我來給兄長醒醒酒?”

    趙雲微笑道:“不必,今日並未過飲。”

    “是嗎?”我輕輕站起,對他說道:“今天那小姑娘,是怎麽迴事?”

    他歎口氣,言道:“她叫桐珊月,我未離家之前親兄與桐家相厚,桐老先生確曾與兄長提過此事,但兄長並未應下。誰知……桐姑娘就此不嫁,我也不知。明日我去桐老先生家裏賠禮,望他海涵。”

    我莫名其妙道:“這又不是你約定的,又沒坐實,幹嘛要去?”趙雲溫言笑道:“鳶兒,這畢竟也有我的不是。”

    我負氣道:“隨便,你愛去便去。”

    “鳶兒不去麽?”他笑問道,我一哼鼻子:“這不是我惹下的桃花債,各自有主。”趙雲卻執住了我的手,緩緩笑道:“我還想讓他們知道一件事……鳶兒,你猜是何事?”

    我冷哼一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輕裝簡從而來,又沒帶從人,桐家如何這麽快得知你迴來?那幾個童子麽?我才不信。所以……我也不必再說什麽了吧?”

    趙雲微微搖頭,笑道:“我欲讓他們知難而退。”

    “難?”我疑惑問道。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他笑笑答道。

    我聞言默然,唇邊卻浮出一絲笑意,走過去拉上了窗子:“天涼,不必開窗。”

    趙雲微微一笑,道:“說得很是。”等我關完窗,他早把我拉進懷裏,微笑道:“別氣,她不過是小孩心性。”我聽著卻想到:小孩心性?我看未必。

    “……那我先去,莫讓桐先生久待,”趙雲的聲音模糊響起,外加一個男子之音:“好,等弟妹醒了碧雲再來請便是。”這是趙辰的聲音,我猛地一個激靈,完全醒了過來。

    桐先生親自駕臨?好啊,找上門來了?

    我本想起身應聲,卻又一轉念,便躺下了。剛才的夢太過真實,弄得我差點以為迴到了現代:夢裏我一直在忙碌於各種材料之中,忙了半天終於做出了報表,誰知一陣風過來報表又吹到了窗外,氣得我狂抓卻抓住,最後抓狂……

    門又開了,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我微微一睜目,見趙雲俯身看著我笑道:“醒了?”

    “那人來了?”

    “他來了一刻鍾,”趙雲淡淡道,“鳶兒,你先去梳洗,過一刻再來。”

    我撅了撅嘴,頗為不悅;趙雲笑笑,輕輕地吻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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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伯君與趙雲喝著茶,一邊打量著這位威名遠播的東川侯。趙雲被郡人舉薦投奔公孫瓚,離家時他也曾去相送,那時的趙雲不過十五歲,當時雖是青春煥發卻也略帶些輕率、幼稚之氣,不料如今十年過後,趙雲不僅變得如此英俊儒雅,還成了皇帝信任的東川侯……想到此處,桐伯君不免又氣又恨:氣的是自己的亡父為何不先把趙雲與珊月的婚事早早定下,恨的是聽趙辰說東川侯夫人十分厲害,又是劉備手下孔明軍師的外甥女,這如何拚得過?

    桐伯君喝了口茶,對趙雲笑道:“世兄,我此來非是貪慕榮華富貴,而是……小妹珊月數年苦戀,我不得不來。”坐在下首的珊月隻癡癡地看著趙雲。

    趙雲拱手道:“承世兄美意,趙雲不敢。隻是我夫人與我相識多年,故劍情深,不可仳離。趙雲愧對世兄與桐姑娘,改日親往府上賠罪。”

    桐伯君道:“愚兄有一言,請世兄一聽。世兄該不是因為封侯拜相,而嫌棄小妹了麽?”

    趙雲笑道:“世兄此言差矣。雲非是嫌貧愛富,隻是雲並未與桐姑娘定下明約,這是其一;與拙荊情投意合,這是其二;其三,雲的婚事是由主公定下、聖上主婚,三媒六聘並未有失禮法。”

    “愚意知子龍心意不可改,不過子龍身邊隻有一位夫人,這可有些不妥,我家珊月……便是做妾,也無甚不可,”桐伯君沉吟道。趙雲笑道:“世兄美意,雲感謝萬分,隻是雲與夫人新婚燕爾,不忍如此。此事請勿……”趙雲餘光看見同來而一直默然不語的桐珊月霎時間紅了眼圈,淚光閃閃,心下雖不忍卻也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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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梳洗過便往裏走,就聽見桐伯君在鼓唇搖舌,千方百計鼓動趙雲與桐珊月的事情。我隻覺心中生氣,便走了進去,笑道:“不知夫君摯友到來,靈鳶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說著我走到桐伯君身前,施禮笑笑。

    桐珊月早已定定看著我,不悅嘀咕道:“無德女子,才出來見人。”

    我淡淡冷笑道:“女子三德,姑娘既不是我父,也不是我子,我夫君在此都未出聲,姑娘為何無故出口傷人?”說罷我對趙雲道:“夫君少罪,我起得晚了些,失禮了。”

    趙雲微笑道:“鳶兒,天氣尚涼,小心身子。”說罷,他拿起身邊自己的長衣,蓋在我身上。我笑笑道:“多謝。”

    就在此時,我發現桐伯君與桐珊月對視一眼,桐伯君歎了口氣,正待說話,就聽桐珊月一躍而起,大怒道:“不可!子龍哥哥與我早就定了親了,怎麽能娶別人!”

    桐伯君本想再勸,我就見桐珊月奔到趙雲麵前,泣道:“子龍哥哥……”

    趙雲微歎一聲,道:“桐姑娘,你我無緣,趙雲得罪了。”

    桐珊月眼中寒光一閃,從腰間拔出一道軟鞭,向我直撲過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掏槍,手碰到胸前卻一震,想起在漢朝殺人也是犯法的,這麽一猶豫便落後了半分,隻見那道鞭子劈頭向我抽過來……

    一隻手,牢牢抓住了那隻鞭子,手上立刻見了道紅印。

    趙雲緊緊握住軟鞭,冷聲道:“桐姑娘,勿要過分!內人心善,不忍動手,姑娘也請勿出手傷人!”話音未落,我卻是一愣,沒想到趙雲把我想得這麽好?想畢心下一痛,我從袖中取出了一方手帕。

    桐珊月不敢相信地瞪著趙雲:“子龍哥哥,你……你的手?”

    我伸出手去,用素白手帕輕輕幫他包紮了傷口,抬眼怒視桐珊月道:“我本想今日是來見故人,不想故人早有準備,想持兇傷人……動口又動手,這等故人我從來未見過!”

    桐伯君連忙致歉道:“世兄,我等失禮了,珊月快與世兄道歉!”

    桐珊月看著趙雲,又恨恨盯了我兩眼,拂袖而去;桐伯君連忙又致歉,追著妹子跑了。我輕輕拉開了手帕,見趙雲左手一道血肉模糊的傷痕,連忙道:“快請大夫來。”

    “不必,我隨身帶著藥,”趙雲淡淡一笑,右手摸出一個瓷瓶來給我。

    我心疼道:“你怎麽就不閃開呢,你知道我會武的……”

    “我小時候便知道她會使軟鞭,十分厲害,連皮帶肉要削去不少,”趙雲說道,“又見你沒反應,知道是……”他淡淡收口,微微一笑;我則笑道:“知道什麽?你說吧。”

    “知道你是愣住了,”他笑笑道。

    我一愣,原來趙雲……

    “就算是郡主,也不好無故傷人的,”他淡淡道,見我包好了傷口,便伸出右手輕輕碰了一下,眉頭微皺,道:“我看桐伯君不會這麽善罷甘休,我們再住一天便走吧。”

    我不悅道:“你何必與他這麽客氣?你和桐珊月沒有婚約,桐伯君憑什麽糾纏不休?”

    趙雲歎道:“不必睬他。鳶兒受驚了,珊月小時候也沒這麽蠻不講理。”

    那天上午我與趙雲同去了常山的一片溪邊空地,趙雲慢慢講出了童年之事。童年時趙雲家裏雖是常山大族,卻也漸漸地入不敷出,因此家中伯父們與家資巨萬的桐家往來不少;至於珊月,桐家老人早就看中了趙家平、雲兩兄弟,想把自家女兒許給兩兄弟中一人;珊月喜歡趙雲,趙平當時就有了些嗽疾,所以桐家老人就想做成此事,誰知趙雲卻早一步從軍去了,所以並未放定。

    “可是在磐河,我遇到了你,”趙雲笑道。

    我微微一笑道:“那你若是沒碰見我,又會如何?”

    趙雲一愣:“也許……就是娶了她吧。”

    我吃驚地瞪大眼:“你就算是不喜歡,也會娶她?”

    “若是兄長之命……”趙雲猶豫著不及多言。

    我冷了臉許久,隨即開懷一笑:“所以我多有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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