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從萬仇穀出來的時候,小女孩兒心裏就掙紮了好久,這才決定赴約的。

    小女孩兒的心思不好猜。

    鍾靈有時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說起來,在她想要出穀的時候,在她想要她的英雄出現的時候,她也隻是想想罷了,卻從來沒有想過,真有那麽一個人有一天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原本從來沒有奢望過這個的。

    可是,當衛風張開雙臂示意她從房簷上跳下來的時候,她心中的那個英雄就變得非常清晰了,年輕,英俊,笑眯眯的,讓她的心暖暖的,很舒服。然後,這時候,鍾靈看著衛風的眼睛,就想到她才到房頂時偷偷的看到衛風受欺負的樣子了。

    她噓噓噓的連吹了數聲。

    於是乎,那貂兒便竄到龔光傑的臉上去了,尾巴靈活一掃,正朝龔光傑的眼睛掃去。

    龔光傑雙手急抓,卻是差點便插瞎了自己的眼睛。

    這時那貂兒早到了他的頸後。

    看到那貂兒又到了龔光傑的臉上,左子穆踏上兩步,想像斬蛇一樣斬了這貂兒,卻沒想到,一劍下去,貂兒早就跑了,而他的劍尖,離龔光傑的眼睛卻隻差毫厘。

    那長劍隻要再向前遞出一點,必死無疑。

    可他沒遞出。

    “長胡子老頭的劍法很好啊!”鍾靈沒想到左子穆能在最後時刻控製住自己的劍,佩服道。

    不光是鍾靈,就是練武廳上的一眾武林成名人物,都是頗為讚歎的。

    而辛雙清直接就看得眉頭皺了起來。心想:“左師兄的這一招,功力如此不俗,他的總體實力由此可見一斑,我再練數年,也是不及他的。莫非,他真從無量玉壁上得到了什麽好處了麽?不管有沒有得到好處,隻是,這樣一來,西宗卻是要如北宗一樣,要永遠沉淪了……”想及此,辛雙清不由得暗自歎了口氣,心下苦澀不已。

    如果說先前辛雙清還覺得有點希望的話,那麽現在,卻是明白左子穆那廝的奸詐早超出了她的想像,她很清楚,如果要想入駐劍湖宮,她和左子穆之間肯定是有一戰的,隻是現在看來,要想勝過左子穆,便如鏡花水月一般,不過是空想罷了。

    辛雙清欲振宗門而不能,很是難過。

    這時,廳內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左子穆的身上。

    鍾靈還是小孩子心性,童心未泯,一看長胡子老頭總不上她的當,當下就和他卯上了。

    不斷的噓噓噓的指揮著那小貂兒。

    惡作劇心思一起,她卻是指揮著那小貂兒朝龔光傑的褲衩裏鑽了,還沒長大的小女孩兒隻當這會讓人很羞,卻不知道這樣做,她自己也會很羞的。哪有女孩子去玩弄男孩子的褲襠的啊?這已經不是羞不羞的問題了,幾乎已經到了下流無恥的程度了。

    當然,龔光傑也真是夠羞的了。

    像廳中西宗的那些女弟子,此時已是羞得別過臉去不敢再看。

    隻怕經此一事,心儀龔光傑的那位西宗門下的姑娘,對龔光傑的好感會大大下跌,會不會好感變成惡感都還是兩說。這種事,別人就不可能知道了,不提也罷。

    左子穆心頭大惱,又快速的出了數劍,卻還是不及那貂兒快。

    一劍也沒刺中。

    可那貂兒也是可惡得很,一直朝褲衩深處鑽,一下子,正脫衣脫褲想抓貂兒的龔光傑,那粗又長的大腿也就露了出來,腿毛森森,黑得讓小姑娘看了身體直打哆嗦心裏直冒涼氣,讓在一邊出劍的左子穆看得都直皺眉。

    龔光傑想要脫褲子,但理智告訴他,不能在這裏脫。

    於是,慌張的朝外麵跑去。

    可剛跑到廳門,就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龔光傑出去得急,那人來得也急,砰的一聲,龔光傑就把那人撞得倒飛了。但見那人一臉憤懣,抖得像打寒顫似的手指向龔光傑……一口老血噴出!眼睛翻白!似是不甘心到了極點!

    “容師弟!”左子穆心裏一驚,預感到了不妙。

    一直在關注這邊情況的衛風不禁同情起這位“容師弟”來,一句話,坑爹啊!被龔光傑坑得可真不輕。說起來,“坑爹啊”這樣的歎息,也是從姑姑那裏無意中學來的……姑姑用的好多詞總是那麽的貼切。以衛風的眼光,他自然看得十分清楚,那容師弟顯然是受了重傷的。

    再被龔光傑這麽一撞,也是命苦得很。

    龔光傑趕緊去扶,可那貂兒也是爬到了毛毛最多的地方……龔光傑隻得去拍打貂兒,於是,那人立即摔倒下去。

    可憐的“容師弟”啊,二次傷害。

    小女孩兒鍾靈這時候也鬧夠了,雖然不明白男孩子被這樣整到底有什麽羞的,可感覺好像非常厲害的樣子,於是乎,她就格格嬌笑起來,道:“整得你也夠了!”然後把貂兒收了迴去,撫著它小小的腦袋,喂了條蛇給它,貂兒吃玩後就乖乖的鑽

    進小女孩兒腰間的皮囊裏去了。

    “容師叔,你……你怎麽了?”龔光傑再次去扶時,已知事情不對。

    左子穆搶上前去時,正好看到了他的師弟容子矩雙目圓睜,滿含憤恨之色,沒了氣息。

    衛風看到這時,已經想到了一種可能……

    隻是也不太敢確定。

    這時,左子穆趕緊上前去推拿,可哪裏有用?左子穆也不蠢,心想:“師弟比光傑的功夫高很多,不可能這麽一撞就斃命,定是之前就受了重傷。”想到此,一翻開師弟容子矩的上衣查看,便看到了容子矩的胸前寫了八個黑色的字:“神農幫誅滅無量劍。”那字是毒藥腐爛而成,觸目驚心。

    廳上眾人不由得驚唿出口。

    衛風確定,自己的判斷完全正確,果然是神農幫的來了。

    看來,離自己的目標也是越來越近了。說起來,如果說對容子矩他還有一點點兒憐憫,覺得其作為龔光傑的師叔而死在他手上非常不值得的話,那麽,像左子穆和龔光傑之輩,就真是死有餘辜了,衛風並沒把他們的生死放在心上,死生有命,咎由自取。

    他更期待的,是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左子穆再怎麽說也是一派之尊,又哪裏受得了這個氣?

    “我倒要看看是神農幫誅滅無量劍,還是無量劍誅滅神農幫!此仇不報,何以為人?”左子穆大怒,長劍一振,嗡嗡作響,顯是要和神農幫大幹一場,不過,看到容子矩身上並沒有什麽傷痕,當下便喝道:“光豪,光傑,到外麵瞧瞧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這幹光豪和龔光傑,是左子穆最得意的弟子。

    二人領命,快速趕了出去。

    這樣一來,廳上已是大亂起來,卻是再也沒人關注衛風和小女孩兒鍾靈了,兩人視線交織在一起,衛風倒沒什麽,鍾靈卻是臉上頗為羞澀,但小嘴一扁,又勇敢的看過來……如是再三,心裏酸酸甜甜,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味道。

    眾人在圍著屍身議論的時候,馬五德沉吟了片刻,道:“神農幫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左賢弟,不知他們如何跟貴派結了梁子?”

    左子穆傷心師弟之死,哽咽道:“那是為了采藥。去年秋天,神農幫四名香主來劍湖宮求見,要到我們後山采藥。采藥原沒什麽,但馬五哥想必知道,後山是我派禁地,別說隻是泛泛之交的神農幫,就是各位好友,也從沒去後山過。這隻是祖輩傳下來的

    規矩,我們做小輩的不敢違犯而已,其實也沒什麽打緊……”

    “這就是無量玉壁的所在!”

    衛風不自覺的用力握了握手,心下狂喜:“姑姑讓我到無量山來找她,莫不是她就在這裏?她是要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嗎?”找了十年了,突然要找到的樣子,衛風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有些膽怯。

    左子穆越是說得輕鬆,越是說明那就是無量玉壁的地理所在,越是說明那就是他要找的。

    衛風這樣想的時候,卻是冷落了小女孩兒鍾靈。

    正摸了瓜子出來準備吃的鍾靈,當下就不幹了,道:“喂,你怎麽不……怎麽不上來啊!”她本來是想說“你怎麽不理我啊”,可一想不對,媽媽說女孩子要矜持的,於是,她卻是用一顆瓜子丟在衛風的腦袋上了,笑嘻嘻的道:“你吃不吃瓜子!上來吧!”

    衛風道:“沒梯子,我上不來。”

    “這個容易!”鍾靈從腰間解出一條綠色綢帶,垂下來,道:“你抓住帶子,我拉你上來。”

    衛風看著小女孩兒眼中的真誠邀請,突然有一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

    上?還是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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