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朱雪雯帶到圖書館辦公室時,單位裏的人都認為王社是在開開玩笑。

    “我真結婚了,她就是我老婆,叫朱雪雯。”王社說著拉一把朱雪雯,“小朱,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科長大人,叫鳳兒姐吧。這一位是紫燕,辦公室主任。”

    “單位很快就要進人事調整了,王社,你迴來的正好。”華館長打斷王社的話,“專升本以後,咱們圖書館升格為正處級單位,人員也增添了不少。婷兒,方睆,還有幾個剛從部隊下來的幾個小夥子,以後,你會認識的。”

    聽得出,華館長沒有任何給他接風洗塵,或者說是恭喜他結婚的意思,王社覺得有幾分尷尬。抬頭看時,鳳兒正拉著朱雪雯的手噓長問短,還不時地發出爽快的笑聲。

    “小朱,我們走吧。”王社很想把朱雪雯快些帶離圖書館,“好長時間沒有迴我住的地方了,裏麵要好好打掃一下。”

    “讓幾個學生去幫忙吧。”鳳兒表現得有些不自然,隻是在極力地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亂,確實,王社突然結婚的消息,對整個圖書館來說都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

    “王社,還在期刊科上班吧。”華館長在王社和朱雪雯快要走出門的時候高聲說了一句,“你還和於嫣還有林梅搭檔,鳳兒是科長。當然,暫時還是科長。副館長靳華又調迴組織部了,不過,這一次是正部長了。學校很快就要進行處級班子調整,鳳兒科長和蕭主任都是副處級選拔人選。現在咱們館分東西兩個校區,是不是配備兩個副館長,主要還是大頭頭說了算。”

    “嗯。”王社迴頭笑了笑,“我知道了。”

    房子還是男學生樓的一樓,楣頭上寫的依然是“123”,朱雪雯望著那三個數字,笑了。

    “嗯,數字很順,看來,我們要在這裏生活下去了。”

    “學校要擴大招生,以後,肯定要搬遷出的。”和王社住隔壁的晉之華從屋子裏走出來說,“王社,這是你女朋友吧。”

    “還女朋友呢,是老婆。”王社把朱雪雯朝晉之華麵前推了推,“晉老師,學校的美術老師,挺有才的。以前,我寫小說時總是在下半夜加餐,他畫畫也是在下半夜加餐,和我一樣,都是夜貓子。”

    “現在不一樣了吧,你有夫人了,又是新婚燕爾,不會再寫小說寫到半夜了吧。”曹阿國走過來,他大大咧咧地笑著。王社看到曹阿國比以前更黑了,望過去,隻看到曹阿國滿嘴牙齒潔白。“你小子,結婚了也不給弟兄們打個招唿,要不,今晚被辦一下吧。”“以後再說吧。”王社抽出煙遞給曹阿國和晉之華,“樓道裏沒有什麽變化吧。”

    “聽說要擴大招生,象我一樣,已經有好多家搬走了。”曹阿國扶持一下眼鏡說,“現在學校正處於混亂時期,王社,你這次進修迴來,正趕上機構改革,有什麽想法的話,盡早給哥們說一下。”

    “人家曹教授現在學校機構改革小組的成員呢。”晉之華的語氣裏明顯帶有不滿的情緒,“本來學校就是個做學問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一些人總是捏著頭皮朝上麵擠,想當官,沒有什麽意思。”

    “小晉,你這是吃不到葡萄才說葡萄酸呢。”曹阿國摘下眼鏡擦拭一下說,“學校就是要我們這些科班出身的精英執政才有希望呢。”

    “是的,你是精英,是精英中的精英。”晉之華冷笑一聲迴自己房間了。

    “我作為政教係黨支部書記,還是想為學校發展做點事情的。”曹阿國自嘲地笑了笑,“現在這世道,想幹點事情真難。好了,剛才我聽圖書館的人說了你結婚的消息,就忙著趕來給你道喜的。我還有事,王社,今晚,一塊坐一坐?”

    “算了,改天吧。”王社伸出手和曹阿國握了一下,“現在,你一定非常忙,等有機會再聚吧。”

    曹阿國走了。

    王社和朱雪雯正收拾房間,晉之華拎著茶瓶走了進來。

    “我最看不慣一些人,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晉之華放下茶瓶說,“我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有什麽就想說出來,不然的話,就覺得悶得慌。咱們以前住在一個樓道的一些人,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省了錢去投機鑽營給領導送禮,真沒勁。撈個一官半職,卻失去做人的尊嚴,有什麽意思呢。”

    “晉大師,學校變化是不是很大?”王社邊整理房間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晉之華說著話,“你也有走的想法吧。”

    “是的,我是準備調走的。忍看豎子成名,跛驢鳴春風呀。新加坡邀請我去參加畫展,可我連裝裱畫的資金都沒有。真是窮斯濫矣,這年頭,沒有錢,是萬萬不行的。”

    “經濟社會了,當然是離不開錢的,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做點學問好,安心,素靜。”王社說著衝晉之華笑了笑,“是吧,晉大師。”

    “快別叫我大師了,我走的時候,一定會為你畫一幅畫的。”晉之華走過去幫王社和朱雪雯邊抬桌子邊說,“學校要蓋職工家屬樓的,不過,象咱們平頭百姓就怕很難分得到。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搞福利房了,就是個人掏錢的話,可以參與建房集資。大城市,房地產開發都開始了。咱們這個小地方,一切都還按部就班,幹什麽還是論資排輩,真讓人感覺到壓抑。我是要走的,隻是單位還沒有聯係好。有一次機會的,咱們學校不願意放我的人事檔案。”

    “也許,以後就不需要什麽檔案身份之類的東西了。社會在開放,社會在變化,一切固有的東西都正在被打破,你們沒有發現吧,現在不要再象以前那樣排著隊去買米買麵了。”一直在整理東西的朱雪雯插話到,“這個學校的環境還是不錯的,呆在這裏,挺不錯的。”

    “弟妹真是個知足的人呀。”晉之華看一眼朱雪雯說,“我知道,能和王社結婚,一定有過人之處。弟妹是學什麽專業的?”

    “我,很普通的一個農村女孩子,什麽專業也沒有學過。”朱雪雯擦拭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說,“現在跟著王社,什麽都要靠他了。”

    “是的,今年剛參加過高考。”王社把茶杯洗滌一下倒了杯水,“沒有等分數下來就嫁給我了。”

    “那有可能被錄取的呢。”晉之華看一眼朱雪雯說,“喜歡畫畫嗎,以後,我教你。”

    “以後再說吧。”王社呷一口茶說,“晉大師,剛才老曹的意思咱們真的都要搬走?”

    “嗯,是的。”晉之華點了點頭,還想說什麽,門外傳來王社熟悉的聲音。

    “結婚了也不說一聲,怎麽搞得這麽神秘呀。”方睆人沒到聲音已經傳了過來。跟隨方睆後麵的是她的丈夫高明,進屋後,方睆兩眼緊緊地盯著朱雪雯。“王社,祝賀你。新娘子真是個大美女呀。長得真象一個人,是個電影明星,新娘子叫什麽?”

    “姓朱,叫朱雪雯。”王社禮節性地和高明握一下手,“高教授,聽說升本以前,你也高升了。方睆,你調到了圖書館,高教授又升職加薪,要祝賀的人是你呀。”

    “方睆也是剛調到圖書館,忙了幾年才調成,煩死人了。王社,你現在進修迴來了,以後,要多多關照呀。”高明看一眼晉之華說,“晉老師,聽說你要去新加坡?學校裏都這樣傳呢。”

    “三人成虎呀。”晉之華幹笑兩聲說,“慚愧,慚愧,一言難盡呢。算了,不說了。你們玩吧,我還有一幅畫沒有創作完呢。”

    “晉老師有空來玩。”朱雪雯把晉之華送到門外。

    “朱雪雯?名字挺有詩意的,是個詩人吧。”方睆看一眼王社說,“和我一塊在文科閱覽室的婷兒也喜歡寫詩。王社,還記得婷兒吧。”

    “知道的,以前,我弄山桃文學社時,她就喜歡寫詩的。”王社故意把話說得輕描淡寫,他不希望方睆在這裏呆的太久,於是,掏出煙遞給高明說,“抽煙,高教授。”

    “你是知道我不抽煙的。”高明笑容可掬地說,“方睆聽說你迴來了,還把夫人帶來了,硬是纏著我一塊來看一看。學校條件簡陋,你們房間也是四壁空空,缺什麽少什麽說一聲,給方睆說也行。隻要我能幫忙的,一定會盡力而為的。”

    “先湊合著吧,小朱也隻是先在這裏過一段再說。家裏有意思讓小朱上班,等等再說吧。”王社見方睆總是用火辣辣的眼神盯著自己,他幹笑兩聲說,“新學期剛開始,明天我就要開始上班了,以後,方睆有時間盡管來玩,教教小朱做飯也行。”

    “我想起來了,新娘子長得象那個人鬼情未了電影裏的女主角,嗯,是的,太象了。” 方睆說完又很認真地盯著朱雪雯看了看,“真是象極了,臉形,嘴唇,還有眼。”

    “那是黛米•摩爾,人家是外國人,眼窩都是深的,藍的,怎麽會和外國一樣呢。再說,人家可是國際明星,我老婆隻是個相貌平平的鄉下女子。”王社尷尬地笑,點燃煙深吸一口說,“方睆,聽說你哥哥的學校和咱們學校合並以後,他也提升了。”

    “是的,他們學校成了咱們學院的新校區,合並以前方圓由教導主任升為校長,現在,是咱們學校新區的協調辦公室主任。”高明用手揮一下飄浮到他眼前的煙霧,然後,有些做作地幹咳幾聲。

    “協調辦公室主任,那是個什麽職務?”王社說著又噴出一股濃烈的煙。

    “就是專門協調一些新校區開發,征地用地補貼,新建校舍,還有人事交接,亂七八糟的事很多。”高明說著又誇張地咳嗽幾聲,“都是給方睆辦理調動時認識一些人,因禍得福了。凡事都有利弊,當初給方睆朝咱們學校調動時,到處求爺爺拜奶奶,現在,跑出來的那些關係都有了用處。真是舍得舍得,隻要有舍,就會有得呀。生命隻是滄海之一栗,然而卻承載了太多的情非得已,聚散離首,不甘心也好,不情願也罷,生活一直都是一個人想象的謎,因為不知道最終的謎底,也隻能一步步地向前走。有個哲學家不是說過嗎,我們都是在路上,都是在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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