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知睡了多久。
確切地說，是暈了多久。從某個時刻起就失去了意識，不省人事……想想還真是丟臉。
隨後在推搡和低低的嘈雜聲中醒來。
渾身疼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聚集到我身上的道道目光。
“哪，你沒事吧？”
這樣問的是那個胖胖的男人。我正躺倒在他腳下。
起初從座位上跌落的就是這個人。我不會記錯。
他扶我起身，坐到一旁的空位上。
“哎呀呀，我剛一覺醒來，就看到你倒在旁邊，嚇了一跳呢！”
爽朗的聲音。
“咦？”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巴平穩地前行。窗外的街道徐徐後退。乘客們都安然無恙，一麵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一麵竊竊私語。
車廂內幹淨如故，沒有怪物，沒有血跡。
“這……”
我糊塗了。
剛才是在做夢？
可是，身上的痛感是真真切切的。
到底是怎麽迴事！
“對了……”
我慌忙四處尋找蓮代的身影。
沒有。
淺發異瞳的少年，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那個，”我勉強起身，指向原先蓮代坐的如今已空了的位置，“之前坐這裏的，那個男孩呢？”
“哦，那個漂亮的少年嗎，”胖男人搔了搔頭，“我醒來就不見他了唷，可能下車了。”
我忘向其他人。他們麵麵相覷，都迷惑地搖頭。
----走了嗎……
不過，先前被他宣告死亡的人們，現在都好端端地活著。
到底是怎樣啊……
我扶額歎息。
“你還不舒服嗎？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啊，不用了，謝謝。”
迴應了同車人的好意。我深深吸了口氣。
那麽，我是迴到日常中了是嗎。
就這樣吧。
異空間也好怪物也好搏鬥也罷，都與我無關。把這些拋至腦後吧。
2
從車站迴到寓所，太陽已經完全西沉。夜幕冷不防地降臨。
提著在附近買的盒飯，步行到長假前就一直租住的公寓。
來到一樓房東的住處，我敲了敲門。
“稍等~~~”
元氣十足，讓人感覺句末浮動著笑臉圖案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因為太清脆了，給我一種字蹦跳著飛出門的感覺。然後是一陣“咚咚咚”重得沒節操的跑步聲。哎呀呀，還是老樣子……
那一麵的把手似乎已經被握住，門卻沒有開的意思。聲音透過鎖眼飄出來：“嘿嘿~~讓我猜讓我猜~~是快遞？”
“……”
“啊哈哈哈，這個反應，是小晟！”
門嘩地開了。聲音頓時響了三倍。
“bingo！答對咯！”
眼前活蹦亂跳的就是這所公寓的房東夏麗小姐。年過三十依然未婚，外表和年齡形成巨大反差。還有她的舉止，一年到頭都是心理停留在少女階段的樣子。
“我說你啊……”
我無奈地看著她的模樣，t恤和超短褲，裏麵好像沒有穿內衣。
“……不會冷嗎？”
“嗚哇！久違的小晟的吐槽！”
她向後一仰，又立刻恢複，扶了扶那副占了她半張臉的大眼鏡，“不會哦，屋裏有暖氣，小晟要不要進來？”
“不，還是免了。”我立刻拒絕。以前進去過一次，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創傷。應該說，那些耽美遊戲和同人誌等不同次元之物給我的文化衝擊實在不可想象。
她是個十足的家裏蹲，整日與一堆古怪遊戲和書籍為伍。不過，這整棟公寓都在她的名下，有時做些類似家庭旅館的生意，隻要收取房租，賺點外快，就能悠閑度日。
“唔，那麽，等一下！”
她轉身跑進屋。又“咚咚咚”地迴來。
“給你。”她伸手拎出一把鑰匙，“306，一直幫你留著呦！”
“恩，多謝。”我接過鑰匙，想了想，說，“對了，以後有人來的話，別那麽隨便就開門。”
“耶？”
“別靠那種不靠譜的猜測，如果剛才不出聲的是壞人怎麽辦。”
“啊哈，小晟還是那麽愛操心～沒關係，我有用貓眼看過噢～”
“也就是說剛才並不是猜的。”
“哎呀，不好，我好像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用自己的矛刺自己的盾了！唉呀～～好丟人！”
“倒也沒那麽嚴重……”
“吼吼，今天在下狀態不好，乃隔日來拜訪吧！”
“不，我本來就沒打算進去拜訪。”
你來我往地同她胡謅了一會，心情不由地舒暢起來。
“以後長個心眼，再見。”
“恩，bye-bye！”
她關門後，我攥著鑰匙走上樓，剛走了幾步，下麵啪嗒一下門又開了，夏麗小姐伸出頭。
“啊，忘了跟你說，你朋友來了。”
“我朋友？”
“真是超----美型的小哥喲~~下次讓他給我當同人漫畫的模特吧！bye～”
“哈……”
門又啪地關上。
對了，她有時還會畫些漫畫。
不不，那不是重點，問題是----我的朋友本來有限，可沒有會亂闖別人家門的家夥。
我忽然打了個寒顫。騙子，小偷，入室盜竊。我腦中率先蹦出來的是這些詞。
太可疑了。令人不必懷疑的可疑。
夏麗小姐竟然把自己公寓的鑰匙交給素昧謀麵的可疑人物！盡管以前就知道她粗線條，沒想到到這種地步，真是叫人啞口無言，連歎息都哽在喉嚨裏的無言。
也不排除是真的……可能性小於5%。總之，先迴去看下情況。
306室。
門居然開著。燈亮著，從裏麵傳出聲響。
如果是盜賊，那還真是大搖大擺明目張膽啊，簡直在說“嗬嗬來抓我吧”這樣的話。
我謹慎地踏入一步。
門前的地毯邊多了一雙白色球鞋，放得規規矩矩。
等等……
正在響起的聲音是，電視？
喂喂，太誇張了。
“啊，你迴來了～”
一個淺發的腦袋從客廳裏探出來。
迴家的問候啊，好久沒聽到了……不，不對！“蓮代！你為什麽在這兒？”
闖進我家，擅自煮開水泡茶，還悠閑地看起了電視。
我跟你很熟嗎！
“你怎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找你的啦。大叔，你的問題還真像大白天打手電一樣沒有意義呢。”
“……”
“啊，還是你確實做過這種蠢事？”
“沒有！我隻是單純地對你啞口無言。”
蓮代將定在電視機上的目光轉向我。“話說迴來，我好餓啊。”
“哎？”
綠色的大眼巴巴的望著我手中的袋子。
“……”
3
事情演變成我們麵對麵坐著吃飯的情形。因為怕不夠還到樓下超市買了些速食熱菜，我幹嗎要做到這地步？話說迴來，事情的發展一開始就錯了。為什麽會這樣……我簡直要抱頭歎息了。
對麵蓮代專注地吃著飯，小心地避開所有辣食。
“那個啊……聽我說。”我開口。
“恩。”
都沒有抬頭看一眼，相當地--沒有禮貌！
“你找我做什麽？”警惕地追問他。
“很不錯的公寓嘛。房東小姐人也很好。”
“別答非所問！”“恩……”
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抬起頭，露出笑容：“事實上，我想住在這兒。”
“什……”
一股氣堵在喉中，讓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有一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啥？住我這兒？”
“恩~~”
“為，為什麽？”
“哎，和認識的人在一起比較好。”
“我們隻見過一次吧！”
該說他過於任信還是缺乏常識呢，總之，真是太荒唐，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我會付房租，這樣租金會便宜很多吧？我問過房東了，兩人合租的話每人每月的租金都不到三百噢。這裏本來就是兩人間，一個人住太浪費了。”
恩？這倒是個誘人的提議。本來這裏條件不錯，一個人住就挺實惠，兩人分攤的話的確便宜得要命，雖說會稍微有點擠，不過他還是個孩子。這麽賺到了的機會不把握是傻瓜……
不不不，先別動心。“那個且不說，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這個嘛，我向朋友打聽了一下你的基本情況。”
“你有朋友認識我？”
“應該說，他認識這個城市的所有人。或者說他掌握的情況包括此。如果想的話，挖出全世界人的底子都不成問題。”
“什，什麽？這種事情……”
“不相信嗎？那麽我說給你聽。姚晟，29歲，出生地湖州。至今未婚，最順利也是最近的一次戀愛於一年前告吹，因為都已經談婚論嫁了，你們那邊的人想必非常生氣。父母健在，家中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是你父母老來得子的產物。你現在職業是數學老師，在餘城高中任教有三年之久。啊，對了，身高是174公分，體重62公斤……”
“停！！！”
再這麽下去估計連三圍都要扯出來了。我驚慌大叫著站起來，同椅子相撞發出別扭的聲音。
“……從上到下是，唔，86，73，84。”
“真的假的？”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這個是我目測的。”
“……”
姑且不去管他那朋友的事是否屬實，不過握有我很多信息是事實。居然連一年前我失戀的事情都知道！當時就不該把名字告訴他，因為對方是個孩子而放鬆警惕，苦頭我算是吃到了。
“所以說，不要怕暴露隱私什麽的，反正我已經全部～了解了。”
他眯起眼，狡猾地笑起來。
真是個令人火大的小鬼。
“啊，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他站起來走到我麵前，近距離看才發現，雖然身體纖維，但人並不矮小，幾乎與我齊平的個子，對於十六七歲的男孩而言算不錯了吧。
他在等高的位置凝視我，緩緩地說：
“我告訴過你吧，普通人無法在特殊空間中生存，但也有例外，就像我和你這樣的。這樣的人占的比例不過十萬分之一，兩個血緣關係者脊髓相配的概率唷。也就是說，過去毫無交集的我們遇見的概率是萬億分之一。”
一歪頭，露出可以用天真無瑕來形容的笑容。
“這就是命運啊。不覺得很奇妙嗎？”
“如果是彩票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話雖這樣講，但連我也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已到了近似喃喃低語的程度。與我相對而視的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仿佛要將我吸進去。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人本身會散發魔力或咒語一說，我百分之百地相信讚同。因為啊，現在我眼前就有這樣一個人。
萬億分之一……嗎。
總覺得抽到了不太好的東西。
好像無意中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煩躁。心煩意亂。說不出的感覺。
我抓了抓頭發。“所以說……為什麽是我啦……我隻是個普通人……”
聽了我的話，蓮代冷不妨地大笑起來。笑得身體肆意晃動。我心中掠過一絲慌亂。
“唉呀……這可真是……這樣不行哦，大叔～”
扶著桌子止住笑，他驀地揚起眼睛看我。
“有這樣一副身體，還自稱普通人，有趣到叫人笑掉大牙呐！”
4
氣氛在那一刻變得有些古怪。
我移開視線：“你，你在說什麽呢……”
“不承認嗎？那我們驗證一下怎麽樣？”
他手輕輕一抖，一把細刀從袖中落到他手裏。
“！”
沒等我叫喊出聲，他刀一閃，下一瞬間我的右手背一陣劇痛，那裏被劃開一道血口。
“你在幹什麽！”
我驚叫著後退，左手捂住右手的傷。溫熱的血充滿手心。
他一步欺近，不由分說抓起我的右手，緊緊盯著刀傷，像要把它看穿。
“嗚……”
好大的手勁。
他的怪力我在長途車上已經領教。現在抵抗的話，恐怕比大白天打手電更沒意義。
我放棄。無奈地垂下目光。
血依然在流，但已有所減少。笑嘴一樣的裂口從兩端開始慢慢愈合。
失血突然停止。
靠近傷口的血液，忽然像被賦予了生命，緩慢蠕動著，倒流迴去，被吸入了刀口。
“裂嘴”像是喝飽了滿足了似地，漸漸合上。
不到五分鍾，傷口自動愈合。不留一點痕跡。
要是被認識的什麽人看到這一幕，我一定不知怎麽辦才好。
蓮代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近似感慨的咕噥。
“不死之身。”看著我的眼中盈滿笑意。
“真有意思。”
不知這是讚揚還是什麽。不過我倒是明白了他在車上說我“有趣”，是指這個。
也就是說，他當時就知道了。
我苦心隱瞞的秘密，被他一眼看穿。
自從一年前偶然得到不死的能力以後，我便戰戰兢兢，從不敢將傷口示人。雖說是挺方便的身體，但在生活上有諸多問題，連家人也要欺瞞。
說到底，我是沒自信能不能被接納罷了。
某種意義上說，我也不能算是“人”吧。
眼前的少年，恐怕亦是不尋常之物。
“既然如此，我們坦誠相見吧。”
蓮代說著，把刀收迴袖子。我正想著這樣不會割傷自己嗎，他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下。
“事實上，我的靈魂，隻有一半。”
“哎？”
真是驚人的開場白。我的語言都結巴了：“那是，怎麽迴事？”
“普通人類被卷入異空間後，會死亡，先是靈魂被抽得一幹二淨，然後就是靜靜等待肉體的腐爛了。但是，也有例外，”他比了個三的手勢，“第一類是異能者，天生具有特殊體質，在任何環境下都能生存；第二類是半人類，應該說他們究竟是否還能被稱為人類還未可知，姑且當作是吧，他們擁有其他不同血統，亦是天生不尋常之人；第三類，就是像你這種奇特的不死人。這種力量，應當是後天得到的吧。”
我猶豫地點了點頭。他在沙發上抱膝而坐，搖晃著上身。
“誒--雖然很好奇，不過這種事情可以以後慢慢問。現在說我吧。我的話，是屬於第一類。”
“哦……”
“要說為什麽靈魂隻有一半，其實是，被吃掉了。”
“嚇？”
這種東西，也能吃嗎？
“我很小的時候，不小心進入了異空間，當然死是沒死，可是，遇到了我們在車上碰見的那種怪物。”
“啊！是那個。”
“我們稱之為gost。它們本身沒有靈魂，以魂魄為食。如果不抵抗而有所動搖的話，靈魂就被吸食。我當時，就是這樣被吞噬了一半的靈魂。之後是別人把我救出去的。如果不是那樣，我可能會死吧。”他頓了一下，望向前方，仿佛看到迴憶畫麵的眼神有些複雜。
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這樣的經曆確實太糟糕了。
這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那輛車上的其他人，在異空間中，靈魂被抽離身體。事實上，並不能升天什麽的，而是隻能在那裏徘徊，最終成為ghost的餌食。”
我不禁愕然。
“等，等一下，可是，那些人，最後都活著，不是嗎？”
蓮代點點頭：“這就是問題所在。那些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相當於在死神眼皮底下被奪走了魂魄，僅管隻剩下空殼，卻都還‘活著’。”
我糊塗了。“我，我不懂。既然隻剩下空殼，卻都還活著是怎麽迴事？”
“你不覺得奇怪嗎？車迴到現實世界以後，變得和以前一模一樣，幹淨如初，完全沒有打鬥痕跡。”
“恩，的確……”
“這裏簡直就像是時間開了一個小玩笑，把一切都倒迴原點。當然，保持了意識的我和你除外，因為我們與異空間相適應，亦不受其影響。其他人則不然。他們失去了靈魂，迴到這個世界後依然隻是具空殼。但是，他們的身體與意識卻沒有失去靈魂的自覺，於是保持了原來的運行方式。”
“啊……”
“其實，就算是在這個世界，如果是非自然地失去靈魂，人也會以空殼的形態生存一段時間。這樣不正常的存在，我們稱其為shadow。”
“影子？”
“幻影。很貼切吧？不知道是誰決定的這樣的規則，真扭曲。不過，我們也同樣是扭曲的存在，沒資格說他們啦。”
他笑了，按了按眉心。
“可是啊，沒有靈魂就是沒有靈魂，很快他們都會麵臨消亡。”
“消亡？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們所認為的死亡。比如病逝，車禍而亡什麽的。”
“總之，就是會，會死？”
“對。”
他伸手拿起一開始就泡好，已經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這裏又有例外。
“又有？”
“恩，畢竟已經是那麽扭曲的世界了，再奇怪點也正常。一般而言shadow都會死亡，但也有時候到了卻遲遲不死的，就是bug的情況，”他低頭，搖晃著茶杯，“這樣的結果，就是變成ghost。”
“啊？”
我再度愕然。
“你是說，那個，我們看到的怪物，是‘幻影’變成的，也就是，它們原本是人類嗎？”
“就是這樣。”頷首認同。
“ghost沒有意誌，本能地吞食其他生物的魂魄，能夠在現世與異空間之間來去自如，兩邊都是它們的覓食場。被吞食者失去靈魂，變化為shadow，如果一定時間沒有死亡，又會異化為ghost。”
“這，這是……”
我驚愕地說不出話。他聳了聳肩，將杯子放迴茶幾。
“很微妙。”他說，“悲哀的因果循環。”
5
我在側邊的沙發上坐下，渾身的力氣被抽光一般。因果循環嗎？的確夠悲哀，也很殘酷。
＂照你所說，＂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ghost不是會越來越多嗎？難不成有著一曰地球上擠滿了ghost？＂
這不跟生化危機一樣了嗎。shadow也好ghost也罷和那些喪屍也沒多大區別。
蓮代則噗地笑了。＂你以為shadow要變成gost有多容易啊。那比你我存在的機率還小得多哪。 況且我們也不是吃白飯的。＂
＂你們？＂
他＂啊＂地以拳擊掌，＂對喔，我還沒告訴你那個。＂
＂？＂
＂時空聯盟，我打工的地方＂
＂那是什麽？＂
＂之所以是聯盟，因為在世界各地都有不同分部。在那 個領域算是最權威的組織了吧。＂
＂那個領域？＂
＂就是非日常領域，這樣能理解嗎？＂
＂還有這樣的組織啊。＂
＂當然不可能讓大眾知道。＂
＂說得也是。＂
＂我們的工作吧，就是排除一切有害的異常事物，也包括暴走的gost。"
＂原來如此，就像所謂的地球防衛隊！＂
＂還真是個脫離時代的名詞呢……算了，也差不多。＂
他從沙發上跳下，舒展了一下身體。＂好啦，現在我問你，同意讓我住下嗎？＂
嗚哇，我都忘了還有這檔子事。
別用這種期待的目光看我啦。
＂唿。。。。。。＂
像是發自內心地歎了口氣，我坐下來，說：＂蓮代，我並不是不想幫忙，但是，為什麽是我？我想知道。＂
他正要迴答，我搶先道：＂如果說什麽''因為你很有趣''之類的理由，我可是不接受的哦！＂
＂那樣不行嗎？＂
＂當然！＂
真是的。
＂我想你在這個城市應該有朋友的吧？和你一樣特別的 人，應該是有的吧？為什麽不去找他們，而要花錢來與 我合租？＂他扁了扁嘴，像小孩一樣嘟囔。
＂有是有，可是不好打擾。＂
＂什麽意思？＂
＂一個有女人同居。＂
＂那的確有點……＂
＂另一個，我受不了他。和他獨處我寧可去擠公交車。 ＂
寧願去接近極端厭惡的人群嗎，到底是多反感那個人啊……
＂如果你真不同意也沒辦法。不過話說在前頭，我可沒 多少錢哦。你看，我還是個學生嘛，除了生活費還得交學費。老爸老媽在美國自己生存還有問題，別說資助我了。工作又還沒來。我最後也隻能露宿街頭吧。＂
＂唔……＂
這小子，在威脅我……
我是不怎麽為他的安全擔心。但是畢竟還是個未成年人，就良心上講，既然被我遇上了，就不能丟下他不管。
＂那個，讓你住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表情瞬間亮起來。
＂等等，＂我趕緊補充，＂就算是同居也要分清界線哦！＂
＂恩恩！＂
我想了想，＂不要窺探對方的隱私，不要亂用另一個人的東西……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不管你的工作如何，總之別把我扯進奇怪的事件中。＂
＂啊，知道了知道了！＂
他頭點得像波浪鼓，露出令人眩暈的閃亮笑容。天真無邪，純粹得像個小孩。
夏麗小姐恐怕就是敗在他這樣的笑容之下的吧。
唉，也不是不能理解。
心中隱隱有種被耍的感覺。不過，算了。
我不知睡了多久。
確切地說，是暈了多久。從某個時刻起就失去了意識，不省人事……想想還真是丟臉。
隨後在推搡和低低的嘈雜聲中醒來。
渾身疼痛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聚集到我身上的道道目光。
“哪，你沒事吧？”
這樣問的是那個胖胖的男人。我正躺倒在他腳下。
起初從座位上跌落的就是這個人。我不會記錯。
他扶我起身，坐到一旁的空位上。
“哎呀呀，我剛一覺醒來，就看到你倒在旁邊，嚇了一跳呢！”
爽朗的聲音。
“咦？”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巴平穩地前行。窗外的街道徐徐後退。乘客們都安然無恙，一麵向我投來好奇的目光，一麵竊竊私語。
車廂內幹淨如故，沒有怪物，沒有血跡。
“這……”
我糊塗了。
剛才是在做夢？
可是，身上的痛感是真真切切的。
到底是怎麽迴事！
“對了……”
我慌忙四處尋找蓮代的身影。
沒有。
淺發異瞳的少年，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那個，”我勉強起身，指向原先蓮代坐的如今已空了的位置，“之前坐這裏的，那個男孩呢？”
“哦，那個漂亮的少年嗎，”胖男人搔了搔頭，“我醒來就不見他了唷，可能下車了。”
我忘向其他人。他們麵麵相覷，都迷惑地搖頭。
----走了嗎……
不過，先前被他宣告死亡的人們，現在都好端端地活著。
到底是怎樣啊……
我扶額歎息。
“你還不舒服嗎？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啊，不用了，謝謝。”
迴應了同車人的好意。我深深吸了口氣。
那麽，我是迴到日常中了是嗎。
就這樣吧。
異空間也好怪物也好搏鬥也罷，都與我無關。把這些拋至腦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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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車站迴到寓所，太陽已經完全西沉。夜幕冷不防地降臨。
提著在附近買的盒飯，步行到長假前就一直租住的公寓。
來到一樓房東的住處，我敲了敲門。
“稍等~~~”
元氣十足，讓人感覺句末浮動著笑臉圖案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因為太清脆了，給我一種字蹦跳著飛出門的感覺。然後是一陣“咚咚咚”重得沒節操的跑步聲。哎呀呀，還是老樣子……
那一麵的把手似乎已經被握住，門卻沒有開的意思。聲音透過鎖眼飄出來：“嘿嘿~~讓我猜讓我猜~~是快遞？”
“……”
“啊哈哈哈，這個反應，是小晟！”
門嘩地開了。聲音頓時響了三倍。
“bingo！答對咯！”
眼前活蹦亂跳的就是這所公寓的房東夏麗小姐。年過三十依然未婚，外表和年齡形成巨大反差。還有她的舉止，一年到頭都是心理停留在少女階段的樣子。
“我說你啊……”
我無奈地看著她的模樣，t恤和超短褲，裏麵好像沒有穿內衣。
“……不會冷嗎？”
“嗚哇！久違的小晟的吐槽！”
她向後一仰，又立刻恢複，扶了扶那副占了她半張臉的大眼鏡，“不會哦，屋裏有暖氣，小晟要不要進來？”
“不，還是免了。”我立刻拒絕。以前進去過一次，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創傷。應該說，那些耽美遊戲和同人誌等不同次元之物給我的文化衝擊實在不可想象。
她是個十足的家裏蹲，整日與一堆古怪遊戲和書籍為伍。不過，這整棟公寓都在她的名下，有時做些類似家庭旅館的生意，隻要收取房租，賺點外快，就能悠閑度日。
“唔，那麽，等一下！”
她轉身跑進屋。又“咚咚咚”地迴來。
“給你。”她伸手拎出一把鑰匙，“306，一直幫你留著呦！”
“恩，多謝。”我接過鑰匙，想了想，說，“對了，以後有人來的話，別那麽隨便就開門。”
“耶？”
“別靠那種不靠譜的猜測，如果剛才不出聲的是壞人怎麽辦。”
“啊哈，小晟還是那麽愛操心～沒關係，我有用貓眼看過噢～”
“也就是說剛才並不是猜的。”
“哎呀，不好，我好像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用自己的矛刺自己的盾了！唉呀～～好丟人！”
“倒也沒那麽嚴重……”
“吼吼，今天在下狀態不好，乃隔日來拜訪吧！”
“不，我本來就沒打算進去拜訪。”
你來我往地同她胡謅了一會，心情不由地舒暢起來。
“以後長個心眼，再見。”
“恩，bye-bye！”
她關門後，我攥著鑰匙走上樓，剛走了幾步，下麵啪嗒一下門又開了，夏麗小姐伸出頭。
“啊，忘了跟你說，你朋友來了。”
“我朋友？”
“真是超----美型的小哥喲~~下次讓他給我當同人漫畫的模特吧！bye～”
“哈……”
門又啪地關上。
對了，她有時還會畫些漫畫。
不不，那不是重點，問題是----我的朋友本來有限，可沒有會亂闖別人家門的家夥。
我忽然打了個寒顫。騙子，小偷，入室盜竊。我腦中率先蹦出來的是這些詞。
太可疑了。令人不必懷疑的可疑。
夏麗小姐竟然把自己公寓的鑰匙交給素昧謀麵的可疑人物！盡管以前就知道她粗線條，沒想到到這種地步，真是叫人啞口無言，連歎息都哽在喉嚨裏的無言。
也不排除是真的……可能性小於5%。總之，先迴去看下情況。
306室。
門居然開著。燈亮著，從裏麵傳出聲響。
如果是盜賊，那還真是大搖大擺明目張膽啊，簡直在說“嗬嗬來抓我吧”這樣的話。
我謹慎地踏入一步。
門前的地毯邊多了一雙白色球鞋，放得規規矩矩。
等等……
正在響起的聲音是，電視？
喂喂，太誇張了。
“啊，你迴來了～”
一個淺發的腦袋從客廳裏探出來。
迴家的問候啊，好久沒聽到了……不，不對！“蓮代！你為什麽在這兒？”
闖進我家，擅自煮開水泡茶，還悠閑地看起了電視。
我跟你很熟嗎！
“你怎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找你的啦。大叔，你的問題還真像大白天打手電一樣沒有意義呢。”
“……”
“啊，還是你確實做過這種蠢事？”
“沒有！我隻是單純地對你啞口無言。”
蓮代將定在電視機上的目光轉向我。“話說迴來，我好餓啊。”
“哎？”
綠色的大眼巴巴的望著我手中的袋子。
“……”
3
事情演變成我們麵對麵坐著吃飯的情形。因為怕不夠還到樓下超市買了些速食熱菜，我幹嗎要做到這地步？話說迴來，事情的發展一開始就錯了。為什麽會這樣……我簡直要抱頭歎息了。
對麵蓮代專注地吃著飯，小心地避開所有辣食。
“那個啊……聽我說。”我開口。
“恩。”
都沒有抬頭看一眼，相當地--沒有禮貌！
“你找我做什麽？”警惕地追問他。
“很不錯的公寓嘛。房東小姐人也很好。”
“別答非所問！”“恩……”
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抬起頭，露出笑容：“事實上，我想住在這兒。”
“什……”
一股氣堵在喉中，讓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有一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啥？住我這兒？”
“恩~~”
“為，為什麽？”
“哎，和認識的人在一起比較好。”
“我們隻見過一次吧！”
該說他過於任信還是缺乏常識呢，總之，真是太荒唐，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我會付房租，這樣租金會便宜很多吧？我問過房東了，兩人合租的話每人每月的租金都不到三百噢。這裏本來就是兩人間，一個人住太浪費了。”
恩？這倒是個誘人的提議。本來這裏條件不錯，一個人住就挺實惠，兩人分攤的話的確便宜得要命，雖說會稍微有點擠，不過他還是個孩子。這麽賺到了的機會不把握是傻瓜……
不不不，先別動心。“那個且不說，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這個嘛，我向朋友打聽了一下你的基本情況。”
“你有朋友認識我？”
“應該說，他認識這個城市的所有人。或者說他掌握的情況包括此。如果想的話，挖出全世界人的底子都不成問題。”
“什，什麽？這種事情……”
“不相信嗎？那麽我說給你聽。姚晟，29歲，出生地湖州。至今未婚，最順利也是最近的一次戀愛於一年前告吹，因為都已經談婚論嫁了，你們那邊的人想必非常生氣。父母健在，家中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是你父母老來得子的產物。你現在職業是數學老師，在餘城高中任教有三年之久。啊，對了，身高是174公分，體重62公斤……”
“停！！！”
再這麽下去估計連三圍都要扯出來了。我驚慌大叫著站起來，同椅子相撞發出別扭的聲音。
“……從上到下是，唔，86，73，84。”
“真的假的？”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這個是我目測的。”
“……”
姑且不去管他那朋友的事是否屬實，不過握有我很多信息是事實。居然連一年前我失戀的事情都知道！當時就不該把名字告訴他，因為對方是個孩子而放鬆警惕，苦頭我算是吃到了。
“所以說，不要怕暴露隱私什麽的，反正我已經全部～了解了。”
他眯起眼，狡猾地笑起來。
真是個令人火大的小鬼。
“啊，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他站起來走到我麵前，近距離看才發現，雖然身體纖維，但人並不矮小，幾乎與我齊平的個子，對於十六七歲的男孩而言算不錯了吧。
他在等高的位置凝視我，緩緩地說：
“我告訴過你吧，普通人無法在特殊空間中生存，但也有例外，就像我和你這樣的。這樣的人占的比例不過十萬分之一，兩個血緣關係者脊髓相配的概率唷。也就是說，過去毫無交集的我們遇見的概率是萬億分之一。”
一歪頭，露出可以用天真無瑕來形容的笑容。
“這就是命運啊。不覺得很奇妙嗎？”
“如果是彩票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話雖這樣講，但連我也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已到了近似喃喃低語的程度。與我相對而視的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仿佛要將我吸進去。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人本身會散發魔力或咒語一說，我百分之百地相信讚同。因為啊，現在我眼前就有這樣一個人。
萬億分之一……嗎。
總覺得抽到了不太好的東西。
好像無意中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煩躁。心煩意亂。說不出的感覺。
我抓了抓頭發。“所以說……為什麽是我啦……我隻是個普通人……”
聽了我的話，蓮代冷不妨地大笑起來。笑得身體肆意晃動。我心中掠過一絲慌亂。
“唉呀……這可真是……這樣不行哦，大叔～”
扶著桌子止住笑，他驀地揚起眼睛看我。
“有這樣一副身體，還自稱普通人，有趣到叫人笑掉大牙呐！”
4
氣氛在那一刻變得有些古怪。
我移開視線：“你，你在說什麽呢……”
“不承認嗎？那我們驗證一下怎麽樣？”
他手輕輕一抖，一把細刀從袖中落到他手裏。
“！”
沒等我叫喊出聲，他刀一閃，下一瞬間我的右手背一陣劇痛，那裏被劃開一道血口。
“你在幹什麽！”
我驚叫著後退，左手捂住右手的傷。溫熱的血充滿手心。
他一步欺近，不由分說抓起我的右手，緊緊盯著刀傷，像要把它看穿。
“嗚……”
好大的手勁。
他的怪力我在長途車上已經領教。現在抵抗的話，恐怕比大白天打手電更沒意義。
我放棄。無奈地垂下目光。
血依然在流，但已有所減少。笑嘴一樣的裂口從兩端開始慢慢愈合。
失血突然停止。
靠近傷口的血液，忽然像被賦予了生命，緩慢蠕動著，倒流迴去，被吸入了刀口。
“裂嘴”像是喝飽了滿足了似地，漸漸合上。
不到五分鍾，傷口自動愈合。不留一點痕跡。
要是被認識的什麽人看到這一幕，我一定不知怎麽辦才好。
蓮代從喉嚨裏發出一聲近似感慨的咕噥。
“不死之身。”看著我的眼中盈滿笑意。
“真有意思。”
不知這是讚揚還是什麽。不過我倒是明白了他在車上說我“有趣”，是指這個。
也就是說，他當時就知道了。
我苦心隱瞞的秘密，被他一眼看穿。
自從一年前偶然得到不死的能力以後，我便戰戰兢兢，從不敢將傷口示人。雖說是挺方便的身體，但在生活上有諸多問題，連家人也要欺瞞。
說到底，我是沒自信能不能被接納罷了。
某種意義上說，我也不能算是“人”吧。
眼前的少年，恐怕亦是不尋常之物。
“既然如此，我們坦誠相見吧。”
蓮代說著，把刀收迴袖子。我正想著這樣不會割傷自己嗎，他走到沙發前一屁股坐下。
“事實上，我的靈魂，隻有一半。”
“哎？”
真是驚人的開場白。我的語言都結巴了：“那是，怎麽迴事？”
“普通人類被卷入異空間後，會死亡，先是靈魂被抽得一幹二淨，然後就是靜靜等待肉體的腐爛了。但是，也有例外，”他比了個三的手勢，“第一類是異能者，天生具有特殊體質，在任何環境下都能生存；第二類是半人類，應該說他們究竟是否還能被稱為人類還未可知，姑且當作是吧，他們擁有其他不同血統，亦是天生不尋常之人；第三類，就是像你這種奇特的不死人。這種力量，應當是後天得到的吧。”
我猶豫地點了點頭。他在沙發上抱膝而坐，搖晃著上身。
“誒--雖然很好奇，不過這種事情可以以後慢慢問。現在說我吧。我的話，是屬於第一類。”
“哦……”
“要說為什麽靈魂隻有一半，其實是，被吃掉了。”
“嚇？”
這種東西，也能吃嗎？
“我很小的時候，不小心進入了異空間，當然死是沒死，可是，遇到了我們在車上碰見的那種怪物。”
“啊！是那個。”
“我們稱之為gost。它們本身沒有靈魂，以魂魄為食。如果不抵抗而有所動搖的話，靈魂就被吸食。我當時，就是這樣被吞噬了一半的靈魂。之後是別人把我救出去的。如果不是那樣，我可能會死吧。”他頓了一下，望向前方，仿佛看到迴憶畫麵的眼神有些複雜。
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這樣的經曆確實太糟糕了。
這時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那輛車上的其他人，在異空間中，靈魂被抽離身體。事實上，並不能升天什麽的，而是隻能在那裏徘徊，最終成為ghost的餌食。”
我不禁愕然。
“等，等一下，可是，那些人，最後都活著，不是嗎？”
蓮代點點頭：“這就是問題所在。那些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相當於在死神眼皮底下被奪走了魂魄，僅管隻剩下空殼，卻都還‘活著’。”
我糊塗了。“我，我不懂。既然隻剩下空殼，卻都還活著是怎麽迴事？”
“你不覺得奇怪嗎？車迴到現實世界以後，變得和以前一模一樣，幹淨如初，完全沒有打鬥痕跡。”
“恩，的確……”
“這裏簡直就像是時間開了一個小玩笑，把一切都倒迴原點。當然，保持了意識的我和你除外，因為我們與異空間相適應，亦不受其影響。其他人則不然。他們失去了靈魂，迴到這個世界後依然隻是具空殼。但是，他們的身體與意識卻沒有失去靈魂的自覺，於是保持了原來的運行方式。”
“啊……”
“其實，就算是在這個世界，如果是非自然地失去靈魂，人也會以空殼的形態生存一段時間。這樣不正常的存在，我們稱其為shadow。”
“影子？”
“幻影。很貼切吧？不知道是誰決定的這樣的規則，真扭曲。不過，我們也同樣是扭曲的存在，沒資格說他們啦。”
他笑了，按了按眉心。
“可是啊，沒有靈魂就是沒有靈魂，很快他們都會麵臨消亡。”
“消亡？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們所認為的死亡。比如病逝，車禍而亡什麽的。”
“總之，就是會，會死？”
“對。”
他伸手拿起一開始就泡好，已經冷掉的茶，喝了一口。
“這裏又有例外。
“又有？”
“恩，畢竟已經是那麽扭曲的世界了，再奇怪點也正常。一般而言shadow都會死亡，但也有時候到了卻遲遲不死的，就是bug的情況，”他低頭，搖晃著茶杯，“這樣的結果，就是變成ghost。”
“啊？”
我再度愕然。
“你是說，那個，我們看到的怪物，是‘幻影’變成的，也就是，它們原本是人類嗎？”
“就是這樣。”頷首認同。
“ghost沒有意誌，本能地吞食其他生物的魂魄，能夠在現世與異空間之間來去自如，兩邊都是它們的覓食場。被吞食者失去靈魂，變化為shadow，如果一定時間沒有死亡，又會異化為ghost。”
“這，這是……”
我驚愕地說不出話。他聳了聳肩，將杯子放迴茶幾。
“很微妙。”他說，“悲哀的因果循環。”
5
我在側邊的沙發上坐下，渾身的力氣被抽光一般。因果循環嗎？的確夠悲哀，也很殘酷。
＂照你所說，＂我舔了舔幹澀的嘴唇，＂ghost不是會越來越多嗎？難不成有著一曰地球上擠滿了ghost？＂
這不跟生化危機一樣了嗎。shadow也好ghost也罷和那些喪屍也沒多大區別。
蓮代則噗地笑了。＂你以為shadow要變成gost有多容易啊。那比你我存在的機率還小得多哪。 況且我們也不是吃白飯的。＂
＂你們？＂
他＂啊＂地以拳擊掌，＂對喔，我還沒告訴你那個。＂
＂？＂
＂時空聯盟，我打工的地方＂
＂那是什麽？＂
＂之所以是聯盟，因為在世界各地都有不同分部。在那 個領域算是最權威的組織了吧。＂
＂那個領域？＂
＂就是非日常領域，這樣能理解嗎？＂
＂還有這樣的組織啊。＂
＂當然不可能讓大眾知道。＂
＂說得也是。＂
＂我們的工作吧，就是排除一切有害的異常事物，也包括暴走的gost。"
＂原來如此，就像所謂的地球防衛隊！＂
＂還真是個脫離時代的名詞呢……算了，也差不多。＂
他從沙發上跳下，舒展了一下身體。＂好啦，現在我問你，同意讓我住下嗎？＂
嗚哇，我都忘了還有這檔子事。
別用這種期待的目光看我啦。
＂唿。。。。。。＂
像是發自內心地歎了口氣，我坐下來，說：＂蓮代，我並不是不想幫忙，但是，為什麽是我？我想知道。＂
他正要迴答，我搶先道：＂如果說什麽''因為你很有趣''之類的理由，我可是不接受的哦！＂
＂那樣不行嗎？＂
＂當然！＂
真是的。
＂我想你在這個城市應該有朋友的吧？和你一樣特別的 人，應該是有的吧？為什麽不去找他們，而要花錢來與 我合租？＂他扁了扁嘴，像小孩一樣嘟囔。
＂有是有，可是不好打擾。＂
＂什麽意思？＂
＂一個有女人同居。＂
＂那的確有點……＂
＂另一個，我受不了他。和他獨處我寧可去擠公交車。 ＂
寧願去接近極端厭惡的人群嗎，到底是多反感那個人啊……
＂如果你真不同意也沒辦法。不過話說在前頭，我可沒 多少錢哦。你看，我還是個學生嘛，除了生活費還得交學費。老爸老媽在美國自己生存還有問題，別說資助我了。工作又還沒來。我最後也隻能露宿街頭吧。＂
＂唔……＂
這小子，在威脅我……
我是不怎麽為他的安全擔心。但是畢竟還是個未成年人，就良心上講，既然被我遇上了，就不能丟下他不管。
＂那個，讓你住下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表情瞬間亮起來。
＂等等，＂我趕緊補充，＂就算是同居也要分清界線哦！＂
＂恩恩！＂
我想了想，＂不要窺探對方的隱私，不要亂用另一個人的東西……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不管你的工作如何，總之別把我扯進奇怪的事件中。＂
＂啊，知道了知道了！＂
他頭點得像波浪鼓，露出令人眩暈的閃亮笑容。天真無邪，純粹得像個小孩。
夏麗小姐恐怕就是敗在他這樣的笑容之下的吧。
唉，也不是不能理解。
心中隱隱有種被耍的感覺。不過，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