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還未觸及地表,岩石已然出現了數條裂紋,在四周蟲人的目瞪口呆中,臨風劍猛地插進地麵,岩石被震得四分五裂,地麵出現了一個深及一丈的大坑。

    “嘩!”周圍的蟲人齊聲發出讚歎,就連那些擠在礦道內的蟲人,也感受到了地麵的震動,紛紛擠進來一看究竟。以他們的能力,要一下子挖這麽大個洞,至少要花一天的時間,可眼前這個比自己身形矮小了許多的人族,卻僅僅隻出了一劍!當下看高庸涵的眼光,從最初的驚恐和敬畏,夾雜了一些震驚與羨慕。

    可是高庸涵的感覺卻很不好,心一點一點地在往下沉!從那個蟲人的描述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息壤”的神奇,這令他很自然地想到了當日在天機峰萬化神殿前,領悟到的劍意“生機”。所以這一劍,他根本不在乎能擊出多大的威力,主要是想試探一下“息壤”是否如自己想像的那樣。

    臨風劍一接觸到地麵,高庸涵就感覺到隱隱一股柔和的力道,承接去劍鋒所含的戾氣,並將其化解大半。這一劍雖然仍顯現了巨大的威力,但是順著劍身傳迴到體內的,是一股淡淡的和煦之氣,一點一點地消磨著心中想要出手的那種戰意。這才是表麵,想來越往下,這種來自地底深處的反擊,便會愈加的強烈,這麽下去,隻怕要不了幾下,連出手的念頭都會消失殆盡。這種情況,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怎不令他心驚?

    看著深坑內的岩石,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慢慢生長,高庸涵凝神不動,陷入到沉思之中。對比一下,這股和煦之氣既不同於自己領悟的“生機”,也不同於丹鼎門的法術“靈光夕照”,卻更顯磅礴、渾厚,浩浩蕩蕩無窮無盡。閉上眼睛,靈胎物遊天外,細細體會了一番,終於隱隱感悟到,這才是真正的“生機”,是秉承天地,足以潤生萬物的亙古元氣!

    周圍的蟲人見高庸涵不再出手,反而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均大感詫異,卻又不敢鼓噪。耐心等待了半天,高庸涵仍是毫無動靜,外麵的雷電愈發猛烈,蟲人一時間焦躁異常。這時,外麵傳來陣陣鼓聲,合著奇異的節拍,竟然毫不受雷電的影響直直傳了進來。鼓聲每響一次,心頭便隨之震動一下,隨著鼓點逐漸加快,蟲人慢慢趴在地上神情也漸漸變得萎靡不振。

    高庸涵從鼓聲中驚醒過來,一看周圍的情形大吃一驚,略一沉吟就明白了,想必源石族除了利用雷神法陣阻止蟲人亂闖之外,還用了一種奇異的鼓聲來操控。鼓聲中帶有一種金石交鳴的頓挫,從中可以聽出,他們敲擊的並非尋常的石鼓,很可能是用好幾種靈石來迴撞擊。

    高庸涵猜的一點也不錯!在地麵上,深坑內的礦井廢墟已經被清理一空,沿著石柱下到坑底的鐵洛酋,看著手下殘破的屍身,伸手一探便知道他們的石魂被人吸的幹幹淨淨,頓時怒不可遏!龍門鎮一帶的礦井、礦道都是由他負責,這麽多年來,除了最初有關西嶺戈壁地底藏有寶物的傳言,盛極一時那陣,有一些修真者出沒之外,再無任何人會鑽進這深不見底、殺機四伏的礦道。眼前這些手下的石魂都已不見,唯一的答案就是礦道內的蟲人作亂。

    鐵洛酋扭頭看了一眼深邃的礦道,一揮手怒吼道:“給我把磐石巨鼓搬過來!”

    旁邊一個玉石部落之人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走到鐵洛酋身邊勸道:“大統領息怒!我們既已開啟雷神法陣,控製了方圓百裏的礦道,不出三日,就能將躲在裏麵的蟲人全部趕出來,何必再祭出磐石巨鼓?石鼓一出,那些蟲人如果被震傷,對我們采掘靈石的影響甚大,隻怕到時候不好向雷神堡交代!”

    鐵洛酋迴頭盯著那人,冷哼道:“玉寒少,你少拿雷神堡來壓我,我們鐵紅部落的人,做事用不著外人來教!”跟著恨聲道:“這些蟲人殺我屬下,要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我怎麽向大夥交代?雷神堡所需的靈石,晚上個幾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有什麽事我一力擔著,不會連累你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玉寒少惟有長歎一聲,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玉寒少還在巨擎閣學藝時,就知道族內三大部落暗中不和,但那時隻是耳聞,一直到了西嶺戈壁之後才深有體會。十幾年前,石義山禍從口出,被召迴倚剛山處以重罰,其時剛剛學有所成的玉寒少,奉命來此接替西嶺戈壁礦脈總管一職。他先到雷神堡,結果雷神堡堡主——山岩部落的山疊秀連見都不見,便直接打發他巡視各大礦脈,以及各處礦井礦道。由於一直遭到雷神堡的排斥,玉寒少也就懶得再迴去,基本上都呆在龍門鎮。

    龍門鎮的大統領是鐵紅部落的鐵洛酋,雖然職位不高權力卻很大,負責雷神堡以南所有礦脈的安全,同時還兼顧古堰雄關的相關事宜。鐵洛酋雖不像山疊秀那樣,將玉寒少拒之門外,但是也從來沒有什麽好臉色,此時正是怒火中燒的關頭,怎麽可能聽得進去玉寒少的勸告?一待磐石巨鼓運到,親自操起兩根巨大的鼓槌,“咚咚咚”地敲了起來。

    磐石巨鼓頗有一番來曆,是拓山的弟子壑山所造。當年壑山接替拓山主持雷神堡,為了達到真正控製紅絲蟄蟲的目的,仿照天雷之威,以數十種靈石鍛煉九九八十一天打造而成。後又親自潛入瀚風洋,以海中異獸銀瀾碧鯨的脊骨作為鼓槌。磐石巨鼓鍛成之日,西嶺戈壁降下落雷無數,似乎連上天都為之側目。壑山親自操起三丈三尺長的鼓槌,連擊三下,天地變色,所有的紅絲蟄蟲仿佛末日將至,驚恐難以名狀。

    壑山在打造磐石巨鼓之時,領悟到一套敲擊的心法,可是巨鼓的威力太大,全力敲擊之下,就連壑山本人也被鼓聲給震傷了靈胎。其後不久,壑山被棲綿族族長木蝶擊殺,這套心法自此失傳。即便如此,磐石巨鼓還是成為了西嶺戈壁的鎮山之寶,隻要鼓聲一起,紅絲蟄蟲輕則傷及肺腑,數月不得動彈,重則性命不保,因此成為所有蟲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鐵洛酋一生中隻用過一次磐石巨鼓,那次還是在玄明盛世之初,為了阻止玄元道尊將蟲人帶走,今日是第二次,可見其憤怒到了何種程度。在他心目中,早已將蟲人當作了可以任意處置其生死的奴隸,豈能容他們有絲毫的不敬,所以鼓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

    高庸涵眼見周圍的蟲人瑟瑟發抖,有一些已然不支昏厥過去,盡管內心焦急卻不知該如何應對。要是那些雷電,還有辦法應付,這震天的鼓聲無孔不入,要想抵擋委實不知該如何措手,總不能出去不讓源石族人敲吧。這一急倒急出了一個辦法,當即衝了出去,在最近的幾座法陣範圍內,把所有留在外麵的蟲人統統拋進了山洞之中,然後一道金光擊向一側的石壁上,“轟”的一聲巨響,礦道被完全封住。

    礦道雖然被封住,但是卻絲毫無礙於鼓聲傳進來,高庸涵這才知道,這麵石鼓不簡單。此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把可能用的上十多種符篆,全部畫在石壁上,可是效果都不大,情急之下,將懷中的攻山符、拒孽靈符之類也祭了出來。他的這些靈符,全是在下山之前藏默真人給他的,比之他自己煉製的不知要強了多少倍,誤打誤撞之下,居然真的將鼓聲給隔絕開來。

    這一陣折騰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幸虧鐵洛酋不懂得敲擊石鼓的心法,純粹是怒氣勃發之下胡亂敲擊,所以對於蟲人的傷害還不算太大。鼓聲一被隔絕,一些身強體壯的蟲人,慢慢爬了起來。高庸涵走到那名年邁蟲人的跟前,伸手將他扶起,同時又灌注了一道靈力進去,那名蟲人悠悠醒轉過來。他扭頭看了看周圍的情形,明白是高庸涵救了大家,掙紮著吼了幾聲,然後領著所有的蟲人趴在地上,朝高庸涵不住叩頭道謝。

    高庸涵心知此時不是客套的時候,加上本就是千鍾閣大法師,曾受到數十萬蟲人的叩拜,也不和他們客氣,當下擺擺手說道:“先別急著道謝,想辦法出去再說!”跟著對那個蟲人說道:“往底下打通道太難,這裏出去是哪裏?”

    那個蟲人順著高庸涵的手指方向看去,正是山洞的正前方,當即搖頭道:“前麵不到一裏,是一條極深的峽穀,峽穀終年被天雷覆蓋,我們不敢出去。”

    “哦?”這一下大出意料,高庸涵追問道:“你確定是條峽穀麽?”

    “我們曾經把這裏挖通過,結果死了很多族人,後來還是源石族人把這裏給堵上了。”

    “難道在峽穀內,源石族便不再受到巫術侵蝕麽?”

    “我也不知道,但是從我們挖掘礦道的情形看來,礦脈似乎在峽穀邊上轉而北上,想必是源石族人剛好可以避開巫術。”

    那個蟲人說的應該不錯,但是卻和先前的了解出入極大。高庸涵做事一向喜歡謀而後定,所以在剛剛踏入西嶺戈壁之時,就向明古溪仔細請教過這裏的地形,從明古溪口中大致了解到,龍門鎮附近似乎並不存在什麽峽穀,而自己在地底不過才走了二十餘裏,怎麽都有些說不過去,接著問道:“從這裏直直上去,大致是什麽方位?”

    “我也說不清楚,隻知道沿著外麵的峽穀,往西北大約百八十裏,是一處山穀,名叫亂風穀。”

    “亂風穀?你真能確定麽?”亂風穀位於龍門鎮西北五百多裏,除去百八十裏,至少也還有四百多裏,這麽大的偏差也未免太過怪異了。

    “當著聖使的麵我怎麽敢亂講話?我們生活在地底下已經有六七百年,對於地麵上的情形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但是對於這亂風穀,卻熟悉得很。”說到這裏,那個蟲人麵露向往之色。他之所以獨獨對這亂風穀如此熟悉,實是因為那裏是朔金齒的一處巢穴,那個蟲人曾在無意間到過那處山穀,美美地飽餐過一頓,是以印象極其深刻。

    高庸涵深深點頭,他絕對有理由相信,那個蟲人絕不會有意欺瞞,因為鐵洛酋擺明了是想嚴懲紅絲蟄蟲,他要是說謊的話,不是自找死路麽?至於他當日是如何到的亂風穀,後來又為何迴到礦道之內的細節,已經沒必要再去追究,當下問道:“那你還記得到亂風穀的路麽?”

    那個蟲人神情一黯,歎道:“那條路早就被源石族人給封死了,已經走不通了。”

    高庸涵有了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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