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擔心我了,”念莪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關切,“自從那個人找上了我,我就心急如焚,可又怕我一著急被旁人看出端倪,反倒會害了你。倒是涵海他冷靜自持,他對我說如今皇上還健在,又有太子和濟王在旁等著抓裕王的錯處,裕王再張狂也還不到那個地步,況且我們雲家也不是好惹的,且不說我大嫂在江湖中有許多交情,我二哥如今在福建做生意,跟福建一些軍政大員都相處的不錯,裕王要動我,也得看他們答應不答應。”


    靜和方才也是關心則亂,如今平靜下來想想,裕王的確還遠遠不到隻手遮天的時候,他若真這麽厲害,也不會想要這樣費事地招攬英國公府了,楚啟連太子都不曾畏懼,還會怕裕王耍什麽手段嗎!


    隻是因為自己,卻給念莪造成了困擾,原本隋念莪嫁到四川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家人和睦,兒女健康,無憂無慮的,卻因她牽扯到這京城的泥沼中,想到此處靜和便握了握隋念莪的手,說道:“念莪,你早些迴四川罷。”


    她想起前一世,皇太孫繼位,濟王叛亂,全大周都陷入修羅場,就連柳州那樣偏遠的地方都遭血洗,事關皇權有時候就是這樣殘酷,她道:“這件事太重要了,有多少人為了乾清宮的那個寶座鬥得頭破血流,有時候想起來,便覺得渾身發冷。他大周的皇位該誰坐便是誰坐,我總有法子,護得住自己,也能護住那些待我好的人,你不必為我擔心。”


    隋念莪就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爆栗,重新恢複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又瞎想什麽,我們兩個相互扶持這麽些年,又談什麽連累不連累的?當年若不是你入股幫我支應生意,我也不能輕鬆獨立起來,不受大房的拿捏,再者若不是英國公在劉大人那裏的麵子,我們在四川的日子又怎麽會這樣好過?涵海同我說,雲家之所以能在四川立足,‘義’字便是立身之本,我若這個時候跟你撇清關係,且不說杏林那些人的唾沫星子,說我有好處的時候聚過來,如今英國公府攤上事我就避之唯恐不及,成什麽樣子了?就連我大嫂都得拿大刀追著我砍,指責我背信棄義!”


    靜和想起以前念莪也總是幫著她,在她低落失望的時候講笑話開玩笑,讓她那些壞情緒溜得無影無蹤,靜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老天到底待她不薄,給了她這樣的好姐妹。


    隋念莪緊緊握住她的手道:“我這迴來一來是為了看看你,想著尋個機會同你說說這些事,誰知竟然遇上裕王的人,若你信得過我,我就替你在四川多多置辦產業生意,好好經營起來,即便你們將來在這裏過不下去了,也可以舉家搬到四川去,四川多的是深山老林,那些官兵總不能搜過去。至於貴妃娘娘,我迴去便請教大嫂,研製出詐死之藥,怎麽也不會留她在宮中被人作踐。”


    哪裏就到那個地步了,靜和忍不住笑了起來,可心中還是暖暖的,早在他們與太子和濟王交惡的時候,楚啟就說過叫她不要擔心,不過念莪說的這個假死藥的法子雖然有些兇險,但也極為效驗,以貴妃娘娘的性子,能出宮安度晚年也是極好的,想到這些,她點了點頭,說道:“也好。”


    隋念莪又看了一眼攤在桌上的銀票,問道:“這些東西怎麽辦?”


    靜和笑了,說道:“他們給你這些銀子就為讓你跟我傳幾句話,既然這樣你的話也傳到了,這些錢也是受之無愧,索性收下好了。”


    隋念莪想了想,說道:“也好,我拿這些銀子,等迴了四川替你買些田地也好。”


    這倒是個好主意,到時候讓楚啟跟著她去四川做個地主,也不知楚啟願不願意!她不由又想,楚啟也不知現在到了哪裏,一切可都還好?


    等送走了隋念莪,靜和就一直在腦中反反複複思量裕王的事,到了夜裏就輾轉難眠了。


    最終,她還是決定給楚啟寫一封家書。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叫了值夜的芭蕉去準備筆墨,她則趿鞋下了床,隨手從衣架上拿了件多羅呢的鬥篷披著,走到書案後坐下。


    芭蕉經常伺候靜和寫字,很快磨好了一硯墨,靜和提筆蘸墨,卻遲遲不知如何落筆。


    她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把裕王輾轉通過隋念莪招攬的事告訴楚啟。


    畢竟是事關奪嫡站隊這樣的大事,她覺得楚啟久處朝堂又深諳其中規矩,肯定能有更為行之有效的應對,而自己畢竟在內宅久了,萬一有什麽想不到的,被裕王趁了機就不好了;可若是告訴楚啟,會不會讓在前線領兵打仗的楚啟分心呢?


    楚啟現在遼東,是代表大周去攻打遼東,卻因為國中這些兄弟鬩牆的糟心事對征討的事產生什麽影響,既讓人憋屈,又讓寒心,更會損了大周的國威,折了楚啟的聲望。


    她想了想,又將手中的紫毫小筆重新放迴了桌上的筆山上,起身踱了幾步。


    芭蕉從淺寐中醒過來,此刻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睡意,她還是頭一迴見夫人這樣連給國公爺寫封家書都舉棋不定,可見是事關重要的事了。


    她柔聲問:“夫人,奴婢見您今日晚膳隻進了一碗冬瓜豆腐鮮筍湯,特意叫小廚房預備了宵夜就在外頭爐子上溫著,“是鮮蝦子肉的小餛飩,要不要拿進來您用些?”


    “什麽時辰了?”靜和便問了一句。


    芭蕉看了看桌上的小座鍾,說道:“已交了亥時。”


    那就是快到午夜了,靜和振了振精神,說道:“走,索性今兒也睡不著了,咱們去各處看看上夜的人。”


    芭蕉臉色有些變了,說道:“這夜寒露重的,夫人身子貴重,如何使得呢,”雖這樣說著,卻也開始給靜和找衣裳。


    “不妨事,”靜和一麵說道:“素來媳婦子們上夜都愛聚在一處賭錢吃酒,卻放著門戶大開不成樣子,若放在平日裏也沒什麽,但凡碰上個把有心作亂的,隻怕會如入無人之境。左右你家國公爺不在,你家夫人我孤枕難眠,去跟她們逗個悶子好了。”


    怎麽說的像貓和老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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