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不必憂慮,程先生見過兩個孩子,很是喜歡溫文儒雅的正哥兒,正哥兒又聰明,定然會很快適應學堂的生活,”傅氏安慰她道。


    可親生的兒子就要離開自己的眼睛去陌生的地方,為娘的哪個能放心,靜和勉強牽起唇角笑了笑,轉頭見傅氏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牽強,姑嫂兩個對視一眼,又不由笑出聲來。


    誰知檢哥兒、正哥兒兩個小兄弟沒有半點不舍,還很有禮數地叉手衝兩個老母親作揖,然後又說說笑笑地進了學堂。


    靜和與傅氏均是女眷,便都派了管事送去土儀束脩。


    傅氏便邀請靜和去傅府吃茶。


    傅夫人對靜和素來和氣,見靜和道謝,隻笑道:“夫人太客氣了,有正哥兒作伴,檢哥兒也懂禮了許多,說不定將來兩兄弟可以一起考中進士呢。”


    對學生而言,好學堂重要,對學堂而言,好的學生也很重要,正哥兒能進傅家家學一則說明英國公府跟傅家要好,另外,正哥兒一瞧將來便是個翩翩君子,又有這樣的父母,將來必定是要成器的,到時候與傅家子侄曾是同窗,仗著這些情分,也可以相互關照了。


    靜和坐著吃了一盞茶便要告辭,春闈日近,傅氏放心不下丈夫,正想趁著迴娘家去悄悄看一眼閉關苦讀的夫君,便也沒有留她,隻與傅夫人一道將靜和送上了馬車。


    靜和想著下午沒什麽事不妨去看看念莪,順道謝她為範氏醫治的辛苦,誰知她還沒迴家,柴胡便趕來報信,“隋家大姑奶奶來拜訪夫人,大姑娘留了隋大姑奶奶在司賢廳說話,打發奴才來給夫人傳信。”


    靜和就笑著說了聲‘知道了’,吩咐車夫快些迴府去,等下了車換了暖轎,在司賢廳下了轎子,又與錦心玩笑著說道:“你們猜這丫頭來做什麽?”


    話音剛落,就聽隔著門簾子傳來隋念莪含笑的聲音:“自然是為了討你們夫人的好酒吃!”


    “酒是多得是,隻是怕你吃醉了耍酒瘋,”靜和隨口笑著迴了她一句,上前挽住她的手一道進了暖閣。


    馨姐兒上前行了個福禮,靜和溫和笑道:“你這財大氣粗的隋姨母可給你紅包了?若沒有可不要饒過她。”


    馨姐兒抿著嘴笑道:“姨母給了一個鑲紅寶的華勝,女兒很喜歡。”


    靜和才點了點頭,讓馨姐兒迴去歇著,與隋念莪迴蒼梧居說話。


    一進暖閣,隋念莪便盤膝坐在大炕上,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樣,雙手抱拳衝靜和拱了拱手道:“想必夫人已經聽說了,小的幸不辱命,完成了夫人的托付,此行是來向夫人複命。”


    靜和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本來提壺要給她倒茶,倒險些灑在桌上,說道:“你是不是最近戲聽多了,”話一出唇,她又反應過來,手一頓,問:“你是要迴四川了?”


    隋念莪佯裝泄了氣一般,說道:“縣主大人,笨一點會死麽?真是,一點懸念都沒有了。”


    因封氏的事,隋念莪很少上門,這迴親自來,還等了這麽久,多半就是為了辭行了,靜和雖有些心裏酸酸的,麵上卻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甩了甩帕子做出趕蒼蠅地樣子道:“走就走吧,一路順風。”


    隋念莪隨手摸了個抱枕扔了過來,道:“你這沒良心的,我還怕你不舍得呢。”


    “你是去過好日子的好不好,我敢留您麽,萬一你那大嫂思念兩個大侄子,給我下點毒,我還得找個地兒哭去,”靜和躲過那毫無力道的抱枕,假裝驚駭似的撫著胸口道。


    隋念莪便又笑了,與靜和並排躺在大炕上說話。


    “你和徐家三房不和的事,我是一早知道的,隻是如今你又得罪了太子妃,”念莪話語中有些感慨,“這天下終歸有一日是太子的,到時候你可有什麽打算?”


    靜和原本帶著玩笑的眸子愈加深邃起來,她唇角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毅和凝重,“真到那一日,我會隨著國公爺歸隱江湖罷。”


    隋念莪麵上是從未有過的冷肅,她瞥了一眼緊掩的隔扇門,說道:“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父母兄弟,就算她們能跟著你們夫妻隱遁,那平郡王妃呢?宮裏的貴妃娘娘呢?”


    是啊,貴妃娘娘待她如女兒一般,可是貴妃娘娘至死是不能離宮的,那些人奈何他們夫妻不得,不知道會怎麽折磨貴妃娘娘。


    靜和想到這裏,就覺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是那種窒息的悶悶的痛。


    隋念莪歎息一聲,說道:“你以為我為什麽撇下還沒滿周歲的兒子進京來,我是從劉夫人那裏聽說你與太子妃娘娘不睦,可我當時懷著孕,這種事又不能寫信,我原本想著讓你們到時候也去四川,山高皇帝遠的,太子妃過一二年也就淡忘了。如今進了京,我才知道這件事決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


    隋念莪說罷,坐直了身子,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放在靜和麵前的炕桌上,說道:“有人知道我與你交好,特意找到我麵前,言明隻要我傳幾句話給你,這些銀票便都是我的了。連我這樣的人,他們都驚動,又這般用心遊說,靜和,我才知道這些年你在京城過的是什麽日子!”


    靜和拿起那一疊銀票打開看了看,十張,一張是一百兩,整整一千兩,不是個小數目,比很多朝廷大員一年的年俸還要多,楚啟的俸祿銀細算下來,也還不到每月一百兩銀。


    她不由仔細地去看隋念莪,對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心疼,憂慮,擔心和一絲絲的驚恐,唯獨沒有那些陰私的算計,反而隻有坦誠。


    知道她與濟王和太子都難相容,而花這樣大的力氣通過她來延攬楚啟的,除了那個人,她想不出其他人選,她淡淡一笑,說道:“是裕王手下的人找到你的罷,”她眸色一轉,很快握住了念莪的手,急聲問:“你夫婿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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