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見夫人這樣說有些哭笑不得,夫人還真是,國公爺走了夫人就睡不踏實,不過兩個人恩愛她們這些底下服侍的也跟著高興,於是隻幫她穿著衣裳,說道:“瞧您說的,那是安慶侯府,咱們英國公府的門戶一向是很嚴的,您吩咐了王初一家的和尤二家的一人一月定時抽查不說,國公爺時常大半夜起來去各處巡視一遍。”


    原來楚啟半夜還有精力爬起來不成,看來自己真是太沒用了,靜和有些汗顏,抿了抿唇,由芭蕉扶著出了門,在廊下值夜的婆子也都跟著起了身,聽到靜和是要到各處去巡視,卻是麵色不變,並沒有哪個要去通風報信的意思,靜和收在眼底,暗暗點了點頭。


    等到了垂花門,值夜的媳婦子正靠坐在熏籠旁打盹,一聽見動靜就清醒過來,急急忙忙給靜和跪下行禮。


    靜和上前扶她起身,說道:“媽媽辛苦,”那邊廂芭蕉已搬了把凳子過來,靜和坐下又讓屋內眾人落座,大有州官慰問一線小兵卒的架勢。


    “難為媽媽大晚上的當值,又不能吃酒鬥牌,卻也是為著府內的規矩門戶著想,隻有府上好,我和國公爺才好,我和國公爺好了,媽媽一家才會更加好,媽媽這樣的聰明人定然明白其中道理,”靜和緩緩說道。


    “奴婢明白,”那媽媽滿臉恭敬,緊張地搓著手,畢竟這是靜和第一次視察工作,她說道:“府上的規矩值夜一次可休一日,夫人嫁過來之後,不僅將值夜後倒休改成了值夜一次連休兩日,還額外按次數多發銀子,如今大家可都搶著要值夜呢。”


    靜和微微頷首,神色溫和,又道:“媽媽真是明白大體的人,”說著站起身來,“媽媽若餓了,就早早跟小廚房上說一聲,我吩咐過,凡值夜的都可以去領一次宵夜,或是去茶房取個零食蜜餞的攢盒,隻消別擅離職守或是招了別處的人來。”


    這樣的待遇不可謂不豐厚,靜和又把利弊講的很清楚,那婆子連連應是。


    等靜和出了門房,白梅趕了過來,原是芭蕉想著自己雖忠心,但到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梅墨梅姐妹倆有一個在這裏她也能安心些,才趁著靜和在門房裏說話叫人去叫醒了白梅。


    靜和知道這是芭蕉好意,也沒有怪她,主仆五人又去了下一個門房,如是一個個抽查了好幾個。


    這些地方值夜的婆子也都十分盡心,雖然有幾個嗑瓜子吃幹糧的,或是帶了自家的活計趁著值夜無事做的。


    靜和又把值夜可以去廚房領零食的事兒說了,隻又叮囑了一句:“媽媽要帶進來不打緊,隻是須得跟府裏的人打個招唿,也免得引起什麽誤會。”


    勳貴之家的後宅一項是忌諱有外姓男子衣物的,即便不是這個,若是別的東西府裏短了查出來,終究也免不了一個嫌疑,靜和想了想,說道:“這樣罷,日後若是府裏各處上夜的媽媽想帶什麽東西進來,便都到張嫂子那裏報備一聲好了。”


    她說的張嫂子是指馬廄上的管事張青山的媳婦,張嫂子平日在二門上管著門禁,雖然日落就迴家,但是大部分時間都還在二門上。


    那些媽媽們見夫人這般通融,又為她們考慮,都十分感激。


    “你們兩個記得提醒我,明日在司賢廳理事的時候,再跟各管事提一提值夜可以領宵夜的事兒,也免得半夜餓了啃烙餅,又幹又硬,”靜和對白梅和芭蕉說著。


    兩人自然應下。


    眾人順著院中的石子路慢慢走著,夜風雖涼,但那月色卻極好,灑在院子裏像是蒙了一重銀紗。


    靜和想起她和楚啟親手種在後園那十幾株木蘭花應該到了開的時候,月下木蘭自當別有一番風味,遂帶著芭蕉幾個往園子裏去。


    芭蕉瞧了瞧天色,估摸著已是醜時,可夫人沒有半點困倦的樣子,甚至越發精神,她也隻好打疊起精神,挑著一盞玻璃繡球的彩燈走在前頭照路,誰知才轉過一片竹林還沒到木蘭樹的地方,白梅便立住了,身形靈活地護在靜和身前,手中一枚飛鏢打出,嗬斥道:“什麽人在竹林中!”


    她那枚飛鏢原本就起驅趕之用,隻聽叮一聲,飛鏢穿過竹葉釘在了粗大的竹竿上。


    突然從竹林中跳起一個身影,靜和慌得抓住芭蕉的手,白梅卻顧忌著身後的靜和不敢上前,隻劈手砍斷一根翠竹,以竹為劍斜刺出去。


    那黑衣人影幾個翻越,遠遠立在竹林遠處。


    到底是誰?能深更半夜地翻牆進英國公府的大門?楚啟離京時曾在京中留了護衛護院,英國公府守大門的人又都是軍中退伍下來的兵士,輪武力值不比平常護院低,怎麽會讓這樣一個大活人進了後宅?


    這個人必定是武林高手!


    靜和緊張地盯著那個身影,腦海中飛速掠過許多念頭,卻陡然間覺得那個那男子身形俊逸很是熟悉,她見過的武功很高的人,靜和在腦海中略一思索,就認了出來,是他!


    “薛湜!”她輕唿一聲,那黑衣人精神一個恍惚,白梅已一劍刺出,那黑衣人雖極快地反應過來,一個側身避過,卻也帶了幾分踉蹌,白梅趁勢繼續攻擊。


    薛湜武功本就高於一般的護衛,聽說他如今心無旁騖,武功又精進許多,若說他能不驚動英國公府的侍衛進入後園這樣的地方不是沒可能,但若靜和高唿,外院的護衛齊齊圍過來,也不是奈何不得薛湜。


    但是……靜和不敢眨眼,專注地盯著眼前的戰局,即便方才她那一聲幹擾了黑衣人一次,但以白梅的身手還是無法匹敵,隻怕不是薛湜有意想讓,白梅隻怕早成他劍下亡魂。


    靜和蹙了蹙眉,決定不叫護衛進來,隻對白梅喊道:“白梅住手!”


    白梅聞言,提著短刀砍出去的手穩穩停住,那黑衣人身形靈敏地落在靜和左前方三步開外的位置,揭下麵巾,露出一張俊朗無儔的麵龐來,隻是那一雙堪比星辰的眸子中依舊透著癡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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