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那已經站起來的魔修大喝一聲,色厲內苒的樣子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憐。


    怕嗎?當然怕。


    寧卿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利用真氣,言出法隨自然啟動不了。然而就是如此,明明隻是用了一點技巧性的語氣在挑撥,這兩個魔修依然打從心底流露出一種恐懼來。


    手下人命無數,兩個魔修的膽子當然不小,可寧卿一針見血指出來的,是他們從根源上生出來的弱點,是眼中釘、肉中刺,是最大的那塊傷疤,提不得、碰不得,但凡動上一下,就是鮮血淋漓。


    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又不得不碰。就仿佛是一個生根於心底的膿包,隻有挑破它擠出膿水才有痊愈的可能,可所有人在心知肚明治療方法的同時,也畏懼著那剜心刺骨的痛。


    從長計議,徐徐圖之,他們又如何不想呢?但要是真的這麽簡單,縱觀全天下,為什麽那麽多人都無法證道永恆?


    是胸無大誌,還是道心不堅?是先天不足,還是運氣不佳?有,或許都有,但最重要的,是走偏了道。一子落錯,滿盤皆輸,修士再如何,說到底仍是*凡胎,如何能與天意相抗呢?


    這樣的命運,便是道修也難逃,更何況他們這些本來就是邪魔外道的魔修呢?或許絕大多數魔修注定要死在逆天而行的道路上,屍骨如山方能堆砌出一條通天大道,才有可能供養出一個天地間的幸運兒。


    任誰都不想成為別人的踏腳石,想做那個幸運兒,許多魔修明知不可能,依然抱著希望,手段用盡,隻為了給自己爭那一線生機。


    可就是這麽一點點自欺欺人的事情,在今天,突然被一個小輩給揭開了。


    想到這裏,兩個魔修已是滿臉恐懼,一身的驚慌再怎麽壓製也壓製不住。血紅著雙眼,兩個魔修麵對揭開了他們遮羞布的寧卿,恨意越發濃重,簡直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好一泄心頭怒火。


    “既然你如此不識趣,一再挑釁我等,今日我斷不能讓你活著離開!”那魔修大喝一聲,手掌一翻,便取出一麵黑色小旗。


    寧卿一見那麵小旗,就知道對麵的魔修這迴真的沒留手,連看家的老本事都拿出來了。


    修士慣用的武器五花八門,在魔修那邊,很常見卻也很難得的一種,就是名叫噬魂幡的東西。這種法寶威力很大,煉製方法自然十分繁瑣狠毒,大宗門弟子倒是能弄到完全版,外麵散修身家豐厚的,若是沒有大機緣,求爺爺告奶奶地也隻能弄到一個簡化版。


    其中比較典型的,便是這魔修所用的噬魂旗了。


    雖然對方的法寶看起來很厲害,但寧卿一點兒擔心的感覺都沒有,還十分有興趣地對寧漸道:“來來來狗剩你給我掠個陣,我仔細看看他的法寶。”


    毫無疑問,寧漸也不覺得噬魂旗是個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聽了這話就直接行動起來,放出一些氣勢震懾兩個魔修,好讓他們的動作遲緩一些。


    他的行動太過隱秘,被針對了的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隻是驀然感覺到一陣心慌。不過兩個人都沒有多想,一個馬上集中注意力對上寧卿,另一個很快找到了借口。


    說來也不奇怪,對麵兩人雖然都是魔修,但那強買強賣的看著這本來打算做無本買賣的,也是一陣涼氣從心底湧上來。


    同為魔道的散修,他哪裏能不知道噬魂旗的難得?一下就意識到眼下這個暫時和他合作的人,在散修當中身家恐怕是相當豐厚的,也認識一些了不起的人。


    再加上就算他們境界相當,有這個法寶在,對方要收拾他,簡直是輕而易舉!這是想要強買強賣的魔修頓時嚇得冷汗津津,想當時在茶話會上,他可是一點兒都沒發現對方的不對,還膽大包天地諷刺對方,意圖和對方搶東西,真是老壽星吃□□,活膩了!


    想到這裏,這強買強賣的魔修不由一陣後怕,雖然不知道當時那人為什麽放過他,好歹是撿了一條命迴來。不過眼下的情況看來,對方實力遠比他想的更高,一旦成功收拾了那頭肥羊,恐怕迴頭第一個要做的就是弄死自己。


    這還了得?


    他雖然很眼饞寧卿手中的寶貝,但是又不傻。就算他運氣好把東西拿到了手又怎樣?他和那人合作無非就是與虎謀皮,東西到了手還不知道有命享沒有呢!


    既然如此,他何必為了一個到頭來終究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去拚命呢,還不如早早留好後路,以圖後事!


    眼珠子轉了轉,傾刻間兩個魔修脆弱的同盟就瓦解了,隻是另外那一人正聚精會神地和寧卿鬥著法,還未發現罷了。


    寧卿算是旁觀者清,一邊有刃有餘地阻擋著對麵魔修的攻擊,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那意圖強買強賣魔修的作態,打從心眼兒裏覺得他們有意思極了。


    “魔修的想法可真是有意思,翻臉不認人玩兒的挺熟也就算了,沒什麽好奇怪的,就是逆天而行什麽的……”寧卿悠悠然對寧漸道,“我原以為這天底下,隻有受過錯誤熏陶的我才會有這樣的想法,沒想到竟然還有人與我想得一樣一樣,也是挺讓人吃驚的。”


    嘴上這麽說著,其實寧卿一點吃驚的表現都沒有,甚至對那麵鬼氣森森的噬魂旗都沒有太大的反應。


    噬魂旗這種法寶端得毒辣,本就是種抽魂煉魄的玩意兒,一旦使用起來那自然是陰風陣陣、鬼哭狼嚎,淒厲的聲音能夠讓人打從心眼兒裏毛骨悚然。


    不知是不是魔修認識什麽能人異士、高位弟子,他手中噬魂旗比一般的要厲害還是多,揮動時帶著劇毒的滾滾濃煙四散而出,又能引動陣法從天地之間吸取怨氣,為那法寶續航,戰鬥力著實不俗。


    那打著強買強賣主意的魔修看的就是無比恐慌,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寧卿之時,除了恐慌有多了幾分震驚。


    在他眼中,噬魂旗這等威勢,就憑他的境界實力,恐怕在其下都走不了一招,可寧卿比他們低整一個大境界,和對方對上之後依然顯得雲淡風輕。


    這本來就夠讓人意外的了,更令人害怕的是,寧卿這樣的姿態不是故意裝出來的,他應對起來是真的輕鬆極了,任憑對方用盡了全力,沒能沾到他一片衣角,弄斷他一根發絲。


    他們……可能是踢到了鐵板上。


    渾身打著哆嗦,這魔修看著寧卿一驚堂木拍散一隻厲鬼,毒煙就算再濃也近不了他的身,他還皺了皺眉毛嫌棄人家味道難聞,再也難以忍住內心的恐懼,尖叫一聲轉身就想逃走。


    這人膽小到了極點的舉動,著實讓故意嚇唬他的寧卿出乎意料,被這聲尖叫一刺激,手上沒注意也是一個哆嗦,驚堂木偏了偏,直接蓋到了對麵魔修的臉上。


    本來被寧卿耍弄著就挺火大的魔修,這迴更是倒黴,寧卿手抖的時候力氣大了點,一個沒注意就把他砸到了地上,轟的一聲,弄出個深深的坑。


    這麽個意外一發生,寧卿當下就失了興趣,有點尷尬也有點不開心地看著遠處連跑都不敢跑的家夥,深深歎了口氣,也懶得去關注噬魂旗了。


    寧卿知道這兩個魔修如此反應,最大的功勞應該在寧漸身上。還是那句老話,雖然現在身上有傷,可是寧漸以前的境界實力放在那裏,對上兩個隻有凝神期的修士,那壓製還不是妥妥的?


    但就算如此,那意圖強買強賣的魔修還是超出了寧卿的預想。不管怎麽說,一個經曆過無數殺戮的魔道修士,竟然會膽小如鼠,這著實不符合常理。


    理智告訴寧卿,這裏麵肯定有什麽其他的緣故在。


    然而就感情而言,寧卿卻實在是懶得再看這兩個人一眼。


    被他用驚堂木砸出去的那個不知道是撞到了那裏,反正現在是尿了褲子,那股味能飄出十裏;那個在寧卿心裏留下了深刻的強買強賣印象的……站在那裏一邊發抖一邊哭得不能自已,鼻涕眼淚抹了滿臉,看著就髒。


    講道理,他們兩個現在的樣子不僅傷眼睛,還傷鼻子,寧卿自從穿越以後第一次對自己敏銳的五感有了不滿,想要眼不見為淨都不行,那味道實在是太膈應人了。


    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本來就信奉“不要慫就是幹”的寧卿,決定給兩個人一個痛快,當下就抄了寧漸的本體,準備抹了這兩個魔修的脖子。


    不過因為被人惡心地想吐,寧卿心情著實不怎麽美妙,氣勢洶洶衝過去的時候,嘴上也沒有饒人:“勞資就沒見過像你們這麽膽小的蠢貨,難怪連個道心都堅定不了。我說就你們這點能耐還修什麽仙呢?”


    “還逆天而行呢!我說你們爹媽當初那幾分鍾還不如出去散散步,他們要是早知道你們就這心性,估計恨不得把你們衝進下水道算了!畢竟這年頭什麽東西都在漲價,他們也不希望自己貶值對吧?生了你們這兩個天道都看不順眼的東西,我真同情他們年紀輕輕的就成了殘疾!”


    寧卿這時候也就是嘴上說說,沒有動用真氣,顯然也不會引動法則,對敵人造成什麽實際上的傷害。


    可偏偏就是這其實十分溫和的罵聲,卻讓剛剛從坑裏爬起來、羞憤至極恨不得生啖寧卿血肉的魔修一口血噴出來,眨眼又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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