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顆心,跳得更快了,就連唿吸都變得沒了任何規律。


    這個懷抱,她以前進過很多次。


    他每次都會雙手摟著她的腰,低頭看著她笑,然後溫柔地在她額頭上親一親。


    記憶中那個翩翩的少年,還有那個穿著藍色長裙的女孩兒。他說過,她穿藍衫的時候最美。


    好久遠以前的事,但又覺得像發生在昨天。


    直到自己被推進副駕駛座,黎可可才迴過神。立馬伸手去推車門,可惜……林默已經關上了,而且男人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車。


    他發動了車子,掉了個頭,路過路德明的時候開了保時捷駕駛座的車窗:“玩幾天就還給你,你家在哪,給我個地址我好給你送過去。”


    “送給你了!”路德明扔下一句話便領著那群保鏢朝著後方的巷子走去。


    林默勾了勾嘴角,油門一踩,保時捷就離開了。


    玩幾天……還給你,給你送過去……聽著這句話,黎可可的心揪起來幾分,有些酸澀。


    半分鍾後,她才迴過神。


    “默默還在那裏,你停車!”黎可可衝著他喊道。


    “停車,停車,我兒子……”


    “閉嘴!”林默偏頭盯著她,黎可可頓時被男人的眼神嚇到了,嘴唇發抖,沒有話再敢吐出來。


    可是,她的眼淚卻一直不停地流。


    她的兒子,她的兒子……


    像是看穿了黎可可的想法,她那眼淚……林默不禁暗自罵自己一句不長記性該死的男人,還會對她心疼。


    “你兒子沒事,我讓人帶他走了。”


    與此同時,林默接通一個電話,電話聲音迴蕩在安靜的車內。


    “默少爺,人已經安全到了市區,請問送到哪呢?”


    因為太過於用力,男人指尖狠狠紮進方向盤,修長的手指也露出明顯的指骨。


    “林家老宅!”他迴答。


    迴答後幾秒鍾,林默在心裏嘲諷自己一番。林默,你真是瘋了。那是她和別人的孩子,她是別人的老婆,就算那男人不要她,她也不是你的。


    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麽?把那孩子帶迴老宅,讓父母見他。你是想重蹈覆轍,求這個女人待在你身邊,並且無怨無悔給她養兒子?


    “好的默少爺。”對方迴答後便切斷了電話。


    接著,還沒等黎可可對他這番話有所反應,便又有一個電話接了進來。


    “小默,人已經抓好了。”


    “嗯,謝謝林叔。今晚放警局,明天我再去您那處理。”


    掛斷了和林上校的通話,林默一聲不吭,油門一次比一次踩的嚴重。保時捷在路上衝鋒陷陣般,路邊的樹木都沒看清便唿嘯而過。


    最後,保時捷停在一棟公寓樓下。


    一路上,黎可可的手攥得緊極了,身旁的男人周身散發著一股很危險的氣息,好像下一秒就會把她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她不敢偏頭去看他,或者用餘光打量後視鏡裏他的麵容……她怕看見他臉上那抹恨意。


    她能想到,他該有多恨她。


    在黎可可埋頭的過程裏,副駕駛座的門已經被打開,一股冷風從門外吹了進來,讓穿得單薄的她冷得打了一個哆嗦。


    男人本懷著怒氣扯開門,想把她直接拎出來,然後拽走。但是……見她冷顫的模樣,他的心好像被什麽擊中一樣,有些痛。


    女人穿著一雙平底鞋,一條九分的牛仔褲,上身一件針織衫,看起來十分柔弱單薄,風一吹就會吹跑一樣。


    而她的頭發因為被路德明揪過,此刻還有些混亂,配著她半耷拉著腦袋,睫毛隨著唿吸緩慢地扇動。


    在看不清她神情的情況下,都覺得她十分可憐。


    林默緊握成拳的右手不知不覺地漸漸鬆開,指尖向前伸展兩分又收了迴來,想要說什麽,張口卻說不出話。


    公寓下的照明燈設備特別好,此刻的幾盞路燈下,一輛保時捷停在那,男人一隻手撐著副駕駛座的門,整個人像挺鬆一樣矗立著,而裏頭的女人也不動,雙手攥在身前,腦袋低得緊緊的。


    將近十二月的淩晨特別冷,寒風一陣又一陣地刮,林默額間的頭發已經被風吹得很混亂。因為溫度低,他的鼻尖漸漸紅了起來。


    他看著車裏那個女人。


    真的,很久沒見到她了。甚至,在她離開的五六年裏,他的身體機能在那場車禍後選擇忘記她。


    是因為他內心都覺得承受不起她離開的事實吧,準確來說是被她拋棄的事實……


    天知道,在路德明把她扯下車的那刻,他看見這個狼狽的女人出現的那刻,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心髒漏跳了幾拍。


    她這次迴國是為了什麽呢?如果她還願意迴到他身邊……林默,你會接受她嗎?


    會啊,把她兒子送去林家老宅,不就間接地接受她了嗎?


    可是,接受她的理由呢?當年這個女人可是一聲不吭,棄他而去,無比絕情……


    寒風從門外刮進車內,一陣接著一陣。


    許久,黎可可都沒再察覺男人之後的動作,仿佛他就像是從駕駛座上下來,然後走到副駕駛座旁就靜止了一般。


    黎可可緩緩側身,因為淩晨太冷,她又穿得非常少,所以整個人都被寒氣包圍似的,連牙關都在打顫。


    迎著昏黃的路燈,朝著寒冷的夜風,黎可可抬起頭。


    抬眸那一瞬間,男人的五官在她眼裏無數倍放大,他穿著西裝,工工整整挺拔的身姿,精煉幹淨的模樣。


    記憶中的他油腔滑調,很討女孩子喜歡。她有一次問他:像你這種花花公子,穿起西裝來是什麽樣子?


    他笑著和她說:等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了。


    早在六年前,她到美國後便在財經娛樂視頻中看到過他穿西裝的模樣。這些年,隻要有他的視頻,她都看過……


    不知不覺,所有的情愫匯集到胸口變成一股熱流,慢慢地往上攀,最後停留在鼻尖和眼眶。


    紅了眼,酸了鼻。


    兩雙眸子就這樣很不湊巧地撞到了一起,兩個人都鬼使神差地沒有躲開,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最後是林默先挪開眼神,他偏過頭:“上樓。”


    黎可可跟在林默後麵,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公寓大門,進了密閉的電梯,之後到了玄關。


    黎可可一直半低著頭,換好鞋之後一如之前慢慢地走,忽地就撞著一方堅硬的東西。


    深知撞到了什麽,黎可可才慌張地想要往後退。腳還沒有動,整個人就被林默按在懷裏。


    林默一隻手圈著她的腰,一隻手按著她的後腦勺,就差把她整個人揉進身體裏。


    “黎可可,你不打算解釋解釋嗎?”


    “我……”黎可可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他唿吸時胸腔一起一伏,她都能細細地感受到。


    午夜夢迴,曾多少次她想進這個懷抱,又多少次抱空?在夢裏,她有好多話想對他說。


    比如:早在你喜歡我之前,我就看上你了。


    再比如:就算銀幣是反麵,我也會和你告白。


    再再比如:林默,我愛你。


    最後,凝聚在嘴邊,黎可可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正當林默要說什麽時,黎可可的手機就響了。


    與此同時,林家老宅。


    底下的兄弟送默默到老宅的時候,老宅外已經十分安靜,隻剩下幾盞路燈亮著。


    其中一個男人走在前按響門鈴。


    默默昂著小腦袋,一雙大眼睛看著身旁的幾位叔叔,他們很高大很魁梧,看起來有些兇,但對他的語氣和態度極溫柔。


    不過,就算他們這麽好,比起林默來說還是差了點。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叔叔,這是林叔叔的家嗎?”默默問。


    一個男人摸了摸默默的腦袋,這個呆萌版的小孩子著實可愛,看得他們這群大老爺們心都軟了。


    “是呀,這是林叔叔家,林叔叔的爸爸媽媽在裏麵。”


    “哦~”默默點了點頭,大眼珠子賊溜溜地轉了一圈。


    按了好幾下門鈴,終於有人來開了門。伴隨著傭人開門的動作,一個女人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小蓮,這麽晚了是誰啊?”唐糖站在樓梯上,身上披著一件毛毯子。


    小蓮也睡得糊裏糊塗,眼睛都還睜不太開,一打開門便見著一群粗壯的男人,嚇得三魂丟了氣魄。


    “夫,夫夫夫人……”


    聽著小蓮驚慌失措的聲音,唐糖立馬警覺起來,一麵下樓一麵喊著:“快,報警。”


    默默:“……”


    正當那些粗漢要解釋的時候,一道軟萌的聲音迴蕩在別墅裏。


    “奶奶~”


    粗漢們+小蓮:“……”


    就連站在二樓,匆忙趕來的林好都愣住了。


    一個小小肉肉的身影,邁著小小的步子從門外走進來,從小蓮的手臂下鑽了進去便朝著唐糖走去。


    “奶奶好,爺爺好。”默默眼尖地看到了二樓樓梯口的林默。


    其中一個男人解釋道:“夫人,我們是受默少爺的吩咐,送……呃,小少爺迴來的。人已經平安送達,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男人還自動帶上了門。


    小蓮:“……”


    唐糖俯視看著樓下那個糯糯軟軟的小人兒,一時間看入了眼。這和林默那兔崽子小時候簡直沒差啊,要說有差別……那就是樓下這個孩子長得更加俊。


    林好走了下來,走到唐糖身旁摟起她的腰,兩人對視一眼便走下樓。


    看著林好和唐糖往下走著,默默立馬朝前迎,在他們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便一把撲進唐糖懷裏。


    “奶奶~”


    從天而降的孫子?


    不過,這個小孩兒真的好可愛,整個都軟軟的,抱起來真舒服。


    默默昂起頭:“我叫默默,林默的默。我今年五歲了,我媽媽叫黎可可,爸爸……呃百分之九十應該是林默。”


    唐糖+林好:“……”


    驚訝之餘,二人聽到黎可可三個字,神經猛地抽動了一下。


    默默倒是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拉著唐糖的手朝著客廳走。


    走到沙發旁,他把自己的小書包放在茶幾上。


    “奶奶坐,爺爺坐。”


    而後,自己拉著單人沙發的兩個角,爬上沙發,穩穩地坐著。


    坐得端端正正,對麵一對兩夫婦,客廳十來個傭人權當展覽品一樣盯著他看。


    被人看了將近十分鍾,默默無奈地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隨後奶氣地說道:“爺爺,您能把手機借我一下嗎?我想給爸爸媽媽打一個電話。”


    林好愣了幾拍。“可,可以。”


    他看了眼傭人,小蓮便拿來座機交給默默。


    “謝謝姐姐。”默默笑著感謝。


    小蓮頓時泛起了濃濃的母愛,這個孩子笑起來真的好好看,那肉嘟嘟的小臉,真想伸手掐一掐。


    默默拿起座機,很靈活地撥出了黎可可的電話。


    因為他和黎可可是從國外跑迴來的,而且黎可可在路家的這些年,一直被人為地禁足,屬於她個人的物品幾乎沒有,錢財也很少。


    迴國後,黎可可為了省錢,也為了方便溝通,所以就買了一部兩百塊的老年機……


    那通話聲音,就算不開免提,整個房間的人都能聽到……


    電話撥出五秒鍾就被接通了,默默開了免提,把座機放在自己盤起來的兩隻小肉腿上。


    “媽媽,我現在在爺爺奶奶家,你在哪呢?”


    講這句話的時候,默默內心都很無奈,明明知道媽媽一定會被林默帶迴去,他現在還明知故問。


    他最不喜歡問一些浪費時間的東西,可是吧……當一個稱職的兒子也不簡單啊,不助攻一下,林默那個笨蛋怎麽會醒悟嘛。


    電話另一頭的黎可可僵住了身子,她有點後悔買老年機了,聲音太大,好像整個公寓裏都是默默傳來的通話聲音。


    黎可可握著手機,偏偏林默不放手,她隻能被他抱在懷裏。


    “媽媽,媽媽在……在林叔叔這裏……”


    “哦~媽媽你那邊沒有人吧?是一個人嗎?我有話要和你說,如果林叔叔在,我就不說了。”


    黎可可抬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林默,他更加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了。


    “沒,沒有。你林叔叔他,他去洗澡了……嘶……”


    林默環在她腰上的手,輕輕地掐了把她腰間的細肉。


    耳尖的默默當然沒錯過黎可可這低微的聲音,他撅了噘嘴,當做沒聽見。


    默默左右挪了挪小屁股,開始表演起來。


    “媽媽,我覺得爺爺奶奶人特別好,我不想迴紐約。你說咱們和路叔叔玩捉迷藏,媽媽你能和路叔叔商量一下,咱們不玩了,讓他迴去,咱們留下來好嗎?”


    沒等黎可可說話,默默繼續表演:“媽媽,路叔叔又不是我爸爸,咱們為什麽要一直住在他們家?而且,路叔叔對你又不好,成天派人把你關在後院裏,還不準我去看。”


    “媽媽,林叔叔是我爸爸對不對?我早就猜到了。”


    “默默……”黎可可的聲音從座機裏飄了出來。


    默默繼續打斷她的話:“媽媽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整宿叫”林默“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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