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可覺得自己腰身上那隻手越來越緊,而她整個人和他貼合得密不透風。


    “媽媽再見,媽媽早點睡。”


    默默說完,立馬掛斷了電話。


    而後,舒了一口氣,從單人沙發上跳了下來。


    唐糖見著他往下跳,整個人不自覺地站起了身,身子前傾要去扶他。


    “奶奶沒關係,我不會受傷的。”默默跳下來,把座機放在麵前的茶幾上。然後拉開自己小書包的拉鏈,從裏麵拿出幾張紙。


    他拿著那幾張紙走去唐糖的林好跟前,雙手呈給他們。


    “這是我兩天前在媽媽包裏看到的,我就……我就把它偷放在我的小書包裏。”


    林好和唐糖接了過來,a4紙上寫著大寫加粗的“親子鑒定”,而最後一欄顯示血緣相似程度達百分之九十九,確鑿是“父子關係”。


    默默伸出雙手,一隻手放進唐糖手裏,一隻手放進林好的手裏。


    “爺爺奶奶~”


    ……


    與此同時,公寓裏。


    全程通話裏,黎可可幾乎沒怎麽說話,其餘的都是她這兒子在說。就連最後的掛電話,也是她這兒子掛的,掛的速度相當之快。


    她的情緒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忐忑得不行。


    拿著老年機,沒緩過神的黎可可愣在原地。要不是林默摟著她,想必她此刻會直接恍神跌在地上。


    林默也久久沒從那通電話迴過神,腦子裏全部都是默默奶聲奶氣的語調,還有他在車子裏和他說:你沒機會了,因為我媽媽隻愛我爸爸。


    他爸爸……是他嗎?


    剛剛默默好像說,他爸爸是他,是林默呀。


    他就是林默呀……


    林默低下頭,幹涸的喉嚨久久發不出聲音,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眼皮子底下的女人。


    他拉著她的一隻胳膊,把她從懷裏扯出來,腰間的手往上一提,把黎可可提起來幾分。


    低頭,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一個纏綿悱惻的吻,帶著掠奪,占有,霸道,還有濃烈的思念。


    黎可可的手機在不知不覺中掉落,情不自禁地伸手環住了林默的脖子。動情至深,她的眼角緩緩流下幾顆淚珠。


    她的衣衫慢慢褪去,他抱著她去了臥室……


    被放置在大床中央,軟綿的被子下陷幾分,男人清晰的臉龐在她眼眸中一步步更加放大,直至她淹沒在男人的溫柔裏。


    她一直記得,那天,那晚,那片星河,還有她最愛的那個男生。


    那是夏日的一個夜晚,晚風徐徐,吹在人身上特別涼快。


    那是她二十二歲生日。


    林默為她慶生,那是他陪她過的第四個生日,那晚的生日宴會格外隆重,那晚的他格外帥氣,尤其是他單膝跪在她麵前,舉著那枚戒指說:“可可,做我的女人吧。”


    以前一直覺得他很油膩,說出來的話總是有一股花花公子的腔調,和他大哥三哥霸道的語調比起來,他著實有些遜。


    但那句話,是她有生以來聽過最好聽,最霸氣的。


    所以,鬼使神差的,她那晚留下來了,表麵上說陪他看星星。


    她還記得,那晚大家散後,他把她放在大床中央,問她:“準備好了嗎?”


    那時的她,大腦一片空白,望著他癡癡地迴應:“準備好了。”


    他們都是第一次,動作十分的生疏,兩個人都有些羞澀……她還能很清楚地記起,那晚他抱她去洗澡的時候,兩個人麵對麵地坐在浴缸裏,他的臉有多紅……


    她還記得,清晨他兩一起醒來的時候,他忽地伸手攬住她的腰,腦袋埋在她的心口上,傻傻地說:“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負責。”


    這個大男孩,是她的青春啊。


    “林默……”黎可可閉著眼睛,眉心蹙起,雙手和林默十指相扣。


    許是兩人都忍得久,突然爆發,兩個人都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她咬著嘴唇,由於林默突然發狠,薄薄的唇瓣受不起她堅硬牙齒的撕咬,滲出了血。


    林默抬頭便吻了上去。


    碰到她的那一刹那,黎可可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原本裝滿情動與滿足的腦子裏,突然湧進一片白色的光,照得她眼睛睜不開。


    如果可以,她希望有生之年再也不會看到,這隻有她一個人才能看到的光。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的父母就在半個月後死在工地裏。年僅九歲的她,被送去了福利院。


    第二次看到的時候,她最好的朋友從福利院的天台掉落,變成了植物人。


    後來,她看到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慢慢地,她知道了一件事。隻要與她親密的人觸碰到她的血,她就能感知到這個人日後發生的一件事。


    每一件,都是壞事。


    有一次舅媽來福利院看她,把她接迴家,並送進了浙市的國中,她太開心了,以至於在路上摔了一跤,磕破了膝蓋。


    舅媽幫她上藥的時候,她看到了……日後某一天,舅舅在工地裏打工被下落的水泥砸死了,舅媽找工地老板理論,沒有結果,從工地頂樓跳了下來。


    看到那一幕後,黎可可害怕極了。


    而後的半年,她都以住在學校為由,躲著舅舅舅媽。因為她不知道這件事如何啟齒,就算說了,別人也不信。


    而更讓她難過的就是,她明知道那件事在不久的將來會發生,可她卻沒有辦法阻止。


    不過後來,她看到的那一幕沒有發生。那半年裏工地完工,高樓建好了,舅舅轉行去建材業做零售工,舅媽也活得好好的。


    後來啊,又有第十二次,十三次……都發生在與她親密的人身上,而她選擇與那次一樣,躲開他們,或直接與他們斷了關係。


    漸漸的,她明白了,隻要那些人不接近她,他們就能安然無恙。


    也許她是被上天詛咒過的人吧。


    最後一次看到未來,就是在林默身上,他和她第一次水乳交融的夜晚。


    她看到,林默開著車,在某一段高速路上發生了嚴重的車禍,車子直接從護欄上衝了下去,淹沒在底下的江河裏。


    打撈了三天,才把他的屍體撈上來。


    ……


    光暈慢慢散開,她站在一個製高點俯身往下看,看到的是產房,而產房外站著好多好多人。


    最後,一個護士抱著一個嬰兒從產房裏出來。而後,一個男人緊拉著一個婦人的手。隨著病床從產房裏出來。


    那個男人正是林默,而躺在床上的……是她。


    她看著自己笑著對林默說:“別哭,我還能陪你三個月呢。”


    原來,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


    六年前,她逃了,她想林默好好地活著。


    現在……


    黎可可抱緊了林默,指尖深深地紮進他的後背。


    不走了,這一次,不走了。


    她偏頭吻了一下林默的耳廓,呢喃道:“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林默,我愛你。”


    ……


    韓初初醒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亮得不行。她動了動自己的小屁股,把兩隻細胳膊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醒了呀?”


    沒等韓初初睜開眼,某人便直接蹦上床,隔著被子壓在她身上,雙臂把她收緊,令韓初初像個粽子一樣裹在被子裏。


    這廝心裏沒點數嗎?他很重的,直接壓在她身上,也不怕把她壓壞了。


    “沒醒,我再接著睡會兒。”韓初初一動不能動,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好。那我陪你一塊兒睡。”蘇年華直接掀開被子躺了下去,行動中帶著歡悅,像小孩子看到糖果似的。


    韓初初沒穿衣服,他鑽進被子後一秒就直接把韓初初摟進了自己懷裏,隔著自己身上那薄薄的睡衣,蘇年華都能感覺到韓初初柔嫩的肌膚。


    他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在韓初初身上遊走。


    天知道他接了林默那個電話之後,走到床邊卻沒有上床的勇氣。那被子裏躺著的可是一個光禿禿的韓初初呀,他一碰豈不是讓自己難受?


    到時候他難受地忍著,而她安穩地睡著。


    索性,蘇年華沒上床,而是去浴室洗了個澡,便一直坐在臥室的沙發上。


    睡也睡不著,床上躺著一塊兒甜甜的蛋糕……卻又不能吃。


    她睡成那樣,怎麽吃嘛!


    於是,他就坐在沙發上等。等著等著,他也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看了一眼牆上的鍾,早上六點。


    他又等了一會兒,早上七點,韓初初還沒醒。


    然後,他下樓去吃了早餐,在樓下看了一會兒報刊,上樓的時候已經八點半,韓初初還沒醒。


    再然後,他在臥室裏對著電腦處理文件,早上十點四十五,韓初初依舊沒醒。


    蘇年華:“……”


    最後,快十一點半的時候,他終於看到床上的那坨東西開始動了……


    求他心裏的陰影麵積!


    韓初初一把抓住蘇年華不安分的手,甩到他身上。


    “我才醒……”她諾諾地賣乖。


    蘇年華鑽進被子,整張臉埋在韓初初心口上,還上下蹭了蹭。“昨天晚上才做了一次。”


    韓初初:“……”


    “不要,我現在很餓,要下樓吃飯。”韓初初一隻手推拒在他胸膛,試圖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


    奈何他手太快了,她還沒開始推,蘇年華便把她一雙手都抓在自己手掌心裏。


    “我比早餐好吃呀。”蘇年華抬起頭,一雙哀求的眸子望著韓初初。


    韓初初:“……”這廝怎麽變這樣了?


    一個半小時後,韓初初仰麵躺在床上,一雙眼睛充滿著水汽,一看就知道又哭了。


    韓初初鬱悶地看著身上的男人,他揚著脖子,一副饜足後精神飽滿的狀態。


    韓初初:“……”


    韓初初瞪著眼睛抱怨:“你自己說的不會弄疼我,我才答應你做的。”


    男人低下頭,一雙獸眸看著她,完全沒了之前那副可憐兮兮哀求的模樣。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裝出來的可憐。


    “我沒弄疼你呀。”蘇年華很無辜地說道。


    “有,就是弄疼了,疼得我哭了。”


    “嗬嗬”蘇年華看著她,細細地笑了幾聲。一隻手摸著韓初初紅紅的小臉,玩味兒地說道:“哭不一定是因為疼哦。”


    頓了三五秒,韓初初猛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小臉紅得能滴出血,立馬甩開他的手鑽進了被窩。


    韓初初像隻兔子一樣遁進了被窩裏,雙手捂著臉,身體蜷縮得像一隻蝦。


    額間吹過一絲微弱的風,指縫裏投射進一些光亮,整個人就被一隻大手撈進了懷裏,順勢一把被他壓在身下。


    “這麽乖巧,自己鑽進來呀?”


    有些沙啞的聲音,性感又勾人。加上他奇怪的語調,一句話說得讓人脖子都紅了。


    韓初初猛地推開他,掀開被子拿起床頭的長袍披在身上,直奔浴室而去。


    小跑了幾步,她突然停了下來。


    慢慢地轉過身,狹長的目光掃了一眼床的周圍,最後停在蘇年華的臉上。


    “你做措施了嗎?”


    地上好幹淨,一個杜蕾斯的影子都沒見著。


    蘇年華靠在床頭,嘴角旁的笑僵硬幾分。依舊以一貫淡定的模樣說道:“做了。”


    瞧著蘇年華一本正經的樣子,韓初初狐疑地晃了晃腦袋。


    “怕你看到它們害羞,所以我提前收拾好了。要不然,下次我不收拾,你來……”


    韓初初瞪了蘇年華一眼,羞得垂下了自己的小腦袋,半咬著嘴唇:“我,我相信你就是了。”


    看著女孩兒匆忙跑去浴室的背影,蘇年華慢慢從床上起來,拉開床頭的櫃子。


    裏頭一抽屜靜躺著的杜蕾斯安然無恙,和買來時的樣子一般無二。


    他勾了勾嘴角,側身看向浴室的方向。


    女孩兒姣好的身影倒映在磨砂玻璃上,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愈發讓蘇年華看得喉嚨幹燥。


    他抬起手,甩上櫃子的門,披上絲綢長袍便出了臥室。


    ……


    公寓裏。


    將近中午的時辰,臥室的窗簾依舊緊閉,隻有一些頑強的光亮從窗簾的細縫裏溜出來。


    床上的兩個人,如同新生的嬰兒一樣,緊緊地擁抱著對方。


    明知道兩個人都是醒著的,可偏偏良久都沒人說話,臥室安靜如水。


    躺了很久,黎可可半邊身子都僵了。因為林默抱得緊,她也不敢動,索性就一直以這個姿勢側躺。


    黎可可慢慢抬起頭,望向腦袋上方的男人。抬頭的動作雖然不大,速度也緩慢,但她的頭發還是在他胸膛上滑過。


    男人閉著的雙眼逐漸睜開,在黎可可看他的時候剛好也把她印入了眼簾。


    那一瞬間,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隻覺得有一股莫名的酸澀從心底蔓延開來。


    “林默,對不起。”她的聲音喑啞,幹涸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帶著幾絲哭腔。


    “林默,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


    “林默,你……”


    對上男人那雙沒什麽光澤的眸子,黎可可的心突然像是被什麽抓著一樣,有些疼。而到嘴邊的那句“你還願意要我嗎?”沒了勇氣再說出口。


    她這個問題在很多人看來就是無理取鬧,就是自私的。


    麵對一個六年前拋棄他的女人。


    那個女人前一天晚上接受他的求婚,和他發生了關係,第二天就提分手,第三天毫無預告收拾一切出國……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原諒這樣自私的女人吧。


    就算他當年很愛她,這麽多年,那顆熱忱的心也該涼了,被她涼透了。


    可是……


    誰又能知道,她心裏有多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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