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合約?”蘇皖愣了一下,接過來。


    顯然沒想到今天還會橫插出這一份根本沒聽過的文件,蘇皖接過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幾分疑慮,可是拿在手裏多看了兩眼,頓時神色就變得蒼白下來,好看的眉眼都糾結到一起去,似乎分外薄涼。


    “這是什麽時候簽的?我為什麽不知道?”


    蘇皖捏著那份文件,上上下下的看過去,一直看到文件的最後,有一份熟悉的簽字——像是一口氣梗在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叫人難受得很。


    “怎麽可能?”蘇皖的神色比剛剛更加猙獰。


    剛剛和溫如故對上眼神,甚至讓自己受傷也要給她添堵,在眾人麵前擺出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的時候,那個時候蘇皖就覺得自己已經落魄到一定境界了,看到沈彥銘寵愛溫如故,蘇皖雖然覺得心裏發痛,但是她還是有自己的根骨和脊梁的!


    哪怕她知道,沈彥銘寵愛溫如故,但是心底裏也足夠的底氣,因為她知道,她是蘇皖,她是蘇家大小姐,哪怕沈彥銘不喜歡她,沈老爺子不喜歡她,她還是要嫁到蘇家的,就憑她是蘇家大小姐的底氣!


    可是,可是這份文件——


    “我父親不可能簽署這個合約,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蘇皖神情似乎很痛苦,尖銳的手指似乎將文件都要劃破了,從溫如故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蘇皖眼底裏死灰一樣的絕望。


    那份文件是什麽?


    溫如故坐在椅子上,心裏多少有些好奇,目光掃了一眼沈彥銘,卻看到對方神態淡漠,安靜的站在那裏,眉眼一片寧靜,哪怕是被蘇皖那樣詭譎的視線籠罩住,沈彥銘都沒有任何躲避的動作,神色平靜的正麵迎著蘇皖的臉。


    “那你應該迴去問問你的父親。”


    沈彥銘一字一頓。


    “不可能!我父親不會這麽做的,和沈氏聯姻,是我們蘇家所有的想法,就連我爺爺讚成,我父親怎麽可能——”


    蘇皖有些失控,從沙發上站起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真的就是感情用事嗎?你不知道沈氏現在遭遇多大的危機嗎?現在多少記者都在等著沈家出笑話,多少人都在看著,而且,而且——”


    “而且顧青岩虎視眈眈?”


    沈彥銘接過她的話頭。


    蘇皖臉色僵硬了一下,似乎有些話想說,卻又沒說出口,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到最後,隻是將目光落到溫如故的身上。


    “你這麽做,是不是都為了她?”


    蘇皖聲線發顫。


    沈彥銘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承認也沒否認,一般來講,沈彥銘這個態度,就表明這件事情八/九不離十了。


    蘇皖渾身一僵,沒由來的冷笑了一聲:“你難道真的心甘情願嗎?為了一個沒身份的女人,連她的孩子都已經六歲了,你難道真的想做一個後爹?”


    沈彥銘的目光沉了一些。


    蘇皖被他看得脊背生寒,卻還是神色猙獰:“我不同意,沈彥銘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能改變我的婚事!”


    沈彥銘淡淡的收迴目光:“沈氏給了蘇氏百分之八的股份。”


    蘇皖俏臉一白,剛剛還篤定的神色,在此刻變得有些僵硬,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沈氏百分之八的股份!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父親竟然同意了!


    現在她父親和她叔叔分成兩派,在蘇家爭鬥的厲害,蘇家老爺子就一直在旁觀,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是任誰都知道,蘇老爺子是準備看著兩派鬥爭,看他們鬥爭的結果,贏的那個人,就有可能成為蘇家的繼承人。


    而輸的那個人,不說成王敗寇,也差不多了,沒有蘇家的龐大根基,再被勝者無情打壓,恐怕在a市都呆不下去了。


    蘇皖不怪父親在這時這麽激進,但是她不能允許自己的婚事就這麽破壞掉!


    “如果還有什麽疑問的話,你應該去問問你的父親。”


    頓了頓,沈彥銘補充:“解除訂婚的公告,會在今天晚上八點發布。”


    意思就是,今天晚上八點之前,蘇家最好已經做好了準備,女方先宣布解除婚禮,總比男方單方麵宣布的好。


    “我不信,不可能!”


    蘇皖被這個消息震得滿腦子都“嗡嗡”的響,拿著那份文件,低吼了一聲什麽,轉身就衝出了辦公室。


    她要迴家,要問問父親,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蘇皖走得太決絕了,以至於溫如故呆愣著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一直等到沈彥銘從前麵迴過頭看她,她才如夢初醒。


    “你什麽時候,提的解除婚約的事情?”溫如故咬唇,覺得心裏有一股熱浪在翻滾,翻江倒海,讓她受不了。


    “從你迴來那天開始。”


    沈彥銘迴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平淡,波讕不驚:“蘇家的人獅子大開口,所以難免費時了一些。”


    這情話說的太婉轉也太霸道,溫如故一時受不了,臉都漲紅了:“那你不是,虧了很多麽?”


    “我會虧?”沈彥銘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給蘇家的東西,好是好,就看他有沒有這個福氣把握了。”


    聽見沈彥銘這麽說,溫如故幾乎立刻聯想到,估計那點股份也不是很好拿的。


    “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眼看著沈彥銘的目光太熾熱台滾燙,溫如故覺得有些受不住了,整個人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匆匆起身。


    沈彥銘倒是沒動作,反而用那種戲謔的眼神一路送著溫如故出去。


    一直到門關上,好像身後那種熾熱滾燙的目光才跟著消散,溫如故覺得好受些了,可是一出門,就被眾人的目光所圍繞。


    得,跑了一個沈彥銘,又被一群人圍上了,那種眼神像是抓了小三一樣尖銳。


    溫如故微微受不了,硬著頭皮走迴待客區,就看到李鹿苑手裏捧著一杯咖啡,姿態優雅,眼神淩厲。


    “鹿苑?”


    溫如故驚了一下,李鹿苑的眼神有點不對,不過遲疑了一下,她還是坐下了——李鹿苑雖然脾氣古怪,但是也是有跡可循,隻要和蕭爵沒關係,那應該就沒什麽事兒——


    “酥油餅在哪兒賣?”


    李鹿苑抬頭看她,一隻手端著手裏的咖啡,輕輕的抿了一口。


    “酥油餅?”


    溫如故遲疑:“我都是在我家樓下的店裏買的。”


    “那烤鴨呢?”


    李鹿苑放下咖啡杯。


    “在我家隔壁的一間超市。”


    溫如故有點惴惴不安。


    “看在蘇皖剛才落荒而逃的麵子上,這應該是最後一次。”


    李鹿苑放下手裏的咖啡杯,轉頭看她:“我看蘇皖不爽很久了。”


    溫如故沒明白她的話,就聽見李鹿苑笑:“如果以後再讓我發現這種事,我就把這杯咖啡潑在你頭上。”


    說完,李鹿苑轉身就走了,她分明還是笑著的,可是語句裏的猙獰冷漠卻看的人心底發寒。


    溫如故僵硬了片刻,才看向自己的桌子上的手機,上麵有一條短信。


    “帶烤鴨和酥油餅迴來。”


    上麵的發信人是,蕭爵。


    蕭爵啊——


    溫如故呆呆地看著那個手機,想起了一個詞:自尋死路。


    猶豫了一下,溫如故還是沒有把電話打過去,她其實可以告訴蕭爵,李鹿苑已經在殺過去的路上了,但是溫如故沒有。


    剛剛李鹿苑坐在那裏,等她迴來和她講這些話,就已經是表明態度了,如果她通知了蕭爵,那就代表要徹底跟李鹿苑翻臉,而且,李鹿苑隻要知道蕭爵在a市,那麽,不管蕭爵在哪裏,溫如故都覺得,李鹿苑能找到她。


    一個瘋狂的女人,不能和常人相比。


    正在她思考的時候,身後突然貼過來個人:“在想什麽?”


    沈彥銘聲線很輕,落到耳朵裏,像是一陣風,吹得人耳根發癢。


    溫如故打了一個哆嗦,猛地抬頭,正對上沈彥銘一雙含笑的眼。


    “沒什麽,我剛才——”


    溫如故蹙眉,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你沒關係嗎?”


    “什麽沒關係?”


    沈彥銘隨意坐在她旁邊。


    溫如故咬牙:“我是問你,不去工作沒關係嗎?不是說顧氏——”


    一提到顧氏,溫如故就想到顧青岩,一想到顧青岩,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到洛安安——想到洛安安,就沒有什麽好心思了。


    “顧氏鬧不出來什麽,區區十幾單單子,也碰不了沈氏的根基。”


    溫如故蹙眉,壓低了聲音問到:“為什麽啊?”


    “什麽為什麽?”沈彥銘故作聽不懂。


    “顧青岩為什麽對沈氏動手啊?”


    溫如故掐了他一下,蹙眉:“不是剛訂完婚麽?”


    “訂婚,還沒結婚呢。”


    沈彥銘冷笑:“洛安安現在還在顧家呢,一直沒聯係上。”


    “啊?”溫如故驚了一下:“那,這算是什麽啊?顧家和沈家撕破臉,洛安安哪怕是訂了婚也得迴來啊,否則顧家怎麽會給洛安安好臉色?”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沈彥銘隨意鬆了一下領帶:“出去了,就迴不來了。”


    溫如故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她以前認識的沈彥銘可不是這樣的,但凡洛安安吃了什麽虧,沈彥銘都比洛安安更著急更在意,甚至哪怕是洛安安的錯,沈彥銘都是百般寵愛千般溺愛,寧可委屈所有人,也不會委屈洛安安。


    溫如故心裏有些疑慮,想起來之前沈彥銘對待洛安安的態度,心裏就跟著發堵,忍不住蹙眉問道:“你以前不是最寵著她麽?怎麽現在就換了一張臉了?”


    沈彥銘陷在待客區沙發的姿勢僵硬了一些,繼而輕笑:“她做錯那麽多事,總要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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