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離開台灣島,便一直向東航行。

    沿途經過些大大小小的島嶼,喬橋憑著一張地圖,加上一些確定方位的知識,確認這些島嶼的名稱,然後一一將見聞記下。

    二十餘天後,遙遠的前方終於出現了地平線。喬橋站在船樓上看到,那地平線左右都無邊際。那裏,定然不是島嶼,而是寬廣的大陸!

    喬橋長舒了一口氣,慶幸一路無事,終於不負義姊所托,保得烏恆平安。同時,心中又湧起一種激動,終於看到傳說中的母(穆)大陸——太平國了!

    兩個時辰後,艦隊進入一個大港口。喬橋放眼望去,隻見船隻密密麻麻,海麵上白帆點點,船桅如林。碼頭上人來人往,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岸邊矮的是木屋,高大的是石頭建築,一排排一行行,鱗次櫛比,一眼望不到邊際。好一座繁華的城市!喬橋想,看來這太平國文明程度之高,還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喬橋後來才知道,眼前的這座港口城市名為西港城,是太平國中僅次於京城的第二大城市,也是西木王的封地,烏恆的老巢。在太平國的東南北三麵,還有三大港口,分別名為東港城、南港城和北港城,也都是人口過十萬的大都市。

    艦隊在一個大型碼頭停靠後,喬橋被烏恆召到旗艦上議事。

    喬橋進到烏恆的坐艙,見軍中幾位將領,烏恆的幾位親兵隊長和貼身衛士都到了。他心中有些疑惑,不知烏恆召他來是何目的,因為這樣正式的議事,他還是第一次參與。一兩個月來,烏恆軍中之事從不讓喬橋知曉。

    人都到齊了,烏恆站起身來,道:“各位,賴天護佑,我等已平安迴國。然此去京城,還有三日行程,沿途狀況難以預料,各位仍需小心在意,不可有半點疏忽。水軍一個時辰後各迴本營,步軍、騎軍與衛隊明日一早隨我起程赴京。水軍統領聽令!”

    水軍統領站起身來,大聲道:“末將在!”

    烏恆道:“你聽著,自今日午時始,水軍各隊準假半日,迴家與親眷團聚,然明日寅時前必要迴營。明日寅時起,你要嚴加約束部眾,如常巡視操練,不可有半分差弛!”

    “遵命!”水軍統領抱拳行禮,坐下。

    烏恆又道:“步、騎軍統領聽令!”

    “末將在!”步軍與騎軍統領同時站了起來。

    “自今日午時始,步、騎軍各隊準假半日,入城購物消遣,家在西港的迴家與親眷團聚,然子時前必要迴船。還要重申戒律,蠻橫鬥毆者斬,擄掠搶劫者斬,強買強賣者斬,奸淫婦女者斬!”

    “遵命!”步、騎軍統領領命坐下。

    看著烏恆下達命令,喬橋想,烏恆這人確實不簡單。單就他治軍嚴肅來看,此人在朝中勢力也決非幸運得來。

    喬橋正想著,隻見一值哨兵來到艙門口,向烏恆稟報:“稟元帥,烏管家自京城趕來,有急事要見元帥。”

    烏恆愕了一愕,隨即恢複平靜,道:“請他進來。”

    值哨兵轉身去後片時,一個人急急地闖進艙來。喬橋拿眼去看,隻見他一身黑色短衣,背上全汗濕了,臉上盡是風塵之色,想來是連續長途奔跑所致;年紀約五十餘歲,臉上黑瘦,但雙目精光湛然,並無太多疲倦之色。喬橋想,這人定有一身上乘武功。

    那人跑到烏恆麵前行了禮,道:“王爺請借一步說話,小人有要事相告。”

    烏恆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對眾人道:“諸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說著站起身來,領著管家進到裏間去了。

    進得裏間,烏恆又領管家沿一樓梯下去,來到一間密室,然後將門關好。

    門一關上,那管家便在烏恆麵前跪下,叫道:“王爺,大事不好。請王爺速速迴京,搭救小王爺!”

    烏恆心中一驚,但麵上不露聲色,沉聲道:“慌甚麽!你且起身,與我揀緊要的說來。”

    管家起來,躬身道:“四日之前,小王爺與木小王爺不知因何事衝突,木小王爺便帶兵將小王爺抓去,投入監牢。我四處托人打點周旋,卻一點消息也探不出。我又買通宮內值事太監,進宮麵見聖上……”

    這時,烏恆插話道:“你見到聖上了麽?聖上態度如何?有何話說?”

    管家道:“我費盡周折,見到了聖上。聖上聽說此事,沉默良久,提筆寫下一道密旨,交與我收好,並說王爺這幾日便可迴國,叫我速速趕來,將密旨交與王爺。”說著,管家解開上衣,將衣襟的襯裏撕開,掏出一小卷黃絹來,躬身遞給了烏恆。

    烏恆接過,展開一看,見上麵隻寫了一行字:接旨後二日內率部進京。

    看了密旨,烏恆在密室內來迴踱起步來。他心中擔心兒子的安危,但這不是主要的。最為重要的是,他從皇帝的密旨上短短的一句話裏,嗅出了一種味道,京城裏的異常味道!皇帝雖荒淫,卻並不糊塗。皇帝心中明白,他烏恆一離京,木洋父子就有可能生事。所以當初皇帝叫他率軍西征時,也同時叫木洋率軍東征。但是,皇帝沒考慮到,他的兒子決不是木洋兒子木騰的對手,兩老雖同時離京,朝中還是可能生變。自己兒子無能,他又無法說得出口,無法去提醒皇帝。現在看來,那木騰是要在京中有所動作了。好在他離京之時,已暗中有些安排,事情還不至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麻煩的是,自己此次趕巧提前迴朝,多半是因為喬橋的事,未曾帶得許多部眾。能夠在兩日之內趕迴京城的,隻有自己的衛隊與不足千人的隨行騎軍,總數還不足千五百人。京城基本是禦林軍的天下,這點力量也不知能起到什麽作用。然而,事已至此,也隻有先趕迴京城,相機行事了。

    良久,烏恆對管家道:“把守京城西門的禦林軍統領,可還是齊泰麽?”

    管家躬身答道:“據小人所知,還是齊泰將軍。”

    烏恆點頭道:“如此甚好。我即刻修一通書劄,你今日即單騎快馬返京,將書劄密交齊泰。”說著,便去書案邊坐下,展開黃絹,提筆寫了起來。

    管家心中有些疑惑,那齊泰是禦林軍一部的統領,按理說是東襄王的人,何以王爺在如此關鍵時刻找他辦事?但烏恆不說,他也不問,甚至也懶得去想,這是他長年做奴才的習慣。反正,主子行事總有主子的道理,做奴才的不必也不能過問。

    片時,烏恆將書劄寫完,用一個小布袋裝起,又用蠟封好,遞給管家,道:“你在此用過午餐,歇息兩個時辰。我與你選兩匹好馬,而後起程。”

    管家接過書劄,依舊在衣襟襯裏中藏好,道:“情勢緊迫,歇息就不必了。煩王爺快些將馬選好,小人用過午餐便即起程。”

    烏恆聽了,心中微微有些感動。這管家名叫烏裏,是他長年培養的心腹死士,又是同宗,對烏家一向忠心耿耿。現在烏家有事,他自然是拚死效力。但烏恆想,自京城到此地,三日路程兩日趕到,自然是馬不停蹄。現又要立馬返迴,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了。於是便道:“還是歇息兩個時辰,養養精神再走。事情還未急到要趕這兩個時辰。”

    烏裏道:“也好。小人謝過王爺!”

    烏恆向著艙門輕輕拍了兩下手掌。

    一名武士應聲而來,輕輕推開艙門,躬身道:“王爺有何吩咐?”

    “你帶烏管家用膳,安排他歇息,並選兩匹上好戰馬,兩個時辰後交與烏管家。”

    武士答應著退走,管家也跟著退了出去。

    烏恆迴到樓上船艙,環視眾人,道:“害各位久等。事情有變,適才安排須有些變更。水軍統領聽令,自今日起,水軍各隊除如常操練巡查,還要嚴守各營各艦,不見本帥手令,任何人不得調動一兵一卒。如遇外人強力脅迫,則堅決反擊之!”

    水軍統領站起,大聲道:“末將遵命。元帥放心,我在,烏家水軍在!”

    烏恆滿意地點點頭,又道:“步軍、騎軍統領聽令!”

    步、騎軍統領站起,齊聲道:“末將在!”

    “步軍、騎軍各隊稍事歇息,兩個時辰後隨我起程赴京。騎軍與衛隊均一人二馬,隨我先行。步軍定要晝夜兼程,隨後趕到。”

    “遵命!”兩位統領坐下。在場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而且都在想,事情一定不小,不然決不會用得著一人二馬,晝夜兼程。但烏恆不說,大家都不敢問。

    烏恆揮了揮手,道:“各位將軍都退下準備去吧,喬將軍請稍留片刻。”

    眾人退出後,喬橋對烏恆道:“元帥將喬某召來,有何吩咐?”

    烏恆沉吟一下,道:“不瞞將軍說,近日京中或有大事發生。還要將軍不辭辛勞,即刻隨我起程。路途之上仍如前些日一樣,伴我左右。老夫對將軍多有仰仗呢。”

    聽了烏恆的話,喬橋心想,看樣子這烏恆離京日久,那太平國朝中有可能出了大的變故。不然,那管家不會那樣行色匆匆,烏恆也不會急著晝夜兼程地要趕迴京去。自己原本擔心卷入太平國權力鬥爭的漩渦,現在看來,這是很難避免的了。這烏恆是看中了自己厲害,想要籠絡利用自己了。麵對此種情形,自己又當如何處置呢?

    見喬橋沉吟不語,烏恆道:“將軍有何難處麽?”

    喬橋道:“保得元帥平安,是我應承的事,隨行元帥左右理所應當。隻是,到時隻怕喬某本領有限,難為元帥擔當大事。”

    烏恆道:“將軍不必過謙。你是乘車呢,還是乘馬?”

    喬橋想,這個時代的車,再高級也就是馬車,路也難有好路。馬不停蹄地趕路,乘車的話,不顛個七葷八素才怪。於是道:“我還是乘馬吧。隻是我及幾位隨從以往都未曾乘馬長途奔行,元帥可得選些好馬與我。”

    烏恆笑道:“這個自然。既如此,將軍早些迴去歇著,兩個時辰後即要起程了。”

    喬橋道:“歇息怕是不行了。我的五位隨從從未乘過馬,還得稍加習練方能上路。請元帥早些著人將馬匹送來。”

    烏恆點頭,道:“如此,就辛苦將軍了。”

    “不必客氣。”喬橋向烏恆一抱拳,告辭出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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