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卻說喬橋帶著可怡可人,到得離太平國軍營寨約200米遠處,停了下來。喬橋對著寨柵上了望的士兵高聲叫道:“那太平國軍士聽著,速報與爾等主將知曉,說太昊部族首領前來拜訪!”

    那些太平國士兵見是喬橋,起了一陣慌亂,七手八腳地將原本開著的柵門關上了。其中一名小校對喬橋叫道:“你且在原地候著,待我著人去通報我家元帥。你若再上前一步,休怪箭矢無情!”

    喬橋笑著大聲道:“休得羅嗦,速去通報。如若半個時辰內不見你家元帥到來,我便殺進營寨!”

    喬橋說完,果見柵上一名士兵飛也似地下去報信了。

    不到半個時辰,太平國軍營寨的柵門打開,上百名步騎簇擁著一名騎高頭大馬的將軍緩步走了出來。

    那將軍立於柵門之前,一群軍士護在他的前麵。他望見喬橋隻帶了兩個年輕姑娘,心中稍定,對著喬橋大聲道:“兀那蠻邦首領,可是你要見我麽?有何話說?”

    喬橋道:“我與你有要事商議。你我各前行百步,席地而坐,便好議事,如何?你若不允,我即刻取你性命,諒你也逃不出我掌心。你若允了,我絕不害你性命。”

    那太平國元帥見過喬橋殺他手下大將的情形,知喬橋絕非空口虛言,心中惴惴,道:“你說話可算數麽?”

    喬橋笑道:“我一言既出,絕不出爾反爾,你放心前行就是。隻是你當約束手下,如有異動,我手中利器可不認人!”

    一會兒,那元帥催動坐騎,帶著一群軍士緩緩向前行來。喬橋也帶著可人可怡向前走去。雙方各走百步,麵對麵時,喬橋笑道:“元帥請下馬坐了。”

    那元帥下馬,對喬橋道:“你先請坐。”

    喬橋淡然一笑,大剌剌地盤腿坐在地上。那元帥也小心在地上坐了。

    可人可怡站在喬橋左右兩側,手中緊握武器,雙眼緊盯著對方元帥身後的那些衛士。而太平國軍那些軍士們則劍拔弩張,緊盯著喬橋胸前的步槍。

    那元帥對喬橋道:“你有何要事,說來聽聽。”

    喬橋拍了拍胸前的槍,道:“你可知我日前連殺你七員大將,既非邪術,亦非神力,而是賴我手中利器。”

    那元帥將信將疑地看著喬橋胸前的槍,道:“那又如何?”

    喬橋道:“你若依我兩件事,我便隨你去太平國中,將此利器打造之術傳授,到時你太平國軍即可無敵於天下,元帥你便是國中大大的功臣。”

    那元帥雙眼閃了兩閃,道:“你那利器真有莫大威力麽?你莫要誆騙於我!”喬橋哈哈大笑,道:“元帥不信,可叫人於百五十步開外立一樹竿,上置一陶碗。我一擊之下,管教那陶碗粉身碎骨。”

    那元帥道:“就依你所言。你若一擊不中,那又如何?”

    喬橋笑道:“若不中,我棄了手中武器,任你處置。”

    那元帥雙掌一拍,道:“爽快!若你那利器果有神奇威力,萬事都有商量。”說著,吩咐手下去取樹竿與陶碗。

    不一會,樹竿立好,碗也放好。喬橋從可怡手中要過短槍,看了一眼那碗,並不起身,抬手就是一槍。“砰”地一聲,那碗應聲碎裂。

    可人可怡拍掌叫好。那些太平國士兵愣了一下,也轟天價喝起彩來。

    那元帥臉色陰晴變幻了半天,才沉吟道:“果然是好。你真願隨我迴返帝國,傳授這利器打造之術?你有何條件盡可提了出來,隻是先要講明了,若要我撤兵,卻是萬萬不能。我受太玄皇帝欽命西征,開疆拓土,定要將此地納入帝國版圖。若非如此,我無法迴複欽命。”

    喬橋笑道:“我不欲令你為難,隻須依得我兩件事,元帥即可放心向皇帝複命。其一,我隨你去,既非俘虜,亦非奴隸,貴軍將士不得有絲毫相犯。督造器械當有適當官職。我之隨員亦然。其二,明日一早,放我合族老少出城遠走,貴軍不得追殺。這兩件如元帥依得,明日此時,我便大開柵門迎元帥率軍入城。”

    那元帥思量片刻,便道:“好,便都依你。你若言而無信,明日此刻我便提兵再次攻城,到時隻怕憑你一人也難殺盡我數千將士!”

    喬橋道:“一言為定!隻是空口無憑啊。”

    那元帥對身邊一小校道:“拿筆硯絹帛來!”

    那小校答應一聲,飛跑迴營,取了筆硯絹帛,並拿了一塊平整的木板來。他將木板放在喬橋和元帥二人中間,將兩方絹帛在木板上鋪開,又把兩支毛筆分別遞給二人。

    喬橋看著手中的毛筆,想,我國古代的文房四寶,在此時的太平國已有了三寶。可惜這太平國後來莫名其妙地毀滅了,這筆墨硯後世究竟是中華自創,還是由太平國中的幸存者傳來?從語言、文字諸多方麵看來,這太平國文明還很可能是中華文明的源頭之一呢。(這純是作者臆想,讀者盡可一笑了之)

    那元帥對喬橋道:“你我就照你適才所言立下憑據,交與對方收執。”

    喬橋點頭答應。一會兒,兩人將寫好的憑據交到對方手上。二人拿了憑據一看,都是一愕。原來二人都不識得對方所寫文字。喬橋用的是他熟悉的簡化漢字,那元帥用的太平國篆不似篆隸不像隸的文字。然而,二人一愕之後,都沒說什麽,將憑據卷好收了起來。他們都怕對方看出自己不識得對方所寫文字。

    收了憑據,二人幾乎同時站起。喬橋拱手道:“明日此時,元帥放心提兵前來就是。”

    那元帥略一拱手,道:“一言為定。”說完便轉身上馬,帶著手下兵丁奔跑迴營去了。

    見太平國軍迴了營關了柵門,可怡急問喬橋道:“公子,你果真要去那太平國?除此別無他法麽?”

    喬橋道:“不如此,如何保得合族平安離去?試想,族人離去之時,若那太平國人縱兵追殺,將何以抵敵?”

    可怡無言以對。

    喬橋抬頭看看天,道:“天色已然不早,迴去吧。”

    【2】入夜,東西城柵上和平日一樣插滿了火把。喬橋還教人紮了一些草人,在城上豎成一排,黑暗之中遠望,活像許多人在守城一樣。

    全部族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到了聚會場。男人們背著獸皮口袋,裏麵裝著曬幹的魚肉,那是他們路上的食物,手裏拿著弓箭。女人們背上背著紮成捆的獸皮衣服,手中拿著石刀石斧。人們做好了一切遠行的準備,能帶走的都帶在身上了。其實,這個時代的人們,能帶走的東西除了衣食,便再也找不出什麽。

    喬橋來到眾人麵前,他的身後是可人等五位姑娘。本來,他要五位姑娘也隨了眾人一同遠走,可她們說什麽都不肯,定要陪著他,還以死要脅,他也隻得答應。好在五位姑娘都有一身功夫,尋常小事倒也不會吃虧,複雜環境中不致要他太過分心去照看她們。

    喬橋將一個獸皮袋子交給少昊,道:“少昊兄,此麥種十分緊要,小心帶好。現正是初夏時節,過得一月兩月,到了黃河之岸時即是初秋,那時便可在岸邊尋一平整之地將麥種種下。來年此時,即有糧可收了。”

    少昊道:“我理會得。公子還有何交代?”

    喬橋道:“務要照顧好老者與弱小,上崖時千萬小心!”說完,喬橋拿出兩根粗麻繩,一根遞給少昊,一根給了另一身體強壯的主事頭領。然後,他要少昊將繩子綁在他自己與伏羲的腰間,要那頭領將繩子綁在他與女媧的腰間,並交代他們務必要保證伏羲與女媧的安全。

    做完一切,喬橋對著眾人大聲道:“父老們,兄弟姊妹們,為合族存亡,你等隨了伏羲始祖、女媧娘娘、少昊頭領,往西去那黃河之濱。彼處有平疇沃野,土地膏腴,可重建家園。為不使那太平國人知曉,須得連夜翻過崖去。現各組由主事頭領帶著,上路吧!”

    伏羲和女媧一齊上前,緊抓住喬橋的手,道:“公子保重!”

    少昊跪下地去,大聲道:“公子保重!”

    眾人一齊跪了下去,齊聲道:“公子,保重!”

    喬橋心中一酸,揮手道:“起來,快些上路吧。”

    少昊站起身來,用手擦了一下眼睛,轉身當先開路。伏羲女媧跟上,其餘人一個跟著一個,向北麵峭崖下走去。

    喬橋呆呆立著,目送眾人離去,直到最後一個人的身影隱入北麵山腳的黑暗之中。

    他心中空落落的。六七年了,他與這些質樸單純的人們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無欲、無爭、無防。這是幾千個可愛而透明的日子!然而現在,朝夕相處的人們走了,那些日子不複再來。或許明天,或許後天,這個小小的河穀,他在這個時代肉體與靈魂棲息的家園,他也將與之告別。他將去一個於他來說充滿虛擬與夢幻意味的大陸,開始又一段未知的奇異的旅程。

    這樣想著,喬橋心中竟有了一種玩電腦遊戲時進入虛擬世界的亦真亦幻的感覺。以往玩電腦遊戲時,他總是假想,自己要真到了一個虛擬的時空,那將會是怎樣的情景與滋味。現如今,自己的旅程雖不是虛擬,卻也與夢幻相差無幾了!

    【3】第三天,朝陽初升時,喬橋領著可人等五位姑娘,攜了那隻凰鳥,在東麵城柵之外,登上太平國人專為他們準備的一艘不大但也不算小的戰船。他們左右,另有十餘隻太平國軍戰船,船上盡是太平國軍士兵。

    喬橋立於船頭的舷邊,往城柵之內迴望。那裏,草木依然,房舍依然,隻是人已換成了太平國兵將,城柵之上也插滿了太平國軍的旗幟。那些草木與房舍,都曾承載過喬橋的一個夢想,一個人人豐衣足食、親愛無間、平等無爭的夢想,一個隻有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人群中才有可能成為現實的夢想。然而,這夢想還是被戰爭擊得粉碎。戰爭是什麽?不就是人們爭奪利益的終極手段麽?在利益誘惑麵前,那樣的夢想竟是如此脆弱!

    喬橋突然想起了那個因貪了幾張虎皮而差點被處死的主事頭領。想起這事,他不禁在心中問道,就算太平國軍隊不來,自己的那個夢想是否就一定能成為現實?進而又問,那樣的夢想怕是永遠都無法成為現實的吧?!

    喬橋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船緩緩開動了,駛向喬橋所無法預知的茫茫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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