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到了出海口,喬橋他們便換乘了樓船大艦,準備出海。

    在喬橋的要求下,太平國軍元帥依舊讓喬橋和五位姑娘單乘一艘艦,隻派了一隊十五名士兵,由一小校統領,既監視喬橋他們,又充任水手。

    一日,依然是在朝陽初升時,百餘戰艦起錨開航,緩緩向南而行。喬橋立於艦樓之上觀望,隻見船桅高聳,密如森林,整個艦隊氣勢宏大,場麵十分壯觀。喬橋想,這樣龐大的艦隊,在這個時代,足以作環球航行,足以稱霸世界!

    喬橋忽然想起,和那太平國同時期的大西洋上的大西國,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如真存在,那個文明照樣發達的國家,是否也擁有如此龐大的艦隊?如果這兩個大國的艦隊在大海上相遇,那會怎樣?當然,此時的喬橋,決然想不到,他數年之後,還能真的親曆太平國和大西國之間驚心動魄的大海戰!

    一連幾天,喬橋通過觀察發現,艦隊基本上是沿著海岸向南航行。這讓喬橋心中疑惑,弄不清艦隊究竟要往何處去。按理說,那太平國在太平洋中,艦隊應向東航行才是。雖如此,喬橋卻懶得去問明白。也許那些太平國人是在按他們熟悉的航線航行。

    再過半月,喬橋比著地圖發現,艦隊已行至浙江沿海。時值盛夏,又到了南方,天氣日甚一日地炎熱起來,喬橋和五位姑娘穿著獸皮衣服很是難受。喬橋倒還可以光著上身,五位姑娘可就遭罪了。喬橋和太平國軍元帥交涉,為每人要來了兩套太平國軍的夏裝。那夏裝就是一件無袖的短袍和一條上寬下緊的“燈籠褲”。

    五位姑娘第一次穿上布製的衣服,覺得很是新奇,都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喬橋見她們穿著太平國軍“軍裝”的模樣非常有趣,有些兒男不男女不女,突地想到,為以後免去諸多麻煩,幹脆叫她們把長發也剪了。好在這個時代還沒有什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觀念,姑娘們都聽了喬橋的話。她們剪發之後,女扮男裝,倒顯得俏皮和精神。

    一日黃昏,船隊進了一個港口,在一個碼頭停泊。

    喬橋看那碼頭,人來人往地倒也十分熱鬧。碼頭邊停了很多運貨的船隻,一隊隊看樣子是當地土著人的苦力在不斷地往船上搬運木材,那些木頭一根根都筆直筆直,全是上等木料。苦力隊伍兩邊,每隔三五步便站一名太平國士兵,手執銅製刀劍,虎視眈眈地監視和督促著苦力們。喬橋想,這個地方看樣子已經成了太平國的“殖民地”了。

    喬橋問船上的一名太平國士兵:“你太平國幅員廣闊,還缺木料麽?何以要遠涉重洋,來此處費時費力運去?”那士兵答:“將軍有所不知,此木據稱名為香椿,經久不腐,不為蟲蠹,乃作器物上上之材。我太平國木材雖多,此木卻無。”

    喬橋道:“僅作器物,以他木代替也就是了。如此勞神費力,豈不太過昂貴?”

    那士兵道:“此木平日專供皇室之用,有皇室用不了的,投放市中,賣價極高,可圖暴利,一株香椿即是普通百姓四口之家一年衣食之資。往往運送官兵中有鋌而走險者,私藏了去賣,查了出來時,有獲罪入監的,亦有殺頭問斬的,不一而足。”

    喬橋聽了十分感慨,想古往今來專製殘暴的統治者,荒淫無道,橫征暴斂,大都一個樣。而黎民百姓受苦遭殃,哪朝哪代也都如此。

    船靠了岸,太平國將官軍士們都去岸上閑走,或看熱鬧,或拿銀錢買些物品。五位姑娘見岸上熱鬧稀奇,便也想上去看看。喬橋去和那元帥交涉,但未獲準。他們六人隻得立於船樓上觀看。

    入夜,碼頭上也挺熱鬧。擺攤的小販們高聲叫賣,一些茶樓酒肆裏燈火輝煌,太平國兵將們喝酒喧鬧之聲清晰可聞。海港裏的景象也頗壯觀,各式各樣的船一隻連著一隻,桅檣密如森林,燈火也一點接著一點,加上水中倒影,真如一天繁星。

    熱鬧一直持續到午夜,才漸漸地消歇。更深人靜,海港裏隻剩了稀疏的幾點燈火。藍天上明月高掛,疏星閃爍。

    喬橋躺在船艙裏,翻來覆去地睡不踏實,腦中總是走馬燈似地閃現著這些年自己奇異的遭際。

    突然,喬橋感到船身極輕微地晃了一下,似是有人從船頂上踏過。他愕了一下,立即做出了肯定的判斷,一定是人!這一年多來,他勤習穀陽公主帛書上的坐臥之法,氣功已有飛速長進,聽覺之敏銳早已大異常人。剛才,他就聽到極輕微的衣襟帶風之聲。

    喬橋悄悄翻身起來,摸了摸身上手槍,拿了枕下銅劍,一仰身,從舷窗鑽出身子,雙手扣住船身,倏地翻上了船頂。

    喬橋舉目而望,見一條黑影飛速掠向艦隊南邊的船頂,並在全艦隊最高大的一艘艦上停了下來。那是太平國軍元帥的坐艦。

    喬橋想,此人深夜到此,鬼鬼祟祟,意欲何為?跑到那元帥坐艦上去,是要行刺,還是暗中和那元帥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本是個好奇的人,撞上這等怪事,哪有不看個明白之理。

    喬橋貓著身子,展開功夫,一條船一條船地躍將過去,在挨著元帥坐艦的船頂上隱下身來,盯著那黑影的動靜。好在這時各艦上兵將們都已睡去,隻留下船頭一名士兵值哨。喬橋和那黑影的行動,那些值哨士兵是發現不了的。

    那黑影雙腳勾住船舷,身子倒掛,打開了船艙的窗戶,倏地溜了進去。

    瞬間,喬橋聽到了艙內的打鬥之聲。再過片時,隻見兩條黑影一齊從窗子穿出,躍到喬橋隱身的船頂上來了。

    二人就在船頂之上,拳來劍往,翻翻滾滾地鬥將起來。看架勢,兩人的身手都很是不凡。

    喬橋定睛細看,那黑影全身黑衣,連臉都用黑布蒙住了,看不出麵容。而另一人就是那太平國元帥。沒想到,那元帥還是一位武功高手!

    鬥得片時,隻聽得一聲清嘯,那黑衣人身子拔地直衝而起,在半空中一個倒轉,頭下腳上,雙手握劍,筆直地向那元帥頭頂上刺將下來。那柄銅劍在月光下金光閃閃,還隱隱夾有破空之聲,其勢迅如雷霆!

    那元帥看樣子無法擋那一招,雙腳一點,身子向後疾退,到了船舷邊緣。那黑衣人一劍落空,劍尖在船板上一點,身子平飛,劍身平舉,依然閃電般向元帥刺了過去。

    那元帥身體一矮,舉劍撩向黑衣人疾刺而來的劍身。隻聽得一陣金鐵交鳴,那元帥的劍脫手飛出,越過船尾,落入海中。

    元帥的劍脫手的刹那,黑衣人的劍勢一變,右手持劍,在元帥麵前劃了一個圓弧,而後劍尖輕顫,向那元帥的咽喉處刺去。這一劍十分奇妙,先是那圓弧一圈,將元帥的身體全都圈在劍勢之內,使其避無可避。而後筆直一劍奔咽喉處,劍尖又顫搖不定,似乎可以隨時變招,刺向任何方位。

    喬橋看那元帥絕然躲不過這一致命殺招,如待那黑衣人招數用實,元帥立即就要血濺當場。喬橋腦中來不及有任何想法,便飛身而出,舉起銅劍向黑衣人劍身上格去。

    “當”地一聲脆響,黑衣人的劍被格開,人也向後退了兩三步才立定。喬橋隻感到整隻手臂都在發麻,劍幾乎拿捏不住,心中對那黑衣人的高強功力十分震駭。

    那元帥乘勢退開,在船的另一側立住,見是喬橋出手救了他,便一抱拳,淡淡地道:“原來是你。謝了!”

    那黑衣人手指元帥,罵道:“狗賊,有膽的莫要跑了,也不要靠了旁人相助。你我再戰!”

    那元帥悶哼一聲,並不答話,也未逃開。

    那黑衣人轉眼看喬橋,當看到喬橋手中銅劍時,“咦”了一聲,倏地掠身上前,劍身斜挑,朝喬橋攻了過來。

    喬橋看那人劍的來勢,與自己所學劍法有些似是而非。心中正自疑惑,那人劍尖已攻到麵門。喬橋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地使出穀陽公主帛書上的劍法,斜身避開來劍,舉劍相迎。

    兩劍相交,那人又輕輕“咦”了一聲。

    倏忽之間,二人已交換了五六招。由於二人對對方劍法都似熟非熟,每換一招都險到極點。雙方都不敢將招式用老,一沾即退。

    又換幾招,那黑衣人突地使出怪招,將喬橋逼退,跳出圈子,叫道:“且慢!”

    喬橋一愕,收住劍勢,道:“怎麽?”

    黑衣人道:“你這賊奴才,究竟是何人?你的劍法自何處學來?手中劍又自何處得來?你若不如實相告,今日休怪我劍下無情!”

    喬橋一聽“賊奴才”三字,氣往上衝,叫道:“你又是何人?如何張口就要傷人?你劍下無情,我手中寶劍也不認口中無德之人!”

    黑衣人道:“助紂為虐,罵你一聲狗奴才還不認麽?”

    喬橋知道黑衣人誤以為自己是和太平國軍元帥一夥,正要出言,卻聽得周圍各船上起了呐喊聲。轉頭一看,各船上紛紛燃起了燈火,太平國兵將都站立船上,手執武器,把船朝這邊靠了過來。

    黑衣人知道如再糾纏下去,定要陷入太平國軍的重圍之中,於是指著元帥罵道:“狗賊,今日算你運氣。他日我定要取你狗頭!”說完,翻身一躍,“撲通”一下鑽入水中,不見了。

    那黑衣人已然不見,喬橋卻還站在當場發呆。他在想,剛才那黑衣人似乎對自己這把劍很熟悉,他的劍法與自己的劍法似是而非,似出同源。照此推理,他應與義姊穀陽公主頗有些淵源了。那麽,他究竟是義姊的同門師友,還是親屬家人?事情怎麽總這麽巧,自己老是碰到與義姊有瓜葛的人物呢?還有,那黑衣人與這太平國軍元帥結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取了這元帥的性命不可?他們之間的仇怨與義姊有無關聯?

    一時間,各種問題紛至遝來,攪得喬橋腦中一團亂麻。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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