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謙拋棄千金小姐萬金富貴單槍直入長勝的消息不脛而走,躲過了餐廳眾目睽睽下的追根問底,躲不過單身婦女們無聊透頂的八卦郵件,關鍵是她惶恐不安波蕩起伏的腦海什麽都裝不下顧不得,仿佛被困在昏天昏地的古代迷宮,不懂得五行八卦易經算術至死找不到出口,既然抓破腦袋也不知走哪條路,索性就停止不前,無趣的迎合這些郵件享受那些虛假虛偽虛幻的讚美羨慕言辭。

    當看到頁麵上剪輯粘貼的照片時,她死活模樣的眼睛霎時充盈了水銀一般複燃起來。

    第一張是驚豔四方的邵美雪含嬌帶羞藏進身旁渝民的溫暖懷抱,下麵配了一行字“張幼薇,你個笨蛋騙子,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就是你嘰嘰歪歪要嫁的男人。”

    第二張是渝民手執麥克風迴答記者提問,始終不忘護著懷裏噤若寒蟬的邵美雪,跟隨其後的文字是“他敢麵對全國1400000000觀眾跟邵美雪摟摟抱抱,毫不掩飾跟她的親密,他卻不敢直麵公司1000職員,坦白跟你的關係,青梅竹馬的妹妹,搞笑。”

    第三張是他在學校禮堂演奏時毫無顧忌地當著芸芸眾生親吻目瞪口呆的她,他說:“如果他能做到,你不用再說‘對不起’,我會自覺忘記你。”

    明明是最簡單不過最沒有技術含量的一個鏡頭撲捉,明明是最平凡無奇最平淡無味的幾個主謂賓補,卻像鋼針般密布成麵,像絲線般纏繞成繩,變成殺人於無形的工具。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刪除了郵件,可那顆死寂了的心像剛剛經曆了一場百年屠殺,怦怦跳得厲害。

    給之謙的信件是這樣迴複的:我不想活在愧疚裏,之謙,不要再胡鬧了。

    下午是在熬製苦藥的漫長等待中度過的。

    她仿佛挨了霜的狗尾巴草倦怠地伏在辦公桌上,渝民給她電話的時候,她熱情洋溢的聲音怎麽也發不出來,簡短地“喂”了一聲,既不是冷漠也顯不出親切。

    渝民覺察出了異樣,笑著問:“很累嗎?”

    那不是一般的累,像黑乎乎能保羅萬物的黑洞吸走了她全部的精神氣節喜怒傷悲,隻留下可以行走的一副皮囊,她哀哀地“嗯!”

    “我早點下班陪你,晚上還是去外麵吃吧!”他柔聲說。

    她迷迷茫茫望著桌子上三姐妹櫻花盛開時節開懷大笑的照片,下一個春暖花開,江城應該不會隻有她一個人掉了隊:“不了,我給你做。”

    “薇薇,怎麽了?”他迫切地口氣,掩飾不住擔心。

    他可以記住長串的號碼,他可以浪費時間精力撥打千遍她的手機發送萬條短信,他卻不會,不,是不敢隨隨便便打擾她悠閑的分機。她可憐兮兮地迴話:“我答應你的,我要說到做到。”

    “還是去蔚藍海岸吧!我訂位置。”

    又是去蔚藍海岸,又是蔚藍海岸,遇到似曾相識千遍一律的麵孔,他的介紹無非是耳熟能詳的那句“我妹妹”,連花枝招展的服務員都想通過她索要他的聯係方式,她暗自嘲笑:“晚上,我給你做酸菜魚。”

    “算了,明天好不好?”

    “歐陽渝民,你到底想怎麽樣?我都說了給你做,如果想去蔚藍海岸,你自己去好了。”積壓的胸悶之氣地動山搖山崩地裂風雲變幻般爆發了,她宛若氣急敗壞穿梭街巷的王婆失了往日的平靜幽雅,怨氣滿腹地掛斷電話,使心別氣地扔了手機。

    黑天摸地的辦公室是她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怒聲,那悒鬱忿忿的迴聲瞬間令她雷霆一驚,清醒萬分,仿佛被人追趕慌裏慌張的金鹿,她驚驚惶惶匆匆忙忙收拾了悸動的心情,吞咽掉鼻子裏酸酸嗆嗆的味道,撥了迴去,占線?她不死心地一遍遍重撥,依舊是占線,聽到電話接通的聲音時,她破涕為笑,卻感到熟悉的電話鈴聲越來越近,像瓢潑的雨滴落到了油紙傘麵,然後沿著傘柄悄無聲息落到她茸茸的發絲,再順著發絲無言無味滑到她溫溫的頸子,最後涼絲絲的氣息喚醒她抬起額頭,他一身西裝革履正偉岸地站在灰天暗地裏。

    去超市揀了常見的蔬菜瓜果蔥薑蒜,她滿腹歉意的話在酒壇裏醞釀了萬遍始終發不了酵。迴到家,她乖乖接過他手中的購物袋,默默拎到廚房,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最後擺弄那條精挑細選看上去不算太醜的魚。幹椒火辣辣地燒紅了她的視覺味覺,她禁不住揚起汪汪淚水的眼睛,撞上他沉默不語波瀾不驚的麵孔時,瞬間含糊其詞般躲閃開了。

    他翩翩地走到她身後,兩手柔若拂塵纏繞住她的玲瓏細腰,他此起彼伏的淡淡喘息聲伴著溫潤氣息猶如迷幻幽豔的香水盤旋在她的耳際周圍,迷了她懸懸悠悠的眼,醉了她沉沉浮浮的心。她像是宙斯為了報複人類專門設計出來的潘多拉,有著天賦異稟的智慧美貌妖嬈可愛,輕而易舉俘獲了他的坐懷不亂,卻帶給他永無止境的災情。

    “渝民,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酒壇裏愧疚的話或多或少帶了些酒的清香撲鼻。

    他不介意地笑了笑,寬慰她:“做你的男朋友,我早有心理準備,你不開心的時候,要逗你開心,你開心的時候,要陪著你開心。”

    她撲哧一聲笑了,眼眶裏滿蕩蕩的淚大搖大擺沿著臉頰的弧線淌了下來。

    他輕柔拂麵般擦掉了淚痕:“不能讓辣椒把你的眼淚全偷走了,晚飯,我來做吧!”

    “我的眼睛是東海的泉眼做的,在你有生之年,幹涸不了。”她轉過身繼續被打斷了的晚餐:“我想讓你吃了我煮的飯,一輩子都無法忘記毒藥是什麽味道。”

    他糾正:“不是毒藥,是無毒不解的解藥。”

    她故意曲解他的甜言蜜語:“你的意思是像周星馳的罵聲,無孔不入,起死迴生,嚇走了一大片圍觀人群。”

    “然後隻剩下我們兩個。”他順藤摸瓜接著畫瓢。

    她忍俊不禁,卻忽然聽到他莫名其妙苦苦的一句:“薇薇,我想這樣摟著你,一生一世。”

    這話似乎在深冬的溫馨裏格外單純,她淺淺微笑:“假的嗎?”

    “假得也是它,真的也是它,假得也好,真的也罷,我隻想你能這樣依在我的懷裏,永遠。”

    如果她真的是迷惑他心神的潘多拉,為他掌控的世界帶來無盡的災難死亡的瘟疫絕望的橫禍,那麽此刻,她願意天長地久地陪伴著他,經曆他所經曆的苦,承受他所承受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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