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了兩遍,手一鬆,陡然砸在榻上,眼睛已經閉上了。    秦異人的手砸在嬴政的手背上,嬴政心裏也跟著“咯噔”一響,喉頭急促的上下一滾,眼睛也不自主的睜大了,他張了張嘴,最終輕輕喚了一聲。    “父王。”    呂不韋搶上前去,秦異人已經沒氣兒了,趙姬立時嚎哭起來,侍者和侍女見王後大哭,也跟著哭起來,殿外的人聽見裏麵的哭聲,沒瞧見怎麽迴事,但也知道了大概,立時用袖子掩住口鼻,嗡嗡的大哭起來。    一時間,廊上廊下,殿裏殿外,都是甕聲甕氣的哭聲,也不知是真哭,還是湊份子……    劉徹望著嬴政雙眼出神的樣子,心裏也有些震撼,頗為感歎……    司馬遷曾經在史記裏記載過奇貨可居的典故,當年秦異人在趙國做質子,處境困難,不能得誌,富商呂不韋見到了秦異人,曾經說過一句話。    “此奇貨可居。”    後來便是兩個人的互相扶持。    呂不韋用錢財幫秦異人登上了王位,秦異人用權利給呂不韋鋪設了官途,無論是信任也好,依賴也好,亦或者是猜疑也罷,時過境遷之後,秦異人將這四個字臨終念來,總是讓人不免唏噓的。    嬴政離得近,劉徹耳聰目明,都聽得清清楚楚,呂不韋也不知聽沒聽清楚,撲在榻前,也不知在哭自己未來的仕途,還是憶過往的往昔……    嬴政怔了一會兒,呂不韋哭夠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這才站起來,其間還踉蹌了一下,旁邊的侍者趕緊過來攙扶。    呂不韋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對嬴政和王後作揖一禮,道:“呈王上信任,老臣才識淺薄,本不該輔佐太子,眼下王上大喪,還請太子和王後定奪大事。”    趙姬隻是哭,她根本不知道什麽國家大計,也沒辦法定奪什麽,嬴政聽了,知道此刻自己沒有權利,一切的大權都在呂不韋手裏,眼下必然有很多人不服自己,而且自己還沒有及冠,根本不可能親政,及冠之前必須要仰仗呂不韋。    因此反而對呂不韋深深一拜,道:“先父將大事交托給丞相,足見丞相的能力,丞相何必再推脫呢。政不才,年紀又輕,諸多大事還要請丞相定奪,願拜丞相為仲父。”    呂不韋聽了一怔,心裏狂喜,還以為這個少年真的是年少不懂事,秦異人一去世就嚇得沒了魂兒,所以還要仰仗自己,當即有些沾沾自喜,但是不能表露出來。    呂不韋也不再推脫,吩咐了一下關於國喪的事情,還有太子登基的事情。    劉徹因為護駕有功,而且呂不韋還以為他和自己是一頭的,專門讓他負責嬴政的安全,其實就是貼身監視,但是呂不韋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個頂著嫪毐皮囊的人,已經換了瓤子。    大事已定,嬴政這才帶著人慢慢走出了大殿,殿外麵廊上廊下的人,看到嬴政走出來,立時跪下來山唿太子。    嬴政沒有說話,立刻有侍者過來,因著嬴政過去東廂休息,現在秦王過世,嬴政再也不用在別處下榻,住在內苑的東廂就好。    嬴政進了內室,身上仿佛脫了力一般,按說他該高興的,該興奮的,又登上了王位,隻不過此刻,他隻剩下了疲憊和淡漠。    嬴政將自己摔在榻上,肩膀和胳膊不小心磕了一下,登時疼得他一陣冒冷汗,嘴裏“嘶”了一聲。    劉徹跟著進來,聽見他疼的抽氣的聲音,道:“我替公子重新換藥罷。”    嬴政本來想說不必了,隻不過話到了嗓子眼兒,突然又給咽迴去了。    他沒有反駁,劉徹就退出去了一會兒,拿了傷藥和繃帶來,在竇太皇太後還當權的時候,劉徹曾經在上林苑呆過很長時間,天天打獵,難免就受些皮肉傷,所以換藥這點兒小事還是在行的。    劉徹小心翼翼的退掉他的外衣,嬴政的肩膀和胳膊上裹著白色的繃帶,血跡已經發沉了,斑斑駁駁的血跡映襯著嬴政白皙的幾乎透明的肩頭,一時間有些晃眼。    劉徹連忙收了心神,將繃帶輕輕的解下來,幹涸的血跡扒在傷口上,嬴政額頭有些冒汗,劉徹看著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眉頭,動作就更加的小心。    嬴政感覺到傷口有些刺痛,但是肩膀和胳膊上卻有些酥酥麻麻的,劉徹的動作太輕,輕的讓嬴政覺得很癢,普通的動作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不太尋常。    劉徹好不容易將帶血的繃帶解下來,拿了傷藥來給嬴政撒上,那種明顯的刺痛一下衝上頭去,讓嬴政不由自主的眼裏有些氤氳,鼻梁子發酸。    劉徹見他眼睛紅了,還以為自己弄疼了他,當下有些手忙腳亂,輕輕的給他吹著抹上去的傷藥,涼涼的感覺刺激得嬴政一個激靈,喉頭急促的滑動著,鼻子裏輕哼了一聲。    劉徹被他這一聲淺淺的呻吟弄的怔愣住了,一股子燥熱竄上來,讓他有些口幹舌燥。    劉徹連忙拿過幹淨的繃帶,給嬴政纏上傷口,然後幹脆利落的給他套上衣服。    嬴政也沒想到自己會發出那麽曖昧的聲音,心中頓時有些懊惱,煩躁的厲害。    不知道為何,嬴政的心裏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個人本該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但是卻莫名的熟悉,這個人越來越不像自己記憶裏的那個嫪毐了,讓嬴政無端端的心口發悸。    嬴政整理了一下衣衫,剛整理好,有人站在外麵道:“太子,卑將王翦。”    劉徹聽著這聲音,登時一怔,快極的瞥了嬴政一眼,當年甘泉宮兵變就有王翦“一份力”,而且嬴政和王翦的關係極為親厚,或許是因為在那裏能和嬴政同病相憐的也隻有王翦,所以關係才如此的親厚。    總之不管怎麽樣,嬴政對旁人表現出親厚的態度,這讓劉徹多少都有些不舒服,這裏是秦國,肯定會有大將軍王翦,劉徹直到聽到了王翦的聲音,才想到這一節。    嬴政也是稍微一愣,畢竟經曆了那麽多,再聽到王翦的聲音,多少有些感歎。    嬴政站起身來,走出內室,王翦此時還很年輕,一身的戎裝,襯得身量挺拔,雙目有神,一看便是將才風采。    王翦見到嬴政,行禮道:“卑將王翦,丞相派卑將來守衛東廂。”    嬴政笑了一下,道:“還是丞相想得周到……王翦大哥請起罷,我剛到鹹陽不久,但是經常聽到王翦大哥的大名,在軍中雖是後起之秀,但是已經是將軍之銜,連蒙驁上將軍都感歎了,後生可畏。”    王翦聽嬴政誇讚自己,而且說話間非常親近,一時有些局促,道:“太子實在是……謬讚了。”    劉徹在一旁站著,聽嬴政喊他“王翦大哥”,立時覺得一口氣衝上來頂著自己的胸腔,肚子裏一壇子老陳醋被砸翻了,咕嘟咕嘟開始醞釀起來。    劉徹禁不住就多瞥了王翦幾眼,年紀和自己這個皮囊差不多,麵相雖然平平,但是雙目有神,一雙劍眉平添了許多英氣,若自己還是帝王,著實會重用這種人。    有才識,又有氣勢,劉徹越打量越覺得危機。    嬴政請王翦進內,本身已經入夜,嬴政又要請他長談,王翦推脫了好一陣,怕打擾嬴政休息,等改日再來,嬴政這才讓他走了。    等王翦走了,嬴政招來內侍,洗漱了一番,倒頭在榻上,他隻覺全身有點發酸,似乎是累極了,也不知道怎麽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早就過了子時,因為之前那件事,劉徹不用再上夜,也就迴了自己的地方去睡覺。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聲響雷把劉徹給炸醒了,劉徹披上衣服起身來看,外麵灰亮的天色又開始發暗,大雨磅礴而下,本身沒有全幹的地麵又澆了大雨。    劉徹也睡不著了,所幸起來,穿好衣服,把佩劍佩在腰間,洗漱完畢之後,出去走走。    劉徹沿著迴廊一直走,不自覺就到了東廂殿前,外麵有侍衛,也有內侍和侍女,但是劉徹是呂不韋跟前的人,現在呂不韋是萬人之上,連帶著呂不韋跟前的人也沒人敢招惹。    劉徹徑直走進大殿,都沒有人敢攔著。    他進了殿,遲疑了一會兒,才輕輕的走進內室。    內侍昏暗著,沒有燈火,裏麵的人似乎沒有醒來,窗戶不知是開著,還是被風吹開了,露了一個縫兒,屋裏雖然昏暗,但空氣到不壓抑。    劉徹放輕了步子走過去,床榻上的人仰躺著,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劉徹以為窗戶開著,所以嬴政才覺得冷,但是細一看,嬴政的額頭上,染著一層密密的汗珠兒。    劉徹當下走過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入手是滾燙的。    劉徹迴身關了窗子,立刻出去讓內侍找太醫過來,自己又迴了內室。    嬴政的嘴唇有些哆嗦,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本身蒼白的巴掌臉鍍上了一層不正常的殷紅,顯得極為脆弱,這個時候,反倒更像是一個半大的少年人。    劉徹替他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兒,想必是這些日子情緒大起大幅,昨夜塵埃落定,一下子放鬆下來,所以這才病倒了。    嬴政的表情有些痛苦,嘴唇開開合合,平日裏潤澤的淡紅色也變得黯淡了,有些幹癟。    劉徹倒了一杯水,托起嬴政的脖頸,喂給他喝,劉徹怕他沒有意識嗆著,所以特別小心,細細的水柱順著嬴政微揚的脖頸滑下來,淌過他白皙細滑的頸子,一直流進白色單薄的衣裳裏麵,沾染了水漬的嘴唇亮晶晶的,來不及吞咽的水漬掛在唇角上,讓人不自主的遐想起來。    這種旖旎的情景讓劉徹手一哆嗦,差點把水全都灑了。    劉徹拿布巾給嬴政把脖頸上兒唇邊的水漬都擦掉,迴身想要把被子放在木案上,但是身子一頓,自己的衣角竟然被嬴政緊緊攥在手裏。    嬴政喝了水,睡得並不安穩,似乎因為發熱所以極為難受,他的手緊緊拽住劉徹的衣擺,劉徹沒法動晃,這種依賴的姿勢,讓劉徹心裏一軟,又不忍心抽出衣服來。    劉徹把杯子放在一旁,伸手又去給他擦汗,嬴政嘴裏嘟囔了一聲,聲音太小了,又太模糊了,劉徹沒聽清楚,他若聽清楚了,或許應該狂喜。    嬴政叫的是……劉徹。    隻可惜劉徹什麽也沒聽清楚。    劉徹替他擦掉額頭上冒出來的汗,對方的額頭很燙,但是汗珠卻是涼絲絲的,細細滑滑的感覺讓劉徹有些失神。    手掌順著嬴政的額頭,一直滑到額角,往下來到臉頰、脖頸……    劉徹的手在他的頸子上逡巡了好一陣,相比渾身發燙的嬴政,劉徹的手心顯得很涼快,嬴政喉頭裏舒服的歎息了一聲,不由自主的用自己的身體去主動磨蹭劉徹的掌心。    劉徹心裏一跳,猶如打鼓一般,趕緊收迴手來。    太醫很快就到了,劉徹這才站起身來,讓太醫給嬴政醫病,鬱結於心,再加上勞心勞力,感染了風寒,太醫開了藥方子,等著藥煎好了讓侍者送過來。    太醫走了之後,呂不韋來了一趟,見嬴政沒醒來,也不用做樣子了,囑咐了劉徹幾句話,讓他好好盯著嬴政,說嬴政並不簡單,就急匆匆的走了。    秦王大喪,有很多事情等著他來做。    劉徹看著呂不韋走出去,眯了眯眼睛,他能明白嬴政的如今,當年自己十六歲登基,也是內憂外患一大攤子事情,不過自己好歹還有太皇太後頂著,而嬴政的母親趙姬並不會什麽權術,一切都需要嬴政自己頂著。    這麽多年相處下來,劉徹已經明白了嬴政的秉性,要強要臉麵,心思又重,難免會累著自己。    過不多久,侍者就把煎好的藥送過來了,劉徹接過來吹了吹,確保不燙了,給嬴政的脖頸下麵墊了一個枕頭,讓他仰起頭來,免得嗆著。    劉徹端著碗慢慢的喂他喝藥,不知道藥是不是很苦,總之嬴政在睡夢中都有些皺眉,不過正是因為苦味,刺激了嬴政的味覺,喂藥比喂水容易得多,一邊灑一邊也喝進去了大半。    劉徹放好了藥碗,本想給他擦掉藥漬,隻不過劉徹盯著嬴政的臉,看著他濕潤的唇角上,掛著一縷淺淺的藥漬,那藥漬一直蜿蜒而下,淌進嬴政的裏衣裏。    劉徹忽然心裏一緊,鬼使神差的就低下頭去,順著裏衣的敞口,伸出舌尖兒來,輕輕舔吻著嬴政的鎖骨。    濕潤的涼絲絲的感覺,讓發燙的嬴政渾身一激靈,腰身一彈,鼻子裏猛地發出“唔——”的一聲呻吟。    劉徹順著鎖骨上的藥漬,一直逆著往上,舔吻著嬴政的脖頸,嬴政的脖頸本身被枕頭墊著,這樣子好像更加方便劉徹的動作,毫無保留的把自己脆弱的脖頸揚起來,雖然並不是嬴政的本意,但是這讓劉徹異常的興奮,心底裏的那股燥熱陡然升了起來。    劉徹的舌尖轉而舔吻著嬴政的唇角,描摹著嬴政的唇線,嬴政似乎像是明白劉徹的意思,極其乖順的微微張開嘴來,兩個人的唇舌立時交纏在一起。    帶著甘味兒的苦澀,濃濃的草藥氣,彌漫在兩個人的唇舌之間,嬴政的唇掰兒和舌頭滾燙,因為發熱又極為的敏感,每每被劉徹舔舐,全身都一陣陣的發抖。    嬴政的腰身不自主的打著抖,微微挺起來,磨蹭著劉徹,因為蓋著被子,所以劉徹也沒注意到,青澀的少年身子因為自己的一個深吻,已經暗暗地起了難以忍受的變化。    因為嬴政極為馴服的迴吻,劉徹幾乎不想終止這個曖昧的親吻,他輕輕啃咬著嬴政的嘴唇,聽著那人無意識卻不可抑製的喘息,一聲急促過一聲,那種油然的滿足感,幾乎讓劉徹窒息。    親吻的水漬聲在耳邊響起,劉徹一邊親吻著嬴政,一邊伸手去磨蹭著嬴政的耳根兒和脖頸,嬴政隨著他的動作,身上更是發抖的厲害,似乎極為的舒服。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忽然傳來“踏踏”的跫音聲,來人似乎走得很急,這讓劉徹登時腦子裏“轟隆”一響,立時撐起身來。    與此同時,一個半大的小童突然衝了進來,進來就大喊道:“公子!公子您怎麽病了!”    原來是趙高來了……    劉徹被嚇得一頭冷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頓時長出了一口氣,他兀自緊張,差一點被人看到了,但是沒有注意到,就在劉徹起身的那一刹那,嬴政整個人猛地顫抖了一下。    小童一來就沒有劉徹照顧的機會了,小童忙上忙下的,沒過多久,或許是藥起了效果,嬴政就醒過來了。    他迷迷瞪瞪張眼,小童立時歡喜的道:“公子!公子可醒了!”    隻是嬴政張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不是床榻邊的小童,而是站在旁邊的劉徹。    嬴政的眼神還有些迷離,氤氳著水汽,懵懵懂懂的盯著劉徹,這讓劉徹心裏狠狠一跳,喉頭急促的滾動了一下,幹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    嬴政盯著半天,才算是醒過盹兒來,立時一怔,瞪大了眼睛。    小童道:“公子,怎麽了?哪裏不對?”    嬴政咳了一聲,搖搖頭,臉上卻慢慢染上了一層不常見的紅暈。    嬴政方才做了一個夢,夢中被劉徹親吻愛撫,然後就如此發泄了出來,嬴政睜開眼,身邊卻是小童和嫪毐,所以還以為就是簡單的做夢。    哪知道被子裏卻有些濕濡,沒成想自己竟然因為夢到了劉徹,就這麽夢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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