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後去尋田蚡,隻是看了一圈兒也沒找到,結果竟然瞧見田蚡拿著酒杯在和淮南王的翁主劉陵調笑。    田蚡敬了淮南王一杯,劉安連連謙虛,說不敢當,兩個人相談甚歡,尤其劉陵還坐在一邊給田蚡灌迷幻湯,田蚡早就飄飄然。    正喝著酒,劉陵突然怪笑了一聲,道:“呦,瞧那邊兒呢,河間王把翁主也帶來了,瞧瞧,劉芳妹妹可是個美人兒呀,要給皇上去敬酒麽?”    田蚡和劉安都順著劉陵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是河間王帶著自己的女兒劉芳翁主,劉芳今年僅僅十四歲,恰巧是出閣的年紀,遠遠看過去,那可是生的水靈靈的,一臉怯生生的表情,任是哪個男人也會我見猶憐。    河間王之前因為獻書的時候,討了太皇太後的歡心,可是在旁人眼裏,他不過是不知從何處找來了幾本破書,帶到京城裏,竟然得到了太皇太後的褒獎,還把這些書放進了天祿閣。    河間王出盡了風頭,又沒花幾個錢,其他諸侯能不記恨他麽。    河間王攜著自己的女兒劉芳往前去,先是去給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一聽是河間王的小女兒來了,笑道:“來來,讓老身看看,生的什麽俊俏模樣了。”    劉芳雖然知道太皇太後看不見,但是太皇太後已經說了“看”這個字,劉芳就乖巧的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案上,隨即上前,跪在太皇太後麵前。    太皇太後摩挲著劉芳的麵頰,過了半響,才笑道:“好個俊俏的模樣啊。”    劉芳垂眼一笑,道:“讓太皇太後取笑了。”    “什麽取笑,老身我雖然眼睛瞎了,但是你長什麽模樣,我已經摸出來了,心裏頭看見了。多大了?”    劉芳仍然乖巧的迴答道:“已經二七年紀了。”    “好好,你父王,給你說親事兒了沒有?”    劉芳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的厲害,羞道:“還沒有,全憑太皇太後做主。”    太皇太後就喜歡這樣順著自己說話的人,覺得劉芳乖巧聽話,笑道:“既然你都這麽說了,老身不做主也不好,你放心罷,老身啊,一定給你找個配得上的。”    河間王趕緊道:“快謝太皇太後。”    劉芳盈盈拜下,笑道:“謝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道:“去給皇上問個好。”    劉芳甜甜的應聲道:“諾。”    隨即起身來,拿起酒杯,小步走到劉徹和嬴政麵前。    劉徹總是對嬴政動手動腳,又說了晚上要去椒房殿過夜,嬴政心中頓時警鍾大震,那是絕對不能讓劉徹過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灌醉劉徹……    嬴政雖然覺得這個辦法笨了點兒,但是也是唯一的辦法,難不成還讓劉徹和自己的皇後蓋著棉被討論國家大計麽。    嬴政既然決定要灌醉劉徹,就開始裝出一派乖順的樣子,說話順著劉徹,還一個勁兒的給他敬酒。    劉徹從沒見過嬴政一次對自己笑這麽多下的,已經被晃花了眼,隻要嬴政倒酒,劉徹就肯喝,王太後的侍女過來好幾次,說太後讓皇上少喝些酒,以免誤了國之大事。    可是劉徹哪能聽得進去,就全當沒聽見,一杯一杯的接著喝。    此時劉芳走過來的時候,劉徹已經醉的眼前都是雙影兒了,若是站著,早就摔倒了,隻因為宴席還沒結束,所以不好酩酊大睡,劉徹一直勉強提著精神頭。    劉芳走過來,劉徹眯著一雙醉眼去瞧她,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畢竟這些都是諸侯王的女兒,不經常拋頭露麵,劉徹不認識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劉芳拿過桌上的盛酒水的舀子,盛了一碗酒水,雙手捧著遞給劉徹,笑道:“皇帝哥哥,您還記得我麽?”    劉徹聽他叫自己哥哥,況且這在坐的大多數都是諸侯王,這女子就必然是翁主郡主之類的,於是眯著眼去打量,但仍然想不起來。    劉芳故意裝作很失望,嘟著嘴兒,嬌嗔道:“我是劉芳啊。”    河間王這時候很適時的走了過來,喝斥劉芳大膽,讓她守點規矩。    劉徹頓時就明白了,原來是河間王的女兒,就是之前送了幾本破書,被太皇太後褒獎了一大堆的諸侯。    劉徹笑道:“記得記得,哪能不記得,原來是劉芳妹妹。”    劉芳聽劉徹這麽說,笑著將盛著酒的碗遞過去,道:“我敬皇帝哥哥一杯,不知道能不能賞臉。”    劉徹自然不好駁了劉芳的麵子,況且河間王也是他的長輩,於是就接過碗,仰頭很爽快的幹了。    劉芳一臉詫異道:“皇帝哥哥真是好酒量呐。”    說著,雙手接迴酒碗來,兩隻無骨的柔荑手還故意的碰到了劉徹的手指,劉芳麵上極為驚訝,立馬羞紅了臉,躲在自己父王身後。    嬴政自然將劉芳的表現都看在眼裏,心裏冷笑了一聲,真不知道劉芳是太聰明了,還是太蠢鈍了,她想要靠著自己的美色打動劉徹,必然是之前打聽了劉徹的喜好,隻不過劉芳忽略了一點最重要的,那就是劉芳姓劉,劉徹也姓劉,劉徹就是有膽子,也不能對劉芳怎麽樣。    畢竟在劉徹的眼裏,美人永遠比不上江山,縱使他能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天上的月亮,也決計不會為了她妨礙國之大計。    劉徹隻是看了劉芳一眼,便即挪開了目光。    劉芳討了無趣,咬了咬朱唇,河間王轉過身的時候瞪了一眼劉芳,走出好遠,才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是說沒問題的麽?”    劉芳“嗤”了一聲,道:“我怎麽知道會是這樣,不都說皇上喜好美色麽,就連李延年都可以,我怎麽不可以。”    河間王聽她說的,趕緊讓她閉嘴,道:“別再打這種小主意了,現在已經討好了太皇太後,足夠了。”    劉芳坐下來,麵上帶著笑意,似乎已經融入了氣氛和諧的宴席之中,嘴上卻輕聲說道:“太皇太後還能活幾年,她身子骨已經不行了,入冬以來就更是不行,我怕皇後還沒生下兒子,這老太太就要完了!”    河間王臉上煞白,道:“你這丫頭,不想活了麽,說這種話。”    劉芳笑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再者說了,太皇太後是什麽樣的人?她對自己的親侄子竇嬰都那麽狠,父王不會真的以為就憑借著幾本破書,就將太皇太後套牢了罷?女人的心思永遠比男人要複雜的多,從來是說一套做一套。這個皇帝就不同……”    河間王看劉芳剛才還薄涼的臉上突然掛上了幾絲羞澀的笑意,歎了口氣,道:“他是你兄長,你到底在想什麽!”    劉芳道:“父王,您怎麽想不明白呢?您還看不出來,這個皇帝不簡單麽?隻有抓牢了皇上的心,才是長久之道啊。皇上他年輕,有作為,女兒從沒見過向他這樣心懷抱負的人,他登基的時候確實大刀闊斧,那是皇上太過於意氣用事,意氣卻也是好事兒啊。再者說了,依女兒看來,最近皇上的作為可是了不得的,派兵退閩越軍,這是一個普通的年輕皇帝可以做到的麽?這還不是有作為,將來無可限量。”    河間王道:“說到底,皇上有作為,你也不能做這個皇後!”    劉芳冷笑道:“我才不稀罕做什麽皇後,您看著罷,這個陳皇後啊,往後肯定要廢!”    河間王瞪眼道:“你你你……你快住嘴,你說出來的都是殺頭的大罪!”    劉芳道:“怕什麽父王,這麽多人有說有笑,誰注意咱們……你看看皇後的模樣,俏是俏了點兒,但是他可是竇太主的寶貝女兒,打出生開始就帶著一股子嬌生慣養的俗氣,有什麽事他能讓著皇上?哪個男人喜歡強勢霸道的女人?隻要太皇太後一死,竇家就完了,皇上要防著外戚,必定會將陳阿嬌廢了。”    河間王聽她說的頭頭是道,其實自己也是這麽覺得的,尤其現在竇家這麽鼎盛,簡直占住了大漢朝半個朝廷,這種局麵可不妙,如果劉徹是個明智的皇帝,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長期以往下去的。    就說現在的三公九卿,可全都是太皇太後的同鄉、親信、心腹,隻要太皇太後駕崩,內閣就要鬧翻天去。    劉芳對河間王道:“父王,你可得幫女兒,你瞧淮南王那翁主,前些日子,已經和田蚡田大人睡了……”    河間王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壓低了聲音道:“此事當真?”    劉芳笑道:“你還道那小蹄子有多幹淨麽?但是呢,田蚡女兒可看不上眼,女兒看上的就是皇上。”    河間王道:“但是以本王看來,接近皇上的同時,也少不得去和太皇太後打打關係,畢竟這個江山,現在做主的還是這個老太太。”    劉芳道:“等著罷,我覺著也不需要過太久,皇上就會全部掌權了,那時候女兒若是抓住了皇上的心,不是要什麽有什麽?”    河間王聽著,幻想了一下當時候的情景,什麽淮南王,都要靠邊去站,禁不住就笑了起來。    嬴政看劉徹還不醉倒,就準備加把勁兒,隻是單單這麽灌酒,劉徹肯定要起疑心,所以必然要說點什麽話題,岔開劉徹的注意力,才好灌他。    嬴政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兒,忽然看到坐在比較角落的河間王和翁主劉芳,兩個人也不知說了什麽,正笑得歡,嬴政心裏就有了計較。    他再倒了一碗酒,對劉徹笑盈盈的低聲道:“皇上……”    劉徹見嬴政對自己笑,就湊過去,心裏躁動不已,剛想動手動腳,就見嬴政把酒碗塞在自己手裏,對方笑道:“皇上,劉芳妹妹好看麽?”    劉徹雖然醉了,不過還能思考,腦子有些反應慢,半天心裏才咯噔一聲,道:“這……阿嬌姐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朕可對天發誓,這是頭一次見河間王的女兒。”    嬴政似笑非笑的道:“陛下說真的,那自然就是真的。”    劉徹一仰頭將酒幹了,道:“阿嬌姐姐你這口氣,像是不太信啊?”    嬴政道:“自然相信了,宮裏這麽多美人兒,什麽樂府獻樂的李妍,什麽貼身伺候陛下的衛子夫,這許許多多的美人兒,哪個不是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兒有身段兒,還體貼溫柔,陛下怎麽可能有空再去看別人,應接不暇了。”    劉徹一口氣提上來,也不知道怎麽和嬴政說才好,真是有口說不出,不過這些女子確實有在自己身邊上,真是說也說不清楚,摘也摘不幹淨。    劉徹握住嬴政的手,一雙醉眼盯著嬴政,口齒都不靈力了,道:“朕……朕可以說,這些人裏,沒一個兒能比得上你阿嬌姐姐的,隻要有你在朕身邊,朕就很高興……”    他說著,有些要睡過去的意思,隻是嘴裏還嘟囔著,“你一笑,朕就很高興……也不知為什麽,就像著了魔一樣,這不對……不對……”    嬴政聽他說的語無倫次的,不過似乎也不用再灌酒了,劉徹扶著桌案上就要睡過去,冕旒掉在碗裏也不去管。    王太後看見劉徹醉了,走過來道:“這是怎麽迴事?”    嬴政長身站起來,對王太後和太皇太後道:“陛下今日高興,就多喝了幾杯,我勸也勸不住,現在醉了,我就先告退,扶皇上迴去了。”    太皇太後聽了點點頭,道:“去罷,迴去弄點兒醒酒的湯來喝喝,別明天頭疼了。”    嬴政笑著應下來,伺候劉徹的衛子夫趕緊過去扶起劉徹,隻不過衛子夫身材嬌弱,劉徹身量高達,又是男子骨頭很重,衛子夫一個人半扶半架著,幾乎就像被劉徹抱在懷裏一樣。    衛子夫一抬頭,就不小心的看到了嬴政笑眯眯著一雙丹鳳眼看著自己,那流華一般的眸子裏蘊含著笑意,卻涼颼颼的。    衛子夫打了個顫,不自主的就把劉徹重新放了下來,然後哆嗦著垂下頭去,退在一邊兒。    嬴政這才笑了一聲,轉頭道:“楚服,李延年,扶皇上迴去罷。”    楚服和李延年應了聲,趕緊上來扶,李延年可是聰明人,他是因為觸犯了法律,才被宮刑送進宮裏來討生活的,他在宮中這麽多年,早就練就了忍功,所以並不想衛子夫那樣急於往上爬。    而且說到底自己是個宦官,就算爬,能爬到哪裏,最多給自己加一個禍國亂政的大帽子。    李延年現在最想幹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妹妹李妍給培養出來,把她送到皇上的跟前,妹妹發達了,自己這個引路人可不也發達了麽,隻不過擋在李妍麵前的人竟然是當今的皇後。    李延年就要開始重新思量了,現在還不到把妹妹捧上去的時候,幸好的是,李妍隻不過十幾歲年紀,還有大把的年歲可以等。    楚服和李延年扶著劉徹上了車,嬴政也坐上去,車仗往劉徹的寢宮而去。    車裏就隻剩下劉徹和嬴政兩個人,因為是皇上的車仗,行駛的非常平穩,一點也不顛簸。    車裏很大,嬴政坐了一麵,劉徹坐在另一麵,劉徹已經睡著了,歪著身子,斜斜的靠著車壁,冕旒垂在額前,那樣子一點也不雅觀,一副沒有防備沒有戒心的樣子。    嬴政撇頭看著劉徹一會兒,隨即輕笑了一聲,自己登上王位的時候也很年輕,隻不過朝中可沒有太皇太後這麽個人物來磨練自己的意誌。    劉徹從起初的意氣用事,到後來竟然開始對自己起疑心,全靠了太皇太後的磨練,說到底,太皇太後雖然處處阻撓他,但終究是親人,不會將劉徹置之死地。    而嬴政不同,秦國夾雜在六國之間,那可都是真刀真槍的流血割頭,那才是真正的縱橫捭闔,結盟與毀約隻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嬴政有的時候很看不起劉徹,他覺得,倘若是自己在坐擁這個天下,哪還能讓匈奴人叫囂?但是有的時候又不得不承認,劉徹竟然天賦極高,遇到阻礙的時候善於省身,每個帝王都有通病,霸道,專政,愛聽馬屁奉承,一意孤行。一個好的皇帝不在於他有沒有這些毛病,而在於他意識到這些毛病的時候,能不能拉下臉來改正。    在這點上,劉徹無疑做的很好,從一個意氣用事的少年人,速度的成長起來。    劉徹,是他嬴政所見過的,最厲害的一個勁敵……    下了車,楚服和李延年又把劉徹扶迴了殿裏,衛子夫杵在一邊,也不敢過去,就鋪了鋪軟榻,楚服和李延年幫忙把劉徹放在軟榻上,除掉了冕旒和鞋。    嬴政也懶得再看著劉徹,反正自己的任務完成了,目的也達到了,劉徹醉了,不可能去椒房殿對自己動手動腳。    嬴政道:“去弄點醒酒的湯來,等會兒給皇上喝了。”    衛子夫應了一聲,趕緊抽空走了出去。    李延年道:“娘娘要迴去了麽?”    嬴政剛想點頭,就聽劉徹似乎在撒囈掙,嘴裏嘟囔著什麽,眾人一下子不敢再說話,以為皇上醒了,殿裏靜了下來,一下子就聽清楚了劉徹說的話。    劉徹口說並沒說什麽實質性的話,隻是輕輕喚著“阿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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