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嬴政+大漢天子]金屋 作者:雲過是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太皇太後揮了揮手,道:“你這丫頭,竟然和老身客氣起來了,你要學學你母親,有什麽是呢,就說出來,放在心裏頭,讓我這個老人家來猜麽?” 嬴政越聽越是心驚,剛開始問自己是不是給劉徹出了注意,後來又影射王太後裝乖,其實暗藏禍胎,現在又開始說自己藏了心事。 嬴政真是不得不對太皇太後另眼相看了,女人的心思永遠要比男人細致,猶如發絲一般,柔順時是上好的絲綢,卻能瞬間剌破手指,並不比快刀遜色如何。 而竇太皇太後,還不隻是個女人,是輔佐了三朝的元老,可以說,現在劉徹之所以能比以前小心翼翼,比以前沉穩老成,都是因為在和太皇太後明暗的較量中,慢慢成長起來的。 嬴政從來不敢小瞧了她,但是嬴政也沒想到,自己剛剛動作大一些,竟然就被太皇太後看了出來。 連忙笑道:“我能有什麽心事兒呢?都是些小打小鬧,外婆是輔佐朝政的人物,我這些事兒說出來怕入不得太皇太後的耳朵呢。” 太皇太後隻是笑了一聲,臉上還是那副慈祥的表情,也沒再說什麽。 嬴政為了討好她,和太皇太後說了一會兒話,談論的都是什麽蟲兒叫聲好聽,什麽鳥兒羽毛最美。 太皇太後道:“老身啊,瞎了這麽多年了,就連皇上長什麽樣子,都未曾瞧見過,鳥兒漂不漂亮,早就不記得了……但是呢,瞎了也有瞎了的好,看不著就免了好多氣受,誰給老身臉色,老身也看不見,正好圖個清靜,別人想氣我,我偏不生氣,這樣才能活得長。” 嬴政聽她沒頭沒腦,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著,看似是老糊塗的嘮嗑,其實句句都有深意。 正說話間,貼身的侍女端了藥過來,跪在鳳座前,將藥碗擎上去。 嬴政接過來,對太皇太後道:“外婆,該吃藥了。” 太皇太後點點頭,摸索著接過藥碗,一仰脖子喝了幹淨,侍女趕緊又端了水來,太皇太後用帕子擦了擦嘴,道:“不服老都不行,身子不好了,整天喝藥。誰都嫌藥苦,可真到了喝著苦藥沒味兒的時候,那心裏頭,才叫著急呢。” 說著搖了搖頭,歎口氣。 嬴政道:“外婆身子如此硬朗,就放寬心罷。” 太皇太後喝過了藥,有了些倦意,側著身,用手支著頭,嬴政見她有送客的意思,準備起身。 楚服上前來扶著嬴政長身而起,畢竟嬴政現在行動不便,更怕磕了碰了,自然要保護的妥妥當當的。 嬴政笑道:“外婆若是乏了,就躺一躺罷,我就先退下了,不妨礙外婆休息。” 太皇太後還是合著眼,支著頭,微微頷了頷首,嬴政行了禮,這才慢慢的走出東宮去。 等嬴政走了片刻,太皇太後才緩緩的睜開眼睛來,她的眼睛已經沒有年輕的時候那般晶亮,卻並不烏塗,隻是直直的盯著前方,道:“竇嬰,出來罷。” 鳳坐後麵不遠有一處珠簾,珠簾後麵連著內室,一個身著官袍的老者從後麵掀起簾子,走了出來。 竇嬰出來,跪拜在地上,太皇太後道:“起來罷,這兒也沒外人,坐罷。” 竇嬰謝了恩,這才恭恭敬敬的站起來,沿著台階的沿子坐了下來。 太皇太後沒頭沒尾的道:“你怎麽看?” 竇嬰抬眼皮看了太皇太後一眼,沉默良久,道:“臣……臣不知太皇太後說的什麽事兒。” 太皇太後冷笑了一下,道:“你就裝,裝罷,你比誰都精明。” 竇嬰笑了一下,道:“太皇太後誇獎了。” 太皇太後道:“老身眼睛瞎了,心裏頭跟明鏡似的。你呀,還在記恨著之前老身把你除了門籍。” 竇嬰連忙從坐變跪,叩頭道:“竇嬰不敢,臣心中真的沒有記恨過太皇太後,一絲半點都沒有。” 太皇太後道:“行了,你也別跪了,老身是嚇你一嚇,竇嬰啊,你是謹慎的人,對誰都這麽恭謹,這不是你的錯。” 竇嬰慢慢的站起來,擦了擦額頭上沒有的汗,又坐在台階的崖子上。 太皇太後道:“你對阿嬌的事兒,是怎麽看的,方才她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竇嬰又想了想,才開口道:“皇後娘娘方才說的,和對卑臣說的,幾乎沒有出入。” “誰問你這個了。” “是是。”竇嬰繼續道:“卑臣覺得,皇後娘娘沒有做錯什麽,相反的,還幫助了皇上,這無可厚非。” 太皇太後點頭道:“是啊,隻是……老身也真是眼睛瞎了,以前竟不知道,這看起來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丫頭片子,居然有這麽深的心思,不簡單呐。” 竇嬰笑了一下,道:“說實在的,卑臣也沒想到,太皇太後應該高興才是,以前擔心皇後娘娘太嬌貴了,與皇上合不來,如今好了,也不需要太皇太後多費心。” 太皇太後道:“隻能期望這是件好事兒了,不要再出一個王夫人才是。” 竇嬰聽了,抬頭看了太皇太後一眼,侍女端來水放在桌案上,竇嬰拿過自己手邊的喝了一口,明智的沒有說話。 太皇太後道:“若真是老身想多了,就萬事都好。眼下要擔心的還是阿嬌身懷龍種的事,你是做長輩的,老身跑不動了,你就幫老身都瞧著阿嬌,別讓人給使了絆兒還不知道……就像那個衛子夫。” 竇嬰道:“不是卑臣說,隻是皇上的後宮裏,也不可能隻有阿嬌一個,若是皇上真的看中那個衛子夫的話……” “不行。” 太皇太後連想也沒想就把竇嬰的話打斷了,道:“老身就是看她不上,你要知道,那個人之前也是被看中了帶進宮裏來的,如今卻坐到這個位置,是什麽簡單的人麽?皇上還年輕,老身是怕他,根本製不住。” 竇嬰沒有再說話,他很清楚,太皇太後口中的“那個人”,指的就是王太後。 王太後的出身也不高,而且在被景帝帶進宮中之前,已經生下了一個女兒,除了出眾的美色,王夫人那時候也是出了名的安分溫柔。 因此太皇太後也越發的忌憚這種人。 其實之前衛子夫和皇上聊得好好的,李延年突然進來打斷二人談話,並不是來了興致或者看衛子夫上位不順眼,李延年是小心的人,就算給他幾個腦袋,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做事。 因為李延年早就接了太皇太後的好處,又忌憚著太皇太後的威嚴,所以不能不為太皇太後辦事。老太太說了,讓他辦的事兒一點也不難,就是不讓衛子夫爬上龍榻,其餘什麽都不用管,所以李延年才硬著頭皮衝出來打岔。 嬴政出了殿門,想要上了車迴椒房殿去,隻是走了半路,忽然頓住了步子,楚服扶著他,道:“娘娘,怎麽了?” 嬴政並沒有說話,隻是往迴走,隨便找了個守衛的士兵,道:“魏其侯方才來過了?” 那士兵被嬴政一問,立時答道:“迴皇後娘娘,是的。” 嬴政又道:“什麽時候走的,你有印象麽?” 那士兵道:“迴皇後娘娘,魏其侯還沒有走。” “沒有走……” 嬴政隻是輕聲的重複了一遍,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剛才老太太說魏其侯竇嬰來了,但是已經走了,是前腳走的自己就來了,不然還可以一起拉拉家常。 很顯然太皇太後說了謊,而且之後太皇太後三番兩次的試探和警示,也讓嬴政起了疑心,自己做的如此謹慎,就連想要收服主父偃和東方朔也是循序漸進的,並不太大動作,再加上太皇太後本身疼愛這個陳皇後,這樣怎麽可能突然就被懷疑上。 嬴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竇嬰,因為自己之前很看重竇嬰的才能,所以多和他說了幾句話,沒成想,竇嬰確實是個人才,但卻是個忠於大漢的愚忠之臣,竟然把自己和他說的話全都轉述給了太皇太後。 嬴政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就轉頭繼續往台階下麵走,上了車迴椒房殿去了。 嬴政並沒有害怕竇嬰或者太皇太後,隻是覺得分外的有意思,剛開始劉徹的衝動義氣和簡單的想法,都讓他覺得沒有什麽難度,原來真正的倒刺一直掩藏在這裏。 劉徹有半個月沒去過椒房殿,這讓所有人議論紛紛,而這半個月中,大紅大紫的就是衛子夫了,誰都知道皇上身邊有個貼心的侍女,說話溫柔,聲音也小,看人從來不敢抬起頭來,麵皮兒薄得厲害,但是很討人喜歡,陛下看著就高興。 楚服又聽見外麵有人咂牙花子,迴了殿裏,見嬴政還是不著急的瞧著竹簡,也不知竹簡上有什麽吸引人的東西,能比得到皇上的寵愛還重要。 楚服走過去,道:“娘娘,外麵又傳風言風語了,娘娘您就不聽一聽?” 嬴政眼睛沒從竹簡上挪開,涼涼的開口道:“聽什麽?” 楚服道:“那個衛子夫,這些日子已經爬到了天上去,宮裏頭經常能聽到提起她的名字,就連……就連皇上,似乎也愛見著她呢。” 嬴政道:“封了才人?” 楚服道:“這倒不曾聽說。” 嬴政道:“既然還沒有,有什麽可著急的。” 楚服皺眉,著急道:“娘娘呦!您怎麽不著急,奴婢都急的厲害呐!” 嬴政這才放下手裏的書,抬眼去看楚服,道:“楚服啊。” “奴婢在。” 嬴政慢悠悠的繼續道:“你跟著我,是為什麽?因為我是皇後,母儀天下,能坐在這鳳座之上。若是有一天陳皇後突然變成了空架子,不再被皇帝寵愛,甚至被廢了,還有誰願意跟隨著?” “娘……娘娘!奴婢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楚服被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來磕頭。 嬴政卻不攔她,他說的都是真的,當嬴政模模糊糊的時候,確實看到了一個身形憔悴的女人,窩在床上,拿著被子遮住臉,一麵哭一麵唱著肝腸寸斷的曲子,那並不是皇後,而是被廢的皇後。 嬴政看她磕頭也不管,隻是繼續道:“沒有權,沒有利,沒有錢,怎麽會有人來效忠?一旦別人的錢、利、權比你大了,就會讓人心動倒戈……衛子夫一定覺得,她自己麵對的利益要比我給的大,所以開始不服管教了,開始偷偷的往上爬。” 他說著,站起身來,笑的涼颼颼的,沒有什麽語氣,道:“我並不怪她貪婪,隻是須知道……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楚服這才聽明白了,不過仍然蹙著眉,道:“隻是他現在這樣出風頭,奴婢都看不過去。” 嬴政笑道:“你覺著,皇上是真的喜歡她麽?衛子夫和衛青相比,皇上恐怕更喜歡後者。” 楚服一時間沒聽明白,嬴政道:“如今朝中不穩定,暗流縱橫,衛青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也是皇上精心培養出來的,一個能為他守土開疆的將才,和一個溫柔嬌媚的女人,作為一個帝王,自然要毫不猶豫的選這個將才……而皇上也是這樣決定的,你以為他寵信衛子夫真的是看中了衛子夫的美色麽?是想要拉攏這個女人的弟弟罷了。” 楚服連忙道:“還是娘娘看到深遠,奴婢目光短淺了。” 嬴政道:“隻不過,這個衛子夫也當真是了不起的女子了。” 楚服道:“娘娘那也不能不有所作為啊,如今衛子夫已經把皇上討好的團團轉了,皇上半個月沒來過椒房殿,這是前所未有的,連竇太主都著急著呢。娘娘不如這樣子罷,奴婢弄個小家宴,將陛下請過來,喝喝酒,聽聽曲子,好不好?” 嬴政搖頭,他自然不想去討好劉徹,而且劉徹對他動手動腳,這是最難忍的,但是如果這樣放任不去管,劉徹身邊想要爬上龍榻的人又太多,輕視了枕邊風,給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也得不償失。 嬴政頓了一會兒,道:“不必弄什麽家宴了,諸侯王不是還留在京城裏麽,過幾天就是我的壽辰宴。” 楚服道:“是啊,到時候娘娘一定要把皇上留住,免得衛子夫太囂張了。” 劉徹在宣室坐著,很快門就被打開了,東方朔走進來,內侍又將門關閉,宣室裏就剩下了劉徹和東方朔。 東方朔跪下來行禮,劉徹揮了揮手,道:“不必了,坐罷。” 東方朔這才規規矩矩的坐下來,道:“不知皇上召卑臣來,有什麽事?” 劉徹道:“東方朔,你不是很能個麽,來猜猜罷。” 東方朔隻頓了一下,似乎緊緊盯著劉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動,隨即很幹脆的道:“卑臣……猜不到。” 劉徹大笑了一聲,站起來,皇帝已經站了起來,東方朔這個做臣子的自然不能再坐著,也站了起來,垂著首立著。 劉徹虛點著東方朔,笑道:“東方朔啊東方朔,你讓朕怎麽誇你?你平日裏不是總愛弄什麽布卦,還有相麵,裝神弄鬼的,現在不來猜猜?” 東方朔幹笑了兩聲,道:“卑臣那幾下小伎倆,怎麽能瞞過陛下的英明睿智,自然都是騙人的,隻不過剛巧揣摩對了陛下的心思而已,現在……卑臣實在猜不著。” 劉徹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還記得,你殿試的時候,因為卷子寫的實在是出言不遜,朕那時候就給你提了最末,金門待詔。結果呢,現在看來,你是真的直言不諱,你這個人實誠,太實誠了。朕……現在就想找個實誠的人說說話。” 東方朔恭恭敬敬的道:“卑臣洗耳恭聽。” 劉徹道:“你聰明,是人才,就是有時候說話太直了,讓人覺著不中聽,朕也不知道是讓你改好啊,還是不改好啊。” 他說著,頓了頓,幹脆一展袖擺坐在了台階的沿子上,拍了拍旁邊,示意東方朔也坐下來。 東方朔有些受寵若驚,跪下來行了大禮之後,才扶著台階坐了下來,隻不過欠著身子,以示恭敬和君臣的區別。 劉徹道:“你之前不是來給朕的智囊相了麵麽?你還記得麽。” “記的。卑臣自然記的,當時皇上隻說沒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