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佑棠脫口大喊,驚恐萬狀,瞬間嚇得魂不附體!他火速起身,舉高撕裂的考卷,極力踮腳,搶救被墨汁髒汙的一片。

    “怎麽迴事?”

    “快快拾起來啊!”

    “唉喲!”

    監考官員聞訊疾步靠近,連聲提醒,七手八腳幫忙托舉長達數尺的答卷。

    可惜,為時已晚。

    容佑棠臉唇雪白,毫無血色,驚慌失措,雙目圓睜,急忙檢查自己的答卷:共三道題,從右到左依次是大學之道、士當以器識為先、為官之道,被從右往左撕裂斜長扭曲一裂痕,直達中部;翻倒的硯台墨汁四溢,接二連三,拖拽摩擦,最終將“士當以器識為先”染黑扇麵大的一片!

    這答卷算是毀了。

    “這、這……”容佑棠如遭雷劈,心急如焚捧著自己的答卷,抬頭一看:陛下規定時辰交卷,如今距酉時不足一個時辰!長達八尺的答卷,規定必須使用館閣體,就算謄抄,也無論如何趕不及了!

    “好可惜了的,答卷成這樣了。”

    “到底怎麽迴事?”

    “此人交卷,經過時一腳踩踏,致使他人答卷撕裂。”一名目睹事發經過的監察官員指出。

    “抱、抱歉,對不住,晚生真、真不是故意的。”身後傳來哆哆嗦嗦的致歉聲。

    容佑棠倏然扭頭,目光如炬,定睛打量踩踏自己答卷的貢士,下一瞬,卻愣了:啊?老人?

    那貢士須發灰白,眼尾滿是皺紋,中等微胖身材,正手足無措呆站,他也捧著自己的答卷。

    “你也太不小心了!其餘考生交卷皆相安無事,就你踩毀他人答卷!”禮部郎中小聲訓斥,一努嘴,示意旁邊的主事記錄入冊,他硬梆梆道:“報上你的姓名、籍貫。”

    “範、範錦,泰榆信州,常平縣人士。”範錦結結巴巴答。他捏緊自己的答卷,本就佝僂,此時愈發彎腰駝背,眼神有些躲閃遊移,隻在最初直視容佑棠幾眼,然後便低頭,狀似愧疚。

    電光石火間,容佑棠陡然升起濃濃疑慮:他躲閃什麽?這種情況下,若真是無意踩踏,一般人會心急火燎拚命解釋的。

    “容佑棠?”禮部郎中唿喚。

    “大人。”容佑棠迴神,極力迫使自己冷靜鎮定。

    “這、這——你稍候,範錦也別動。其餘人繼續答卷,禁止喧嘩!”考官高聲命令。

    “是,謹遵大人吩咐。”容佑棠略躬身,一拱手。他與範錦相距僅數尺,目不轉睛盯著對方,試圖搜尋故意或者無意的證據。

    文昌殿一角,三個監考郎中碰頭商議半晌,又與十幾個監察主事溝通幾句,隨後上報。

    不多時,代皇帝監督殿試的禮部尚書在偏殿內接到了消息。

    “竟有此事?”五皇子趙澤耀訝異放下茶杯,有些不相信地追問:“被損毀答卷的考生姓甚名誰?”

    “迴殿下:那人姓容,名佑棠,直隸考生。”郎中畢恭畢敬答。

    啊,真是三哥的人!

    趙澤耀複又端起茶杯,通身風流倜儻文人韻味,朗笑催促:“舅舅,您先去忙正事吧。”

    禮部尚書沈軒起身,抬手整理官帽,歉意道:“殿下請在此小坐,我得瞧瞧去。唉,曆次科考都會出現一兩樁類似事件,有些考生呐……”沈軒搖搖頭,沒具體說什麽,匆匆隨部下趕去正殿。

    五皇子穩坐如山,慢條斯理品茗。

    隻一盞茶後,沈軒即迴轉,落座。

    “如何了?”趙澤耀探身給舅舅續茶。

    “問話記冊後,我讓罪魁禍首離開考場,其餘考生繼續作答,殿試可耽誤不得,嚴禁喧擾。”沈軒呷了口茶,夏日炎熱,走動一番就額頭冒汗,他掏出帕子擦拭,頗為意外地笑道:“奇了,那後生沒鬧,雖答卷被損毀,但挺沉得住氣,斯斯文文的。”

    趙澤耀關切詢問:“答卷被損毀?這可如何是好?”

    “我去看了。”沈軒皺眉道:“撕裂成兩半,又遭墨汁浸染,可交卷在即,隻能叫他趕緊補寫被墨汁塗抹的部分。”

    “飛來橫禍,真可憐!”趙澤耀同情感歎:“那樣的卷子,多影響閱卷印象啊。”

    “卷麵整潔固然更好,可若確實事出有因,考官心中有數,少不得拚接了看,那後生是會試第三呢,文章做得極好。”沈軒讚道。科考俱是禮部負責督辦,所以他知曉頭幾名。

    趙澤耀點頭,狀似隨意提起:“聽說祭酒路大人收了個弟子,哈哈,稀奇呀!多少年、多少人求拜無門,無論何等權勢關係,總之就是不收,如今怎麽突然破例了?”

    沈軒笑得眯起眼睛,舅甥二人眉眼神似,他探身,肘部擱在茶幾上,壓低聲音,促狹反問:“殿下,您在我麵前還遮掩什麽?”

    靜默瞬息

    “哈哈哈~”趙

    澤耀啞然失笑,毫不窘迫,恭維道:“知我者,大舅也。知音啊,來,以茶代酒,咱們幹一杯!”說著煞有介事地舉杯。

    “哼。”沈軒順勢舉杯,輕輕一碰,戲謔看著想豪邁仰脖灌盡的外甥被滾茶燙了嘴、忙不迭挖一口冰鎮鶯桃醬吃。

    “都住在皇城根下,同朝為官,國子監雖基本獨立,但隸屬禮部,我是路南的上峰,豈會一無所知?”沈軒撇嘴。

    趙澤耀隻是笑,賠罪似的給舅舅添茶。

    “路南新近確實收了個弟子,就是今日被損毀考卷的那後生,容佑棠。”

    “是,舅舅英明。”

    “說來聽聽,”沈軒興趣盎然問:“殿下與他可是有交情?”

    趙澤耀下意識搖搖頭:“沒有。”

    “當真?”

    “他是我三哥的……門人。”趙澤耀小聲告知。

    “哦~”沈軒作恍然大悟狀,意味深長道:“原來他是慶王殿下的門人啊。”

    “哎,您老給個準話唄,他的答卷算數嗎?”趙澤耀索性直接問。

    沈軒把玩茶杯,謹慎道:“不好說。我們心中有數沒用,殿試名次由陛下欽定。”

    “那——”

    “殿下最好別管。”沈軒嚴肅提醒:“實話告訴您,我已細看過了,容佑棠身世頗為複雜:被拐孤兒、太監養子、商賈之流、路南弟子、慶王門人——您聽聽,這叫什麽?別說陛下,就咱心裏也咯噔一下啊!”

    趙澤耀怔愣片刻,很快恢複常態,灑脫笑道:“舅舅放心,我是最不愛管閑事的,不過碰巧聽見聊兩句罷了。”

    “如此甚好。”

    沈軒執壺倒茶,四處望望,壓低聲音道:“容小子是慶王門人,要急也不是咱們急,且看看吧。”

    “您準備如何?”

    “我還能如何?”沈軒光明磊落,正色道:“依律按規矩,將今日意外據實奏明上報,明日開始閱卷,監試官與閱卷官一道,先評選優劣,而後商定處理結果。”

    趙澤耀頷首:“隻能如此。”

    “拭目以待。”沈軒直言道:“考卷雖撕裂染墨,但尚能辨認,若真是明珠,總會煥發光彩。”

    日落西山,殿試已結束。

    容佑棠走出皇宮,步履像心情一樣的沉重。

    因殿試時辰不固定,且皇宮附近嚴禁擁堵,是以親

    友不得在外迎候。

    怎麽辦?

    我的答卷撕裂浸墨,能作數嗎?倘若發揮得好、本可以選送陛下禦覽,可那般亂糟糟的,我自己都不滿,何況閱卷官和陛下?

    唉~

    容佑棠長歎息,不可避免受到了打擊,憂心忡忡,怏怏不樂,站在繁華熙攘街口,一時間竟不知該去何處:迴家?可家人必定關心詢問,我若據實以告,爹該多麽擔憂。

    不如、先去慶王府一趟?找殿下商量商量,集思廣益,看有沒有解救辦法。

    容佑棠打定注意,努力收起沮喪神態,急匆匆趕往慶王府。

    京城富庶,華燈初上,攤販茶肆酒樓鱗次櫛比,熱鬧吆喝聲連成片,此起彼伏。

    容佑棠熟門熟路,疾步快走,途徑一排客棧時,卻猛然發現對麵陌生又熟悉的一人!

    範錦?

    容佑棠避讓馬車,退至酒坊旁的巷口,皺眉眺望:

    隻見範錦低頭走,明顯緊張,大熱夏天卻攏袖子,仿佛珍重護著什麽,他不熟悉路,時不時抬頭辨認,穿過街口,走了一刻鍾,踏進一家僻靜的小客棧。

    他在那兒落腳嗎?

    容佑棠不由自主悄悄跟隨,停在小客棧側前方,可思前想後,終究沒跟進去:勢單力薄,且心煩意亂,碰麵很容易起爭執。

    必須弄個明白!否則我怎麽甘心?

    記下客棧名後,容佑棠按捺惱怒,轉身仍趕去慶王府。

    升平客棧內

    “喲?範老迴來啦?”小二熱情洋溢招唿,殷勤奔上前,興致勃勃問:“您老殿試發揮得如何?皇宮到底什麽模樣啊?是不是銀子鋪地金玉牆?”

    “去去去!沒看範老剛迴來嗎?還不趕緊沏茶?”掌櫃在櫃台後笑罵,作勢要打,小二忙抱頭竄去沏茶。

    科考甚艱難,不僅靠實力,還拚家境機遇運氣。有些人考了半輩子還是秀才,五六十歲的貢士並不罕見。

    範錦微胖,走得汗涔涔,滿麵油光,喘籲籲。

    “範老慢些,殿試還順利嗎?”掌櫃意欲攙扶,孰料範錦卻死攏袖子,以胳膊肩膀用力格擋,胡亂敷衍:“唉,唉,就那樣吧。”說著便飛快上樓,半途還險些踉蹌跌跤。

    “嘿?”掌櫃討個沒趣,疑惑不悅。

    旁邊擦桌子的小二嗤道:“還沒中呢,就喜癲了?上得京城來,身上一

    文錢也無,鞠躬作揖哀求的,您好意白給住著、吃喝供著,看他那樣就知前途有限,多半落個同進士。我的掌櫃哎,您呐,就是忒善心啦。”

    “去去去!”掌櫃返迴櫃台後,繼續撥拉算盤,歎道:“範老今年五十八了,一白胡子老頭兒,就差下跪哭求,在門口蹲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咱欺負鄉下人呢,我真沒指望他會試得中!嗨,殿試最差也是同進士嘛,對他而言,已算好結果。”

    小二擦完桌子,把抹布往胳膊上一搭,轉身去後廚,輕聲嘀咕:“會試最後一名,墊底的,他不同進士、哪個同進士?傲什麽傲喲。”

    客棧掌櫃和小二的議論範錦已無暇顧及!他迴房後立刻反鎖門,哆哆嗦嗦點燃油燈,想想仍不放心,費勁搬了幾把椅子堵門。

    心如擂鼓,範錦用力吞咽唾沫,屏住唿吸,迫不及待從袖筒內掏出東西:一包金子、一張銀票。

    金子倒在桌上,“咯咯咯”碰撞作響,把範錦嚇得不行,慌忙一把捂住!

    十兩、二十兩……六十兩金,銀票是五百兩。

    是、是真的吧?

    黃金光亮,範錦兩眼發直,拿起一個金錠塞嘴裏,用力一咬——

    “哎喲!”

    金錠差點兒硌掉範錦牙齒,他的心突突狂跳,唿吸急促,驀然哭了!

    範錦仰頭,嘴巴大張,拚命壓抑哭聲,淚流滿麵,兩手環抱金銀。

    “範老兄,清醒點兒!哪怕此番高中狀元,也不過授翰林院修撰,何況二甲三甲?都還得進翰林院學習,三兩年後考核,還不定通過,輕易便耗費數載。即使最後通過了,嗬嗬,不是我說話直,以您的資質,想做官?難呐!”

    枯坐僻靜簡陋客房中,範錦無聲痛哭流涕,上氣不接下氣。

    “範老想想,全國上下才多少官位?科舉卻是年年有的,普通進士想派個縣丞都難於登天,何況您呢?升官發財極不容易,不如接了我這金銀,殿試時,您隻需想辦法損毀排號第三人的答卷,不拘何種辦法、不拘能否成功,總之,辛苦錢少不了您的!”

    “喏,這是金子,見過嗎?聽說您至今尚未成家,雙親早已故去?哎,也是艱難。別猶豫了,拿著!又不是叫你殺人!到時你隻需一口咬定自己年邁體弱、老眼昏花,哪怕鬧到禦前,最壞不過革除殿試功名嘛,怕甚?金銀才是實在的,這些足夠您下半輩子花銷了,娶妻納妾,再買兩個下人,豈不逍遙?”

    範錦被金子閃花了眼睛!

    他隻會讀書,應考半生,窮困潦倒,連碎銀也沒見過幾塊,飽受譏諷恥笑,早已麻木不仁,誰知年過半百,竟時來運轉了!順利中舉,會試又險險攀住榜尾,總算踏進夢寐以求的文昌殿、見到皇帝和文武百官,死也瞑目了。

    “會試第三人?他、他怎麽了?你為何要毀他?”範錦當時問。

    “哈~”周明傑心腹小廝雇的混子嗤笑:“告訴您也無妨,那人叫容佑棠,今年才十七歲,能當您孫子了!他有貴人提攜,舞弊鬼祟,可惡得很,您隻管放手去做,事成後還有好處。”

    憑什麽?

    為什麽有人那般順遂?十七歲名列會試前三,若再殿試及第,叫白發蒼蒼掙紮半生的我情何以堪?

    ……

    就那樣,憤慨衝動,範錦收下陌生人的好處,伺機損毀了容佑棠答卷。

    範錦懷抱壓著金銀,無聲痛哭一場,隨後緊張找地方藏匿。

    與此同時·周府

    “很好,你辦事不錯。”周明傑讚賞道,他想起白天容佑棠的驚恐無措就解恨,暢快愉悅。不過,他謹慎問了一句:“沒留下什麽把柄吧?”

    “公子放心。”心腹篤定道:“範錦窮瘋了的人,利益熏心又膽小怕事,他收下金銀就絕對不敢泄密!”

    “嗯,很好。”周明傑愜意非常,慢悠悠喝冰鎮蓮子百合湯。

    七月初一,新月伊始。

    看不見月亮,隻有一弧朦朧的淡淡青色。

    容佑棠心急火燎趕到慶王府,他站在門口左側威嚴石獅旁,駐足,略定神,抬頭仰望夜空,好半晌,才勉強平心靜氣。

    “哎?容公子在那兒!”

    “趕緊稟報管家去!”

    “容公子,您快進去吧,管家有急事找。”門房小廝飛奔相告。

    容佑棠詫異道:“管家找我?什麽事?”

    “不知道,他沒說,得您親自去問。”

    “好的。”容佑棠打起精神,匆匆步入王府,二門處便遇見管家,後者並無多話,立即催促容佑棠去見慶王。

    殿下有何急事?

    容佑棠疑惑不安,迅速趕到獨院外,侍衛剛進去通報,再一抬頭,慶王已大步迎出來。

    “你哪兒去了?”趙澤雍劈頭問。

    “我應殿試去

    了啊。”容佑棠傻眼,沒反應過來。

    “交卷後,你哪兒去了?”趙澤雍細問,轉身往書房走。

    容佑棠緊隨其後,略一思索,輕聲問:“您知道了?”

    “唔。”趙澤雍跨進書房,順手將身邊的容佑棠按坐,他習慣性落座上首,說:“本王已派人去查範錦,他無意是一說,蓄意是另一說。”

    “其實,我出宮後在街上遇見他了,跟蹤至升平客棧外,但心情煩亂,就沒進去。”容佑棠坦言。

    “很好。”趙澤雍滿意頷首,沉聲道;“初步據查,範錦年近花甲,貧寒潦倒,尚未成家。”

    容佑棠歎口氣,無奈點頭:“確實是個老人,須發灰白。他一直道歉,鞠躬拱手,非常謙卑,連考官也不好苛責。我隻來得及默寫被墨汁塗黑的部分,唉,也不知答卷作不作數。”他的聲音一直低下去,忐忑惶恐,終於無法強裝鎮定。

    “別怕。”趙澤雍起身,親自倒了杯茶,塞進容佑棠手裏,寬慰道:“隻要字跡能辨認,答卷就作數。”

    “真的嗎?”容佑棠仰臉,急切說明:“可考卷不僅被撕裂、還染了大片墨汁,我自己看著都糟心,何況閱卷大人們呢?”

    “放心。”趙澤雍溫和安慰,板著臉說:“若閱卷官能看得清楚卻不給好好看,本王——”

    “不行!”容佑棠脫口打斷,緊張提醒:“殿下,除陛下及欽定大臣外,所有人不得插手幹涉答卷評選。”

    趙澤雍沉默片刻,伸手理順對方略淩亂的束發綢帶,再捋順發絲,低聲問:“嚇壞了?臉色這麽差。”

    “沒有。”容佑棠強擠出一抹笑,隨即淡去,狼狽垂首,情緒低落,難過極了,沮喪說:“您不知道,我當時全寫好了、都要交卷了,竟被那人一腳踩裂!還帶翻硯台潑了大片墨汁!時間不夠,我真是要急死!可其餘人還在答卷,不能喧擾考場,向巡考說明情況後,我就走了。”

    趙澤雍麵容肅殺,冷冷道:“本王希望範錦是無心之失,若蓄意為之,實在卑劣!”

    “殿下息怒。”容佑棠反倒安慰,咬牙堅定道:“自古都說‘好事多磨’,這次不中也沒什麽,明年還有正科,我到時再戰!”

    “好!”趙澤雍大為讚賞,話音一轉,卻說:“今年尚未有定論,別灰心。”

    容佑棠豁達笑笑,而後皺眉,苦惱道:“待會兒迴家,真怕我爹知道了擔憂得睡不著覺。對了,明日還

    得告訴師父一聲。”

    “不。”趙澤雍卻催促:“你現在就去見路南,如實說明情況。”

    “也對。”容佑棠一拍額頭,自嘲道:“看我吧,煩亂得失去理智了!不過,家裏人肯定正等著我迴去。”

    “叫管家打發人去知會即可。”

    “行!”

    容佑棠仰脖飲盡溫茶,努力振奮精神,抬頭挺胸道:“殿下,那我去見師父了!”

    “一起。”趙澤雍說。

    “一、一起?”容佑棠以為自己聽錯了。

    “動作快些。”趙澤雍率先往外走。

    片刻後

    慶王府駛出一輛沒有徽記的馬車,隨行親兵都換了便服,在夜色掩映下趕去路府。

    馬車平穩前進,外看不起眼,內部卻十分舒適,檀木條椅,設有小巧儲物矮櫃。

    “殿下,我第一次見您坐馬車!”容佑棠樂嗬嗬道。他心情已平複大半,鬥誌昂揚,正拉開矮櫃拿點心果腹。

    兩人並排而坐,趙澤雍挑眉:“是嗎?”

    “是啊。”容佑棠狼吞虎咽,餓狠了。

    趙澤雍高大,坐什麽馬車都覺得擠。他扭頭看著對方,低聲囑咐:“考卷的事,你無錯,隻要閱卷官諒解通融,一樣能送去禦前。但本王直接插手隻會適得其反,路南出麵最合適。你們是師徒,不必遮掩,閱卷官大半與他有交情,他會有辦法的。”

    “嗯。”容佑棠滿懷期盼:“希望師父能幫我。”說完,他又低頭從矮櫃裏拿紅豆糕。

    “中午沒給吃的嗎?”趙澤雍皺眉。

    “給了,麵餅。”容佑棠頭也不抬,唏噓道:“可誰顧得上吃呢?都忙著答卷。”

    馬蹄踢踏,輕快拐了個大彎。

    “啊——”容佑棠狼狽歪倒!他正一手捏糕點、一手抓著水囊,倉促之下,根本騰不出手抓握。

    趙澤雍莞爾,穩穩摟住人。

    “灑了灑了!抱歉啊。”容佑棠尷尬舉著水囊,那水不慎倒了一半,濕透慶王胳膊。

    “無礙。”趙澤雍毫不在意。

    馬車跑到熱鬧處,市井吆喝叫賣嬉笑聲湧入內,溫馨閑適。

    “殿下?”容佑棠掙了掙,卻動彈不得,終於鼓起勇氣問:“您為什麽陪同?其實我自己去就行了。”

    趙澤雍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他目視前方,側臉俊朗英挺,隱露笑意,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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