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寧無官職,因此隻身穿皇子禮服,頭戴金冠——但這已足夠了!

    他親切的一句“容哥兒,加把勁啊”,如巨石激起千層浪,攪得全體貢士心潮動蕩!紛紛隱晦朝容佑棠飄去疑惑忌憚、恍然大悟、鄙夷憎惡的眼神:原來,那位玉麵小才子是皇子親信嗎?

    哼,今科會試第三,不過如此!

    看他年紀小小,莫非自娘胎落地開始讀書的?否則豈能力壓天下諸多飽學舉子、一躍前三?

    ……

    容佑棠敏銳察覺同榜貢士的不滿不善猜疑之意,但此刻正肅靜恭候殿試,他不能如何,隻好強忍反感、朝八皇子略投去一眼,而後越發站得身姿筆挺,目不斜視,一身凜然正氣,暗想:可惡至極,八殿下肯定是故意的!

    這等肅穆莊嚴場合,鴉雀無聲,文武百官都儀態端方走過去了,偏您特意停下打招唿?你我之間何時如此親密了?慶王殿下就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他昨兒叮囑我謹言慎行、專心應考。

    趙澤寧駐足,歪著腦袋,微笑打量朝氣蓬勃的容佑棠,還想開口說些什麽——

    “八弟,別誤了時辰。”前行的趙澤雍頭也不迴催促道。

    “哦。”趙澤寧隻得作罷,意味深長暼一眼容佑棠,施施然走去金殿。他抬腳,後麵被擋住的幾個低品臣子才得以通過,他們不免好奇,跟隨八皇子觀察容佑棠好半晌。

    不多時,不同品級服飾各異的朝廷命官經過畢,天色漸亮,乳白輕霧散去,文昌殿坪台可清晰看見筆直寬闊的中軸甬道一直通往皇宮深處。

    “稍後殿試,將由陛下出題,親自考校諸位才識品性。”

    “十年寒窗苦讀,俱看今朝了。”

    “限期一日,謀定而後下筆,切莫急躁失儀。”

    禮部儀製清吏司的三名郎中負責引領考生,他們負手踱步,氣定神閑,觀察絕大部分誠惶誠恐的貢士,當行至容佑棠跟前時——猛然從強裝鎮定的鵪鶉堆裏發現一隻精神抖擻的雛鷹!

    三名郎中並未駐足,但心裏都留了意,暗中讚賞頷首。

    容佑棠等人安靜等候,一動不動,直戳戳立在文昌殿外,隱約可聽見二裏外金殿議政傳來的動靜。

    漸漸的,天色大亮,朝陽爬上明黃琉璃瓦,屋脊趴臥一排青銅小獸,被明媚晨光鍍了一層金,威風凜凜。

    風乍起,傳來悅耳清脆“叮叮當當”聲,容佑棠身體

    不動,極目搜尋:高聳文昌殿簷角處,懸掛許多刻有驅邪避祟梵文的銅鈴,飽經風霜,青銅已失去最初光澤,斑駁陳舊,卻倍顯厚重古樸,滄桑曆史感撲麵而來。

    沐浴燦爛朝陽,容佑棠以貢士的身份立定皇宮高處,眺望恢宏華美的殿堂群,腳底占地僅一尺方圓,不禁心馳神往:什麽時候我才能以重臣要員的身份出入皇宮呢?就像慶王殿下那樣,誌存高遠,胸懷天下,為公為國。

    容佑棠心潮澎湃,難掩滿腔熱血希冀!

    日漸高升,驕陽似火,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文昌殿坪台無遮無擋,貢士們熱得滿頭大汗,口幹舌燥,汗濕前胸後背,汗珠從額頭鬢角流下,麻癢自不必說,流入眼睛後酸澀刺痛更是煎熬,卻擦也不敢擦,以免給監察官員留下“躁動粗野”的壞印象。

    容佑棠悄悄用力一眨眼睛、眨去汗水,睜開眼睛時,終於遠遠地看見金殿方向的甬道、一抹明黃緩緩移來!

    “肅靜,肅穆!”

    “不得直視天子!”

    “規矩,規矩禮儀務必銘記在心!”別鬧出不敬笑話帶累我們。

    三名禮部郎中急忙壓低聲音,訓斥緊張抽氣吸氣的貢士們,把隊伍理得整整齊齊,而後尊敬垂首,恭候禦駕。

    承天帝一身明黃龍袍,頭戴九旒冕,威嚴尊貴,緩步前行,左側是眾皇子皇親,右側是朝廷重臣,浩浩蕩蕩簇擁帝王。

    “二百七十八名貢士。”承天帝語調平平,喜怒不形於色,說:“不知其才智如何?品德如何?可堪國之委任?”

    承天帝左側並排二人:大皇子與二皇子。他們一居長、一居嫡,自出生後便互相不服,爭鬥至今。

    “父皇愛才,開恩科為國取士,天下賢能必踴躍應考,父皇定可以從中挑選得用人才。”大皇子趙澤福笑答,濡慕親昵又不失恭敬,分寸拿捏得極好。他這次快人一步,穩穩侍立承天帝左側,遇台階時,每每孝順攙扶父親跨越。

    二皇子春風滿麵,隔著兄長與父親笑談:“父皇英明神武,治下四海升平,文風盛行,科舉選才必將順遂聖意。”

    “朕深切盼之。”承天帝緩緩道:“國有棟梁,方社稷興盛。”

    “陛下所言甚是。”

    “陛下英明。”

    ……

    眾臣附和恭維不絕,將承天帝捧得龍顏甚悅。

    “一群馬屁精!”趙澤武小聲

    嘀咕。

    “祈先殿內滋味如何?”趙澤文壓低聲音,怒斥胞弟:“被禁足很榮耀嗎?”

    “我就隨口說說,連話也不給說嗎?他們又聽不見。”趙澤武委屈極了。其餘幾個皇子按例退居殿後,從不與大哥二哥爭風頭。

    “可我聽見了!”趙澤文恨鐵不成鋼,怒視胞弟,嗆道:“我不愛聽,行嗎?”

    “行,行行行!我閉嘴,可以了吧?”

    趙澤武悻悻然,怪模怪樣地咬唇,挪到慶王身邊,毫不客氣擠走八皇子,抱怨道:“三哥,我明明什麽也沒做,他們就那樣莫名發脾氣!”這個“他們”,自然包括懲罰皇七子禁足抄書的承天帝。

    “老七,肅靜。”趙澤雍負手前行,目不斜視,提醒弟弟:“今日殿試取士,你別又給揪住錯處。”

    “知道,我發誓今天閉嘴,讓他們說個夠吧!”趙澤武忿忿不平,氣唿唿。

    “七哥——”趙澤寧笑眯眯,剛開口說一個字,就被趙澤武不耐煩打斷:“你閉嘴!離我遠點兒,免得父皇又以為我怠慢欺負了你。”慣會裝腔作勢,專會騙取父兄同情關愛的小人!

    “老七?”趙澤雍不讚同地暼一眼七弟。

    趙澤武滑稽地咬唇,滿臉笑意。

    大庭廣眾之下,趙澤雍無法如何,隻能告誡性地凝視七弟幾眼,安靜跟隨聖駕前行。

    “哼!”趙澤武故意擋在趙澤寧前麵,二人落後幾步,並排,他惡狠狠剜了對方一眼,用口型罵:“你,滾一邊兒去!”

    趙澤寧登時委屈垂首,驚惶畏懼,順從退避最後,遙遙跟隨兄長們。

    承天帝仿佛背後生了眼睛,將一切“看”在心裏。他登上文昌殿前的漢白玉台階,繞過小弧彎時,順勢俯視身後跟隨的諸皇子:唉!

    老大老二仍是鬥得烏眼雞一般,任何有關位置的都要明爭暗搶;天氣悶熱,老四生來體弱,與小九兒一道避暑靜養;老五醉心詩畫山水,於政務上平平,樂天逍遙;老六尚可,一貫勤勤懇懇,積極上進。

    承天帝視線再一掃,不動聲色望向其餘三個兒子:

    老三既讓朕省心,又最不讓朕省心!文韜武略、汗馬功勞、尊敬君父、政務軍務處理得妥妥當當。可惜作風過於強硬,剛正不阿,為人極缺圓滑,才留京半年,明裏暗裏已不知挨了朝臣多少參。唉~

    老七混帳!

    承天帝雖是花甲之年

    ,卻耳聰目明,一眼便看見趙澤寧捂著受過傷的胳膊,小心翼翼,小步小步跟在趙澤武後麵。

    知子莫若父,承天帝哪有不明白的?他當即知曉自己的兩個兒子又私底下鬧起來了,可文武百官跟隨,他亦無法如何,隻佯裝不知,登上文昌殿坪台。

    禮部郎中連忙率先跪行叩拜大禮,高唿:“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貢士們緊隨其後,跪下齊唿:“草民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霎時,承天帝跟前跪倒一大片人,個個畢恭畢敬,山唿萬歲,他威嚴掃視,好半晌,才低沉道:“平身。”

    “謝陛下。”

    容佑棠慢慢起身,恭謹垂首。他名列前三,故站在最前,比同榜貢士平均年齡小了一輪。

    於是,在眾多青年甚至中年貢士中,俊逸無儔的少年就格外顯眼。

    承天帝記性極好,他很快便認出容佑棠:唔,小九兒的玩伴,書讀得不錯。

    隨後,皇帝先行進入文昌殿,貢士們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魚貫而入。

    容佑棠全程垂首,穩步踏進金碧輝煌的大殿,站在案角貼著自己姓名的考桌前,盡力克製,避免因好奇東張西望而被四周的督察官員記下“儀態不雅”。

    承天帝端坐上首,眾臣分為文武兩列,按品級站立,靜候聖意。

    趙澤雍恰好就在容佑棠左側,雙方相距僅數尺,他嚴肅沉穩,高大挺拔,餘光望向容佑棠,飽含鼓勵,後者一凜,越發挺直腰背,努力繃緊表情,以免自己被身邊年長成熟同榜襯得太臉嫩。

    “朝廷開恩科取士,爾等能進入文昌殿,已是難得人才。”承天帝不疾不徐道,聲音在空曠大殿內迴響,“一旦授官出仕,即代表朕信任、是朝廷的棟梁與臉麵,茲事體大,自然選用德才兼備、忠君愛國者。”

    鴉默雀靜,眾貢士敬畏聆聽皇帝訓誨。

    承天帝換了個坐姿,龍椅兩側有內侍輕輕扇風,李德英走路悄無聲息,為皇帝獻上解暑生津茶。

    “十數年、乃至數十載寒窗苦讀,你們的經義應屬優異。但光有文才尚不足以擔當重任,國事政務複雜繁重,若缺乏足智機變,如何能夠為朝廷分憂、為國效力?”

    承天帝語重心長,訓導約一刻鍾後,端起茶杯,慢條斯理撇了撇茶沫。

    李德英簡直活成了皇帝腹內的蟲子!他本低眉順目地躬身侍立,此刻卻默不作聲上前,

    開始磨墨。

    承天帝一伸手,李德英即遞上禦筆,鋪開紙張。

    殿試究竟考問什麽對策呢?

    容佑棠萬分好奇,忐忑緊張,豎起耳朵,他站得靠前,能隱約聽見上首沙沙落筆、蘸墨、紙張拖動的動靜。

    李德英彎腰聽清承天帝命令後,隨即命禦前內侍將皇帝親手書寫的殿試考題張貼,並嘹亮清晰宣布:“陛下有旨:殿試最遲酉時正收卷,共三道考題,其一:‘大學之道’。”

    什麽?大學之道?!

    容佑棠訝異皺眉,屏住唿吸靜聽。

    “其二:‘士當以器識為先’。”李德英每說一句,其手下內侍便張貼皇帝手書。

    容佑棠繼續屏住唿吸,凝神細聽。

    “其三:‘為官之道’。”語畢,李德英親自張貼第三張考題。

    稍後,承天帝下令開考,他率領眾臣,巡視一圈考場,隨後返迴寢殿更衣休憩,殿試交由禮部官員代為主持。

    考桌是長矮案,容佑棠跪坐,麵前攤開一卷紙、一錠墨、一方硯台、兩管筆。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考生需自己磨墨。

    容佑棠慢條斯理磨墨,鎮定思索:大學之道?士當以器識為先?為官之道?

    現場推類條理差些的貢生,一看考題便急得額頭冒冷汗:這、這怎麽答題啊?

    容佑棠卻胸有成竹——他在寒窗苦讀的同時,已在生意場、軍營、王府與國子監中多番曆練。

    看來,陛下急需實幹派!

    容佑棠磨墨的動作快而穩,文思泉湧:大學之道,略開蒙讀過書的就能作答: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這個他拿手!之前作的文章還貼在國子監優秀學子告示牆。

    士當以器識為先,則在於敦促人避免泛泛空談、言之無物。單純埋頭讀書者,不可取。

    為官之道。容佑棠莞爾:自古‘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為官之道,自然重在德才兼備,能切實到位為皇帝分憂、為朝廷效力,平生所學必須有益於國事。

    容佑棠鋪平紙張,提筆蘸墨,開始答題。

    文昌殿外

    今日有殿試,故早朝已散。

    大臣三三兩兩結伴出宮,也有不少人逗留在殿試考場外,觀望交談。

    “三哥,那個是之前跟在你身邊的小內侍吧

    ?”五皇子趙澤耀問。他大方露出欣賞笑意,打量殿內的容佑棠:門窗洞開,朝陽燦爛,容佑棠跪坐,正低頭答卷,專心致誌。隻望得見側身,其容貌昳麗矚目,玉白臉頰被一縷陽光照射,通透無暇。

    “哪個?”慶王明知故問,其實他也正在看容佑棠。

    “三哥~”趙澤耀意味深長笑起來,難掩促狹,湊近兄長,壓低聲音問:“您說哪個?”

    “我不知。”慶王一本正經搖頭。

    “嘖嘖~”趙澤耀滿臉的“你在騙誰?”。

    慶王穩如泰山,麵色如常,眼裏卻露出笑意。

    “哎,我真沒想到!”

    趙澤耀靠近兄長,兩人在宮簷下,憑欄眺望遠處,興致勃勃道:“當初祈元殿縱火案發後,您帶著他入宮,我還以為是個小太監!怪機靈有趣的,生得好齊整模樣,若換上女裝,不知是何絕色?”

    “他是男兒,不換女裝。”慶王當即否定。

    “哈哈哈~”趙澤耀一副得逞的模樣,抖肩膀憋著笑聲。

    “三哥,你們聊什麽呐?”不遠處的趙澤武聞訊,大搖大擺近前,不敢搭慶王肩膀,遂退而搭五皇子肩膀,笑嘻嘻問:“五哥,你笑得這麽開懷,有何好事?能否說與我聽聽?”

    “閑聊罷了。”趙澤耀笑眯眯答。他是唯一跟所有兄弟姐妹都能友善說笑幾句的皇子,但若說深交?一個也沒有,慶王隻算半個。

    五皇子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有意識維持目前的局麵,他非常滿意,寄情詩畫山水,樂在其中。

    “閑聊的什麽?”趙澤武無聊煩悶,打破沙鍋問到底。

    “聊夏日避暑。我近期準備去蘭溪山莊小住,邀京中才子同行,品鑒詩畫,曲水流觴。你去嗎?”

    趙澤武頓時五官皺巴巴,幹笑道:“五哥好風雅,我才疏學淺,就不去了,免得給您丟臉。”頓了頓,他又湊近最敬畏的兄長,欲言又止,想了想,討好問:“三哥,您去嗎?”

    “我也不擅吟詩作對。”慶王搖頭,配合信口開河的五弟,不輕不重暼去一眼。

    “啊哈哈~”趙澤耀眉開眼笑,抬頭望天,岔開話題道:“哎呀,今兒真是熱得出奇了!”

    急得想抓耳撓腮的趙澤武立刻抓住機會,關切問:“三哥,這樣的大熱天,北營將士需要操練嗎?”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慶王簡明扼要答。

    “啊?可、可會不會熱壞了?”趙澤武愁眉緊鎖。

    慶王搖搖頭,正色道:“將士保家衛國,若一曬就倒,那怎麽行?”

    “我知道。”趙澤武別別扭扭,吱吱唔唔半晌,才鼓起勇氣詢問:“三哥,您沒責罰小卓吧?我禁足完了出宮去尋,哼,卓家可惡透頂,竟不給開門!我四處打聽,才知道他好久沒迴家了,一直歇在北營。”

    慶王皺眉,目光炯炯有神,把弟弟看得低頭,而後才低聲道:“北營剛招募一批新兵,將領都忙著督練。”

    “哦!”趙澤武興高采烈抬頭,歡喜追問:“也就是說,您沒責罰他?”

    “軍紀嚴明,賞功勞,罰過錯。他有何過錯?”慶王挑眉。

    趙澤武慌忙搖頭:“沒!他沒錯,都怪我不好。”

    “喲?”趙澤耀驚歎睜大眼睛,兄弟間親密閑聊,打趣道:“三哥,卓家公子到底何等風采?竟將咱們七弟迷得這樣了!”

    “噓,噓!五哥,小點兒聲,他最厭惡被我糾纏了。”趙澤武慌忙勸阻。

    慶王板著臉,凝重勸誡:“老七,你的私事我本不應插手,可卓愷是北營將領,我就得說幾句了:對方直言無意,你若安靜愛慕,倒也罷了;可如今鬧得滿城皆知,對方飽受困擾、你落個仗勢欺壓的名聲,太不像話!”

    “我、我不是故意的。”

    趙澤武苦著臉,沮喪懊惱,咬牙切齒,忿忿道:“小卓瞧不起人!我無論說什麽、做什麽,總換不來他一個好臉色。”

    “唉~”趙澤耀歎口氣,同情抬手,輕拍弟弟肩背。

    慶王語重心長勸誡:“老七,別強人所難,卓家已接連出事,逼急了,隻會兩敗俱傷。”

    “我沒逼他!”趙澤武昂首挺胸,大義凜然道:“您看看,我想去北營都沒去,免得又挨臉色,他上次被我氣哭了。”

    趙澤耀唏噓慨歎:“問世間情為何物?不如撂開手,還各自安寧。”

    “老七,難道你就沒正事做了?”慶王頭疼皺眉。

    “能有什麽正事?”趙澤武憋屈憤懣,怒道:“老八崽子害人精!我已挨了罰,可父皇仍沒消氣,我哥一見就訓,所有親人都不滿,好像我是天下第一混帳似的。”

    “八弟骨傷初愈,正忙於督建府邸,你別總上趕著招惹,仔細又被父皇責罰。”慶王扭頭,眺望宮廷。

    兄弟不和睦,他心

    知肚明,但無法化解,隻能調解。

    趙澤武無可奈何磨牙,嘟囔道:“總之,我就是看小八不順眼,那小子忒討人厭。”他垂頭喪氣,無意間一扭頭,望見殿內正奮筆疾書的容佑棠,登時羨慕極了,脫口而出:“還是三哥的小兔子好!乖巧聽話,會讀書,說不定能中個狀元給您長臉,多有麵子呀——”

    “咳咳!”趙澤耀忙咳嗽,肘擊弟弟。

    慶王麵無表情,眼神高深莫測,威嚴逼視,問:“老七,你剛說什麽?”

    “三哥息怒。”趙澤武迴神,忙賠罪,裝模作樣抬手,左右開弓,輕輕摸臉,罵自己:“叫你胡說八道?該打,該打。”

    “哼。”

    慶王這才收迴視線,借轉身之機,最後看一眼容佑棠,攜兩個弟弟離開文昌殿。

    殿試有時辰限製,乍一聽非常充裕,但貢士們都極度緊張,如臨大敵,仿佛連握筆也不會了,汗濕衣衫。

    容佑棠中午吃了兩塊餅、幾口清水,緊接著繼續忘我地奮筆疾書,一手方正漂亮的館閣體,字跡雋秀,筆鋒犀利。

    考卷寬尺餘,長達八尺。墨跡未幹前,不能折卷,而是要鋪展。

    容佑棠時而跪坐,時而盤腿,一邊寫、一邊往右挪,小心把考卷平鋪,以晾幹墨跡。

    申時前後,大部分貢士已擱筆,仔細審視後,陸續有人呈交考卷。

    唿~

    容佑棠擱筆,長籲了口氣,揉揉酸痛手腕,低頭細看,還算滿意自己的答卷。

    半晌後,深吸口氣,他準備交卷,小心翼翼,兩手拿起長長的卷紙,正要折疊,考卷一角揚起——

    “啊!”

    身後傳來陌生嗓音,驚唿過後,隻聽見清脆“刺喇~”兩聲,容佑棠的考卷被撕裂!

    禍不單行,長長卷紙被帶動拉扯,打翻硯台,墨汁四流,瞬間髒汙巴掌大一塊答卷!

    容佑棠心膽俱裂,火速起身:“我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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