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在重華宮前的夾道上來迴走了幾遍,便迅速地循著齊妃的身影走到了重華宮的一個偏殿裏麵。

    重華宮並無人居住,雖然仍有宮人定期維持,庭中有樹,但卻難掩蕭條。這個時候齊妃帶著栗絳走進去,等到袁彬也後一步進入,一個宮人也不見。

    “你究竟想幹什麽?”袁彬皺眉看著閑適的齊妃。從深夜遇見她身邊的宮女在宮中徘徊,到她刻意的搭話,他早就該意識到這個女人的不對勁。

    雖然自己和柏芷的婚事尚未成事便已告吹,甚至這是皇帝也知道的事情,但是現在既然柏芷已經成為柏賢妃,那就不容一絲的汙點。此時這件舊事要是被牽扯出去,對柏芷的名譽定然多有損壞。

    雖然不知道方才齊妃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是多年來的直覺告訴袁彬,齊妃可能也知道這件事情。她,究竟是什麽人?

    “本宮不想幹什麽,就是想送樣東西給大人。”齊妃笑笑,遞給了袁彬一樣東西。

    而侍立在齊妃身邊的栗絳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玄色布料、嬌豔芙蓉,這香囊正是之前齊妃耐著性子在慈慶宮偏殿裏頭完成的繡作!

    “什麽意思?”袁彬看了一眼跟在齊妃身邊那個宮女驚訝的神色,便知道齊妃這舉動連這宮女也不曾料到。

    “字麵上的意思。”齊妃手裏頭拿著香囊,遞到了袁彬麵前,“你收是不收?”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宮妃豈可與外臣私相授受?更何況是這種東西!袁彬像看瘋子一樣看著齊妃。

    “收下這個的話,剛才我說的話,可以為你保密哦。”齊妃的手晃蕩晃蕩,笑語盈盈。

    袁彬覺得自己從一個陷阱掉進了另外一個陷阱。他伸手握住香囊:“真的?”

    “自然是真的。”齊妃信誓旦旦。

    袁彬木著臉接過了齊妃手裏麵的香囊:“希望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能爛在肚子裏。”

    看見袁彬接過了自己的香囊,齊妃笑得更開心了:“自然。”

    袁彬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齊妃這個瘋女人,把香囊往自己懷裏一塞,離開了重華宮。這個時候,早就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的栗絳總算是找迴了自己的聲音:“哎喲我的娘娘......您這都...您這是在做什麽呀?”她想要走近些去抓齊妃的手,但是小腿上麵卻使不出力氣。

    天呐!自己剛才是親眼目睹了自家娘娘和錦衣衛指揮使的定情,啊呸!偷情

    過程麽!

    栗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是送份禮物給袁彬呀。”齊妃笑眯眯的,“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啥?”栗絳已經被嚇傻了,還沒有反應過來:完了完了,要是大人知道娘娘和袁大人私相授受,不知道會不會殺了自己啊......家裏還有老母親和妹妹呢......

    “給!”齊妃纖長蔥白的玉指拿著一隻細細的蝦須鐲,上頭還綴著一隻小巧的銀鈴。原本就已經一臉奔潰的栗絳卻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這明明是自己入宮前用了自己所有的積蓄給妹妹買的一隻鐲子!

    “好看吧?我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拿到手的呢。”齊妃笑得人畜無害。

    “娘娘......”栗絳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本來應該控製在大人手底下的母親和妹妹究竟怎麽樣了?為什麽妹妹隨身攜帶的這隻鐲子到了齊妃的手裏?栗絳不敢去想究竟發生了什麽。

    “怎麽?不喜歡麽”齊妃一臉的可惜,“那我就隻能扔掉了。”她作勢要扔掉這支鐲子。

    “不不不...”栗絳跪坐在地上,接過齊妃手裏麵的鐲子,“娘娘...您是怎麽得到這鐲子的?”

    齊妃半蹲下來捏住了栗絳的下巴:“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隻要知道......”

    栗絳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以為的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竟然有這樣的能耐,慌了神去看她,隻看見她塗了薔薇口脂的薄唇勾起一個冷酷的弧度:“......你現在究竟是在為誰辦事!”

    “我娘親和妹妹......”

    齊妃把自己手裏麵的蝦須鐲放在了栗絳的手心裏麵:“自然是在我手裏。”

    “真的?”栗絳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齊妃言之鑿鑿,“你可知道,策反父親大人得用的手下,可是費了我不少力氣呢。”

    栗絳低頭去看自己手心裏麵的鐲子,默默不語。原以為之前見到的場麵已經夠讓人震驚的了,卻沒有想到現在才是真正的打擊。原來自己還在疑惑,齊妃究竟哪裏的自信,竟然當著自己的麵和袁彬牽扯不清,難道不怕自己稟報給大人麽?卻沒想到還有後著等著自己。

    “隻要娘娘保證娘親和妹妹的安全......奴婢自然...聽候差遣。”栗絳握緊了手裏麵的鐲子,也下定了決心。

    “這才是

    聰明姑娘。”齊妃又變了一副神色,親切地把栗絳從地上拉了起來,“隻要你一心一意地跟著我,你娘親和妹妹的日子自然不會差。”

    “但憑娘娘吩咐。”栗絳垂下眼角,恭敬異常。

    而此時金鈴已經到了毓德宮。她向守門的小太監表明來意之後,便看見先前去過尚服局的芳汀姑娘笑盈盈地迎了出來。

    “有勞姑娘了。”這位芳汀姑娘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成為毓德宮的管事姑姑,不過對人卻十分親切。

    “姐姐哪兒的話,這是咱們尚服局的分內之事。”金鈴朝著芳汀嬌憨一笑,將托盤裏頭的東西給芳汀瞧,“這是庫房女史找出來的細縷銀絲和銀質花托。”

    “那我就先幫著周女史收下了。”芳汀接過托盤,遞給了金鈴一個荷包,“小小意思,姑娘拿著買花戴吧。”

    金鈴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謝謝姐姐。”

    芳汀很喜歡這個機靈可愛的小宮女兒,又和她閑聊了幾句之後才放她走。

    金鈴從毓德宮出來,走過了一條長長的夾道之後才在一棵樹下停下,拿出了方才收到的紅包。也是事有湊巧,荷包上頭繡著一株薔薇,上頭係了一隻金色的護花鈴。

    “今天運氣果然很好!就連這個荷包也和我如此般配!”金鈴喜滋滋地打開了紅包,方才接過荷包的時候她就覺得分量不輕哎。

    接過打開一看,裏頭有一個銀裸子,雖然比上迴收到的那個小了一些,可是相比起金鈴的身份來說,這個銀裸子可算得上是豐厚的賞賜了。金鈴把銀裸子放迴荷包裏頭,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真是個貪財的丫頭!”正當金鈴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有些輕蔑的男子聲音。她抬頭去看,樹後閃出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影。等到他整張臉露了出來,金鈴突然發現這不是方才在重華宮前頭遇見的那個傻傻的錦衣衛小哥麽?

    仔細地想了想姑姑平日裏得教誨,金鈴覺得還是不要惹事了,遂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轉過身準備離開。

    “哼,還是個耳聾的小宮女!”譏諷聲又落進了金鈴的耳朵裏。

    “哎,最近宮裏頭為什麽突然多了這麽多蟬叫聲,真討厭!”金鈴大聲地說了一句。

    “你說誰討厭!”那個人走到了金鈴麵前。

    哎,這個傻傻的小哥果然不禁激呀。金鈴在心裏麵感歎,裝作沒有看見對方,準備繞道而行。但是右邊的雙丫

    髻卻被人拽住,上頭裝飾用的絲帶都被扯了下來。

    “哼,小丫頭,快站住!”那個討厭的錦衣衛小哥好像還真和自己杠上了。

    金鈴羞惱迴頭,一把抽過了洛索手裏麵的絲帶:“臭不要臉!”

    “你、你、你、說誰臭不要臉?!”雖然從小到大被柏杞、被自家老爹罵慣了,後來認識的鄭桻和葉霖也沒少埋汰自己,但是被罵“臭不要臉”卻是第一次,洛索一下子惱羞成怒。

    “說的就是你!”金鈴義正言辭地指著洛索的鼻子,“你怎麽能臭不要臉地去扯姑娘家的發髻呢!”

    “姑娘?誰?你?!”洛索冷笑一聲,“哼,不就是個小丫頭麽?還姑娘家呢!”

    “臭流氓!”金鈴一跺腳。

    “你、你、你、不要太過分!”洛索結結巴巴的,“我又不是故意的!”這個貪財的小宮女意外的牙尖嘴利。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你就要跟我道歉!”金鈴也把金尚服的教導拋諸腦後,和洛索較真了起來。

    “......好吧......”看著金鈴有些亂糟糟的發髻和臉上的怒容,洛索服了軟,“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這還差不多!”金鈴就差伸手去拍洛索的頭教導他了,“要做個乖孩子!”

    洛索覺得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在巡邏的途中丟了繡春刀鞘裙上麵的排穗,後來又遇見了之前遇到的那個在心裏麵嘲笑自己的小宮女兒。本來想戲弄她一番出出氣,卻又反過來被她給教訓了。

    “我說小哥......”金鈴看著洛索又變得傻呆呆的樣子,“你不好好巡邏,在這裏閑逛什麽呢?”

    “我的繡春刀上的排穗掉了......”洛索怏怏的。

    “啊?所以你在找麽?”

    “嗯。”

    “不就掉了個排穗麽?至於這樣麽?”金玲表示不解。

    “怎麽能隨便掉東西在宮裏麵呢?而且那可是我娘給我做的......”洛索很傷心。而且要是迴家被娘親發現她親手做的排穗掉了的話肯定會揍自己的好麽!

    “好吧......那你慢慢找吧,我先行一步。”金鈴投以同情的眼神,然後準備迴尚服局了。

    “哎等等!你不幫我找麽?”洛索叫住了金鈴。

    “啥?”金鈴迴頭,“我們很熟麽?再見啦小哥。”金鈴走得很瀟灑。

    洛索長長歎出了一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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