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簡單洗漱,穿好衣服出門,冬日的清晨有一股十分清爽的味道,院子裏,麻雀吱吱喳喳的叫著,凍柿子掛在枝頭,像一個個暖陽陽的小燈,看起來可愛極了。銀杏樹和梧桐樹的葉子飄落滿地,於思琪覺得好看,一直沒讓王大夫打掃。


    在城市裏難得一見的炊煙,在這片住宅區裏嫋嫋升起,有一種迴歸自然的感覺,於思琪身心舒暢,閑適的在院子裏走來走去,臨近生產,她需要多走動,順產的時候才會順利。


    於暖陽和吳桐去送顧嘉佑上學,於爸爸去公園遛彎兒,吳媽和於媽媽在準備大人們的早飯,王大夫則是拿著他那把寶劍,在院子裏的練太極拳。


    正巧同樣待生產的褚雨涵也從屋裏走出來,顧諾一扶著她邁過門檻,她則是挺著肚子,艱難的一步一步走著。


    已經八個多月了,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


    “嫂子。早啊。”顧諾一打招唿。他的語氣非常的溫柔。


    “思琪姐,睡得好嗎?”褚雨涵一直沒有改口,覺得叫思琪姐更親切。


    “嗯,很好,隻是最近感覺孩子動的越來越厲害了,可能是知道自己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了。”


    兩個孕婦聊著聊著就聊到生產和育兒問題,顧諾一聽著無聊,去和王大夫學太極,站在他旁邊有模有樣的模仿著。


    葉嵐和保姆誰在了於爸於媽的房間,他們兩個則是去睡了於暖陽和吳桐的房間,至於於暖陽和吳桐,隻好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保姆扶著葉嵐從房間裏出來,見到吳媽和於媽媽在準備早飯,保姆讓葉嵐坐在門口的椅子上,自己去幫忙。


    見葉嵐出來了,於思琪走過去打招唿。


    “嵐姨,您睡得好嗎?”於思琪輕聲問。


    葉嵐頭一天晚上吃了王大夫開的藥,看起來狀態比之前好了些,至少,她的意識已經清醒了。


    “思思啊,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葉嵐想要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隻好動了動嘴角,放棄了。


    於思琪心裏有些發酸,這個曾經大家閨秀的女子,每天穿旗袍捧著書的書香門第家的女兒,蕙質蘭心的一位妻子和母親,如今,已經被歲月和生活折磨成了這般模樣。


    “您太客氣了,就把這裏當成是自己的家吧,大家都喜歡住在一起,人多熱鬧。”於思琪笑著幫葉嵐拉了拉有些鬆開的外套。


    葉嵐的眼睛紅了。


    “我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她羨慕的看著於思琪說。


    “您要是不嫌棄,把我當女兒就成。”


    於媽媽聽到,笑嗬嗬端著油條走過來。


    “沒關係,你把她當閨女也成,我不生氣,我大方著呢!”


    於媽媽的話倒是讓葉嵐有了些笑模樣。


    她一臉羨慕的看著眾人在院子裏各做各的,忙來忙去的樣子,輕歎了一聲。


    “這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想不到卻是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這樣的場景裏。”


    “如果您喜歡,就一直住在這裏吧。”於思琪安慰道,“反正這裏房間這麽多,旁邊還有一件沒有整理的,迴頭我讓乘風他們清理幹淨,給您做臥室。”


    “思思,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和乘風,但是你們能不能幫幫小宇啊?他現在已經快要瘋了……”


    雖然顧澤宇對葉嵐做了這麽多不孝之事,但葉嵐的心裏仍舊擔心著兒子。


    “我現在很害怕他,他的身體裏住著一個魔鬼,你們幫幫他,把他身體裏那個魔鬼給趕走,我這輩子感激不盡……”葉嵐說著,又哭了。


    於媽媽向來心大,看到葉嵐哭了,大大咧咧的說:“妹子,你別這麽想不開,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個當媽的,把他生出來帶來這個世界上,就是對他最大的恩情,剩下的,那都是他的造化,命裏有沒有,結局好或壞,都是他的宿命,不用太在意。”


    於媽媽的話雖然有宿命論,但話糙理不糙,聽得葉嵐沉默了。


    “我隻是覺得對不起他,是我這麽多年來一直身體不好,不能照顧他,他才會跟了陳豹,以前陳豹還在,他有些忌憚,現在他就像剛逃出牢籠的鳥,無論我怎麽唿喚,都不願意停下來,越飛越遠了……”葉嵐的眼睛看著柿子樹上幾隻跳躍著啄食柿子的麻雀說。


    “你呀,想太多了,說不定他現在就是太年輕了,很多事情都是想不開,鑽牛角尖,等長大一些,像我們家思思似的,頭幾年整天跟打了雞血似的,想要幹啥,誰說都不聽,現在不也這麽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了麽!妹子,你就把心放平,管好你自己吧!”


    葉嵐不說話了,隻是呆呆的看著樹枝上的那幾隻麻雀發呆。


    顧乘風一大早就去了新盤下來的酒吧,雖然這麽早還未營業,但榆林路二十三號的老板還是帶著他走了進去,這裏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沒有換,隻是從二十三號調換過去幾個,大堂的經理由二十三號的經理暫代。


    酒吧裏有些昏暗,裝此風格偏向歐美化,主要色調是金絲絨紅,空氣中彌漫著煙霧的味道。


    “這裏通風不好?”顧乘風對空氣質量十分不滿意。


    “是,因為這裏在地下,窗子少,而且後門出口十分封閉。”


    顧乘風去了後門的位置,門把手上的漆已經掉的差不多了,旁邊的牆壁上很多手指印,顯然,這裏的利用率很高。


    “這是專門給交易‘郵票’的人走的的地方吧?”顧乘風猜測。


    “應該是的,”經理介紹道,“昨天咱們第一天接手這個地方,那些人來了,看到老板和經理都換了人,又都離開了。顧澤宇來的時候,他們早就走光了。”


    顧乘風打開後門,看了看裏麵的情況。


    門後並不直接是出口,而是一條走廊,裏麵有三四間小房間,用門簾隔著,樓廊牆壁上有新貼上去的小廣告,各種媚藥嗑藥品種介紹。


    顯然,這裏是專門用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兒的。


    “今天晚上營業之前,把這裏都裝上監控探頭,要裝的隱蔽一點,晚上肯定會有人先來探風頭,你們盡量表現出歡迎,如果有客人為此而來,就多介紹幾單生意給他們,三五天之內,讓他們徹底放下戒心。”


    “好的老大,這個包在我身上!”經理拍著胸脯說。


    安排好一切,顧乘風去了酒店見安迪。


    “我安排你去醫院見陳豹,你親自和他談談吧。”雖然周巡已經答應幫忙,但顧乘風仍舊不太放心。


    安迪有些局促不安。


    她害怕陳豹,已經形成了一種心理習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被陳豹淫威幾年,內心深處對他又怕又恨。


    “最好帶上孩子讓他見一麵。”顧乘風補充道,“事已至此,藏著也沒什麽意義,他有專人看著,不用擔心你和孩子的安危。”


    顧乘風準備離開,安迪喊住了他。


    “乘風!”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顧乘風停住腳步,卻沒迴頭。


    “謝謝你。”安迪真誠的說。


    顧乘風沉默著,迴了辦公室。


    吳桐坐在會議室,覺得自己如坐針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真是緣分,想不到又能和大家成為同事了。”吳桐對會議室的所有人笑哈哈的說。


    但是顧澤宇沒說話,沒人敢先開口歡迎。


    今天難得李明也在,很多他的人都已經坐不住了。


    “吳桐,大家也都認識,現在重新迴到公司,曾經是總裁助理,但現在顧總看起來不太需要助理了,那我也用人用個親,讓他做我的助理。”


    顯然,李明直接做了決定,連商量都沒和顧澤宇商量。


    “小吳同誌年輕有為,給你姑父當助理,可得好好幹啊!”李明旁邊的人奉承道,“李總平時工作起來可不護短。”


    “那是那是,我肯定好好幹,不能辜負了姑父和顧董事長對我的期望。”吳桐十分官方的迴答道。


    顧澤宇的狀態十分不好,眼神迷離,頭發有些蓬亂,衣服也是前一天穿過的。


    助理突然發現他的頭上有一根枯草,上前用手機打開攝像頭,讓顧澤宇照鏡子。


    顧澤宇看到手機屏幕中的自己,煩躁的扒拉了一把頭發,把手機扣在桌子上。


    “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就散會吧。”


    “您對吳桐的入職,不想說點兒什麽嗎?”有人故意想要挑起顧澤宇和李明的矛盾,帶著試探的語氣問道。


    顧澤宇眉頭一皺。


    “這麽大的公司,如果每進來一個新人我都要說幾句,那我這個董事長還用做別的工作嗎?”


    顧澤宇拍了一下桌子,起身離開了。


    大家對吳桐投去同情的目光。


    選擇李明,就是和董事長對著幹,對吳桐以後在公司的發展,表示擔憂。


    “沒關係,反正我們也都認識,那個……姑父,您要不要帶我去了解一下工作啊?”吳桐也懶得坐在這裏看這些人虛假的臉了。


    顧澤宇現在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事情,他唯一想要的就是含一片‘郵票’。


    他暈倒在院子裏的枯草坪上,直到半夜被凍醒,起身顧不上其他,開車又返迴那家底下酒吧,但是酒吧已經快要打烊了,賣‘郵票’的人仍舊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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