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紀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餘因第一時間去了病患的病房,那個為她不離不棄守了好幾天的男人大概是出去湊手術費去了,今晚沒有在病房裏,隻有那個女孩依舊蜷縮在長廊外麵的等候椅上。

    餘因也不明白女孩為什麽始終都不去病房裏麵睡,但看到她睡的那麽沉,她也強製的按捺住自己心底的興奮,隻是在心裏跟女孩說了一句恭喜。

    次日早上她從醫院迴到家後就吃了一頓早飯,又匆匆忙忙的出了家門。餘媽媽見到她那火燒火燎的模樣,還來不及問就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隻能失落的將要帶給紀醫生的飯菜又重新放到碗裏去。

    餘因從銀行裏出來,取出了自己攢的一部分錢,走到童裝店裏給女孩買了兩身樣式好看的衣服,她這也是第一次買童裝,不知道女孩的尺碼,隻是大致的目測了下,與老板好說歹說才把衣服的價還了點,並答應迴去試穿如果小了的話可以拿去退掉。

    而她可能不知道,就在她興高采烈為女孩置辦東西的時候醫院那邊出了點事。

    手術原本是定在上午,不過昨天考慮到簽字的問題,推遲到了下午。而紀善生在辦公室裏等了很久,也沒有見到病患的丈夫過來,心裏也大概的想到了那個男人是真的絕情到了要與女人劃清界限的地步,既然他上次給警察的那通電話起不到作用了,也隻能叫來病患的男友。

    在簽字之前,紀善生將手術當中所可能遇到的一切意外還有術後一些不可避免的並發症與可能產生的後果都清清楚楚的同男人講了一遍,在收到男人確定的答複之後,他才讓護士把簽字單放到他的麵前。

    可是字還沒有簽完,辦公室的門就被來人所踢開,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婦女就突然衝上前來一把拎住男人的衣領大肆的吼叫:“你要是敢簽字,我這媽也別活了!”

    而後又馬上跟來好幾個女人,一時間將辦公室堵的水泄不通。走在最前頭的那個婦女跑到紀善生的跟前,雙眼猩紅的瞪著他大聲吼道:“我兒子又不是那女人的什麽人,就算他同意簽字我也不會讓他簽的,你們醫院要是敢讓他簽,我就跟你們沒完。”

    這種情況就連紀善生也沒有想到,他們都隻考慮到了女方,誰都沒有想到男方的家裏竟然是如此反對他們兩個。

    展大也是聞聲從那邊趕過來,一邊幫忙撫平來人的情緒,一邊和紀善生說:“這手術不得不停了,人各有命,我們也無能為力,這醫院不能陪著他們這些家屬瞎鬧啊!”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這還是好幾個中年婦女,有一種直直要把醫院掀翻的架勢。最後鬧的科室主任還有副院長都過來了,在那麽多人的勸說下,才把那一群婦女的情緒給穩住。

    “紀醫生,這手術停下吧,既然家屬那邊沒有意向,我們醫院方麵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實行手術。”主任心平氣和的與紀善生說道。

    上頭都發話了,這手術也是無法進行,隻能暫時先擱著。那男人被幾個婦女硬拽著要離開醫院,可能自己家人的做法也徹底的觸怒了他,加上這幾天他為了籌錢想辦法給她手術,幾乎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和耐性,所以在被拽到醫院大廳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憤怒,徹底的爆發。

    甩開他母親的手就怒不可遏的反問:“不就是一個簽字嗎?!為什麽誰都不讓我簽?你們難道不知道就這一個簽字可以救阿英的性命?你們是一條命難道她就不是一條命了嗎?!”

    男人的母親聽聞此話後氣的差點就站不住腳,拍打著自己的雙腿大喊:“你要娶這麽一個身心都有疾病的女人你想過我和你爸的感受沒有?我兩辛苦的將你拉扯那麽大,就指望你能娶一個勤勞的媳婦養一個家,那女人怎麽可以做媳婦?她拖兒帶女我不說,身患重病我不說,她腦子還不清醒,要是哪天晚上把你給做了你讓我和你爸怎麽活?”

    “媽!阿英哪裏會是這樣的人!你們根本就不懂!你們如果不讓我簽字,我一定會……我會……”男人的理智在眾人的逼迫麵前被漸漸喪失。他憋紅著臉左右顧盼著,誰也不讓接近,警覺性的盯著周圍的人。

    隨後趕下來的紀善生看到男人的眼神不對勁,快步上前撥開人群,小心的拉著幾個圍觀的人往後退去,而就在他準備開口勸說男人的時候,他看到了推門而進的餘因以及她身邊的病患丈夫。

    餘因是在醫院外麵看到的病患丈夫,那男人站在醫院麵前猶豫不決,心有不甘的緊蹙眉,要不是警察和自己細說之後的賠償事宜,他肯定不會簽這個字,但是那無良的醫生又以簽字為條件,不簽他現在立馬就要拿出不菲的賠償費賠給餘因。

    他目前手頭緊的很,連旅館都住不下去隻能迴老家混混,哪裏還會有多餘的錢去賠償,惹上有後台的人他也隻能自認倒黴。

    他微微歎了口氣,餘因見狀,立馬走上前頭:“先生,你答應簽字了嗎?”見到他此時來醫院,餘因想著他肯定是為了簽字而來,雖然他也不說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主意答應簽

    字,但是隻要結果是好的,一切都好。

    見他不想同自己說話,餘因也識趣的閉嘴不說,默默的走在他的身後,兩人朝著醫院大廳裏走去。

    而此時的他們並不知曉大廳裏發生了什麽情況,病患的丈夫剛一走進去,那男人就看見了他的身影,在大家都沒有反應的同時,立馬撲上前搶過旁邊一個護士手上的注射器,反撲到病患丈夫身上一針就刺了下去。

    人群頓時一片驚唿,而病患的丈夫被突如其來的針管所刺,疼的臉上不禁微微抽搐,雙腳發軟的蜷縮在地上,緊緊的捂住被刺的胳膊,那男人如同瘋了一般,在病患丈夫的腿上也不解恨的連刺了好幾針,病患丈夫用力的吼叫,忍著巨疼用力掙紮。

    餘因被突發的情況驚詫到,事情發生的太快,她驚覺自己雙腿好像失去行動能力一般,看到男人瘋狂的刺著病患丈夫,她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在人群的叫聲當中想要逃離,而那男人也察覺到了離他最近的餘因,與他對視的瞬間餘因覺得自己全身冰涼,剛要張口說什麽,整個人便突然被拉進了一個懷抱。

    還來不及反應,隻感覺自己身體一陣猛烈的顫動,抬眼變看見男人手上拿著的注射器刺進了紀醫生的手掌心。

    男人也是一愣,或許他還存有點點的理智,迅速脫離開後直接奔向病患丈夫,拿著注射器對著他的脖頸,雙眼怒視著周遭的人:“不給阿英手術的話我大不了就同歸於盡!”

    “哎呦兒啊!你這是做什麽!你是要逼死我和你爸嗎?趕緊放下趕緊放下!我同意行了吧我同意!你別……快去簽字,快放下別人!”男人的母親老淚縱橫的半跪在地上懇求自己的兒子,那男人聽聞後似乎是鬆懈了一點,他緊緊的箍住病患的丈夫,咬牙狠狠的說:“你簽不簽字?”

    “我簽我簽!”病患的丈夫在麵對這樣的情況時哪裏還經得住其他的想法,身上的疼痛讓他不斷的冒汗。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從這個瘋子手裏逃脫,哪裏還顧得上簽不簽字,與這名字相比,自己的命重要太多。

    男人雖然有絲的鬆懈,但還是全身緊繃的不願意放人。展大他們也聞聲從後麵趕過來,一時間醫院的大廳裏到處都擁擠著人,而警察也在趕來的路上。

    餘因聽見自己胸腔裏的那顆心髒劇烈的跳躍,幾乎就快要蹦出。她的視線落在紀善生緊握的手,雙眉緊蹙的張了張口:“紀……紀醫生……”

    聲音在這樣的嘈雜的情況下異常的顯小,紀善生也壓根沒有聽

    見她的唿喚,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不遠處男人的身上。

    很快,紀醫生招唿對麵的那個護士要求她上樓把簽字單給拿下來。

    餘因微微側頭,紀醫生的臉就在自己咫尺處,這恐怕是她第一次過了這麽多年近距離的看他,相對於多年以前,他的五官不再青澀年輕,眼角唇角都是歲月沉澱下來的穩重。他人也快到不惑之年,雖不比同齡人顯老,但還是能看出他屬於一個被經曆所洗禮過的男人。

    他緊抿雙唇,一隻手還攬在餘因的後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男人的身上,而餘因卻因為他的這個舉動而緊張萬分,這種忐忑是不同於方才遇到危險事情時的緊張,而是麵對自己最敬重最掛念的男人所生出的心境。

    她之所以能夠記住紀醫生這麽久,是因為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在她與紀醫生共事的這些天,很多時候都會突然冒出異樣的情緒,她不敢去麵對,隻能將那些情感都隱藏在心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如果自己能夠早出生幾年,在自己最美的年華裏遇上他,會不會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僵持了一會餘因的身體還是沒有恢複平常,在紀善生反應過來之後,他才側低頭輕聲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餘因點了點頭。

    護士以最快的速度從樓上拿下簽字單,紀善生從她的手裏接了過來,鬆手準備朝著男人走去。餘因見狀,第一時間拉住他的胳膊有些擔心的喊了一句:“紀醫生……”

    紀善生隻是淡淡的動了動嘴角,見到餘因的模樣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隨後他在眾人的注視下麵靠近那個男人,將手術簽字單遞到了被男人要挾的病患丈夫麵前。

    病患的丈夫因為害怕雙手猛烈的顫抖著,慌亂的拿起筆在下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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