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大確實如信怡所說很生氣,將她嗬斥了好一會才同意放她走,並且放言還有下次的話直接就調走,心胸科接不起這樣不守時的預備醫生,而且這幾天的夜班就由她來做,不僅如此,還劃定了三本厚書,查房的時候第一個提問的就是她。

    這些事情加起來夠讓餘因頭疼的了,不過又沒有可以反駁的話,隻能這樣接受。

    女孩的事情一直縈繞在她的頭腦裏,感覺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就是一個無頭蒼蠅,怎麽都找不到出口。心裏是多麽想幫助他們,可自己現在的能力有限,實在無能為力。而且自己對紀醫生又看不透,也不知道他心中是怎樣想的。

    無方向的餘因一整晚就隻能依靠不停的做事才能勉強擺脫心中的積鬱感,在病房裏跑前跑後的,每一個病患都被她照顧到位,其中有一個阿姨招唿餘因過去,詢問了她一係列的情況,餘因也察覺到有些不對,這才嗬嗬的笑著想要離開,那阿姨拉著她的手就問:“小因啊,來給阿姨做媳婦得了,阿姨的兒子長的老帥了,人也老實,絕對不會……”

    “阿姨!”這阿姨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口就響起了白起的聲音,隻見他飛一般的跑到阿姨的跟前故作不滿的迴答:“阿姨,你這樣可就不對了,小因我可是追了好多年的!是不是?”白起一邊笑著打趣一邊看向餘因,餘因隻能尷尬的笑了幾聲。

    那阿姨也是嗬嗬直笑,連連點頭:“哈哈,小夥子,這小因不是還沒有答應嗎,再說了,我兒子可是一點都不比白醫生你差啊。要不小因你考慮下?”

    阿姨的話也隻是說說罷了,餘因也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微笑的交代了幾句阿姨需要注意的問題後轉身準備去另外的病房,白起跟在她的身後拉住她的衣擺:“不是都說好了今天我來替你值班的嗎?”

    “你敢替她值試試看?”白起的話才剛剛說完,他們的前麵就響起了展大的聲音。白起一見到是展大,眉目一頓,立馬裂開嘴笑了笑退到一邊:“展老師,你看我不是心疼她一個女孩子嘛,你看看小因的臉,都疲倦成什麽樣子了。”

    餘因碰了碰白起的胳膊示意他別說了,但是白起說的正興起,索性就建議:“展老師,今天你幹脆就放過小因,我幫她值夜班,讓她迴去好好休息休息。前麵那幾天她腦子也不知道抽什麽風,搶著夜班來值。”

    展大瞄了一眼餘因,笑了笑:“沒看出來餘因你倒是挺自覺。”

    “展老師!”白起見到展大不想放過餘因的模樣,於

    是再一次的打算求情,而展老師這三個字剛剛說出來,就遭遇了展大的一頓白眼,並且嗬斥了他一聲:“一邊去!小心我告你爸,叫你整天追女孩子!”

    “我哪裏整天追女孩子!除了小因我誰都沒有追好不好,展老師你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見到展大這樣說自己,也顧不得展大的威嚴連忙解釋說道。

    展大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最後將手裏的一遝白紙交給餘因並且說了一句:“替我送到樓上的紀醫生辦公室去。”

    餘因看了一眼手上的紙,微微點了點頭。

    然而當她走到樓上的時候,遠遠就看到紀醫生的辦公室外麵站著一個高挑的女人,令她驚訝的是她外麵還披著和自己一樣的白大褂。

    她的心微微一怔,往前走了一段路這才看清女人的模樣,就是那一天來到醫院給紀醫生送被子的女人。她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從容沉靜又溫和大方,令人無法忽視,甚至會讓人不自覺的多看幾眼。

    在她麵前,餘因莫名的就會升起一絲絲的自卑。尤其是看到她胸前的銘牌,心底的失落感更是滾滾而來。

    ——蔣施卓。

    餘因知道,蔣醫生也是援非醫療隊的一員。

    隻是她沒有想到,她就是站在自己的麵前的這個女人。

    蔣施卓也注意到了餘因,隻見她不動聲色的收起自己的目光,轉過臉衝餘因微微一笑。在看到她手裏拿著的東西後,伸手拉過餘因,將她帶到了走廊的另一頭。

    她和顏悅色的將手裏的袋子遞到餘因的麵前:“你好,你是送東西給紀醫生對吧?那麽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袋子給紀醫生嗎?”

    餘因下意識的接過那個袋子,淡淡一笑,機械性的轉身朝辦公室裏走去。

    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輕輕一推就將門推開了。此時的紀善生正趴在桌上淺睡,餘因不好打擾,輕聲輕腳的走到辦公桌的前麵將懷中的紙小心的放到桌麵上,而後又將手中蔣醫生給的袋子放到桌子的一邊。

    而就在她轉身的時候,紀醫生喚了她一句:“餘因。”

    她後背一僵,迴過頭。

    紀善生從椅子上起身,繞了桌子一圈後走到後麵將窗戶打開,晚上的冷風撲麵而來,意識頓時就清明了許多。

    他方才隻是淺睡,從餘因推開門走進屋的第一步起,他就猜到了來者是誰。他的警惕性很強,也是在外鍛煉出來的。他們剛去非洲駐紮的地

    方是一個戰局不穩的市區,很多暴民以及饑餓的窮人或者是心術不正的不法分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潛入駐地偷走他們的東西,所以淺眠似乎已經是他的習慣。

    他的視線落到了被放在桌子旁邊的那個袋子上,隨後看向餘因問了一句:“蔣醫生叫你拿來的?”

    餘因打量了一下紀醫生,發現他無任何的波動。

    “餓嗎?”紀善生突然又問了一句,餘因一時跟不上他的思維,隻是下意識的點頭,等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後又忙不迭的搖搖頭並且解釋說道:“我不餓紀醫生,展老師叫我送的紙就放那邊,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餘因的心裏有一些複雜,那一刻她十分的想要離開這裏去到一個空曠的地方,仔細的想一想紀醫生還有蔣醫生。

    可是紀善生似乎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而是伸手從袋子裏麵拿出那個飯盒。

    餘因認識那個飯盒,已經好幾次的出現在她的視野裏。隻是她沒有想到紀醫生會將那個飯盒遞到自己的麵前:“餓的話就吃吧,我已經吃過晚飯了。”

    餘因連忙罷了罷手:“不用不用,我不餓,我在食堂吃過晚飯了,紀醫生你還是自己吃吧,我看蔣醫生特地為你送過來,你也別……”

    “你確定你在食堂吃過晚飯了?”紀善生的反問打斷她的話,餘因的表情有些怪異,心虛的拉動了嘴角點點頭:“嗯,我吃過了。”

    紀善生本想開口說什麽,見到餘因微低眉眼,到口的話也被吞咽了下去。

    他知道餘因並沒有吃晚飯,不過她不願意說出來想必是有她的理由,他也沒有必要去戳穿她。所以他放下飯盒,走到旁邊櫃子下的一條小凳子上隨後又示意餘因坐到他麵前。

    餘因愣了愣,思索了半會還是依照他的意思坐了下來。

    紀善生目光溫然,反身拉開抽屜拿出他的備用藥箱,放到兩人之間的那張小桌子上,一邊擰開瓶子的蓋一邊說:“昨天我那麽叮囑你要去找向醫生開藥你給忘了,今天你跑來跑去沒感覺到自己手疼?”

    聽到紀醫生突然說這樣的話,餘因不禁有些呆愣的看向他,好像那一瞬間,自己就立馬迴到了那一年,她每次檢查完之後紀醫生都會說自己:“剛剛做完檢查會有一點不舒服,你一直跟著我跑來跑去沒感覺到身體難受嗎?”

    恍然間,她的眼眶就有一絲的溫熱,這個時候她的腦海裏除了一個念頭,其他統統都被自動屏

    蔽。她看著紀善生認真的眼神,心中動容的開口問了一句:“紀醫生,你……你有沒有對你而言印象很深刻的陌生人?”

    房間裏忽然安靜了下來,紀善生抬頭望了一眼餘因,腦海當中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也不知不覺的浮現在眼前。

    他勾了勾嘴角迴答了一聲:“有。”隨後將手中的藥遞到餘因的手心裏:“拿迴去記得敷上。”他接下來的話也悄然的打斷了這個話題:“還有看你那麽關心那個病患的事情,我告訴你她的手術排在明天,我明天和老展說說,你下午等我通知來手術室。”

    一聽到這話題,方才滿滿都是迴憶的餘因也立馬被拉到了現實。她詫異的問道:“明天排手術?真的嗎?紀醫生你真的決定要幫她?”

    一想到紀醫生說要手術,她心情頓時欣喜的連串問到,想到那個女孩的母親可以不用等死,愛她的女兒和男友也終於可以不用再受到折磨,一下子心情大好。

    此時她臉上也有抑製不住的欣喜,她真的很想很想在那一瞬間像從前那樣抱抱紀醫生。

    紀善生見到餘因的模樣,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揚,刹那間忽然就有種女孩長成少女樣,而自己卻徒增皺紋的滄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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