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積越厚,天氣奇寒,人人都窩在家裏,小娃子更是被大人看的死死的,誰要是不聽話跑出去,迴來就是一頓狠揍。


    正月初六,久違的太陽才算露臉,地上的雪有一尺多厚。


    村裏組織民兵挨家巡查,有幾座不結實的房子,扛不住積雪的重壓而坍塌,有幾個病弱本就在苟延殘喘的人,終於耐不住嚴寒停止了掙紮。


    有一戶還算過得好的人家,全家煤氣中毒,近十口人,被民兵從屋裏抬出來後,隻有他家新娶媳婦醒了過來,剛結婚就成了寡婦。


    有幾個躲在場院屋子裏,或麥秸洞裏的叫花子,被拖出來時,人硬得跟大冰棍似得。


    至於凍死的雞和豬,幾乎全村有一半人家裏都有。


    過年時沒殺沒賣的豬,都是準備來年再養大一點多賣些錢的。


    麵對死雞死豬,小娃子們沒有悲傷,隻有竊喜。


    因為這些雞呀豬呀都不是病死的,家裏大人肯定舍不得扔掉,收購站又不收死雞死豬,最後還是會自家吃掉。


    家裏沒死豬的也可能會去買點死豬肉,這可比新鮮豬肉便宜多了。


    也有凍死的牲口,大多也是賣肉吃了。


    後麵幾天,天空飄飄灑灑又下過兩次雪,不過雪都很小,雪花就像幹燥的頭皮屑一樣,忽而有忽而又沒了,等太陽打雲層裏出來,雪花也就不見了,


    天寒地凍,閑來無事,人們說著閑話,有一個正月初一發生的趣事。最為人們津津樂道。


    正月裏煮餃子,如果餃子破了,不能說“破了”,要說“開了”。


    飯吃完了,不能說“完了”或“沒了”,要說“好了”。


    正月初一早上這頓餃子,不能吃完。要留幾個看鍋底。這叫“年年有餘”。


    小斧和小錘,是賈開心的弟弟,正是能吃的半大小子。


    正月初一早上。兄弟倆每人吃了兩大碗餃子,他們的媽就不再給他們添,但兩人沒吃飽,就把碗放在鍋台上直喊媽。


    沒辦法。他們媽就又給每人舀了一個餃子加滿滿一碗米湯。


    兩人很快吃完,故伎重演。然後就又是一個餃子和一碗米湯。


    直到三碗米湯喝下去,肚子被撐得難受的兩人,眼睛依舊盯著鍋裏還有的幾個餃子。


    眼看著餃子在鍋裏悶得時間久了,餃子皮有了破的跡象。兩人一著急就嘟囔:“完了完了,破了,破了。”


    他們急的是。餃子破了就散,那就更沒餃子吃了。


    而他們的媽一聽就急了。可又不能明說,一時不知該咋辦,急的拿起勺子就敲他們腦袋。


    倆人被敲得痛,就喊:“打我幹嘛,餃子都破了。”


    這一下他們媽更著急,轉身到炕上拿了笤帚疙瘩就打。


    倆人趕緊往院裏跑,邊跑邊喊:“別打,本來就沒吃飽,這一跑,肚子裏的餃子全沒了。”


    今年寒假後的開學時間是正月十二,這個時候雪根本還沒消,本村的小娃子上得了學,外村的不管老師還是學生,根本就來不了。


    葛凱琳去學校轉悠了一圈,聽取了侯老師臨時執行校長的命令,迴家等消息。


    範敏和範威這十天半個月是迴不去了,不過也不要緊,葛凱琳打聽過了,武秀花還在家呆著呢,這倆人也不用急。


    葛凱琳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從容給範敏和範威補課。


    她編的圖表加上她強忍的耐心初見成效,範敏已有開竅的跡象。


    天氣完全放晴後,各村組織人鏟除路上的雪。


    先把村裏路上的雪堆在兩邊,等村外的路鏟通,再把村裏路兩邊的雪運去野地裏。


    這麽厚的雪,要是不弄走,等雪化了,路上全是泥,走起路來那才叫個費勁呢。


    村外的路鏟通,村裏又組織鏟馬路上的雪。


    等道路完全暢通,日子也到了正月二十,按當地習慣,家家戶戶都要吃卷卷。


    就是把白麵攤成薄薄的麵餅,再把正月裏的所謂的剩菜緊緊卷起來。


    所有的卷卷做好以後,再往平底鍋刷上油,把卷卷燙熱,熱乎乎的吃飽,寓意年節過完,人們吃飽了又可以開始新一年的忙碌。


    葛辛醜吃完卷卷,就領著兩個兒子迴了惲縣。


    葛益芬還在平樂村迴不來。


    本來葛辛醜的單位是正月初六上班,做為廠長,葛辛醜在家耽擱了十幾天,心裏早就急得不行。


    去往平樂村的路兩邊大多是懸崖,坡陡,鏟了雪也難運走,隻能等雪自然融化


    因路上曬不到太陽,直到進入二月,那條路才將就著能走人,還得幾個人同行,一個人走很容易出事。


    葛丁醜和王小愛兩口子準備送範敏和範威迴平樂村,還沒有出發,範力和兩個兒子先送了葛益芬迴來。


    說是武秀花不肯去平樂村教書了,村長找了公社領導找縣領導,結果都沒有別的老師肯去平樂村,範力和吉瑞麗商量,能不能先讓範敏範威在益村上學,等平樂村有了老師再迴去。


    後院的院子大,屋子也多些,這些日子範敏和範威就住在後院。


    事情已經這樣了,總不能讓兩個娃沒有書念吧,何況範敏和範威雖說學習上笨點,人還是很懂事的。


    吉瑞麗做主,直接讓範敏和範威留下。


    父子三人千恩萬謝,範力和大兒子範平安先送葛益芬去薯繁坐車,而後迴了平樂村,老二範喜安去了益村的磚窯做工。


    年前葛跟醜和兩個哥哥一塊去平樂村時,告訴葛益鸞,說是他已和益村磚窯的頭兒說好,開春範平安和範喜安就能去磚窯幹活,按熟練工開工資。


    葛益鸞聽出葛跟醜的話外之意,這是嫌自家兩個兒子給葛跟醜添麻煩了。


    問起兒子們的意思,範喜安願意在磚窯幹活,離家近,又比種地掙錢。


    範平安說是已和媳婦商量過,這次迴來就不出去跟著人幹了,想自己學著做點小生意。


    葛凱琳有種想撞牆的感覺,範敏和範威不走,她從此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同時也慶幸,還好她下了功夫給兩人打底子,要不她的日子更難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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