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平安第二天就和媳婦送來兩袋子糧食,說是兒子和侄兒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本就吃得多,還要麻煩照顧,他不能讓姥姥和舅舅家白貼。


    吉瑞麗和郝沈梅沒有要他的糧食。


    那以後,範平安和媳婦隔三差五會來一趟,要麽送些炒熟的花生,要麽送些城裏的吃食。


    他兩口子在自己村裏收購花生,每天晚上炒兩大袋子,第二天一早,兩口子用自行車把炒熟的花生推上坡,而後騎去城裏賣,趕天黑迴家。


    辛苦自然不用說,不過平樂村的花生受歡迎,價錢也比別的花生貴一些,辛苦倒也值得。


    範喜安的媳婦也去了益村磚窯做工。


    在磚窯做工是計件算錢的,幹得多,掙得多,她兩口子有的是力氣。


    葛益鸞和範力要同時照看一個中風後遺症老人,一個癡呆老人,還有兩個孫女。


    開春天氣暖和,地裏的活忙起來,有幾個人來問郝沈梅,會不會再開小飯桌。


    問這話的,都是家裏有學生的人,為了趕時間幹活,要是娃有地方吃飯,中午他們就不用迴家了。


    “我自己家的地也要種,學校裏有食堂,可以讓娃去食堂吃。”郝沈梅答複。


    高爭氣不在家,他的地也得郝沈梅種,自己都忙不過來,哪裏有空開小飯桌。


    去年也就隻開了一個月小飯桌,那時是為給孫穎梨找事做,還是入冬地裏沒啥活的時候,董曉俊有時間幫忙,現在大家都要忙地裏的活。


    食堂裏吃的是大鍋飯。哪裏有小飯桌的飯好吃,家長願意,娃還是不願意。


    範喜安聽說這事,勸郝沈梅:“也就隻是做個中飯,不耽誤啥事,這錢不賺白不賺。”


    郝沈梅可沒他樂觀:“別看隻是做中飯,吃飯的娃一多。要買菜。洗菜,和麵,擀麵。光準備就得一早上都忙個不停,娃們吃完走了,攤子還得收拾半天,沒剩多少時間幹地裏活。”


    範喜安出主意:“讓李婷幫忙。磚窯的活反正是計件算錢,啥時候幹都行。”


    “算了。我本來就不擅長做飯,做針線活才是我的長項。”郝沈梅還是不願意。


    不涉及錢的事,啥話都好說,一旦有利益糾葛。那就難說了,開小飯桌掙不了幾個錢,還要親戚幫忙。別到時候錢還沒掙著,親戚倒先翻了臉。


    在這一點上。郝沈梅還是讚成梁雨的做法。


    去年梁雨的飯館還沒開,就和她五嫂翻臉,那以後,隻要涉及利益的事,她都不會和親戚合作,就是她的親哥親侄兒,她都不讓進葛跟醜的工程隊。


    開始時就阻止,隻是麵子上過不去,時間一長慢慢就好了,要是以後真為利益翻了臉,那可就難以挽迴了。


    郝沈梅不願意,範喜安也沒辦法,隻能迴去和媳婦李婷嘀咕,這麽好的事大舅媽都不幹,可惜他倆在益村沒有房子,要不自己幹。


    天氣轉暖後,葛跟醜去平樂村接孫穎梨,孫穎梨拉著葛益鸞的手不放,眼神和語氣透露出極度恐懼:“鸞妮,別不要我,我會聽話,不搗亂!”


    葛跟醜皺眉:“媽,你這是幹啥,咱這是要迴家,和大姐不要你有啥關係。”


    孫穎梨忽然尖叫,使勁撕扯葛跟醜:“你是誰,跑我家來搶我鸞妮,我要打死你,讓狼叼了你,雷劈了你,你該受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葛跟醜驚呆。


    自從孫穎梨跟著他和梁雨過日子後,就沒有再胡亂咒罵過人,就是以前孫穎梨天天罵人的時候,在他的記憶中,孫穎梨別說罵他了,連和他大聲說話都不敢。


    這次不止罵他,還把以往所有罵過的話全用在他身上,而且還動手打他。


    範力和葛益鸞合力費老大勁才把孫穎梨拉開,葛跟醜這才緩過神來,隻覺得臉和脖子火辣辣得疼。


    “跟醜,就讓咱媽在我這裏呆著吧。”葛益鸞找出龍嗝泡要給葛跟醜擦。


    “不行,咋能讓咱媽老呆在你這兒,養兒就是防老的,咱媽有三個兒子。”葛跟醜從葛益鸞手裏拿過龍嗝泡。


    對於他來說,葛益鸞和陌生人沒啥區別,葛益鸞對他的親近,他感覺別扭。


    葛益鸞自己也鬆了口氣,問葛跟醜:“咱媽這樣,你咋帶她走呀?”


    她被葛澤中抵債出嫁時,葛跟醜才三歲,曾經那麽活潑愛笑的小男娃,三十多年過去,竟變成了現在一臉生人勿進的冰塊臉,她自己也別扭。


    “要不大姐你和我一塊迴去,在我那裏住一陣子,咱媽安定下來再迴。”葛跟醜商量道。


    “不行,我婆婆腿腳不利索,腦子偶爾也犯糊塗,我走不開。”葛益鸞拒絕。


    “去吧鸞妮,你也出去走走,幾十年了鑽在這坑窪窪裏,趁著現在還走得動,出去轉轉。”範老太太說著話進來。


    葛益鸞笑著嗔道:“看你說的,我們這是在商量送我媽迴去,又不是說出去玩的事。”


    範老太太拄著拐杖慢慢挪到炕沿坐下,歎息:“咱們村這個坑窪窪,出一趟村和遊玩一趟沒啥區別。”


    “去吧鸞妮,咱媽有我呢。”半天沒吭聲的範力開了口。


    “大姐,你要是不送咱媽,我總不能把咱媽打暈了扛迴去吧。”葛跟醜趁機加把火。


    平樂村的人一年四季難得出村,這事他也知道,以前反正不幹他的事,也就沒啥感覺,現在就不一樣了,就這幾個月,他已往平樂村跑了三迴。


    剛才聽三人的對話,他心裏還是有所震撼。


    畢竟還是有血緣關係的,他隻是不想給自己多事,又不是真得冷血。


    葛益鸞看看緊攥著她胳膊的孫穎梨,再看看其他三人,點頭,對葛跟醜道:“行,我送咱媽迴去。”


    轉而對範老太太道:“安置好我媽就迴來。”


    和葛跟醜的幾次打交道,還有兩個兒子所說的情形,葛益鸞判斷得出,梁雨不想有她這門親戚,更不願和她來往。


    她也不會去看人家的臉色。


    她有自己的家,她是當家人,幹嘛要去別人家看別人的臉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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