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凱琳查閱過資料,血栓雖沒有明顯的證據會遺傳,卻有家族史。


    她心裏就有點著急,這段時間自己配藥給老媽調理,能提前預防也是好的。


    第二天葛凱琳去上學,緒欣毓一看見她就笑眯眯告訴她:“哥哥說,他給我和樂。”


    葛凱琳好奇:“你哥哥會擺弄樂器?咋沒聽你說過。”


    緒欣毓搖頭:“我也沒見哥哥用過樂器,不過昨兒個他去找侯老師,用侯老師的笛子吹了曲子,吹得可好聽了,侯老師說,要是哥哥有空,就讓哥哥給我和樂,哥哥答應了。”


    “那你是不是很喜歡?”葛凱琳心不在蔫地問道。


    想起昨天在旱地山和緒祥莫名其妙的互相質問,葛凱琳心裏覺得怪異。


    給緒欣毓和樂的事有緒祥接手,後麵幾天葛凱琳就過得輕鬆了。


    省了陪緒欣毓的時間,隻要有空葛凱琳就往地裏跑,摘棉花,掰玉米棒子,挖紅薯,剜山藥,剜地黃,除了做飯她不會,能幹得了的活她都幹。


    幹活的同時,還忘不了隨時教高爭氣用土坷垃瞄靶,高爭氣也是玩得不亦樂乎。


    星期六晚上,葛凱琳和郝沈梅商量:“媽,我明兒個想去柿珍中學一趟,我小姑上禮拜沒迴來,今兒個也沒迴來,我得去找她一趟。”


    她急著要和葛益芬商量出書的事,不管老爸那邊打聽的咋樣,她這裏先做著準備總沒錯。


    郝沈梅答應:“那明兒個讓滾蛋陪你去,這娃很少出村子,你帶著他出去玩玩。”


    葛凱琳點頭:“行,明兒個柿珍也逢集。我給滾蛋買幾個火燒。”


    家裏有時候也烙餅,不過沒有集上賣的好吃。


    說起吃的,葛凱琳想起郝沈翠來:“媽,我有好一陣子沒看見我姨姨了,想吃我姨姨做的菠蘿魚了,酸酸甜甜的,哎呀。要流口水了。”


    “你姨姨前兒個還來了。呆了一會兒就走了,說是有人給你若欣哥介紹了個對象,是個離過婚的。還帶著個妮子,過幾天相親,讓我到時候也去給看看。”


    郝沈梅說著話手上也沒閑著,她這幾天抽空給高佳妮做了一件偏襟衣。正在挽布扣。


    高佳妮不喜歡穿時新樣式,常年累月穿的衣服是偏襟衣。褲子也是傳統的寬襠褲。


    “那女家咋樣,為啥離婚?”葛凱琳好奇。


    “說是那女的性子太烈,跟婆婆合不來。”郝沈梅揉揉眼睛。


    “她要真嫁給我若欣哥,就能和我姨姨合得來?”


    “唉。要真合不來,你姨姨就讓著她唄,誰讓你若欣哥不好說媳婦。”


    尹若欣小時候有個毛病。一哭就背過氣去,稍微大點。倒是不輕易哭了,可又添了個毛病,好好的他就暈厥過去,過上一會兒能自己醒,該幹啥幹啥,一點不受影響。


    醫生懷疑他是羊羔瘋,可做了各項檢查,就是不知毛病出在哪兒,沒法對症治療,拖來拖去的,尹若欣年紀也大了。


    如今他早已成了大齡青年,有這毛病,沒有姑娘家願意嫁給他,郝沈翠隻能退而求其次,女家是離過婚帶著娃的也行。


    葛凱琳道:“媽,若欣哥相親那天,我也跟著你去。”


    她已給尹若欣看過幾迴脈,告訴郝沈翠,像尹若欣這種情況,針灸興許有用。


    可她畢竟是小娃子,盡管跟著名氣很大的牧老師學醫,郝沈翠還是不敢讓她施針,尹若欣的事也就一直拖著。


    “你去幹啥,好好的上你的學。”郝沈梅不答應。


    郝沈梅早知道葛凱琳的心思,也撞見過葛凱琳給高爭氣紮針,想起那針就紮在腦袋上,她心裏就瘮的慌,她跟郝沈翠一樣的心思,不敢讓葛凱琳在尹若欣腦袋上試。


    葛凱琳沒法,轉移話題:“那我明兒個借二叔的車子去柿珍,來迴也快些。”


    郝沈梅鬆了口氣:“記得看好滾蛋,集上好吃的多,別讓他搶人家的東西。”


    想了想又說:“算了,你明兒個還是別帶他去了,他要真的發起狂來你也弄不了他。”


    葛凱琳笑:“滾蛋早就不搶人家的吃的了,媽你咋還提這茬。”


    “就是不搶人家的吃的,也有可能因別的事發狂,那天也就聽了你奶奶的嘀咕,他還不是發了狂,你二叔弄他都費勁,你更弄不了他,不行,你明兒個還是別帶他了。”


    郝沈梅又想起了幾年前高爭氣勒昏葛凱琳的事,這次態度更堅決。


    “媽,你現在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電燈光不亮,你眼睛酸就別做了,白天再做。”葛凱琳起身去看給郝沈梅熬的藥。


    星期天一早,葛凱琳囑咐高爭氣:“今兒個帶你去柿珍玩,柿珍街上有很多好吃的賣,你可不能搶人家的吃的,想吃啥就告訴我,我買給你。”


    “嗯,嗯。”高爭氣樂得直點大腦瓜子。


    “我去後院借自行車,你在家等我。”葛凱琳往院外走。


    “我迴家換身衣服。”高爭氣比葛凱琳跑得還快。


    “哈哈哈哈。”郝沈梅和葛凱琳都被他那猴急相逗得直樂。


    出門要穿得幹淨整齊,這是郝沈梅教高爭氣的,高爭氣雖不咋出門,這句話倒記得牢靠。


    一聽說葛凱琳要去柿珍,葛凱娟和葛凱霞就纏了上來,非要跟著去,直到葛凱琳答應了一堆好吃的,這才推著自行車出了院子。


    逃也似得出了吉瑞麗家胡同口,葛凱琳長舒一口氣。


    和高爭氣來到柿珍中學,葛凱琳沒找到葛益芬,問別的住校老師,說是葛益芬去了縣裏。


    葛凱琳又拐迴益村,給郝沈梅交代:“媽,我想去縣裏書店轉轉。看人家的資料書都是咋寫的,我班上有同學買資料,老師那裏也有資料,可畢竟種類不多,我去多看看。”


    郝沈梅答應:“那你早去早迴啊。”


    “媽你放心,我知道該咋辦。”葛凱琳給郝沈梅吃了顆定心丸。


    沃水縣的整體地勢是盆地,益村所在的位置。剛好就是盆子底中央鼓出的那一塊。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都要下坡,要不流經它旁邊的河咋叫旱地河呢。


    地勢高自然存不住水。就是有河水也深不了,遇到天旱的時候,旱地河直接就變大路了。


    做為縣城的沃水,卻處於本縣地界的最邊上。也是地勢最低的其中一處。


    從益村去沃水,一路幾乎都是下坡。最陡的坡就是閻王坡了。


    下閻王坡的時候碰到丟娃,丟娃嘴上在跟葛凱琳說話,眼睛卻時不時往高爭氣身上瞟。


    “叔,你有事?”葛凱琳感覺不對頭。


    “沒事沒事。你趕緊去縣裏吧,別貪玩啊,買了書趕緊迴。天黑路不好走。”又看了一眼高爭氣,丟娃推著自行車上坡。


    沒事?鬼才信你咧。


    葛凱琳按下心中疑惑。和高爭氣接著下坡。


    坡本就很陡,路上又有浮土,一個不小心就會摔跤。


    隻是摔倒還好,最多擦破點皮,要是刹不住勁直接往下滾,那就更麻煩了。


    滾到路邊壕溝算輕的,被下坡的車壓到,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葛凱琳醒來那年臘月,她聽葛辛醜說丟娃是吃祖宗飯的,問葛辛醜這是個啥職業,話卻被郝沈梅岔了開去。


    爸媽不告訴她,村裏有的是喜歡八卦的人,經過旁敲側擊,葛凱琳毫不費力地從別人哪裏知道,所謂吃祖宗飯,是對挖墓的一種隱晦說法。


    本縣乃至本省,是本國文化的原始發源地,古墓成群,甚至不同朝代的墳墓上下層疊,吃祖宗飯幾乎成了某個地方的產業鏈,不管是真的還是吹牛,村裏有些人還能說出程序來。


    對於打擾人家靈魂的人,葛凱琳沒有好感。


    能跟丟娃打招唿,也是出於給爸媽麵子,畢竟丟娃沒有做出傷害自家的事,反倒對自家還挺照顧。


    等到了縣城,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


    “凱琳,香。”高爭氣站在羊湯館前,磨磨蹭蹭不肯走。


    嗬嗬,葛凱琳好笑,這家夥還知道耍心眼了,想吃不明說。


    平時她也沒少打野味給高爭氣吃,不過到底自家做的味道不如人家館子裏做得好,就是有那手藝也沒那麽多配料。


    熬濃湯很費時間,家裏地裏都忙得很,哪有那麽多時間,能哄著肚子不餓就行了。


    剛準備進羊湯館,葛凱琳聽見幾個人的聲音,她迅速拽著高爭氣進了隔壁的麵館。


    進麵館葛凱琳直接點了四碗餄餎麵,她自己一碗,其他三碗都是高爭氣的。


    餄餎麵是用壓麵機壓的圓麵,吃起來順溜光滑,臊子是鹵碎五花肉,看似油膩,吃起來卻一點也沒有油膩的感覺,再加點綠瑩瑩的碎菠菜,好看又好吃。


    沒羊湯喝,高爭氣有些失望,不過有餄餎麵吃也不錯,麵一端上來,他就樂哈哈地開始大口吃。


    “二武,肚子餓了吧,走,我請你喝羊湯。”


    “不用了,我迴學校吃就行。”


    “那咋行呀,這會兒迴去學校食堂早沒飯了。”


    “今兒個欣毓和恬靜來給我捎了飯菜,我就著熱開水吃就行。”


    “可是咱都到飯店跟前了,你不進去這不是不給我麵子嗎,再說了,這不還有小娃子嗎,你不吃,小娃子難道也不想吃?”


    “恬靜,你想喝羊湯嗎?”


    “不想,羊湯太騷了,我不喜歡喝。”


    “欣毓,你呢?”


    沒有聽到緒欣毓的迴答。


    緒欣毓不太愛說話,她是搖頭還是點頭呢,葛凱琳猜測著。


    說話的人還沒從正對著羊湯館的巷子露麵,葛凱琳心裏已經笑噴。


    還真是女生外向,自家小姑一個月也就幾十塊錢的代課費,為了她喜歡的男娃,竟然舍得花大本錢,人家還當著兩個小尾巴的麵推三阻四的。


    一個饅頭一毛錢,一個燒餅兩毛錢,一碗麵五毛錢,一碗羊湯八毛錢,羊湯目前是所有飯館裏最貴的飯食。


    葛益芬嘴裏的二武,就是緒二武,和葛益芬同歲,葛凱琳以前去柿珍中學找葛益芬時,見過緒二武,是葛益芬的學生,個子很高,文靜而帥氣,很多女娃見了他就臉紅。


    今年緒二武考上了縣高中沃水一中。


    忽然,葛凱琳莫名打了個寒戰。


    好熟悉的感覺,隻是瞬間而已,她還沒來得及追尋,緒二武的名字再次灌入耳中。


    “叔叔,二武哥在四牌樓巷的口子上。”是緒祥的聲音。


    聲音很近,就在麵館緊挨著的街上。


    “你咋知道的?”這次是緒向陽,中氣十足。


    “我剛才和涅娃去書店買書的時候,看見二武哥領著欣毓和恬靜進了四牌樓巷,他走得快,這會兒肯定到了巷子口啦。”緒祥道。


    “叔叔,我也看見啦。”緒涅的聲音。


    “走,咱去找他。”緒向陽說。


    哈哈,人家的大人找來了,這下看小姑咋辦,葛凱琳心裏幸災樂禍。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葛凱琳看到緒向陽從麵館窗戶前走過,身旁跟著緒祥和緒涅。


    緒涅左顧右盼,性子相當活潑,緒祥目視前方,始終沒朝麵館這邊看。


    葛凱琳坐的位置,剛好在窗戶邊上,可以看到外麵的情景。


    “凱琳。”高爭氣不滿地叫喚。


    “嗯?”葛凱琳迴過頭來。


    高爭氣見她終於肯注意自己,就扭頭朝麵館用來下麵的大鍋看過去,葛凱琳明白了,這家夥還沒吃過癮,起身又去給他點了一碗麵。


    就在葛凱琳起身走向櫃台時,緒祥忽然站住,定定地看向麵館。


    直到葛凱琳買了票,遞票給下麵的師傅,扭身準備往座位上走時,緒祥才快步去追已進入巷子裏的緒向陽,緒涅在巷子口等著他。


    等葛凱琳坐下靜心接著聽巷子裏的動靜,巷子裏就隻剩葛益芬一個人,似乎還用一隻腳的腳尖戳著地麵。


    應是緒二武和緒欣毓幾個人一塊走了,留了自家小姑打單。


    “益芬,你咋站在這裏,剛才那個小夥子是你同學呀。”


    “管管哥,你也來縣城了。”


    巷子裏突然冒出管管的聲音。


    “我站那頭看了你和那小子半天了,益芬,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小子。”管管調侃。


    “可他一直對我不冷不熱。”葛益芬也沒瞞管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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