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洛陽自然是要看牡丹的,如今ye正是看牡丹花的時節。不過,皇帝打算休整兩天之後先去祭拜顧大姑,然後再說其他。所有人都隻得先收拾起玩樂的心情。


    早就有人想到了這茬,準備了素色的衣服。但是,不是每個人都夠格跟著皇帝去祭拜顧大姑的。也就那麽有數的幾十個人能夠同行。


    這其中,顧大姑曾經的學生,諸如梁國公等人肯定是要一同去的。還有顧家人這次隨行來的顧琰、顧瑜、顧瑉、顧玨、顧琇、顧璽等,當然還少不了明暉一家三口。


    老爺子發話讓去的人每人準備一盆牡丹做祭品。顧大姑生前最愛的花便是牡丹,不然也不會在拱手叫出手中權勢之後選了洛陽做為隱居之地。用牡丹做祭品的確比用其他那些有意義多了。隻是有一條,必須自己捧上山去,不能假手下人或者護送的兵士。不然,不如不要去。


    顧琰發自內心的認同這個安排,皇帝要去祭拜姑祖母,那別的人有沒有這個心肯定都是迴去做做樣子的。如此,也可增加點難度。不能隨隨便便就讓人利用姑祖母刷老爺子的好感度啊。怎麽也得折騰他們一番才行。因此她精心準備了一盆紫鳳朝陽,一盆玉樓點翠,一盆雪裏紫玉,算是她和蕭允,還有顧琇的。至於顧璽就免了,五歲的娃娃,能靠自己走上去就很不錯了。


    團子跟前跟後的,看到了就問:“哪個是我的?”


    “你沒有。”


    “我也要。”


    “你皇爺爺吩咐,得自己捧上山去。你去試試,捧得起哪盆,哪盆就歸你。”


    團子果真過去蹲下就試,虎著臉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結果自然是一盆都端不起來,反倒手一滑一屁股墩子摔到了地毯上。把阿大阿二給緊張了一番,生怕他傷到了。顧琰倒是不擔心,有長毛地毯,而且冬天又穿得厚實。再說了,這皮小子哪天不摔個三五迴的。


    看團子滿臉的不高興,顧琰道:“什麽好東西都要占著,跟你老子一樣!迴你屋去看看吧,已經放了兩盆姚黃了。阿大記得每天要澆水,澆適量的水。澆多了花會淹死的。”想了想又道:“是冷水啊,你們別給我把花燙死了。”屋子有限,這迴齊娘子和端娘合住了一間。阿大和阿二就睡在團子的外室。索性讓人教一教,每天讓他們自己澆水好了。看看團子這個破壞大王能不能憐香惜玉一迴。從前破壞什麽東西都不會心疼,這迴讓他自己去澆水,看能不能好點兒。


    阿大恭敬的應了一聲,就被團子和阿二拉著迴去看花去了。知道自己也有,還有兩盆,方才還蔫蔫的團子立馬就龍馬精神了。


    到了選定的日子,眾人換上素服端上牡丹花出發了。


    坐車到了山腳下,穿著白色龍袍的皇帝當先端了盆墨樓爭輝就往半山走去,身邊就是一身玄色道袍捧著烏金耀暉的明暉。然後後妃、皇子皇媳、公主駙馬、公侯伯子男……蜿蜒而上倒也是山中一景。


    顧琰仰頭看到皇帝走得極穩當,且不慢,明暉護在他身後。遂小聲對把團子架在肩頭的蕭允道:“老爺子腿腳還挺利索。”


    蕭允道:“這幾年挑水種菜,國師還特地讓他每日從萬歲山繞一圈,也不是白鍛煉的。”聲音裏有衙役的笑意。


    想到他秒迴的那副場景,顧琰想笑。可想想這是什麽場合,硬生生的憋住了。


    小孩兒今天就來了顧璽、團子和小棋兒還有元元四個。顧璽被顧琇牽著,元元由顧瑉扛在肩膀上。小棋兒則坐在朗月的肩頭。小家夥還不知世事,正興奮的左顧右盼呢。渾不知此行就是他第一次履行被生出來的使命所在。


    途中不斷有人掉隊,譬如說大公主就是第一個。她年歲也不小了,平常從來就是養尊處優、車馬代步,要捧一盆花上山著實有難度。所以表現得連她皇帝老子都遠遠不如。


    汪翎羽趕忙上前去扶住她,隻是她手裏也捧了一盆花很是不便。又不敢隨手交給下人,皇外祖發過話的。可是,要是此時放棄那還不如一開始就本來呢。再說了,母親也曾受教於顧大姑,不去不好。


    顧琰和楚王妃同時伸了隻手出去,她們二人是王妃裏顯得最輕鬆的。其他人都有些自顧不暇。


    汪翎羽感激的把自己的花盆遞給了顧琰,把大公主手裏的遞給了楚王妃,“多謝二位舅母了。”對啊,隻說了不能假手下人和兵士,沒說其他人不能幫襯一下的。


    顧琰和楚王妃對視一眼,各自撇開頭去,拿著兩盆花往上。這一次楚王處處都得聽命於蕭允,楚王妃看到顧琰自然氣不順。汪翎羽著空出手來扶著大公主一路往上。


    顧琰道:“大姐平日也要鍛煉才是。您看父皇雖不說健步如飛,但也沒有大礙。您可得好好保重,迴頭才好看著樂樂娶媳婦兒呢。”


    拿別人舉例,大公主肯定不服。而且眾所周知皇帝今天能如此,多虧了顧琰的師傅多方設法。所以她這句,大公主還是聽得進去的。


    大公主笑道:“迴頭父皇種菜,我幫著除草去。”


    團子坐得高看得遠,小胖手往上指著,“皇爺爺不見了。”


    顧琰道:“皇爺爺是轉彎了,盤山而上的大路好走些啊。”這些主,虧得是走大路,要是真讓他們走山民踩出來的小道,怕是不知多少人不敢邁腳。


    蕭允道:“咱們也加快吧,別讓父皇在上頭等著。”這裏早就清過場了,沿途每隔五步他就安排了一個士兵。也不用擔心掉隊的人會怎樣。


    好在隻是半山腰,眾人陸陸續續到了顧大姑的墓前。這兒早被清理出了一塊平地。眾人捧上山的各色牡丹重重疊疊的堆砌了一座‘牡丹山’,煞是奪人眼球。


    眾人按品級站在皇帝身後,聽他親自誦讀祭文。這祭文是老爺子親自操刀的,沒有假手大學士。顧琰聽了覺得,還真不愧是姑祖母的弟子呢,原來老爺子也這麽有文采,而且還挺會煽情。聽他講述那些往事,顧琰眼角餘光瞥到梁國公和另幾個老人都有些不能自已,老淚橫流。看來當初那段歲月很艱辛啊。五十年後想起來都還不勝唏噓。就是墓穴裏躺著的這個女人還有皇陵裏的太後帶著他們走過了那段鬥藩王權臣的日子,然後才有了這五十年的富貴榮華。


    顧琰又去看明暉,發現他眼眶也有些紅紅的。小棋兒站在顧琰旁邊,受場上低氣壓的影響,他也抿著嘴不吭聲。隻是手用力抓著顧琰的手指,看得出有些緊張。顧琰彎腰撫撫他的背,“不用怕!”。


    三夫人牽著元元也站在附近,她已經忍不住發出泣音。元元有些害怕,不住的轉頭看顧瑉。顧瑉安撫的摸摸她的包包頭。


    祭文念完,皇帝親手焚燒於墓前。在現場一眾道士的祝頌聲中,眾人跟著皇帝三鞠躬,然後依次上香。場麵肅穆而莊重。然後,皇帝便開始清場了。除了顧家人和顧大姑生前的學生、至交好友(如汪老,他老人家是獲得特許坐窄轎上山的),其他人都被趕下山了。也隻有剩下這些人,才是真心實意倆祭拜的。


    過了一會兒,顧琰看到東方櫻扶著一個老人上山來。她看看四周,覺得應該都是自己人。皇帝清過場了嘛。於是上前喚了聲‘師爺’扶著他另一邊。


    “師爺,您這是怎麽了?”三年前看著精神矍鑠的老人,怎麽如今上個山還需要阿櫻扶著。三年前他明明看著比皇帝的狀況好很多的。


    “爺爺剛大病初愈,知道叔叔此次會帶小堂弟來,堅持也要過來。這一路車馬勞頓,可不就這樣了。”


    顧琰恍然,這把年紀的人了,病了還趕路,那就難怪了。


    在場的人顯然都知道東昌王與顧大姑的關係,還有幾人不由地瞥向了明暉以及小棋兒。有一個最明顯的就是汪老,他是個端方君子,大概是這幾十年都沒法子說服自己接受這種關係,頭一扭走到一邊去了。卻又忍不住看了明暉和小棋兒一眼。故人有後,本該欣慰,可是心情真是不一般的複雜。


    也有人是突然恍悟的,譬如說顧琇。她驚訝的張開了小嘴,原來國師不僅僅是琰姐姐的師傅而已啊。長樂用手碰碰她,“小姨,別失態啊。”


    “你早知道了?”


    “聽我娘說的。十二姨沒告訴你?”


    “說不說有什麽差別。”反正顧琰怎麽做,顧琇都覺得是有道理的。哪怕她隻是因為把這茬事搞忘了。


    東昌王看看明暉,他正帶著小棋兒給顧大姑磕頭。王氏方才也跟在東昌王和東方櫻身後一起上來了,這會兒也跪在旁邊。東昌王轉而對顧琰道:“好孩子,多謝你對阿櫻的照顧。之前,是師爺慮事不周了。”


    顧琰笑著搖搖頭,表示已經不在意了。在明暉一家三口之後帶著團子過去跪下給姑祖母磕頭。然後,三夫人便也帶了兒子、孫女一起過去。


    團子乖乖磕了頭問道:“裏頭睡的誰?”


    “是娘的姑祖母,也是師爺的母親。”


    “哦。”團子點點頭,一副聽懂了的樣子。師爺的娘嘛。


    元元也問道:“我的誰?”


    三夫人道:“是祖母的師傅,你爹的姑祖母,是你的太師祖或者說曾姑祖母。”


    元元抓抓包包頭,有點複雜呢,不那麽好理解。


    小棋兒聽他們倆都問了,便也仰頭問他爹:“誰?”


    明暉拍拍他的腦袋,“你祖母。”


    祖母小棋兒懂,師姑就是元元的祖母。


    “小棋兒,給你祖父磕頭。”明暉把兒子抱到東昌王跟前。


    東昌王彎腰摸摸小棋兒的頭,“你叫東方棋?”


    小棋兒時常聽人念叨這個名字,於是點點頭,“是。”


    “可會叫祖父?”東昌王眼底露出希冀。


    小棋兒還是一字黨,祖父肯定是叫不出來的。但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團子出了個主意,“小師叔,可以叫爺。”


    小棋兒眼睛一亮,仰頭喊了聲‘爺’。


    東昌王應了一聲,看了一眼前方的墳墓,眼中水光一閃。然後轉頭對皇帝道:“這件事還真該說一聲謝主隆恩了。”


    皇帝把臉轉開笑了一下。顧琰留意到明暉額角的青筋跳了跳。聽東昌王和皇帝說話的語氣,這倆人關係還真是不錯呢。也難怪要清場了,異國君主悄然入境,不是能昭告天下的事呢。更何況,師爺和姑祖母還是這樣的關係。


    “以後,你不在了,我不在了,甚至明暉這小子都不在了。總得有人年年來給師傅上柱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說的便是絕了先人祭祀。


    眾人又站了一會兒,算是陪著顧大姑賞了賞那牡丹,然後慢慢下山。這一天也就皇帝念祭文那會兒氣氛有些肅穆,其餘的時間倒有些像春遊遠足。


    下山的時候,蕭允護在了皇帝身側,明暉扶著東昌王,團子趴顧琰背上,東方櫻背著小棋兒,顧瑉也背著元元,王氏扶著三夫人,長樂扶著梁國公,年過古稀的汪老依然還是坐他的窄轎……至於那幾十盆牡丹,就那麽迎風搖曳的擺在了顧大姑的墓前。


    下山過後,眾人到顧大姑隱居的小宅用午飯。在座除了幾個小娃娃以外對這所宅子都很熟悉。就連汪老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曾是座上客。當年三老爺和三夫人的事,還是他千裏迢迢陪同老侯爺來此提的親。


    端著酒杯,皇帝問顧琰:“你當時就是從這兒發嫁的?”


    顧琰點頭,“是,三伯母和四哥不遠千裏從京城來給我送嫁。就是從這裏發嫁的。”


    “等下去你們那個宅子看看。”


    “能得父皇駕臨,實在是那座宅子的榮幸。”顧琰說著,趕緊給齊娘子使個眼色。後者急忙躬身退下,走得急腿腳的缺陷都有些露出來了。實在是時間緊,還得趕緊安排人去看看要做些什麽準備。至少每間屋子得清查一遍,不能讓刺客混入吧。


    在山上的時候明暉就給東昌王把過脈,迴來便開了方子讓人去抓藥來煎。汪老也想留下緬懷故人。於是最後跟著皇帝到了蕭允和顧琰那座大宅子的就是顧家人了,多一個梁國公那也是顧瑜的公爹。


    好在早就知道主人近日是要迴來看一看的,而且平素也時常打掃,屋子已經收拾極為整潔。


    蕭允和顧琰作為男女主人引著眾人入內。


    團子興奮地問道:“娘,這也是我們家麽?”


    “是,這是我們第一個家。邊城還有一個家,樂樂家就在我們隔壁。以後有機會帶你去看。”


    “好!”這一趟出遠門,團子一直興奮得很。聽說還有機會去邊城,更是高興不已。


    “父皇,請上座。”顧琰從端娘手裏接過沏好的茶放到皇帝手邊。皇帝有些走不動了,索性和梁國公進了正廳休息。蕭允和顧琰進去作陪。其他人則被三夫人帶著在這座宅子裏遊覽。


    皇帝品了一口茶,是隨行帶的極品大紅袍,“嗯,這兒還真不錯,老子今晚就住這兒了。”


    顧琰和蕭允對視一眼,沒有說話。蕭允道:“那容兒臣安排一下。”


    皇帝道:“那是你的事兒。那兩個小子呢,難道不在這兒?”


    顧琰看向端娘,今天去祭拜姑祖母,她就想到肯定是要到姑祖母舊居去的。這兒隻離了一條街,搞不好皇帝也會想著來坐坐。於是讓端娘小菊她們把兩個球球也帶了過來。如此,也算是圓了她一番當這裏是家的念頭。


    端娘道:“稟皇上,二公子和三公子在吃奶。吃好了就帶上來。”


    “嗯,讓他們好好兒吃。”


    過來一會兒,阿大阿二推著搖搖車過來,大球小球這會兒剛吃了奶正精神。皇帝也很喜歡左擁右抱,讓人給他抱到懷裏,一左一右的端詳著,“還真是一天一個樣。胖嘟嘟的,真跟球一樣。嗯,這個是大球,這個是小球。”


    團子道:“皇爺爺,你分得出來?”


    “廢話,這是皇爺爺的孫子,能分不出來麽?”


    團子信服地點了點頭,顧琰卻差點沒笑出來。她親耳聽到老爺子問過承緘,“你是朕哪個兒子生的?”承緘當時完全愣住了,老爺子眼睛在兒子裏一撇,一臉無奈的渝王像被招領失物一般站起來迴答,“啟稟父皇,他是兒臣生的。”這會兒居然在團子麵前說得如此坦然。


    “皇爺爺,我也分得出來。”


    皇帝摸摸他的頭,“以後要善待你的兄弟,知道麽?”


    “知道。”


    皇帝忽然看向蕭允,“你寧王叔是因為什麽被老三拿捏住的?”


    “啊?”


    “別跟老子說你不知道,吃了那麽大的虧,你會不查個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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