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來了。人們在老地方豬棚見。


    夜眼到很遠的地方打獵。菲林帶著裝藥膏的小袋子和一包骨頭先來等它,身旁的飛雪環繞在菲林身邊,仿佛火花在冬日裏永無止盡地舞蹈著。


    當他用雙眼探索這一片黑暗時,就感覺到它正在靠近菲林,但它還是有辦法出其不意地跳出來嚇菲林,不過它對菲林還算仁慈,隻是輕咬搖晃菲林沒受傷的手腕。


    人們走進屋裏,他點燃了一根殘餘的蠟燭然後檢查它的肩膀。


    菲林昨夜可真是累壞了,而且全身酸痛,所以很高興欣賞到自己的得意傑作。


    菲林修剪了它傷口邊濃密厚實的短毛,然後用幹淨的雪清洗傷口,上麵的一塊結痂變厚變黑了,看得出來今天又流了一點血,但還好並無大礙。


    菲林在傷口塗上一層厚厚油油的藥膏,夜眼雖然有點畏縮,但仍強忍著痛


    讓菲林替它上藥,然後轉頭疑惑地聞著傷口上塗抹藥膏的地方。


    鵝脂,它說著說著就開始舔拭藥膏。


    隨便它了,反正這藥膏對它沒壞處,況且它的舌頭也可以把藥膏推進傷口深處,可比菲林用手指塗抹管用多了。


    餓麽?菲林問它。


    不太餓。老井邊有很多老鼠。接著,它輕輕嗅著菲林的袋子,但有點牛肉或野味填飽肚子也不錯。


    菲林把骨頭倒成一堆,然後它就撲到骨頭堆旁,嗅著嗅著就選了一根多肉的關節骨大快朵頤。


    人們很快去打獵?它為菲林想象被冶煉的人。


    一兩天之後吧!菲林希望下次能揮劍迎擊。


    菲林不怪你。牛的牙齒算不上什麽武器,但是可也別等太久。


    為什麽?


    因為菲林今天看到幾個那樣的人,那些沒有感覺的家夥。


    他們在溪流沿岸發現了一隻凍死的公鹿,然後便吃了它,那可真是既髒又臭的肉呢!


    但他們仍照吃不誤。不過,這可不會讓他們耽擱太久,因為他們明天就會更接近此地。


    那人們明天去打獵,帶菲林看看你在哪兒發現他們的。


    菲林閉上雙眼之後,就明白它指的是哪一片河岸。菲林不知道你走了這麽遠!你今天帶著肩傷一直朝那兒走麽?


    沒那麽遠。


    它的迴答帶著些許誇耀的意味。而且菲林知道人們會一起去尋找他們。菲林獨自行走的速度可快多了,所以菲林先單獨找到他們,再帶你一起去打獵會比較容易。


    這可不算是打獵,夜眼。


    不。但這是人們為本身的狼群所做的事。


    菲林在寂靜的氣氛中陪它坐了一會兒,看著它啃著菲林帶來的骨頭。


    它在這個冬季發育得很好,糧食充足且過著脫離牢籠的自由生活,讓它體重增加,肌肉也更結實了。


    雪花飄落在它的毛皮上,但它那全身厚實的灰毛抵擋了雪花,也阻擋濕氣滲入它的皮膚裏,而且它聞起來也挺健康的,並不是那種過度飲食、窩在室內且缺乏運動的癡肥狗味,而是一種清新的野性氣息。


    你昨天救了菲林一命。


    你把菲林從牢籠中的死亡解救出來。


    菲林想菲林孤單太久了,已經忘了有個朋友的滋味是什麽。


    它停下咀嚼骨頭的動作,抬起頭用溫和喜悅的眼神看著菲林。


    朋友?這字眼太微不足道了吧,兄弟,而且表達的方向也錯了,所以可別再把菲林當朋友。


    我對你而言就像你對菲林而言一樣,人們是相互牽製的兄弟,也屬於同一個狼群,但菲林並不會是你所需要的一切。它又重新啃著骨頭,而菲林細細玩味著它剛才說的話。


    好好睡吧,兄弟。菲林在離開前對它說。


    它卻嗤之以鼻。睡?很難吧!月光就要衝破層層烏雲,帶給菲林打獵所需要的光線,但如果還是很陰暗的話,他就會睡了。


    菲林點點頭讓它繼續享用骨頭。當他走迴城堡時,已經覺得不那麽淒涼孤寂了,但內心仍因夜眼如此適應它自己和菲林的生活方式而感到內疚。


    隻因外出到處尋訪被冶煉者的行蹤,對它來說,似乎不是件光明磊落的事情。


    這是為了同一個狼群,是為了同一個狼群好。這群毫無感覺的家夥想侵犯人們的領土,人們可不允許他們這麽做。它倒覺得這樣挺理所當然的,還因為菲林的不安感到驚訝。


    菲林在黑暗中點頭讚同,推開廚房的門走向暈黃的燈光和溫暖。


    菲林一邊上樓迴房,一邊思索自己這幾天做了些什麽事情。


    菲林原本下定決心讓小狼過著自由的日子,到頭來卻和它成為兄弟,而菲林並不後悔。


    我也警告過赫爾墨斯另一批被冶煉的人正朝著公鹿堡前進,但後來卻發現他早就知道了,也因此為自己贏得研究古靈和尋找其他奧秘法術使用者的任務。


    菲林更請求他將花園送給芙蘿婭,讓她忙到無暇顧及自己所受的傷害,卻因此欺騙了她,讓她更加堅定自己對赫爾墨斯的愛。


    菲林在台階停下來喘口氣,心想或許人們都隨著仆人的音樂起舞吧!他不是對菲林暗示過這些相同的事情麽?


    他又摸著口袋中的黃銅鑰匙,心想現在可是個好時機。赫爾墨斯不在他的房裏但恰林在,而恰林會讓菲林進房用這把鑰匙打開盒子。菲林的雙手抱滿了在那兒找到的卷軸,可比菲林當初想象的還多。菲林把它們帶迴自己的房裏放在衣櫥上,在壁爐生火取暖,然後瞄了一眼敷在脖子咬傷處的藥布,可早已變成沾了血的肮髒布團,雖然知道應該換新藥了,但菲林卻很怕把它剝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添了更多柴火,接著將卷軸一一分類,隻見蛛網密布的一行行小字和褪色的插畫,然後抬頭環視自己的房間。


    一張床、一個櫃子、床邊的一張小桌子、裝洗澡水的帶柄大口水壺和碗、一幅睿智國王和一位泛黃的古靈商討事情的醜陋織錦掛毯,還有壁爐台上的幾支蠟燭。


    從菲林搬進來的第一個晚上起,這房間的擺設多年來幾乎沒什麽改變。這是個空蕩沉悶且缺乏想象力的房間,他也忽然覺得自己是個空蕩沉悶且缺乏想象力的人。


    菲林擊打、追捕、獵殺和服從命令,雖說是個人,卻更像隻獵犬,而且還是隻無人**和讚賞的不討喜歡的獵犬,不過是狗群的一隻罷了。


    上次克裏克或艾特羅召喚菲林是什麽時候的事了?為什麽連仆人都取笑菲林。


    難道我對於任何事情和任何人都隻不過是個工具?除了我自己還有別人關心菲林麽?


    忽然間,他再也無法容忍和自己獨處,於是菲林放下手上的卷軸離開了房間。


    當他敲著星彩的房門之後就是一陣停頓。“是誰?”是蕾姆的聲音。


    “卡茲銀輝。”


    “卡茲銀輝!”她的聲調中有些訝異,因為菲林通常都是白天來訪,而今天菲林卻來晚了。當他聽到木條移開和門閂打開的聲音就放心了,她果然把菲林叮嚀要小心門戶的話聽進去了。門緩緩地打開,隻見蕾姆露出疑惑的笑容退後一步讓菲林進去。


    菲林進門親切地對蕾姆打招唿,然後尋找星彩的蹤影。


    菲林猜她在另一個房間,而這房裏的某個角落,卻坐著雙眼低垂忙著針線活兒的艾莉安娜,但她並沒有抬頭看菲林,或對菲林示意。


    她用圓發髻把頭發固定在小蕾絲帽下麵,一身藍裝穿在別的女人身上或顯簡樸,但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單調。


    她依然低著頭眼神專注地工作,此時菲林看到蕾姆平視著菲林,接著他又看看艾莉安娜,心中的感受不禁如脫韁野馬般宣泄而出。


    菲林隻花了四步就橫越房間走到她的椅子旁跪下,在她退縮時,握住她的手親吻著。


    “卡茲銀輝!”星彩在菲林身後怒氣衝衝地吼著。


    菲林看到她站在門前憤怒地緊閉雙唇,而菲林轉身不再看她。


    艾莉安娜也別過頭去,但菲林仍握著她的手平靜地開口:“菲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不管有多麽傻,多麽危險,也不管別人怎麽想,他就是無法與你分離。”


    她把手抽迴去,他也因為不想傷到她而鬆開手,卻轉而抓住她的裙子,像個固執的孩子般緊緊捏著。“至少和我說說話。”菲林請求她,但星彩迴話了。


    “卡茲銀輝,這樣做可不恰當。馬上停下來!”


    “菲林父親當年追求您也不是一件恰當明智而合宜的事,但他卻毫不遲疑,他當時的感受應該和菲林現在的心情相同。”菲林仍注視著艾莉安娜。


    這為菲林贏得星彩詫異的沉默。此時艾莉安娜卻把刺繡擺在一旁起身走開,讓菲林意識到自己非得放手不可,否則就會撕破她的裙子了,於是菲林鬆手讓她遠離菲林。


    “星彩夫人,今晚可否讓菲林早點迴房休息?”


    “那當然。”星彩迴答她,語氣卻不怎麽確定。


    “如果你走了,他就一無所有了。”菲林知道自己的語氣過於戲劇化,他依然跪在她的椅子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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