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檣中等個,體型適中,南方人那種印堂發亮的白臉,光滑細膩,沒有一點瑕疵,特別是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睛,對所有漂亮的女人都在閃動著愛撫、性感的光芒。他三十二歲,看上去也就二十八九的樣子。和他聊起來,你就會感到他閱曆豐富經曆複雜的底蘊來,開始傾慕他的學識和才華。

    白天他忙於公司事務,晚上就住在夜巴黎附近的四星級酒店的套房裏。他的原則:工作就是工作,緊張明快;生活就是生活,豐富多彩。他討厭婚姻,卻喜歡流連於漂亮溫柔的女人中間。菊姐兒高挑性感的身材,清純靚麗的臉蛋,文靜而又熱辣的氣質,多才多藝的能力,深深地吸引了他,他覺得尋覓到了一個情感消費的港灣。他叫王彪調查過菊姐兒,知道她是不出台的小姐,這樣她的名字和野菊花飾物,使他覺得很親切,也多多少少勾起了他對那個大巴山裏叫白潔的女孩聯想,女孩的模樣記不清了,她喜歡唱的那首《野菊花》的曲調也記不住了,但那首歌的歌詞依稀還能想起幾句。那年他爸迴到成都沒有對他說起白潔,好像母親也諱莫如深的。他不再去想了,就考取了研究生,長江邊上那個女孩的身影漸漸地在他心目中越來越遠了。他和漂亮的女同學結了婚,生了兒子留給父母,夫妻倆來深圳打工。沒想到妻子為了錢跟港商跑了,自己就像大巴山的野菊花一樣被冷落了,為了時刻提醒自己,還花大價定製了精美的純金野菊花胸針,他要學野菊花那種堅強不屈的性格,一定要出人頭地。他的努力沒有白費,短短幾年就從一個小小的策劃部經理,一躍到公司香港總部的營運總監。南國呆得太久,他就想去北國換換環境,他聽說大漣市是北方小香港,就很想來工作。正巧集團收購大毛,他就向董事長請纓,出任了新大毛的ceo,年薪50萬。來大漣工作老爸還囑咐去看看白叔叔田阿姨,他就對公司一位女文員說:不準透露他,就說她出差成都,老戰友鄭紅旗托她捎來的滋補品。他自己沒有去白潔家。過去了那麽些年了,重溫舊情還有什麽意思,今非昨,人成個,弄得大家挺傷感的。這樣多好,不見反而多一點美好的迴憶嘛!以後工作順了再說。

    “當當”的敲門聲。

    “進來!”

    一位文員小姐輕盈款款地走來,白短袖黑短裙的裝束他看著很舒服,她懷裏抱著一束白黃粉藕荷色的野菊花,夾心是豔麗的玫瑰花,清亮亮地說:“洪老板,這是您預定的花,33朵野菊花中間插有九支玫瑰花。”

    “謝謝。”他微笑著說。

    鮮豔的五彩繽紛的那束花被插到地上一隻玉蘭花瓶裏,紅色的玫瑰花就像女人的紅唇十分性感。這束花他是要送給菊姐兒的,今天是七夕——中國的情人節。昨天他和菊姐兒約好,晚上七點在夜巴黎對麵的凱撒大酒店見麵,他請她陪餐。

    “當當”的敲門聲。

    “進來。”他準備出去了,還有人打擾他,他有些不耐煩。

    “總裁,這是份國際部的報告。”架著眼鏡的齊副總進來。

    “甚麽事情?”

    “出口日本純棉布匹發貨,海關遇到了麻煩。”

    洪牆站起來,手臂一揮,從空中砍下來,說:“我不是講了速戰速決不計代價的原則嗎?你們照辦就是了,打甚麽報告。”

    “你看要動用幾十萬元,不在正常預算之例。”

    “你是負責的副總,你決定,不要什麽事情都找我。”

    “是,是。”

    內地的新形勢,團隊的新組建,與他在香港不同:那裏他不用這麽操心費神,部下已經熟悉整個操作流程,當機立斷不會貽誤的,這裏處處事事請示蔚然成風。商戰機會轉瞬即逝,以小博大,利弊權衡,果斷決策,甚麽都層層請示,是什麽作風?他不適,他煩,他惱,他要換換腦子輕鬆一下。

    到碼頭廣場上的夜巴黎有十公裏的車程。對大漣的道路交通已經熟悉了些,他就不用王彪開車了,六點剛到,就自己開著紅色的寶馬出了公司,正趕上下班時間,車速有些慢,洪檣的目光穿過車窗欣賞著外邊的風景,品味著大街上漂亮的靚妹。

    驀地,他看見兩個男人架著一個女人朝一輛出租車走,那熟悉的緊身衣和點綴著金色野菊花的白裙,怎麽就看著像菊姐兒呢?他趕緊加大油門攆過去。

    果然是菊姐兒,她正在拚力掙脫那兩個男人,可是那兩個男人連推帶搡地把她塞進出租車。出租車靈活地繞過堵車跑上了主幹線。

    菊姐兒遭綁架了!

    洪檣心頭一震!天還大亮著呢,晚霞還沒有出來。他們為什麽要綁架她呢?要贖金?小姐能有多少錢?一個清純的善於微笑的女孩也不可能有仇人呀?他們是一對流氓嗎?發生在這個時間,菊姐兒一定是趕車去凱撒大酒店和自己約會才遭綁架的,洪檣心裏有些愧疚,大腦裏快速想象著各種可能。

    他眼睛盯住前麵的出租車,心裏默記著車號,緊緊尾隨其後。可剛到甜井子廣場的十字路口,紅燈亮了,眼睜睜地看著那輛出租車過了路口,目標越來越小,一會兒沒影子了,氣得他隻拍打方向盤。

    過了路口,他又追了兩公裏,也不見那輛出租車。他為菊姐兒捏著一把汗,不能預測她會遭到什麽危險,心情十分焦慮。他在路邊把車停下來,靠上泊車位,在廣場綠地旁來來迴迴地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對菊姐兒怎麽就突發起慈悲來,他就是喜歡她那個野菊花的情結兒,就是喜歡她那個強勁兒,特欣賞那個清純秀麗的模樣,特別的勁兒!他給神通廣大的王彪打手機,叫他派人派車去查找那輛出租車司機,查到馬上給他迴電話。他又給110報警,110指揮中心問他被綁架女子的姓名及住址,他卻一概不知。

    他上車直奔夜巴黎夜總會。

    小姐一看到他走進大廳,齊刷刷地一臉的媚笑圍上了他,那低價的香水味直刺鼻子,弄得他有些發暈。小姐沒有想到他是來問人的,掃興地要走。洪檣就拿出張百元票子,說:“我不白打聽,給錢。”

    小姐們迴過身來,眼睛望著他,聽他說找菊姐兒,都晃晃頭。

    “求你們幫個忙。”

    有個小姐說話了:“先生,這兒小姐上百名,誰都不知道誰的真名真姓。能知道菊姐兒的也就大毛那幾個小姐。”

    “給,請你告訴我。”洪檣把錢塞給那位小姐,急切地問道:“她是大毛的?”

    “是大毛的,先生!”那位小姐轉過頭看看身邊的幾個小姐的眼神,肯定地說:“她們大毛有十幾個在這兒當小姐的,一起打車來迴的。不過——”

    “快說。”洪檣瞪眼睛了。

    那位小姐說:“她們中的一個叫大曼的被人捅死了,好像有幾天她們不來了。對,你可以問問前堂經理,他也許知道。”

    洪檣趕緊來到大巴台邊,前堂經理把菊姐兒的bb機號告訴了他,說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他接連不斷地叫尋唿台唿她,就是沒有電話來。就是綁票的,也得迴話要錢嘛!這更加蹊蹺了。

    出了夜總會,他茫然地望望黑下來的天空亮起來的大街燈火,一頭鑽進車裏,打開車窗,大口地吸起煙來。這時候耽誤一分鍾,菊姐兒就要增加十分鍾的危險,他給110指揮中心打電話追詢,還是沒有任何線索。突然手機響了,他趕緊抓住手機,大聲問:“王彪嗎?查到了嗎?”

    “是大眾公司的出租車,司機也姓王。司機告訴我,他把車開進紅旗派出所了,那兩個人是警察。警察說執行公務,連車費都沒給。”

    “辦得好,沒事情了,有事情再找你,不準關機。”

    剛撂下王彪的電話,他就給一個叫高天的警察打電話,對方關機。高天是他妹妹同學和男朋友,三年前公安學院畢業分配來的,洪檣妹妹考進了北京政法大學讀研。臨來大漣時,她特地電話告訴過他的,公安局有事可以找他,他爸原來是省公安廳廳長。菊姐兒沒有被綁架,他鬆了口氣。可她怎麽被警察抓去了呢?他想起晚報上登載的夜巴黎小姐被殺的報道,她在那兒當小姐被扯進去了?不會吧?他給王彪打手機,叫他在分局找人說話把菊姐兒弄出來。他驅車來到紅旗派出所。

    一進門就被一個警察攔住了,告訴下班了,有事情明天辦。他說明了情況,警察直愣愣地看著他,嚴肅地問:“你是她什麽人?證件?”

    洪檣有些張口結舌,想一想,就把名片掏出來遞給他。

    警察帶點懷疑的口氣問:“你是大毛的新老板?”

    “請抽煙。”洪牆遞過一支軟包中華煙。

    那位警察接過看看商標,又捏捏煙卷兒,放在鼻子尖嗅嗅,再仔細打量了他,說:“進來吧。”

    洪檣推門進來了。

    “你請坐。”

    洪檣就在警察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了。

    警察貼近他,很崇拜的樣子,問道:“洪老板,你們港商給大毛投了幾個億吧?”

    “一億二。”他沒有心思與他閑談,就急切地問:“有個叫菊姐兒的是不是在這兒?”

    “你找她做什麽?”

    “沒什麽,我就問問她在不在這兒。”說著就把那剛開包的煙隨手扔在桌上。

    那位警察瞥了一眼那包中華煙,點燃了手上的那支,香甜解渴般地吸允著,噴雲吐霧起來,說:“這是警務不能隨便打聽。”

    樓上傳來女性變了味兒的哭泣聲。

    “這是什麽聲?好像有女人哭。”洪檣問。

    “你聽錯了,沒有什麽。”那位警察趕緊重新關緊了門。

    “交個朋友好嗎?我也就是問問。我是香港亞太紡織品進出口集團(英語說公司全稱)新大毛的ceo,有什麽事情我能辦,可以找我嘛。”洪牆轉動著機敏的眼球,不時地在他臉上搜尋,很有商人談判的味兒,話裏夾雜著流利的英語。

    “招工嗎?我家兩個兄弟可都是大毛下崗的,有機會嗎?”警察狡猾的目光直視他的眼神。

    “可以。”

    “謝謝。”警察給他倒杯水。

    洪牆擺擺手,心裏有了底,暗喜自己的小手腕兒。

    那位警察壓低聲音說:“菊姐兒正在上麵接受審查。”

    “我可以見見嗎?”

    他俯下身,神兮兮地壓低聲音說:“不行。夜巴黎叫大曼的小姐被殺了,兇手在逃,大老板親自抓的大案。你找的菊姐兒和大曼是一起的,可能和本案有牽連。”

    “大老板,是誰?”洪牆奇怪地問。

    “我們一把局長就是大老板呀!”

    怎麽就聽著別扭呢?公安局也不是做企業做買賣的,也叫起大老板了?真新鮮!洪檣心裏犯惡心。

    “您估計菊姐兒的事大嗎?”

    “不好說。”

    “她一個坐台小姐能跟殺人犯有牽連?”

    “你也別急,我分析沒大事,也就罰倆錢。你先迴去,一有結果,我準給您打電話。”

    那包中華煙洪檣沒有拿,就出了派出所。一股燥熱的晚風迎麵襲來,弄得他好不舒服。他看看表八點多了,又給高天打手機還是關機,其他警察他一個都不認識,內部沒有熟人事情就不好辦,王彪這小子還沒有電話來。他進了車,砰地帶上了門,開迴了賓館,晚餐也沒心思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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