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自己就站在街邊,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焦躁不安中,她終於搶到11點20分先飛南京,接著轉機去合肥的兩張機票。離開代售點,她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即迴家收拾行李。

    八、九點鍾的太陽曬在人身上,已是十分溫暖。奶奶搬了張小椅子,坐在前院整理從洵口搬過來的舊東西。卜晴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拎著行李走出客廳,告訴她自己臨時有事要出趟門。

    老太太抬頭打量她一眼,笑眯眯的催她快走,還讓她趕緊辦完事迴來過年。卜晴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飛快出了家門。趕去機場的途中,她聯係上卜朗的同學,得知他們已經在當地轄區的派出所報警,心中稍感安慰。

    她真不是個稱職的好姐姐,一個學期那麽長,自己竟然絲毫覺察不到弟弟的變化……一直到上了飛機,卜晴的自責依然充斥胸口。

    記憶裏卜朗在三歲時曾走丟過一次,那時候的她也不過11歲,但清楚的意識到父母再也不會迴來,所以特別厭煩成天髒兮兮,尿了褲子、拉了粑粑不說,抓到什麽都往嘴裏送的卜朗。

    因為卜朗,她每天放學迴家走哪都必須帶著他,導致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幾乎沒有和同學一起玩過。他走丟的那一天,她沒心沒肺的高興著,還歡快的去海邊撿了一天的貝殼。

    卜朗被人背迴來大概是半夜,半睡半醒間,耳邊盡是奶奶壓抑的哭聲。她不是早慧聰明的孩子,可是那一刻,幼小的心裏恍惚間明白了責任的含義。

    這責任一背便背了將近16年,奶奶年紀大了之後,她肩頭的擔子更重。工作之外,她成日裏滿腦子都是怎麽賺錢改善生活,而卜朗受她潛移默化的影響,對錢也十分看重。不然根本不可能會受人蠱惑,傻到去相信那個虛幻的成功之夢。

    “本次航班即將在南京祿口國際機場降落,請各位旅客係好安全帶……”空姐甜美柔和的嗓音響起。卜晴紛繁不堪的思緒意外被打斷,她透過舷窗往下看了看,心裏依舊亂糟糟的。

    在南京短暫停留之後,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卜晴落地合肥,再次聯係上卜朗的同學,問清他們所在的地址。

    記下地址,她跑到機場停車區攔到出租,剛坐進去,另外的一側車門也同時被人拉開。她怒不可遏地扭過頭,卻一下子撞進俞知遠複雜詭異的視線裏。

    “你……”卜晴愣怔著看他坐進來,許久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俞先生麻煩您換

    輛車。”

    “我比較喜歡這輛。”俞知遠動作敏捷的鎖上車門,朝開車的師傅報了個地址。聽他報出地址,竟和卜朗同學報過來的一模一樣,卜晴斂去眼裏的震驚默默閉上嘴。

    沉默中,出租車進入市區後,很快開到他們指定的地點。卜晴急不可耐的從車上下來,入眼所見,整個小區不止簇新,定位也十分高端,完全不像新聞報道裏說的條件那麽差。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心底再度蒙上一層陰霾。

    俞知遠覺察到她的恐懼,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拿過她的手機和卜朗的同學聯係。稍後,大家在小區外麵碰上頭,一起去了附近的一家飲品店,各自要了一份熱飲。

    卜朗的同學落座就開始解釋,他們是如何發現他陷入傳銷,又如何根據微博的照片一路找到合肥。卜晴又冷又餓,雙手止不住哆嗦的握著手裏的奶茶,蔓延心底的恐懼也跟著無限放大。

    頭年辦寬帶送了台智能手機,她用著覺得不錯就給卜朗買了台好的,還關注了他的微博。隻是她從未懷疑過,那個號隻是不怎麽登陸的小號。不被信任的憤怒的情緒,隻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此時此刻卜晴心裏隻剩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活著的卜朗。

    滿座愁眉苦臉的年輕麵龐中,俞知遠無疑成了大家的定心丸。他保持著一貫的冷靜,用自己的手機號臨時申請了微博賬號,去關注了卜朗,仔細分析所有照片上的每一個特征,並記錄下來。

    忙完,他去結了賬跟著一言不發離開飲品店,徑直走去小區大門和保安交涉。得到允許進入,俞知遠迴頭招唿他們過來,無聲無息的陪在卜晴身側。

    卜朗微博照片指向的樓棟,在小區中庭靠裏。等他們到了樓下,因為沒有門禁卡,隻能分頭去找附近的住戶打聽。小區入住率並不太高,問了一圈下來,有用的信息寥寥無幾。

    卜晴腦子裏空空的,說不出是絕望還是慶幸。她憋著氣跑遍了附近的幾棟樓,不管是遇上誰,都會主動出示的卜朗的照片,哭著懇求對方幫忙看看。

    一個小時的時間匆匆而過,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卜晴的嗓子已經啞到說不出話來,眼睛也是又紅又腫。俞知遠起先還不遠不近的跟著,後來實在是心疼到無法自控,遂上前一把將她的手拖住穩穩攥在掌心:“相信我,卜朗不會有事。”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有股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道。卜晴收迴已經邁出的腳步,空洞無神的雙眸,一點一點恢複原本的清湛。他那略帶薄繭的

    掌心,又溫熱又厚實,陣陣暖意自她冰涼的手背漸漸滲進心底。

    “謝謝……”卜晴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臉,視線再度變得模糊。

    俞知遠露出目光溫柔的微笑,五味雜陳的牽著她去了中庭的集合點。卜朗的電話始終拒聽,小區這邊也是一無所獲,大家聚在一起討論一陣,決定先去吃晚飯。

    之後俞知遠將卜朗的同學安排到酒店住下,順便給自己和卜晴要了一間套房。他心裏其實做好了被誤解的準備,誰知卜晴一反常態,始終沒對他的做法提出異議。進到房間後,她把行李一丟,沉默不語的開了電腦,埋頭搜索。

    俞知遠蹙眉凝視她許久,安靜坐到沙發的另一頭陪著,一坐就是一夜。

    第二天一早,有了新發現的他把其他人通知過來,說:“卜朗不在昨天我們去過的小區,也不在這個片區。具體位置應該在相鄰的那個區,照片中的小區外牆,和百度到的小區外牆顏色一致,可惜材料不同。”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順便去那邊也報下警。”其中一個叫侯景輝的男孩子提議。

    俞知遠擺擺手:“我知道你們很緊張同學的安危。但是,眼下馬上就是春節,到底是父母重要還是哥們義氣重要?”

    “我們……”三張年輕而充滿朝氣的麵孔黯淡下去,都訥訥的不敢吱聲。

    “現在,大家一起去一趟我剛才所提的片區。如果人沒找到,最遲今天中午,你們三個必須先迴家,機票我已經幫你們定好。”俞知遠說完,起身走到卜晴身邊,抬手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說話。

    始終惶惶不安的卜晴,眼底滑過一抹詫異,不由的順著他的意思,說:“身為卜朗的姐姐,我很欣慰他能有你們這樣的同學。關於迴家這個事,你們一定要聽俞大哥的話。”

    “卜姐姐,我們知道了。等下就迴去。”三個男孩都低下頭,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此事說定,一行人出了酒店,分乘兩輛出租,直接去了俞知遠提到的片區派出所。因為有了任飛在背後幫忙,報案的過程很順當,警察也同意稍後調車出警。

    卜朗的三個同學又興奮又激動,唯獨卜晴深感不安。就近在派出所旁的小飯館解決掉早餐,他們剛迴到派出所,就見所裏的警察已經整裝待發。

    俞知遠感覺不對,攔住一名正要上車的警察問了下情況,對方十分著急的丟下一句話,迅速跳上已經緩緩行駛的警車裏。他說的是:你們說的

    那個小區剛剛發生命案,死者是個19歲的男孩,操外地口音……

    卜晴雙腿一軟,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魂都空了。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的非常匆忙,實在抱歉!!

    第31章

    天空灰蒙蒙的,飛舞著的白色雪花打著旋落下。

    酒店客房通透明亮的大落地窗,清冷映出客房裏燈火通明的寂靜景象。俞知遠眉峰低攏,靜靜立於窗前。灰色的建築群在紛揚薄雪中,若隱若現的朝著遠處的天際線,交錯鋪陳開來。一切那麽的夢幻卻又那麽的冰冷。

    少頃,他的臉頰下意識的鼓起,視線沒有焦距的定定落在遠處。客房洗手間內,卜晴幹嘔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早上去到案發現場,整個房間的地板和牆麵上到處是血跡,死者的臉部也幾乎被鈍器敲爛,根本無法分辨五官。

    卜晴沒有哭,甚至平靜得可怕。

    事實上那樣驚悚的場麵,他一個大男人都不忍猝看,何況她一個女孩子家。之後她在警察的陪同下,上前去認屍。據卜朗同學指認,死者身上穿著衣服,以及發型都和卜朗失蹤之前一模一樣。而她隻看一眼,便一口咬定死者不是卜朗。

    俞知遠沒親眼見過卜朗,也無法得知她的結論從何而來,唯一可選擇的隻有信任。由於該案的作案手法極其惡劣,片區刑警隊抵達現場之後,立即展開排查。

    一直等到中午一點多,警方徹查了小區內集中出租住房的三棟樓,沒有發現卜朗。卜晴平靜的離開刑警隊辦公樓,一言不發的迴了酒店。結果從進門開始,她前後吐了將近半個小時,還沒有停歇的跡象。

    俞知遠聽著嘔吐的聲音漸小,轉迴頭去給她倒好溫開水,順便打電話到酒店餐廳定了份午餐。卜晴頭天晚上就沒怎麽睡過,起床後又是一通忙,若不是早上被他半強迫的逼著,興許她連一個包子都吃不完。

    所以,就算她真的不餓,他也餓的慌了……

    過了大概10分鍾,或者更久,卜晴渾身無力的靠在洗手間門後,隱約聽到俞知遠在外麵和服務生說話。她費力的站直身子,慘白著一張臉撲到洗手台上,顫抖的對著鏡子整理身上的衣服。

    她一直覺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挺強,但是繃緊的神經隻要稍有鬆懈,滿頭滿腦都是那堆爛肉,還有流了一地的白色腦漿。幸好死的人不是卜朗……卜晴順了順胸口,血腥的場麵再次閃過腦海,讓她忍不住又是一番狂吐。

    客房裏

    ,俞知遠結束和任飛的通話,覺察到洗手間裏的動靜歇了,馬上放輕腳步走過去敲洗手間門:“卜晴,出來吃點東西。”

    卜晴應了聲,緩緩拉開門。俞知遠表情柔和的伸出手,及時扶住她的胳膊:“你要不要緊?”

    “謝謝您的關心。”卜晴想拂開他,可身子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勁。

    “……”俞知遠幾不可見的搖了下頭,扶著她走到餐桌坐下。他點的菜式很平常,一條紅燒魚、一份清蒸芙蓉蛋、兩份例湯,一份清炒蘆筍。

    卜晴腦袋昏昏的望著盤子裏的菜,舉著筷子的手卻遲遲不動。俞知遠自顧夾了一塊魚肉,見她的情緒似乎還沒調整過來,遂打趣道:“放心,我沒在裏邊下毒。”

    “請問俞先生,您怎麽會來合肥?”卜晴有氣無力地喝了口水潤喉,靜靜凝視他的雙眸:“別告訴我是巧合。”

    俞知遠漫不經心的抬起眼皮,坦然的答:“確實是巧合,小卜老師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你專程來的?”

    “那最好不過……”卜晴心虛莫名的迴了一句,收迴視線努力壓下胸口惡心感,認真對付午飯。

    勉勉強強吃了小半碗,卜晴實在是吃不下去,怏怏起身迴了自己的房間。卜朗的三個同學已經陸續返家,警方的意思是案子線索模糊,目前隻能繼續留意跟進。簡而言之,一個字:等!

    大約是因為年底的緣故,各類治安刑事案件頻發。光下午在刑警隊辦公室坐那一下,卜晴就清楚意識到,單純靠警方幫忙,想找到卜朗基本無望。

    當然,報警也不是一無是處。合肥警方官博,特地發微博將卜朗的信息掛上去,麵向全體網民征集線索的舉動,讓卜晴已經絕望到穀底的心,再次升騰起點點新的希望。

    微博上的各種消息,來的又快又雜,卜晴怕警方過於繁忙而無暇顧及,於是利用自己的微博號,連發數條長微博,並在警方幫忙下通過身份認證。

    上午的消息很多,但是沒有一條是有用的。卜晴強打精神看到下午三點半,濃重的倦意一波比一波強烈,忍不住枕著手臂趴到桌上,沉沉睡了過去。

    俞知遠查看完任飛的短信,臨出門前發覺她房間連一絲動靜都沒了,緊張得馬上走過去推了下門。房門沒鎖,他稍稍使勁便將房門推開一條很大的縫。卜晴臉朝著床的方向,兩道眉毛深深擰到一處,就算睡著了也不踏實。

    三兩步走進房內,俞知遠輕聲叫喚兩句,不見

    她有所迴應,索性俯□將她抱到床上放平,並蓋好被子。轉迴頭,大概是因為碰到鼠標,電腦顯示器倏然亮起。

    他微微一愣,不假思索地晃動鼠標,進入係統。

    她睡前的頁麵還停留微博主頁,私信裏不斷有消息進來。俞知遠一一點開,發現下午4點以後發來私信的,全是一名身在西安的網友。他在相冊裏貼出幾張分辨率很模糊的照片,說是自己無意拍到,詢問如果幫忙找到人,獎勵會不會真的兌現。

    隨手拍下,為何沒事先表明自己的地理位置,還有當時的情形,而是一上來就問獎勵是否兌現……俞知遠隱隱覺得不安,於是用手機該微博用戶的賬號拍下來,轉頭給任飛發過去,請他幫忙。

    發完,他隨手把台燈和窗簾都關了,如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的退出去。來到樓下,他在大堂打了個電話,迅速出門坐上出租離開。

    他要去見爺爺的一位舊部下,尋求對方幫忙。任飛通過單位的係統,已查到卜朗的身份證,三天前曾在合肥的一家快捷酒店登記過。而最近一次出現信息變動,則是在今天早上,地點是西安。

    微博私信裏的信息,也是指向西安。在他看來,這種低概率巧合的事情,不可能不是人為。所以他需要提前安排,否則等他們買到機票過去,沒準卜朗已經又跑沒影。

    卜晴一覺睡到夜裏8點,剛蘇醒過來,就被俞知遠催著整理行李箱,說是抓緊時間趕去機場。“機場?”卜晴不可思議的問道:“為什麽?”

    “去西安。”俞知遠垂眸看一眼腕表:“卜朗目前還留在灞橋,當然你不想去也沒關係。”

    卜晴氣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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